本文由书本网提供下载,更多好书请访问http://www.bookben.cn/ 《相公,起床吃鸡腿啦》 作者:流年忆月 文案: 作为一个有权有势的江湖人,苏清颜却栽在了一个傻子手里,而这个傻子竟然还是个天天要吃鸡腿的鸡腿控?! 该如何对付这鸡腿控,这是个很有深度的问题…… 看过来,看过来,卖萌给乃们看(づ ̄ 3 ̄)づ 本文1VS1,HE。 扮猪吃老虎男 X 欢脱开朗女 内容标签:欢喜冤家 天作之和 江湖恩怨 情有独钟 搜索关键字:主角:白子初,苏清颜 ┃ 配角: ┃ 其它: ☆、鸡腿一·第一次亲密见面 月隐云层,夜正当头,清风拂面,却是花前月下的最佳之时。 而这样的夜晚,在琉光教附近却突现了一道黑色的敏捷身影。 高耸宏伟的教门外,那道黑色的身影朝四处张望了片刻,便运起高绝的轻功,翻身入墙,跃过古朴的长廊,跨过月下水亭,直朝教中央的殿宇奔去。 如今已是深夜,万籁俱寂,唯有那短促的蛐蛐在叫鸣着夏日的韵味。周围守着的侍卫有些已经耐不住的打盹,可见夜有多深。 黑衣人噙起了一抹得意的笑,他一个翻身跃上殿宇旁的高树,轻飘飘地的落在了枝叶之上,身法干净利落。 他从怀里掏出了几粒小石子,便朝殿宇的四面八方打去,顷刻间,发出了起伏的落地声。 耳闻到有动静,侍卫们都惊醒过来,忙转头四处查看起来。他们交头接耳了片刻,便分开了两路,一路人朝动静处过去,一路人则依旧守着殿宇。 眼见时机成熟,黑衣人便趁守卫忙顾查看之际,一个纵跃,翻身来到殿宇的房顶上,高站着看他们四处搜寻。他一直静静地抱胸站立,直待微风拂起,他这才从怀里掏出几粒小石子,“笃笃”几声,又朝守在门口的侍卫不远处掷下。 侍卫的注意力被那几粒石子吸引了过去,互相观望了片刻,便小心翼翼地举起手里的武器,缓缓朝前方挪动。 黑衣人勾唇一笑,趁此良机快速翻身下殿宇,一个闪身就推门入殿,而后反手快速地掩上。他的动作极其迅速,且不落声响,一阵风拂过,一切又恢复了宁静,仿佛方才什么事都未发生一般。 因而当那些侍卫发觉并无有何不对,回过身时,黑衣人早已深处在殿内,到处晃悠起来。 黑衣人许是自信不会有人发现他的存在,便得意地负着手,左看右看,一点儿也不急。 经过他打听,这殿宇乃是琉光教存放宝物之处,而他的目标,便是—— 抬眸一看,只见殿宇尽头,一盏闪着幽光的宫灯下,有一台高约三尺的玉柱,台上放置着一盆慑人心弦的植物。 只见这株植物根茎竟是魅惑的紫色,上缀九片如玉般透亮的长叶,一粒粒晶亮的水珠在叶上爬行,衬得长叶愈发碧绿。而在九叶之上,是一朵含苞未放的紫色花骨朵,含下的花瓣娇羞地将花芯遮掩,让人忍不住欲瞧瞧这花盛开时的模样。 在灯照下,这株植物显得愈加美丽,魅惑动人,黑衣人不由得看痴了。 他的双眼都看得发直了,那花仿若幻化成了一个妖娆的美人,在向他勾着手。他咽了咽口唾沫,便无意识地抬手探向了那盆植物。 然而—— 一只筋骨分明的手忽地从旁探出,正好将他的手打断。 黑衣人一惊,便反手一掌,切上那人的手,而后步子一退,避了开来。 那人冷哼一声,甩袖一挥,便将他的攻势轻松化去。 黑衣人站定了身子,借着华灯的流光,打量起对方来。只见那人脸上带着一个铜质面具,遮掩了他面上的模样,发顶一记金色头冠束起部分长发,其余黑色透亮的长发倾泻而下。一身霸气的紫色云衣,腰束鎏金腰带,他负着手而立,王者之气浑然天成。 看清了此人,黑衣人目光一凛,心里暗叹了一声糟。 那铜面人负起了手,上下打量了黑衣人一眼,沉声道:“素音阁阁主亲自临门,本座有失远迎。” 黑衣人被认出了身份,不由得一怔,不过他毕竟是个人物,却也不惊慌,他沉下了嗓音,冷笑道:“琉光教教主,恁个晚了,怎地还不歇息?” “今夜天气舒朗,本座忧心素音阁阁主何时现身,睡不着。”铜面人哂道。 “噢——”黑衣人长长地噢了一声,而后道:“如此说来,你一晚上都在此等我?” 铜面人点了点头,却是不答话。 “哟,让您老等了如此之久,实是不好意思,不过,您老这大半夜的等着我作甚?”黑衣人嬉笑着道。 “呵,本座只是想瞧瞧,阁主你要如何潜进来,偷取玉叶花。” 黑衣人耸耸肩,摊了摊手道:“你不是都瞧着了么。如此,既然瞧完了,那便快些回去歇息罢,不若,晚睡的孩子可长不高哦。” 铜面人笑着打趣道:“本座比你高,便足矣。” 黑衣人踉跄了一步,险些站不稳,旋即他甩甩手反驳道:“听闻晚睡之人,眼下会有黑晕。” “不及阁主黑晕深。” “……听说晚睡之人短命。” “本座不求长寿,但求比阁主多活一日便足矣。” “……听闻晚睡之人……” 铜面人适时地打断了他的话,哂笑道:“阁主如此晚睡,不惧会长皱纹么?” 此话一落,黑衣人唰地变色,他下意识的地摸了摸自己的脸,瞪大了双目看着铜面人。 他抖了抖手,指着铜面人道:“你……” 那铜面人朝前迈了一步,紧逼着道:“听闻晚睡之人,会肌肤暗黄。” 黑衣人一愣,退了一步,保持距离,然而那铜面人又近一步,笑道:“听闻晚睡之人,脸上会长斑。” 黑衣人的双目瞪得更大,他又退了两步。 这时,铜面人的眼底闪过一丝戏谑,又跨进了两步,故意压低了嗓音:“听闻晚睡之人,会见着鬼——”他拉长了最后一个字,那阴测测的嗓音在这空荡的大殿里发出诡异的声响,久久回荡。 须臾,只听那黑衣人“嗷”地大叫了一声,而后一个甩手放出了一个不知名的东西,“砰”地一声炸响,一股浓浓的白烟在这里弥散,而后数枚暗器怵地激射而出,朝那铜面人飞去。 铜面人凝眸,运起功力传至右掌,拢起袍袖一挥,稳稳地将那几枚暗器接在了指缝之间。另一手快速挥起几道掌风,将烟尘逐一打散,而入眼的,却是空荡的大殿,除却自己外,已空无一人。铜面人旋即迈步奔到门口,却见殿门大开,门口的诸多侍卫已经倒地昏迷,黑衣人已不知去向。 教主嘴角勾起了一抹玩味的笑,他抬手将方才空掌接过的暗器放到眼前,却见那竟然是几片柔软的花瓣。他一个愣怔,隐在面具下的脸浮现出了有趣的笑意:“呵,有趣。” 而后,他转身回殿,慢慢地朝黑暗走去。一轮明月照耀下,拖长了一道高大的剪影,一句别有深意的话,从他口中缓缓溢出,透出别样的味道,他说—— “该死的,竟在花瓣上下痒粉——” ***** 数日后,一条幽静的小道上,正行驶着一辆晃悠悠的大马车。这个马车之大,堪比普通人家的两辆马车,外头竟用着四匹骏马拉车。 一路颠簸而去,这马车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,让人不禁怀疑这马车是不是载重太多,不堪重负。 而在马车里头,却坐着许多的人,俱都是清一色的娇滴滴大美人。 她们个个都瑟缩在一团,缠抖着身子,不安地望着前方。有些柔弱些的已拿出锦帕在偷偷地抹泪了,这个一哭,另一个也跟着被带动哭了起来,不过多时,整个马车内便响起了断断续续地抽噎啜泣声。 这时,外头驾马的一个大汉,不悦地大喊起来:“你们这些女娃子,都给老子安静些!若果惹得老子不高兴,便将你们都丢给教主练功!” 如此一喊,美人们一骇,哭得更是厉害,但又怕被罚,便搂做了一团,隐忍着低泣起来。有几个胆大的便静静坐着,看着地方,但饶是如此安静,她们抖动的双肩与搅成团的手绢也泄露了她们的情绪。 不过,在这里头,一个女子却是最为独特的。 苏清颜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,扭了扭自己的腰。这马车行驶得特别慢,还相当不稳,时不时就绊一下,摇摇晃晃地抖着,让她睡也睡不舒坦。 她无聊地撩开了窗帘,而后对着在马车旁驾马的男子勾勾手,笑道:“嘿,这位小哥。” 那男子冷冰冰地侧过头,正对上苏清颜的容颜。只见她眉目含珠,细弯的柳叶眉下忖着一对水灵的桃花眼,染着调皮的味道,姣好的容颜白皙动人,润泽的双唇,泛着水色流光。这女子竟比他见过的女子还美上几分。 不过,他并非贪图美色之辈,他愣了愣,便冷冷地开口道:“不可。” “啊?”苏清颜诧异了一声,道:“什么不可?” “哼,上茅厕,不可。”那驾马男子一副了然于心的模样冷哼了一声,而后轻轻夹了夹马肚,朝前走去,完全忽略那石化的苏清颜。 “……”她找他不过是想聊天罢了,她何时说她想上茅厕了?她忍不住又缩回了脑袋,跟这种冷冰冰的男人沟通就是困难。 她坐回了位置上,瞥了一眼那些还在哭个不停的美人,不由得长叹一声。想想,她一个素音阁阁主,要甚有甚,结果却偏偏栽在了一个赌约上。为了寻到赌约上要求的玉叶花,她不得不四处打听起这玉叶花的消息来。 几经反转,她探听得知,江湖上唯有琉光教里头藏有此花。因而一番计划后,几日前,她便挑了个月黑风高的深夜前去行窃,岂知竟被早有防范琉光教教主逮了正着。 不过好在她机灵,安全逃脱,但此次交手也让她明白,这教主不是好对付的角色。且她后来打探得知,琉光教经过行窃之事后已有防范,玉叶花也被暗中转移,但具体放置何处,她却探听不出了。 无奈之下,她只得想着法子混进琉光教一途了。 好在没多久,她便得到消息,今日琉光教教众要下山来抓美貌女子。虽不知如此做法的缘由,但想到能借此混迹进去,纵是牺牲下自己也无妨了。是以她故意到了这些教众面前,假意被磕绊了一下,而后便成功地被他们抓上了马车。 不过,她委实想不通这琉光教之人抓恁多美人上去做甚,莫非都是抓去给教主扩充后宫?瞧着这些什么模样,什么性格的女子都有,苏清颜忍不住打了个哆嗦,恁多女子,那教主的体力够么? ☆、鸡腿二·这一次白天见面 这马车晃悠着行了好长一段路,终于缓缓地停下。赶车的大汉吁了一声,跳下了马车,撩开车帘,朗声道:“快,都下来!” 马车上的女子们都瑟缩了起来,各个都害怕地盯着那大汉。有些胆大的虽然面无表情,可从她们额头上的虚汗仍可看出她们甚是惊慌。 苏清颜看了看这些娇滴滴的弱女子,暗暗地叹了口气。她扭了扭身子,便先了众人一步走出,跳下了马车,而后双臂一伸,伸了个大懒腰,又打了一个呵欠,四处环顾起来。 只见此处乃是在一个山脚下,风景清幽,周围的高树枝叶繁茂,鸟语花香,风景一片独好。 而在他们面前有一层层平稳的石阶,通往山上。在山的顶端,隐在云层中,隐约可见上头有一宏伟的建筑。 苏清颜深吸了一口气,“哇”了一声,睁大了双眼瞧着那上头的建筑,不过可惜,距离甚远,瞧得不清。 “你这女娃,倒也不怕。”赶车的大汉将那些女子都赶下车后,看着苏清颜,乐得夸赞了起来。 苏清颜回眸,回他一个甜甜的笑,道:“大叔,这怕是死,不怕亦是死,倒不如不怕,乐得自在。” “呸呸呸,什么死不死的。大叔我可是带你们去逍遥快活,岂是去送死。”那大汉啐了一口,摆摆手道。 苏清颜睁大了双目,惊疑地问道:“逍遥快活?大叔,”她指了指自己的鼻头,又指了指扎堆的那些女人道:“大叔,我们不是要送上去给教主采阴补阳,炼丹么?” “呸呸呸,什么采阴补阳,炼丹,你们送上去是要给教主……” “宋叔,您话多了。”一道森冷的声音在耳边忽然响起,骇得苏清颜都忍不住抖了抖,她回头望去,便看到发话之人是方才那个冷冰冰的男人。 宋叔一怔,嘿嘿地笑了几声:“青护法,抱歉抱歉,老宋失言了。” 苏清颜闻言,耸了耸肩,知晓从这里也打探不出什么信息了。不过,她眼珠子转了转,这宋叔虽然看起来凶了一些,但心地却是好的,多跟他混混也不错。 于是,她蹦了上前,凑到宋叔旁边问道:“宋叔,那我们下了马车,这是要去哪?” 宋叔用手里的马鞭一指山顶:“呶,上山。” 苏清颜举目一望,只见蓝蓝的天,白白的云,还有隐隐约约在云层附近的一座建筑。 忍不住地,她嘴角微微一抽,而后回头看一眼那些娇滴滴的女人,这些女人有那个力气爬上山么? 而事实证明,那些女人果真没几个能爬上山的。有些一看便是大家闺秀出身,出门哪个不是八门大轿抬着的,这一爬山,各个便哭爹喊娘的了。宋叔似乎也烦着她们哭喊了,便凶狠狠地在她们身后一抽鞭子,厉声喝道:“快些,不若指不准这鞭子便抽到你们身上!” 如此一吓,那些女子便被骇得不敢再哭泣,只得瑟缩一团,咬了咬牙,相互拉起手往山上走去。 当中有些体力好的,虽不似那些大家闺秀般娇弱,但走了数步也开始面泛红晕,大口喘气起来。 苏清颜一直在乐哈哈地走在前头,一路蹦跶,眼看着众人落在了后头,她还开心地回头,甩了甩手,唤了几声“跟上,快跟上”,全然没有这是在将自己送上门给人宰的意识。 一路上去,宋叔都累得气喘吁吁了,反观苏清颜,她却似一点儿事都没的,边看着风景,边在上头跑。 而这时,有人发觉她这般精神,委实也太不对劲了。青护法眸色一黯,提步跃到了苏清颜的面前,正要质问,然而定睛一看,又愣住了。 只见苏清颜脸上泛着淡淡的红晕,额上都是汗,嘴里也在喘着气,完全是一副脱力的模样。 青护法皱紧了眉头,上下打量了她一眼,似乎觉得有些不对劲,但看了半响又觉得并无不妥之处。 苏清颜一边往上走,一边歪头看着青护法道:“你瞧着我作甚呢?莫不是我脸上有什么罢?” 她被青护法的目光看得毛毛的,赶忙从怀里掏出了一面小铜镜,对着自己的脸看了半响,发觉脸上也没什么东西,方想开口再问,却见青护法冷冷地觑了她一眼,而后忽地跃起了身子,朝前拔去,徒留下一句“你的发上有虫”便消失在她的视线里。 苏清颜浑身一僵,“嗷——”了一声,赶忙伸手拍起来,可是,哪里有什么虫子…… “该死的,竟然骗我!”苏清颜狠狠地跺了跺脚,赶忙加快步伐冲了上去。 这段山路,对于习武之人来说,不过一盏茶的时间便可到达上头,但由于苏清颜这些人,大都是不会武功的弱女子,是以她们一众人足足一个半时辰才到。这天本来便有些大热,烈日当头,那些姑娘家们真是叫苦不迭,却又不敢松懈,当爬上山顶时,她们已是快去了半条命了,有些身体羸弱的,早在半路便晕倒下来。 那些个晕倒的,宋叔虽有些不狠心,但还是掐了她们的人中,迫使她们醒过来,厉声呵斥若是不上去,死在半途可没人理会,吓得她们一个扶一个,拼死也要上去。 苏清颜看着也有些同情她们了,是以她走了下去,搀扶着她们,给她们安慰、打气和鼓励,在她们欲哭出来时,说些笑话予她们听,逗得她们都嬉笑了起来,最后大家都相互看了一眼,甩了甩眼泪,继续往上走。 宋叔将苏清颜的行为放在了眼里,暗暗下了决心。 好不容易爬上了山顶,望着那座高耸入云的建筑,苏清颜都忍不住感慨起来。 只见建筑物规模宏伟庞大,坐地约莫数百尺,里头约莫百余间房。门口放置着一匹不知名的神兽雕塑,张开大口,高高站起,泛着金光,印着红日,彰显耀眼而高傲的姿态。 挺拔高柱支撑着教门,一座匾额稳稳地挂在教门之上,上头“琉光教”三字,苍劲有力,却又蕴含娟秀的笔力,既不张狂,又不文弱,恰到好处。红日印照,匾额现出耀眼金光,宛如王者一般,高傲地俯瞰着下方之人。 “宋叔,那是何人所写?”看着那块匾额,苏清颜竟生出了一种欲叩首膜拜的感触,她伸手指了指那匾额,疑惑问道。 “这个啊……”宋叔一拍胸脯,得意地道:“此乃我们教主所写,如何?” “不错,不错,”苏清颜点了点头,道:“可惜啊,可惜。”她又摇了摇头。 “可惜甚?”一道深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,将她吓了一跳,侧目而望,发觉又是那个古怪的青护法。 她扯出一个大大的笑容道:“可惜那笔太粗了,字不够细,不若让你们教主再换只笔,让它瘦瘦身如何。” “……” “哼。”青护法狠狠地瞪了苏清颜一眼,转头便走。 苏清颜对他的背影吐了吐舌头,然后回过身来,看着宋叔道:“宋叔,我们快些进去罢。这太阳忒毒辣,姑娘们可都受不了了。” 那些女子都附和着点了点头,如今她们可不管自己被抓去做什么了,只想快点找个阴凉之处歇息。 宋叔会意,便带着她们走到了一个偏僻的大殿里,让她们在此处候着,而后他便走开了。 宋叔一走,姑娘们都瘫软了下来,各个都失了平日里端庄的模样,寻了块干净的地便坐下,还拿着手帕给自个儿扇风。 苏清颜则犹挂着一脸笑容,她四处看看,到处摸摸,发觉此处虽偏僻,但布置得不错,干净整洁。她摸够了,觉得不好玩,便晃着脑袋四处打量起来。 “教主到!”一声大喊忽地从门口传来,将姑娘们都吓了起来,赶忙拍拍屁股站了起来。而苏清颜则是挺直了腰板,瞪大了双目,等待着那即将进来之人。 近了,更近了,隐约已可看到那紫色的衣摆,只需再跨近一步,便可看清那人的模样。 然而,当那一步缓缓落下时,苏清颜却如蔫了的柿子,提不起劲来了。 只因那人面上覆着一个铜质的面具,完全挡住了他的脸庞。即便看不见他的脸,但他金冠束起的发顶,披散的黑色长发,挺拔的身姿,仍威严地彰显出了他傲然的气质。 苏清颜不禁叹了口气,她还原以为这般混迹进来,能瞧清那教主长的什么模样,岂知他却还是带着面具。 这时青护法走了过来,厉声一喝,要姑娘们站好。姑娘们怕事,齐刷刷地排着队伍,站直了身子,不安地扭捏着手里的锦帕,而苏清颜则是懒懒的驼着背,耷拉着眼,看着地板。 “嗯?”许是瞧着了苏清颜那没有精神的模样,那教主冷冷地质问了一声。走进来的宋叔正巧瞧着,赶忙给教主请了罪,走到苏清颜的身边沉声提醒道:“小姑娘,若想活命,切莫挑战教主的权威好。” 苏清颜一怔,便挺起腰板,对着宋叔笑了笑,又抬起头对着教主摆出了一张笑脸。 教主的眼里闪过了一丝不明的光,但掩在面具底下的脸却看不清神情,他定定地注视了苏清颜片刻,便走到大殿中央的金椅上,甩袍坐下,平摊着手道:“要她们上前来,让本座瞧瞧。” “是。”青护法恭敬地拱了拱手,便走到了姑娘们的身边,厉声唤她们一齐站成两排,而后他扯过站在第一位的姑娘,朝前跨了几步,恭敬地道:“教主。” 教主闲闲地将手肘搭在椅背上,撑着颔冷声道:“抬头。” 青护法毫不怜惜地拍了那姑娘家一下,吓得她瑟缩了会身子,这才缓缓地抬起头来,然而待一看到教主那模样古怪的铜面具,又被吓得低下了头。 那教主眸色一冷,甩甩手喝道:“胆小,喂花!” 喂花?苏清颜一怔,歪着头,寻思着他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。她偷偷觑了一眼那哭喊着被侍卫拖下去的姑娘,忽然觉得全身冰凉,听闻有些人喜欢活埋人以做花的养料,莫非这所谓的喂花便是将她拿去做养料?思及此,饶是苏清颜胆大,也不由得觉得头皮发麻。 有了第一个人做例子,第二个人便将自己的胆子放大了些,强迫着自己抬头,目光无神地盯着教主的面具。 岂知,教主豪气地一甩手:“胆敢正眼瞧本座,喂花!” “……”苏清颜怵地睁大了双目,这教主择人的标准也忒古怪了。 轮到第三个人的时候,那姑娘学乖了,她微微抬头,但目光却是放在了教主的手上,既不会太失礼,也不会直勾勾地盯着教主的脸。 然而—— “鼻子不够丑,喂草!” “……”苏清颜的嘴角抽了抽,眼睛瞪得更是大了,这教主选人的标准竟然是要够丑,那自己这模样岂非去喂花草树木都不够?说来也并非她自夸,她的容颜得她老娘遗传,容貌极其上佳,非一般人能比。可现下…… 苏清颜忍不住咽了咽口唾沫,听着耳边传来的一道道声音,这心里的不安愈来愈盛: ——“脸儿太尖,不够圆,喂树!” ——“胸部太大,不够扁,喂狗!” ——“个儿太矮,不够高,喂马!” “……”眼看着一个个的姑娘们惨兮兮地被拖了下去,人数越来越少,苏清颜的嘴巴已经张得可以放下一个鸡蛋了。 这教主究竟想选什么,选出来的竟然都没一个合适的。 于是,最后的最后,只剩下五个人了。 这教主也不耐烦了,径自走下了金椅,负手来到五个人的身边。他绕着五人走了一圈,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,苏清颜被他直勾勾的眼神看得毛毛的,身子都有些打颤起来。 好一会,教主终于开口了,他缓缓伸出一指道:“本座决定了……” ☆、鸡腿三·教主心思你别猜 每个人都睁大了双眼紧张地看着教主的手指,然而教主却似是举棋不定般在她们之间不停挪动着自己的手:“嗯,本座决定……” “唰”地一下,他手指在了苏清颜身旁那个个子小小,脸儿圆圆的人上,大声一喊:“本座决定,便是……” 然而这时,苏清颜直觉自己的身体似被人凭空推了一把,一阵恍惚后身子一歪,就往她身旁的女子撞去。“砰”地一声响起,她身旁的女子便被摔倒在地,而她则趔趄了一下,站稳住了脚。 伸手擦拭了额际的虚汗,苏清颜松了一口气,而后,她抬头一望,愣住了。 只因方才那一推,一摔,教主的手指就恰恰指在了她的鼻头之上。此时,教主话语最后的两个字“她了”恰好发出,瞬息之间,情势便变成了教主选定她了。 寂静,死一般的寂静,整个大殿的气氛瞬息冷了下来。一阵微风拂过,撩动帘幕轻纱声响,“咕隆”几道吞咽唾沫的声响随之齐齐发出,在这死寂的大殿里清晰可闻。 苏清颜与那教主大眼瞪小眼了片刻,便保持着这呆愣的表情,小心翼翼地往左挪了一步,很好,那只手没跟着她挪,那再挪,很好,还是没动。 那她继续挪挪挪…… “抓住她!”教主厉声一喝,“哗”地一下殿上数人,纵身一扑,只见几个黑脑勺一现,苏清颜瞬间便被人群淹没。 “娘呀!”当她反应过来时,已被众人五花大绑塞住了嘴巴丢到了教主的面前跪下。 教主的手指犹未放下,他抖着手指着苏清颜的鼻头,吼道:“好大的胆子,犹未进来,便先寻思着法子争宠了,嗯?” 苏清颜翻了翻眼皮,低下了头暗暗咒骂那个推她的人。眼珠子四处转了转,却发现她周围都是瑟缩在一团的女子,不像是推她之人。她的眉头蹙紧了,她虽未免被人察觉,刻意封了自己的穴道,装作没有武功的模样,但却不至于他人碰她,她犹不知,除非……她眼底快速闪过寒光,除非那人武功远在她之上。 而便在苏清颜沉思之时,教主一甩袍袖,走回金椅上愤愤坐下,双手放在自己的膝上,俨然生出一种王者的风范。然而回过神的苏清颜则是没心欣赏这个人,她叹了口气,今日究竟是个什么日子,还未混进来,便遭逢暗害。不过,她倒要瞧瞧这教主要做些什么,若果对她不利,她不介意将他暗杀。 不过这教主却一直没有发话,他曲起了手指敲击着椅背,定定地看着苏清颜,若有所思。 沉默,死一般的沉默。然而愈是这般沉默,愈让人觉得胆寒,教众是知晓教主脾气的,是以都不由得默默地为苏清颜祈祷起来。 苏清颜的冷汗也流了下来,她深吸了一口气,决定要出口时,却听宋叔的声音在她身旁响起。 “教主,老宋有一话不知当不当说。”宋叔拱手上前,恭敬地道。 “嗯,既然不知当不当说,那便待你知晓后再说罢。” “……” 忽地,教主一拍扶手,“唰”地站起,指着苏清颜的鼻头道:“本座决定……” “教主,老宋有一话要说!”宋叔赶忙改口道。 “哦?”教主的声音扬起了一个度,又缓缓坐下,撑颔道:“有何话,快说!” “嗯。这个……”宋叔瞟了一眼苏清颜,问道:“不知教主欲如何处置这个丫头。” “唔,”教主似是尊重宋叔,是以也未苛责他的犯上,反倒脾气好好的道:“不如丢去喂狗?” “老宋认为不可。”宋叔答道。 “为何?”教主似被提起了兴趣,问道。 宋叔走到了苏清颜的身边,指着她道:“太瘦,没肉,没骨,吃不饱。” 苏清颜嘴角一抽,敢情苗条也有好处。 “唔,”教主似是信服了,便又道:“不如喂鼠如何?” “不可,她太臭,两臭相遇会相投。”宋叔闭着眼睛说起瞎话来。 “……”苏清颜睁大了双眼,被封着的嘴唔唔地叫了起来。 教主点点头道:“确实,太臭了。那喂虫如何?” “不可,胸太小,不好咬。” “喂蛇如何?” “不可,臀太大,吞不进。” “那么……敢问宋叔喂甚好?”教主有些恼了,语调都沉了下来。 “不若……喂蚊如何?” “……”教主的手握成了拳,上头显出了丝丝青筋,“本座认为,不若将其供奉起来如何?” “甚好!”宋叔一得意就忘形了,拊掌乐道。 “……”教主握拳的手紧了松,松了紧,最后他长长吐了口气,走下金椅,来到苏清颜的面前,抬手捏起她的下巴,左右查看。 “啧啧,恁地丑陋,供奉起来,都嫌污了本座的眼。嘿,她还朝本座翻眼呢,这嘴还鼓得似只蛙崽一般,恁个大,丑陋,当真是丑陋!这要胸没胸,要臀没臀的,要来作甚!丢出去,喂……”教主伸手一指,指向门口,厉声一喝。 “教主!”宋叔一急,扑到了教主的面前,跪倒在地,“教主,万万不可啊,这姑娘家心地善良,且不惧我们,这可是好苗子啊,虽说她身材差了些,容貌难看了些,身子臭了些,可她却是二……” “你急甚!”教主一甩袍袖,打断了他的话,“本座是让人丢她去喂饭。” “哈?”瞬间,宋叔与不能说话的苏清颜呆愣了,两个人转头来看着对方,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惊讶。 不过,下一句话,却让他们忍不住想摔倒在地,“喂饱了,才好喂蚊不是?” “……” 于是,就这样,苏清颜被强逼着一口又一口地灌下了的米饭与清水,而宋叔只能坐在她的旁边,摇头叹气,直呼丫头,我救不了你唉,救不了你。 苏清颜这时候,只能抽动着嘴唇,一句话也不说了。 最后,待夜幕降临,她便被五花大绑地捆到了一个又闷热又漆黑的地方,喂蚊! “砰”地一声大门关上,苏清颜被丢到了房子里。 她动了动身,坐起来,转了圈眼珠子,眼底闪出一丝精光。“唰”地一下,指尖突地露出一把薄如蝉翼的小刀,快速地动作割开绑着她的绳子。不一会儿,绳子松开,她扯开了塞着自己嘴角的布,呸呸呸地吐了几口痰,真不知这是什么臭东西,恁地恶臭,都快把她熏晕了。 她站起身,脚步趔趄了一下,直感慨这塞嘴的布恁地臭,害她都站不稳了。 她走了几步,怵地矮着身子跃到了门边,背贴着门口站好,慢慢地侧身抬眸向外望去,然而,没人,一个人都没有,这屋子竟然没人把守! 她呆愣了一会,喜从心来,她将手里那把小刀,往门口中缝伸去,意图撬开门锁,然而,一阵风吹过,呼地一下,门开了…… “咔嚓”一声,苏清颜的下巴卸了下来,她愣愣地看着那个没有锁,没有门卫守着在风中吹打的门,好半天才手动把自己的下巴扳回去。 她这是该为教主的大意感到高兴,还是该为自己的不足为惧感到悲伤。 她甩了甩头,决心不再理会,自己的目的便是混进来而已,如今既然对方大开方便之门,她又岂有不多加利用之理。 于是,她翻身上了房顶,从怀中取出一块黑色面巾,蒙住了脸,便打望起四周来。 琉光教非常之大,放眼望去,都是浩淼云烟,什么都瞧不清。她暗暗恼恨了一番,便只得放缓了脚步,稳步朝前跃去。 然而,方行未远,便听到房子下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,声音柔和清亮,竟是十分动听。 “嗷,肚子好饿啊。”那男子似是摸了摸肚子,哀嚎出声。 苏清颜一怔,正要拔足而去,却忽地停下了脚步。她望了一眼瞧不见边的目的地,莫名一笑,便忽地跃下了房顶,窜到了那男子的身后,快速将手指中的小刀,划上那人的脖子,冷声道:“别动,若乱动我便杀了你!” 那男子怔住了,他低眉瞥了一眼自己脖子上的小刀,感觉到那冰凉的寒意,他吓得咽了口唾沫,摆着手道:“我……我不动,大侠饶命……” “哼!” 冲着这句大侠,苏清颜可乐了,然而她还没得得意多久,便听那男子道:“不对呐,我的小心脏仍在跳动,又如何不动呢。啊,定是你在唬我,无论我动是不动,不都是死么,那……” 毫无征兆地,他竟突然转过了头来,身子一侧,就往苏清颜脸上的面纱扯去。 然而苏清颜一愣,很快便反应过来,反手一掌,拍上了那个男子,而后快速地点上了他手上的穴道,“砰”地一下,男子便摔倒在地,不能作为了。 苏清颜缓缓地吐出了一口气,差点便被这个男子看到自己的容貌了。她收回了指尖的小刀,蹲下身仔细查看这个男子。 只见这是一名深着白衣的男子,面容俊朗,长长的睫毛扑扇而下,在他白皙细腻的脸上投下小小的阴影,双目正滴溜滴流地转动,那嘴角漾着两个小小的酒窝。他的长发倾泻下来,只用几枚簪子挽住了后头的碎发,这般样貌之人,饶是苏清颜见惯了许多男子,都难以形容他的气质,眉目间似有一丝清冷,但嘴角却漾起了一抹纯真。 她蹲下|身,轻轻松松地将小刀架在了男子身上,笑道:“你若答应助我,我便不杀你,否则……”她声音一冷,将手上的小刀往前送了送,“死!” 白衣男子眨了眨眼,连连点头答应。 苏清颜想着他也不敢做什么,不疑有他,便伸指往他穴道上点去,然而—— ☆、鸡腿四·遇见呆傻的男人 方一解开那白衣男子的穴道,那白衣男子眨了眨眼,而后清咳一声,放声一吼:“女侠,饶、命、啊——” 豪气的大喊声冲入苏清颜的耳里,震得耳眶鼓鼓作响。一阵风呼啸拂过,将这声呐喊声传得更加远,在这寂静的夜里,久久回荡。瞬间,唰唰唰几下,周围都亮起了火光,人群涌动的脚步声快速响起,许多人朝这里冲了过来。 苏清颜的嘴角抽了抽,方才她似乎忘记威胁他不能喊人了…… 于是,她将手里的刀往白衣男子脖子上压了压,恶狠狠地道:“你竟将人引来了,那你便……” “女侠饶命啊——”又是一声颤颤巍巍的大吼。 “闭嘴!”苏清颜把小刀又往前送了送,吓得那白衣男子赶忙两手把嘴巴捂上,连连点头,哪知脖子这么一动,反倒把自己的肌肤送上刀去,瞬间脖子上被划破了一个口子,鲜血流了出来。 白衣男子一疼,于是,“啊——”他又松开了手惨叫起来,不过有个手又快速地捂了上去,堵住了他的话。 苏清颜嘴角抽动得更厉害,她究竟是造了什么孽,遇上了这个看起来呆呆傻傻的男人。她本便无意杀人,是以这般下来使得她自己变得极其被迫了。她压低了嗓子,威胁道:“你若再出声,我便真的……”她将手里的小刀又往那男子脖子上送去。 这下,那男子学乖了,不敢再叫,点了点头。 苏清颜环顾了四周,动了动耳,发现附近四面八方正有许多人朝这里赶来,若是被人发现她做坏事,那便糟糕了。 当下来不及细想,她便捂着那男子的嘴,半抱半抗地带他冲回了关押自己的小屋,用脚将门快速地掩好,就点上了那白衣男子的哑穴,左右环顾寻了个隐秘的地方,便将他丢了进去藏好。而后她又快速地拿绳子伪装成方才被五花大绑的模样,把头一歪,作势晕倒。 不多时,便有人跑到了屋外,在四周查探起来。也不知是什么缘故,这次竟惊动了教主。 “可有何动静?”几声脚步声响起,教主来到了这个小屋的门前,冷声问道。 此时的教主敛去了今早调笑的喜色,反倒多了一丝深冷,那冰冷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夜里透出刺骨寒冷的味道,饶是苏清颜见多识广,仍被这冰寒的声音骇得微微颤抖起来。不知为何,总觉得今夜的教主与白日里的差别很大,莫非,这才是他真实的性情? “回禀教主,未有发现可疑人物。”一道恭敬的声音随之响起。 “嗯?”教主的声音沉了沉,“方才本座未听错的话,出声之人当是子初无疑。” “二教主?如此之晚,二教主还未歇着么?” 二教主?苏清颜眼珠子转了转,这琉光教何时有了一个二教主了,怎么都没听过这消息。不过……她瞟了一眼正窝在隐秘的角落转眼珠子的人,这个傻愣的,若说是二教主传出去也是被人笑话,莫怪江湖上没有关于他的传闻了。 “兴许他肚饿了,出来寻觅食物罢。”教主耐心地解释道,他环顾了四周,便将视线锁定在了苏清颜所在的屋子里,他缓缓地走上前,一步一步,每踏一步都如一把巨锤在苏清颜的心上敲下一击。 近了,近了,教主慢慢地走近,苏清颜能感觉得到教主那只手即将触摸上门口,然而这时,一道声音从苏清颜的身边响起:“大哥——” 此话一出,屋里屋外之人都震颤了,苏清颜则是转过头去瞪着那个面上有些尘土的白衣男子,方才她明明点了那人的哑穴,他又是如何出声的。 不过,现在比起这个,她更担心那白衣男子会说些什么,当下她作势便要扑过去捂住他的嘴巴,不过,她眼珠子转了转,若是阻止他说话,反倒暴露了自己,于是,只得恨得牙痒痒的两眼一闭,继续装作昏迷。 也不知是白衣男子好心,还是他太过痴傻的缘故,他竟然道:“大哥,你们在外头作甚?” 教主的脚步一顿,冷冷地问道:“子初,你可还好?” “嘻,我好着呢。”白衣男子欢快地答道。 “是么?那早些回房歇息。” “好啊,那大哥再会。” “嗯。我们走罢。” 短短几句话后,唰地一下,众人走得干干净净。一阵风微微拂进,瞬时间凉风习习,扬起人走后的尘沙。 苏清颜的嘴巴张了张,又闭起,然后又张开。她完全愣住了,他们俩真的是两兄弟么?这是个什么大哥,弟弟为何会待在这里,也不关心一下,就这么带人走了,不怕她这个女人在这里把他弟弟给强煎了么。 苏清颜甩了甩头,不再想了,既然对方给了她便利,她为何不用。她微微探出头,发觉对方已经走远后,便松开了自己身上的伪装,跑到那个白衣男子那里。 只见那白衣男子此刻正乖乖地躺在那里不停地眨着眼,扁着嘴,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,脸上都沾染了一些烟尘,看得苏清颜都不狠心了。 对上那双无辜的眼和神情,一种罪恶感从苏清颜的心中腾升,她咳了几声后,便道:“你若是肯配合我,我便放你回去歇息。” 点点头,又眨了眨眼。 苏清颜皱了皱眉,看他那模样不似欺骗自己,便迟疑地伸出手指:“你若再捣乱,大喊出声,将他们引来,那我便……”“唰”地一下,使出指尖刀,往他脖子上架去,“你明白了么?” 男子点头如捣蒜一般,这下,苏清颜才解开了他的穴道。 男子穴道一解,就蹦了起来,扭扭腰,动动腿,然后回身对她甜兮兮地笑了笑。 苏清颜一愣,这人笑起来还真好看,月光倾泻进来,为他的笑容镀上一层淡淡的银光,她不由得看愣了。 眨了眨眼,暗暗恼恨自己,怎地便这么看傻了,又并非未见过美男,瞧他那傻愣的模样,也只得一张脸有用了。 她拍了拍衣服的灰,便唤道:“走罢。”抬步便往外走,然而一只手扯住了她,她一愣,回头看去,只见那白衣男子指着自己的嘴巴,张了张唇。 苏清颜一愣,诧异道:“作甚?” 白衣男子又张了张几次口,指着自己的嘴巴跳来跳去。苏清颜更是诧异,走过去仰着头看他的嘴,莫不是这个傻子嘴巴里生疮了罢。唔,一排牙齿白又硬,一条舌头红又软,牙齿是牙齿,舌头是舌头,没啥稀奇古怪的,倒是他嘴里发出一阵烤肉味,让她的肚子都不由得饿了。 “咕咕——”苏清颜摸了摸自己的肚子,唔,一会去寻点东西吃好了。于是,她迈步就走了…… “……女侠,我的哑穴还未解呢。”忽地,一道声音从白衣男子身上传来,把苏清颜吓了一跳,她闻声回头望去,才发现,那声音竟然从白衣男子的腹中传来,这是,腹语? 她长那么大,倒还是第一次见到腹语这玩意,难怪她点了男子的哑穴,他还能出声。 她看了那焦急得出汗的男子一眼,便叹气地道:“呐,我给你解了穴,你可莫再将人引来了,不若你大哥来,把我……”她做了一个斩头的动作,继续道:“那我在临死前,必先会杀了你。” 白衣男子似被吓到了,忙用力地摇摇头,而后觉得不对劲,又重重地点了点头。 苏清颜叹了一口气,便解开了白衣男子的哑穴。喉咙一痒,男子咳了一声,便能发声了,高兴得他就想蹦起来欢呼,吓得苏清颜连忙捂住了他的嘴,瞪眼威胁他。 他浑身一抖,赶忙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,只眨着那对漂亮的眼睛。 苏清颜不由得又叹了一口气,这般呆傻的男人,也难怪他那个教主大哥对他不闻不问的了,可怜他长得那么好看,偏偏是个傻子,上天对他真是极其不公。 那白衣男子跟着苏清颜走了出去,还傻愣愣地学着苏清颜左看右看,一阵唏嘘。 苏清颜转过头来,看着那个扯着她衣袖的人道:“诶,你们教中那……那……咦,叫甚来着?”她摸了摸脑袋,那个放置玉叶花的宫殿唤作什么,她竟忽地想不起来了。当时她是探好了地形便直接冲了过去,也未注意到那个大殿唤作何名。 她沉思了好一会,侧过头,发觉那男子也学着她动作,摸摸头,歪着脑袋,看她做什么动作他就跟着学什么动作。 “唉。”她长长地叹了口气,今日究竟是个什么日子,竟然捡到了一个呆傻的男人,也不知这人靠不靠得住。 不过傻人有傻福,这般傻的人才好糊弄。 “诶,你叫甚名字?”苏清颜戳了戳男子的手,问道。 男子歪了歪头,便扯出一个大大的笑容,道:“白子初。” “白子初?”苏清颜敲着下巴喃喃着他的名字,耸耸肩,道:“我唤作苏清颜。”不知为何,兴许是他呆傻的缘故,让苏清颜放下了所有的戒心。 “好听,苏小颜。”白子初拊掌乐道。 苏清颜瞥了一眼那个笑得开心的人,幽幽叹了口气,这般纯真不识人心,未尝不是一件好事。 她走了出门,四周看了一下,便回头问道:“诶,你们教中放置……嗯,珍稀之物的大殿在哪?” “珍稀之物?”白子初歪了歪头,疑惑地道,“可是指那些个别人都没而我却有的小东西?” “对对。”眼看着对方能理解,苏清颜开心地笑道。 “有啊,我带你去。”白子初双眼一亮,便不顾男女之防地拉起苏清颜的手,大摇大摆地走起来。 手心里传来温暖的温度,苏清颜不由得一愣,她活了这些年,第一次与男子这般亲密的接触,脸上很快便腾升起了红晕。 她有些别扭地甩开了手,捏了捏灼热的掌心:“嗯,不必拉手了,你带我去便好。” 白子初眨了眨无辜的双眼:“可是,若不拉着你,你走丢了怎办?”他回忆道,“当年我未拉着大哥的手,一转眼他便不见了,我找了好久好久,才找着他的。” 苏清颜一怔,这话虽是普通的陈述过往,但这话语里透出的凄凉,让她不禁感伤。从方才便可看出这个大哥对白子初的不重视,如今听着他纯真地将过往诉说,她心里也为他不满起来。她长叹了一口气,便道:“你告知我,那处在哪,我带你去。” 白子初敲了敲下巴,思索道:“唔,我记得从此处一路直走,越过香堂,向左拐,而后直走至月庙,再然后……嗷……女侠,你要作甚?”还未得说完,便觉身子一轻,他便被苏清颜带到了房顶上,吓得他赶紧两手一抱,把头一缩,两脚一搭,整个人就挂在了苏清颜的身上…… 苏清颜一个趔趄,差点从房顶上摔下去,一个那么重的大男人似是婴孩一般缠在她的身上,她哪受得了这般重量,若非她有些武功底子,只怕她早滚下去了。 她用力地扯开了白子初,揉了揉眉心道:“你怕甚,有我在还会摔下去不成。” “便是有你在,我方会担心我会摔下去。” “……”苏清颜的嘴角又抽了抽,若非看到对方纯真的眼,只怕她早把白子初踢下去了。 最后,苏清颜左哄右哄,才把白子初哄得答应让她带着自己在房顶上跑。 没多时,苏清颜便在白子初的指引下奔到了一处大殿。然而方一落到这个殿堂门前,苏清颜便觉得奇怪了,自己上次来的地方似乎不是这里,且这里连个把守的侍卫都没有,怎么瞧都不像是会保存珍稀之物的地方。 她将挂在自己身上的白子初扯了下来,而后伸指戳了戳他,道:“你确信此地当真是放置珍稀……唔……” 白子初夸张地捂住了苏清颜的嘴,用力地点了点头,悄声道:“小声些,不若会吵醒他人的。” 瞧着白子初这般神秘兮兮的,苏清颜都开始动摇了,她觑了一眼这个殿门,但由于背着月光,殿旁的大树投下的剪影又挡住了殿门的门匾,是以她瞧不起这殿的名字,她又看了一眼白子初,发觉他神秘兮兮的模样不似作假,是以她也随之放低了呼吸,变得慎重起来。 她沉下呼吸,屏气凝神,查看附近可有人。可是没有,除了他们俩人的呼吸,都没有任何人。 当下她便觉得奇怪了,她皱了皱眉,方要开口询问,却见白子初猫着身子,踮着脚尖凑到了门前,左看右看,一副小偷小摸的模样,观察了片刻后,他便朝她挥了挥手:“快来,此处没人。” 苏清颜一怔,又戒备了看了一眼四周,发觉无异样后,便随着他轻轻推门而入,掩好殿门。 里头黑漆漆的,瞧得不清,苏清颜也没有注意两旁,双眼一直盯着那个白子初。没走几步,白子初似见到了什么一般,便开心地冲了上去,抱起一样东西,开心地献宝到苏清颜面前:“你瞧,我找着稀世之物了。” 苏清颜一时疑惑,望了过去,而待看清那东西后,瞬间呆愣。 ☆、鸡腿五·传说的稀世鸡腿 “这……这是甚?”苏清颜不敢相信地揉了揉眼睛,指着白子初怀里的东西问道。 白子初扯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,从他怀里的碟子里拿了一样东西出来,咬了一口,满足地道:“鸡腿啊。” “鸡……鸡腿?!”苏清颜的眼睛都瞪大了,傻愣地看白子初啃着油腻腻的鸡腿,边吃还边舔舔嘴,一副吃得很香的模样。 苏清颜冲了过去,盯着白子初手里的鸡腿上上下下看了一遍,瞧瞧这个珍稀之物的鸡腿有何与众不同。 吸了一口气,嗯,香味馥郁,果然不同凡响。 “呶,给你吃一口。” 吧唧一口咬下,嚼了嚼,口感上佳,香嫩圆滑,果然与众不同。 等等,她在做什么?! 苏清颜睁开了眼,发觉自己嘴里正咬着一块鸡腿肉,白子初在骨碌骨碌地转着眼珠子看着她,而他手里的鸡腿缺了好大一口,很明显是她啃出来的。 她快速地闪了开来,轻轻地拭了拭唇,指着那个鸡腿正色道:“咳咳,白子初,这便是你口中所说的珍稀之物?” 白子初啃完了手里的这个鸡腿,随手把鸡骨头一扔,抓起一个继续啃:“对啊,珍稀之物不是你无我有的么。你瞧它的口感如此好,香味上佳,这可是本教独一无二独家秘方酿造的珍稀之物,属于白小初一人的小、鸡、腿!”他把手里那个油腻腻、亮澄澄的鸡腿在苏清颜面前晃了晃,笑得一脸无邪。 鼻尖幽幽地传来一阵阵的鸡腿香味,苏清颜闭上了眼,捂着鼻子倒退了一步,白子初觉得好玩,拿着那鸡腿前进了两步,她又退两步,白子初又前进三步。 “咚”地一声撞到了墙壁,苏清颜怵地睁开了眼,死死地盯着白子初,目光刻意掠过那个鸡腿。 而白子初将鸡腿送到了苏清颜的双眼前摇了摇:“你不是要这东西么?我很大方的,呶,给你一个。” 苏清颜缓缓地闭上了双眼,深吸了一口气,强压心头的躁动,最后,她厉声一吼—— “一个怎地够!给我来两个!” …… 于是到最后,苏清颜便同白子初窝在了角落,啃起鸡腿来。 她方才特意跑了出去看了看匾额,原来这里是“膳房”,难怪这里无人把守了。毕竟除了白子初这个半夜摸黑来偷吃鸡腿的人,还会有何人会来偷东西。 她侧过头看了一眼那把鸡腿啃得干干净净,连骨头都要咬上几口,连里头浸的汁都吸干净的人,不由得叹了一口气。 今夜好不容易逮着了机会可以去偷玉叶花,谁知结果却被带到了这里啃鸡腿,不过这鸡腿还真香呢,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,似乎她一天都未吃过东西了,莫怪会觉得这鸡腿那么好吃。 此时白子初已经将鸡腿啃干净了,他满足地舔了舔双唇,油腻腻的双手就要往自己的衣袖上擦去,苏清颜一见,赶忙将他的手扯开,从自己的怀里掏出锦帕,丢到他面前道:“用锦帕擦,擦衣服不干净。” “啊?”白子初疑惑地抓起那个锦帕,左右翻看了一下,“可我大哥说吃饱饭,要用衣袖擦手才是。” “什么!”苏清颜惊诧地道,这都是个什么大哥啊,竟然这般教坏他。 许是被苏清颜突然大声讲话的声音吓到,白子初瑟缩了一下:“苏小颜,不……不对么?” 苏清颜看他那纯良的模样,不由得揉了揉眉心,叹道:“不对,非常不对,”她取过白子初怀里的锦帕,拉过他的手,仔细地给他擦拭起上头的油腻,温柔地道:“你的衣服如此干净,若是擦脏了怎地办,吃饱了当是用锦帕擦拭双手,或是用水洗才是。”说完,她拉着白子初到水池边,扑着水到他手上,教他用水洗手。 冰凉的水打在手上,白子初开心地笑了起来,还调皮地泼着水到苏清颜的脸上,看到她气鼓鼓的模样,笑得更加开心。 看着白子初纯真的笑容,苏清颜的烦恼瞬时都消失殆尽了,她直觉自己都快变成一个大姐姐了,在这照顾小弟弟。然而,当她问起白子初年纪时,白子初却掰着手指数了数,而后甜甜地伸出五指,道:“五岁。” “……”苏清颜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他,无论怎么看,他都有二十来岁了,“是谁告知你今年五岁的?” 白子初自豪地拍着胸脯道:“大哥!” “……你的大哥到底教了你些甚。”苏清颜愣愣地问道。 白子初歪了歪头,掰着手指数道:“大哥教我吃饱后要用衣袖擦手,沐浴要用冷水,洗发要用泥土,尚有……” “停!”苏清颜抬手止住了白子初的喃喃自语,“你大哥这般摆明是在害你啊。” “不不不,”白子初摇着手道,“大哥待我很好的,他天天给我鸡腿吃,你瞧,鸡腿可好吃了。”他晃了晃手里头的鸡骨头,笑得一脸纯真。 苏清颜伸手扶额,小声念道:“给你吃鸡腿,你便如此轻易相信别人,若是我给你鸡腿,将你拐去卖了,你岂非还帮我数钱。” “苏小颜不会卖我的。”白子初凑了过来,“我会看人的,苏小颜是好人。”他负着手,晃着身体道:“其实大哥也是为我好的,他告知我这教里头有很多很多坏人要害我,是以要我装作痴傻的模样,蒙骗过去,届时他将坏人一网打尽后,便会奖励许多的鸡腿给我吃。” 苏清颜愣了愣,已不知怎么答话了,一时之间,她竟无法分辨这个白子初究竟是真傻还是假痴。 “你同你的大哥是亲兄弟?”苏清颜试探性地问道。 白子初重重地点了点头。 苏清颜微微蹙起了柳叶眉,江湖上一直都未听说过琉光教有个二教主,便是如今的大教主,何时即的位,与上任教主有何干系都未有确切的消息。“那你大哥是何时继承教主之位的?” “咦?何时?”白子初歪了歪头,掰着手指数了好半天,终于得出了答案,“在我还在娘亲肚子里时!” “……啥?”苏清颜愣了愣,那教主的声音虽隐在面具之下听不清,但看起来年纪应与白子初相仿,若是那时白子初还在娘亲肚子里,那教主岂非幼儿时便即了位,如此,也不怕他人觊觎教主之位么。 “呐,我今年五岁,而我大哥是在八年前即的位,那我那时岂非还在娘亲肚子里么。” “……”苏清颜突然觉得跟他说话实在是费劲,不过,倒也得出了这琉光教教主乃是八年前即位的消息。 她想了想,又甩了甩头,罢了,琉光教的事情与她无关,她只要早些取得玉叶花,归去便好,其余的也不归她管。 至于白子初么,她深深地看了他一眼,人各有命,白子初如此天性纯良,也并非不是件好事。 苏清颜望了望天,眼看着这月上西头,今日这盗取玉叶花之事也没戏了。于是,她长叹了一声,跟白子初说了一些生活的常识后,便跟白子初挥了挥手,告别而去。 而在她离去后,望着她背影的白子初,嘴角勾起了一抹莫名的笑。 苏清颜回到了那个关押她的房子,便封了自己的穴道,伪装成之前被绑着的模样,靠在一边沉沉地睡了过去。 第二日一早,她便被一人给踢醒了,她一恼,就跳了起来,吐出了嘴里的布,骂道:“奶奶个熊,是哪个混账敢踢姑奶奶我!” “……” 沉默,一阵沉默,当苏清颜反应过来时,才发现站在她面前的是琉光教教主,而她此刻身上的麻绳已被她丢开,嘴里的布也被她吐了出来。 于是,苏清颜对着教主大眼瞪小眼了片刻,便嗷了一声,赶忙朝门口跑去。 可是,却有人的手快她一步,将她拎了回来,朝角落一丢,摔得她浑身发痛。 “哎哟,你便不能悠着点么。”苏清颜揉了揉臀部,嚎道。 “老宋,”教主扬了扬下巴对着地上的那堆麻绳,冷冷地质问,“这是怎地回事?” 宋叔走到教主的旁边,看了一眼周围的状况,旋即一笑,搓搓手道:“属下认为,这个……嗯,这个……” “哪个?” “嘿嘿,”宋叔摸了摸脑袋,笑道:“属下认为此乃蚊虫咬破的。” “……” 这下甭说教主了,连苏清颜都不由得抛了个鄙夷的目光给宋叔。 最后,教主一恼之下,伸手一指,厉声大喝:“拖出去,给本座——” “且慢!”苏清颜小手一挡,制止了教主的话。 “嗯?”教主扬起了一个语调。 “敢问教主,我所犯何事,缘何要将我‘咔嚓’。”苏清颜摆了一个斩头的动作。 “本座何时说要将你‘咔嚓’了?”教主疑惑地问道。 “啊?那你要将我拖去何处?” “呵,既然此时的蚊如此厉害,不如去喂蚁好了。” “……” 于是,为了留在琉光教偷取玉叶花的苏清颜,便忍气吞声乖乖地被五花大绑丢到了蚂蚁窝附近。 “宋叔,可否救我一救。”苏清颜歪过头,望着那个悠闲地在扇凉的人。 “唉,丫头,非是我老宋不肯救你,实是你所犯的乃是滔天大罪啊。”宋叔扯着一张笑脸,看似愧疚地道。 “……”敢问这挣脱麻绳怎地便成了滔天大罪了?苏清颜转了转眼珠子,无奈地道:“那宋叔,你可否帮我个忙。” “不可,不可,”宋叔忙连连摆手道,“这砍头大罪的忙,我可不敢帮。” “宋叔,其实……” “其实你待在这儿也不错,瞧瞧这周围风景一片独好,斗斗蚁也不错。” “宋叔,我……” “我知晓我知晓,你想让我解开麻绳嘛,可我老宋可不敢违逆教主的意思,是以丫头这可抱歉了。” “宋叔,你……” “诶,你别看这地儿小,但可凉快哩。” “宋叔!”苏清颜深吸一口气,大声吼道:“可否将我翻个身来,我可不要面朝大地!” ☆、鸡腿六·鸡腿的另类用处 宋叔一愣,便笑了起来,正要走过去给苏清颜翻个身,却听一道清亮的男性嗓音从他身后传来:“宋叔,你在作甚呢?”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,宋叔和苏清颜都怔了怔,宋叔忙摆上一副笑脸,走过去恭敬地道:“二教主。” 来人正是白子初,他点了点头,摸了摸宋叔的脑袋:“乖啦,你在作甚呢?” 宋叔嘿嘿地笑了笑,指着苏清颜道:“老宋我在看顾着这个女娃呢。” “噢,”白子初歪了歪脑袋,“她在地上躺着作甚?莫非……”他抬头瞅了瞅那个火辣辣的太阳,拊掌道:“莫非是趴在地上乘凉?那我也要!” 他一喜,就撩着下袍跑去,准备躺在苏清颜的旁边乘凉。 这下可把宋叔吓着了,他赶忙扯过白子初道:“哎哟喂,二教主这可使不得,这地儿忒脏,会污了你的衣裳的。” 白子初一顿,歪着头道:“可她一个女孩子家,都不怕脏,我为何要怕。”说完,他扯了扯袖子,挣脱掉宋叔的手,就要往前一扑。 然而这时,宋叔眼疾手快,不知从哪掏出了一样东西,在白子初眼前一晃,白子初就停下了动作,眼珠子跟着宋叔的手左右晃悠。 “二教主,可要鸡腿?”宋叔晃了晃手里的鸡腿,诱惑地道。 白子初的嘴都馋了,定定地看着他的手,连连点头。 “那二教主答应老宋,不趴到地上,老宋便给你。” “好好好。”白子初接连说了三个好,宋叔笑着瞥了一眼那里的苏清颜,便随手朝远处一扔,把鸡腿扔了出去…… 白子初双眼一亮,就怵地奔过去接鸡腿了。也不知是他练就了这个追鸡腿的本领,还是运气好,跑过去时他刚好接到了鸡腿,一口就咬了下去。回来时他发现苏清颜正坐在宋叔方才坐的位置上,满脸是灰,嘴角还刁着几根草,衣服头发都乱糟糟的。 白子初皱了皱眉:“脏死了。” “……”苏清颜看了一眼这个有鸡腿就忘了人的人,翻了翻眼皮。若非为了留下来偷取玉叶花,她何苦要受这种罪。 宋叔适时地指着苏清颜道:“二教主你瞧,趴在那地方可脏了罢。” 白子初乖巧地点了点头:“好脏好脏。” 如今老宋在场,苏清颜也不好跟白子初玩闹,只得扁着嘴道:“宋叔,你们教主何时才放过我呐。” 宋叔夸张地道:“哎哟喂,姑奶奶,这放不放,何时放,可不是老宋我说了算的,如今若非为了教育二教主,我又岂敢将你翻过身,还带起来。” “……”苏清颜的脸瞬间就绿了。那个天煞的教主,等到她偷到玉叶花,一定要把他绑起来,吊起来抽打三天三夜,让他跪下来喊她一声姑奶奶。 “咦?”白子初歪着头咦了一声,他凑到了苏清颜的面前,把她的脸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,惊诧道:“你长得还真……” 苏清颜一喜,有些得意地扬起了眉头,她的容貌可是她最得意的,然而,下一句话,却将她的幻想击破。 “真丑啊……啊!你不是苏小颜么?”白子初惊诧起来,又皱着眉道:“昨夜里瞧不清,原来你长得恁地丑。嗯……脸儿太尖,不够丰腴,眼儿太大,不够修长,鼻儿太挺,不够平实,唇儿太薄,不够圆润,哎哟喂,这胸太大,不够苗条!”白子初抖着手指着苏清颜,似是见到怪物一般,睁大着眼瞧着她。 “……”苏清颜已经无话可说了,敢情这兄弟俩的审美都是一个样的。 白子初喃喃地没说完,他绕着苏清颜走了几圈,又跑到宋叔耳边嘀嘀咕咕边看苏清颜边说些什么,最后他双眼一亮,便蹦到了苏清颜的面前,深吸了一口气,负起手,郑重地道:“苏小颜,你虽长得丑了些,但看在昨日里你带着我……嗯,本座去寻了鸡腿吃的份上,那本座便网开一面,放你一马。来人啊,”一甩袍袖,大声喊道:“喂、鸡、腿!” “……” 苏清颜盯着眼前这个在她面前晃来晃去的人,眼珠子跟着他转来转去,“苏小颜,你怎地不吃呢。”说完,白子初又将手里的鸡腿往她唇上凑, 苏清颜翻了翻眼皮,敢情这白子初口中所说的放她一马就是给她喂鸡腿:“呐,白子初……其实你将我身上的绳索解了,我自己吃岂非更好,还毋须麻烦你动手哩。” 白子初歪了歪脑袋,恍悟道:“是极,我怎地未想到。”于是,他伸手一捏苏清颜的脸,快速地将手里的鸡腿塞了进去,然后用空下来的手给她解起绳子来。 可是,他解了半天,都解不开,反倒把那个绳子弄成了死结,最后他一恼,就蹦了起来:“不解了,左右这鸡腿也给你了,你自个儿吃罢!” 而后,他甩了甩袖,就丢下那个被鸡腿堵着嘴的人走了…… 晚上夜幕初降时,教主带人来了。此时的苏清颜早已饿昏了头,宋叔为了看顾她,也没能回去,愣是捧着碗米饭死死地盯着她瞧,也不帮她解决嘴里的鸡腿,就这么跟她大眼瞪小眼起来。 苏清颜咬着鸡腿的嘴都麻了,看到教主便宛如见到救星一般,脸上都浮现了喜色。 “放开她。”教主森冷的声音响起,宋叔便走了过去,将苏清颜身上那特制的绳索给解了。 而苏清颜一得解脱,便翘起了二郎腿,抓住嘴里的鸡腿大啃起来,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。 教主冷声道:“你可知错。” “唔,知什么错……” “哼,至今犹不知错,不知悔改,来人呐……” “且慢!”伸出鸡腿一挡,苏清颜大声一喝,又嘿嘿笑道:“有话好好说,好好说。” 教主觑了她一眼,便道:“可知错。” “知错知错。”啊呸,姑奶奶我都不知犯了什么错,若非为了偷那玉叶花,姑奶奶我早将你打得头破血流了。 “哼,”教主得意地一哂,“既然知错,可愿认罚。” “认罚,认罚。”苏清颜低垂下了头,敛下眼底那汹涌的怒气。 “那你可知你上山来是作甚的么?既然认罚,还不乖乖去做!” 上山来作甚?!苏清颜脑袋一蒙,她记得她们这些女子到山上来,是要……似乎是要给那个教主侍寝的。 “咕哝,”苏清颜吞了一口唾沫,愣愣地望着教主,莫非今日她要为了那个玉叶花失贞在此? 她的眼珠子转了一圈,左思右想了片刻,罢了,豁出去罢。为了那个玉叶花,牺牲一次又何妨,何况她手段多得很,怕甚,到时候小刀一下,阉了了事。 于是,她闭上了双眼,大义凛然地道:“来罢,尽情地来罢。” “甚好,来人呐,带下去!” …… 可是,当她看到眼前这些锅碗瓢盆时,她傻愣了,抖着手指着这些东西道:“这是甚?” 宋叔抱胸道:“丫头,你傻了么,这是碗筷呐。” 苏清颜一愣,“这碗筷用来作甚的?莫不是……”用在那种事情上的器具罢? 宋叔鄙夷地觑了她一眼:“这自然是让你来刷碗的,不若你以为你是来作甚的?” “刷碗?!”苏清颜惊道:“你们将我们抓上山,不是要我们给教主侍寝的么!” “……”宋叔丢了一记鄙夷的眼光过去,“你从何处瞧出教主要你们侍寝了,教主高高在上,极其好洁,甭说侍寝了,连他人都不给碰。” “咔嚓”一声,苏清颜听到了自己下巴卸掉的声音。 “那我们究竟是来作甚的?” “嗯?自然是来打杂的,不若……我说丫头,你莫不是是想爬上教主的床罢,嗨,非是我老宋打击你,只怕你刚爬上去,便被教主给踢下来了。” “……”苏清颜的下巴张得更大了,好半天,她才勉强按上自己的下巴道:“那……与我一同上来的女子,都到哪儿去了?” “她们?那天你不是见着了么,喂猫喂狗去了!” “还真的被丢去喂狗了?!也恁地残忍了罢!”苏清颜抖了抖,她到底到了一个什么鬼地方。 然而,宋叔的话又让她好不容易接上的下巴又掉了下来。 “不过是去拿些食物喂猫喂狗罢了,怎地残忍了。” “……”苏清颜深吸了一口气,决定低下头认真洗碗,不再说话了。她发觉她一定是与这鬼琉光教八字不合,怎地一来到这里自己就出了这么多事。 看到苏清颜不再答话,宋叔笑了笑便负手离去了。 他方一出门没几步,眼底的笑意忽地收敛起来,觑了一眼四周,便足尖一点,快速地掠走,到了一个僻静的角落。 “参见教主。”宋叔拱了拱手,对着那负手站在黑夜里的人恭敬地道。 “事情探得如何?” “启禀教主,苏清颜此人天真善良,性格活泼,胸大臀大,样貌丑陋……” “宋叔,本座发觉你的屁话挺多的呢。” “……咳咳,她这人,属下委实捉摸不透。时而瞧起来精明,时而瞧起来蠢笨,但唯有一事是能瞧清的,那便是她极其能忍……” “唔,本座数次给她好看,她竟然都未反抗,忍了下来,可见厉害。继续观察她,有何情况再向本座汇报罢。” “是!属下遵命” “嗯,下去罢!” “……” “嗯?还有何事?” “属下有一话,想说。” “说罢。” “其实属下原本想说,她极其能忍那个鸡腿味,实是厉害。” “……宋叔,本座觉得,你可以滚了。” “那属下可否换种方式滚?” “……可以。” 宋叔双手一张,便旋转着身子“滚”走了…… ☆、鸡腿七·鸡腿也可以挡剑 于是,从这天开始,苏清颜便开始了天天干活劳作的生活,每日里都是起早贪黑。但难得的是她竟没有丝毫怨言,反倒很开心地同前来探她的宋叔打招呼,累了就擦擦汗,继续工作,渴了就自己烧水喝,便是吃饭都自己做。这几日她也见着那些跟她一块被拐上来的女子了,有些似乎已经适应了这里的生活,每日都麻木地工作,有些还是难改小姐脾气,干了点活,便哭爹喊娘的,这时苏清颜都会上前去帮助她们,久而久之,这些小姐脾气的人都觉得怪不好意思的了,最后都主动提出帮苏清颜干活,是以到了后头,苏清颜倒乐得轻松,没活做了。 而她干得欢乐的时候,有的人却遭殃了。 譬如一大早,教主揉着眼睛起来,唤人取过衣裳,伸手一穿,走到镜子前,发现—— “嗷——谁在本座的衣裳上画乌龟啊!” 再譬如,午饭的时候,教主盯着眼前那丰盛的饭菜,有些索然无味,唤人喂给他吃几口之后—— “噢——该死的,谁在里头放泻药啊!” 再再譬如,晚上沐浴的时候,教主走进浴池里,打水扑在身上搓洗,结果—— “啊——谁在水里头放痒药啊!” …… 于是几天后,怎么都查不出罪魁祸首的教主愤怒了。 教主愤怒了,后果极其严重,他召集了所有的教众,命他们全部脱光光了,亲自将他们们左三遍右三遍摸了一遍,确认他们身上都没有那些稀奇古怪的药存在后,才放他们走。 然而,有人临走前,弱弱地问了一句:“教主,那女的不搜么?” 当时英明神武的教主嘴角一抽,旋即伸手一指,下令道:“本座许你们去摸!” 于是这一天起,琉光教兴起了互摸大潮,结果这么摸着摸着,摸上了床,又兴起了轰轰烈烈的男欢女爱制造下一代的浪潮。 而置身事外的苏清颜,则是每天时不时地去偷窥人家鱼水之欢,时不时地趁大家忙着造人时去打听玉叶花所在。 几日后的晚上,教主甩了甩袖,怒道:“怎地这女人如何都不死心的,给她干了恁多活,都无丝毫疲惫与倦怠。女人不是怕脏怕累的么,怎地她还干得那么开心,莫非她一点儿都不怕么!” 宋叔抖了抖身子,搓搓手打呼呼道:“这……兴许她皮较厚?” “……”教主回过头来瞪了宋叔一眼,攥紧了拳道,“继续想法子对付她,整得她滚回去便好。” 宋叔一怔,恭敬地道:“启禀教主,不知这次教主又想到了什么法子?先前似乎喂虫、挠痒痒之类的法子都试过了,可是她犹未气馁,这……” 教主一顿,阴测测地道:“法子全用完了?” “是的,教主,其实,老宋有一话想说……” “说罢。” 宋叔咽了咽口唾沫,迟疑地道:“教主您若是不喜她,直接给她一刀咔嚓了,不便乐得清静了么。” 教主阴测测地转过头来,走到了宋叔面前,高大的身影完全将宋叔笼罩起来:“老宋,你提的主意不错……那此等大事,便交给你了,记得,要做得干、干、净、净。” “……”宋叔有点后悔开口提议了。 夜黑风高杀人夜,凉风习习,一道黑色人影快速地在房顶间穿梭游走,他跃到了一间普通的丫鬟房,环顾了四周,察觉没人后,便俯下|身,悄声掀开瓦片,往里头瞅了瞅,又瞅了瞅。发觉里头烛火已息,床上裹着一床被子,微微鼓起,还伴有浅浅的呼吸声,显然那床上之人已经熟睡。 黑衣人凝息查看了许久,便掏出怀里的迷香,打开盖来,对准屋顶上的洞,深吸了一口气,正要往里头吹烟。 然而,却听一声极大的喷嚏声“啊啾”从屋里传来,黑衣人的手抖了抖,被吓得倒吸了一口气,结果,反倒把迷烟吸了一部分到自己的嘴里…… 黑衣人脑袋一阵迷糊,差些便要坠落下去,好在他功力深厚,呼吸吐纳后恢复了不少精气,但这迷烟毕竟厉害,他也撑不了多久。他瞅了一眼里头,索性豁出去了,他运功压制迷烟,翻身跃下地,踹门而入,寒光一闪,银剑顷刻出鞘,朝床上之人刺去。 然而—— 他刺,他刺,他用力地刺,刺了好半响,竟然发现这剑刺不下去,似乎卡在什么坚硬的东西上了。 他一恼,旋即甩手掀开了被子,然而,看到被子里的人他却傻愣了。 白衣长发,面容清秀俊美,这……这不是二教主白子初么! 他愣愣地低下头,正看到了阻止他的剑往前刺的罪魁祸首,竟然是……一个鸡腿?! 他又傻愣地往前刺了刺,而后便听到了戳到鸡腿骨头的声音。他抽了抽嘴角,这二教主睡觉,竟然还带着一个鸡腿,瞧那鸡腿被啃了几口的样子,似是白子初他困极了未吃完的缘故。 而就在黑衣人惊诧之时,白子初察觉到身上有些冷,瑟缩了一下,便迷迷糊糊地到处乱摸,寻找被子,哪知道,便这么摸着摸着,一抓,竟抓到了黑衣人的银剑上,瞬间—— “嗷——好痛哇!”白子初跳了起来,捧着那被利剑磨伤的手嗷嗷大叫起来。 这白子初的声音极其之大,瞬间烛火一亮,周围亮起了光,把这原本黑暗的小屋照得亮了起来。 黑衣人嘴角抽了抽,觑了一眼四周,决定还是快些离开的好,然而他脚步一迈,便觉身体一重,差些被后头扑来的人扑倒。 他回头一看,正见白子初可怜兮兮地搂着他的腰,扁嘴道:“你……” “我……”黑衣人愣愣地顺着白子初的话答道,他掰了掰白子初的手,期望能扯开他,可似又顾虑到白子初的身份,他也没敢太用力。 这时,渐渐有人声传来,黑衣人一惊,忙问道:“你究竟待如何?放手!” “你赔我的鸡腿!”白子初喊得很是无辜。 “……”黑衣人认命地从自己的布袋里,掏出了一袋随时随地准备的鸡腿,随手一抛,就掰开了环着自己的手,怵地溜了出去。 当犹在沐浴的苏清颜闻声,急忙穿好衣服赶回来时,正看到白子初正坐在她的床上,开心地啃着鸡腿。 苏清颜下巴一卸,呆愣地走了过去,指着白子初道:“你你你……你在我床上作甚?” 白子初边啃着手里的鸡腿边随口道:“睡你……” 一口把鸡腿吞下肚,拍了拍手继续道:“的床。” “……”苏清颜扶额走上去,问道:“你有自个儿的床不睡,跑来我这小地方作甚。”她从怀里掏出了锦帕,蹲下|身,耐心地给白子初擦了擦手。这几日里,白子初闲着无聊时会来找她玩,是以她擦手的动作已经成了常态了。 擦干净后,白子初开心地翻着自己的手掌看了看,便笑着拉起了苏清颜,吧唧一口,将自己油腻腻的嘴巴印在了她的…… 袖子上。开心地擦了擦嘴,白子初又望了一眼那沾上油腻的袖子,嫌弃地一丢,就瞪大了水汪汪的眼睛看着苏清颜道:“你的床,有鸡腿味儿。” “……”苏清颜一怔,赶忙冲上前朝自己的床嗅了嗅,又嗅了嗅,半天都嗅不出什么来。 她回头望着那无辜地转动眼珠的人,猛然想起,似乎这阵子她都在膳房工作,如此想来难免也会沾染上了一些鸡腿味,只是她委实想不到这白子初的鼻子这么灵。 这几天她忙里忙外的,都在想着法子探查那朵玉叶花在何地。经过她的探查,发现那玉叶花已被移了地方,但却也不知具体放在何处,最后她只得将主意打到了白子初的身上。她刻意地接近白子初,将他视为弟弟般看待,对他嘘寒问暖,久而久之,她同白子初的关系愈来愈好。届时只需诱惑诱惑他,兴许他便会帮她窃取玉叶花也说不准。 但现在,苏清颜忍不住揉了揉眉心,这白子初也不顾男女大防就睡她这,她还真不知如何是好。 她走了上前,扯了扯白子初的衣角,意图拉他起来,然而却眼尖地发现了他手上的血渍,她一心急,忙抓过白子初的手要查看他的伤势,然而白子初却快速地收回了手道:“你作甚?” 苏清颜看着白子初眼底的戒备,叹气道:“你手可是受伤了?我帮你瞧瞧。” 白子初把手背过去,盯着她摇头:“大哥说男女授受不亲,你摸了我的手,要负责的。” 苏清颜忍不住扶额:“不知你大哥要我负什么责。” 白子初眨了眨无辜的眼道:“你要负责娶我。” “……” 苏清颜站起身,走到了一旁的柜子旁,取出了药与绷带,就往白子初身上扔:“那你自个儿擦罢。” 白子初盯着她看了好一阵,便点了点头,自己处理起伤口来。 而苏清颜则走到了一旁,拿起布巾,擦拭着自己的长发。她的发乌黑透亮,泛着隐隐的光泽,衬上那张绝美的脸,在黑夜里看来特别动人。 白子初微微抬眸,便看到了在月下中的侧脸,一时之间,竟不由得痴了。 忽地,他嘴角弯起了一抹诡异的角度,复又转瞬即逝。 苏清颜擦干发后回过头来问道:“是了,方才你怎地了,你的伤口又从何处来的。” 白子初歪头想了想,忽地拊掌道:“是了,方才有个黑衣人闯进来,他……” “他怎地了?”苏清颜一急,有些担忧地攀着他的手问道。这段日子相处以来,她虽不免怀着目的,但她的确是将白子初视为了一个五岁的弟弟看待,是以对他的关心也是出自真心的。 白子初皱了皱眉,凝重地道:“他……” “他……” “他进来抢我的鸡腿吃!” 苏清颜踉跄了一步,差点摔倒,忍不住扶额,这究竟是什么样的黑衣人,会饥渴到跟白子初抢鸡腿吃。 白子初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道:“不过不怕,我保住了我的鸡腿,还缠着他丢回了个鸡腿予我。” “……”白子初,你的缠功究竟是有多厉害,鸡腿未被抢走,反倒还让别人给你留了个鸡腿。 等等,苏清颜惊诧道:“你方才说,那人还丢了个鸡腿予你?” 白子初点了点头。 苏清颜敲着下巴沉思起来,会随身带着鸡腿的人,莫非是…… 她双眸微微一亮,正要开口问话,却见白子初抢先了一步,问道:“苏小颜,你可是会武功?” ☆、鸡腿八·意外睡了白小初 苏清颜一愣,她的眼里闪过一丝杀意,但又转瞬即逝。她摆出了一副笑脸道:“为何突然如此问?” 白子初眨了眨眼道:“方才我见你,哗地一下,”他摆出了一个夸张的姿势道,“便飞快地跑进屋里,将我的鸡腿救了下来,这一定是传闻中的轻功可对?” 苏清颜笑意盈盈地道:“你问这作甚?” 白子初双眼一亮,开心地扯着苏清颜的袖子摇晃道:“你轻功如此好,当初还带着我在屋顶上飞来飞去,可好玩了。那你的武功也定是很厉害了!” 苏清颜心中猛地升出了一股自豪感,她便笑着挺起了腰背,负手往前走了几步,高昂着头,缓缓将话吐出:“略懂,略懂。” 白子初眼底的光亮更甚:“那你定可以对付恶人的可对?” 苏清颜清咳了一声:“略懂,略懂。” “那……”白子初拉长了好长一个音,蹦起来扯着她的衣角道:“那你定可以保护我……” “略懂,略懂。” “……的鸡腿可对?” “略懂,略懂……略,啥!”苏清颜幡然醒悟,方才她应了啥? 然而话一出口便如挽回的余地了,白子初听到苏清颜肯保护他的鸡腿,开心地蹦了起来,抱起她转了好几圈,把她转得头晕乎了,才放下她,拍着自己的胸脯道:“那明日我便将此事告知大哥,此后你毋须再干活操劳了,只需日夜陪伴我左右,保护我的鸡腿便好!” 苏清颜被这一消息炸得呆愣了半天,许久之后,她才缓缓地道:“哈?” 白子初眨了眨眼,漂亮的眼睛里有一道激流从中而出,击打到苏清颜的身上。好似听到了“滋滋”的声音,苏清颜浑身一震,竟觉自己的心神都被那双瞳吸了过去,魂都丢了。她痴痴地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:“你说甚便是甚。” 白子初又一眨那对迷人的桃花眼,流动出诱惑的味道:“那苏小颜你可是应了?” “应,我应你。”苏清颜连连点头道。 白子初眼底快速闪过一丝精光,他走上前,纯真的笑意弥漫在脸上:“那苏小颜以后可都要贴身保护我的鸡腿哦。” “好,好的。”苏清颜又被那张摄人心魄的脸勾去了心神。 “真的!”白子初双眼一亮,连忙拉着苏清颜的手往床上走去,将她往床上一丢,“说好了,那你切莫反悔。现下那你便陪我同睡,贴身保护我的鸡腿罢。” “好好,好……啊好你个鸡腿!”苏清颜怵地回神反应过来,拍开了白子初的手,“姑奶奶我还要清白呢,你……你回你的屋里睡去。” 白子初歪了歪脑袋:“你有清白么?” “……” 苏清颜将爬上床来的白子初拉起,拼命往外拽,“你起来,男女授受不亲,你可别污了我的名声。” “你不是男的么?女人是甚?” “……” 苏清颜的手一僵,脸上旋即露出了狰狞的笑脸,她阴测测地转脸,而后将白子初用力地一甩,将他甩出了门外,又快速地闪到门前,把大门一关,门扉一扣,解决了! 她开心地拍了拍手,得意洋洋地回身往床上走去,然而—— “苏小颜,快来,”白子初一拍臀部下的床,笑吟吟地道,“快来睡觉。” “……你……你如何进来的?!”苏清颜惊诧地道。 “呶,那里开着的。”修长的手一伸,指向那在风中微动的窗子。 “……” 苏清颜深吸了一口气,用力一扯,如风一般,又把白子初送出去了,这次她学机灵了,快速地将门窗都给关上了。 然而—— 回身看到那坐在床上啃鸡腿的人,苏清颜下巴一卸,抖着手问道:“你……你又是咋进来的。” 白子初眨了眨眼,指着一边的墙壁道:“那儿有机关”。 “……” 苏清颜跑了过去,摸索片刻,只听“哐啷”一声响起,这墙壁竟大开了一个门,走出去便可清晰看见蓝蓝的天,白白的云。苏清颜认命地走回来,发现白子初已经蜷起身子,窝在角落里睡着了…… 苏清颜过去推了他几下,又扯了半天,这才发觉睡觉时的白子初那可谓是雷打不动,沾床不起,最后的最后,苏清长叹一声:“遇见你究竟幸是不幸。” 她认命地耷拉着脑袋,走到一旁的桌前,撑颔浅眠起来。 而在她熟睡之后,背对着他的白子初睁开了双眼,眼里流动着不明的光,嘴角弯起了一个弧度。 …… 第二日,一个鸡飞狗跳的早上,一道凄厉的嚎声扯裂了天幕:“啊——啊啊啊——” “吵甚呢。”苏清颜不满地动了动唇,发现自己的嘴似贴在什么滑腻的东西之上,她微微睁眼,正看到宋叔站在她的面前,正抖着手指着她:“你你你……”断断续续的声音从他口中发出。 “宋叔,你作甚呢?”苏清颜眨了眨眼,抽出手揉了揉眼,咦,怎地手凉凉的,方才不是还温暖的么。她又迷迷糊糊地把手放回了方才的地方,唔,这才对,触手细腻,温暖如火,简直就像是……是…… 她惊愕抬头,正对上一双无辜的桃花眼,那放大了一倍的俊颜正在她的……呃,唇下,她身子一僵,迷糊地看向自己手所放到的地方,轻微一动手,再动,嗯,碰到了一个小东西,软软的,好似…… 她双目瞬间圆瞪,哗地一下,直起身来,这才发现她的手竟放在白子初裸|露的胸膛上! 砰地一声撞门声响起,随声而入的是一声紫装的教主,看到眼前暧昧的场景,他愤怒地一指:“你竟敢将本座的弟弟给睡了! “……” 苏清颜一僵,快速地蹦起身,然而又因长久保持一个姿势的缘故,身子一麻,掉了下来,重重地砸在了白子初身上,害得他扶胸一阵哀嚎。 苏清颜这才发现自己躺在白子初的身上,两人都是发丝凌乱,衣冠不整,而袒|胸|露|乳的白子初更像是被煎的那个。 “苏清颜,你还有何话可说。”教主的恼怒声阴测测的传来。 苏清颜咕隆了一声,举手道:“我同他是清白的。” “你将他睡了,还清白?”教主沉声道。 “我哪将他睡了,我昨夜明明……”她皱皱眉,昨夜她明明睡在桌子前的。 “苏小颜昨夜梦游,爬上我床的。”白子初解释道。 “……那即便如此,也不能证明我睡……” “你睡我身上,不便是将我睡了么?” “……” 苏清颜张口还要狡辩,但教主厉声一喝,打断了:“你当本座不知么!哼,你亲过,抱过,摸过,甚至睡过本座的弟弟,肌肤相亲,你犹想着抵赖么!” “……” 苏清颜歪头看了一眼正两手揪着被子,扁嘴看着她的人,那副表情,像是被欺负惨了,要哭一般。她嘴角一抽,恍然发觉似乎自己还真的亲过,抱过,摸过,睡过…… 苏清颜无奈地长叹一声,耸肩道:“那你待怎么着。他一个大男人,莫非要我一个女子负责不成?” “便是要你负责!”三个男人异口同声,中气十足。 “……你们要我咋负责?”苏清颜愣愣地指着自己的鼻头道。 “你娶他!” “你娶我!” 三个人的手指都着一个人——白子初。 “……哈?” …… 于是,苏清颜以娶了这个丈夫没用为由,不肯娶。但教主却不知发什么好心,答应以镇教之宝做聘礼,她双眼一亮,想到那个她费尽心思要得到的玉叶花,在心里苦苦挣扎了许久,这才勉强点头答应。 最后,在三个大男人连番教导,开化,训斥之下,苏清颜被迫签下不平等条约,今后娶了白子初,要日日给他**腿,伺候他吃好喝好穿好玩好,而流光教则是要以高价聘礼相送,往后苏清颜若有何难,都需得第一时间出手相助。 于是这乌龙婚礼便这么定下了。由于苏清颜不肯回自己的家置办婚宴,只得将婚宴放到了琉光教举办。因而从这一日起,琉光教便开始轰轰烈烈地办起婚庆事宜了。经过教主与教众的商量,将婚宴定在了下个月的十五。 此后,苏清颜不再被安排做粗活了,而是被宋叔拽到了膳房,逼着她学习琉光教独门的鸡腿秘法,让她学了整整二十日,直到做出的味道与他们大厨所做的丝毫不差后,方肯放过她。 而同一时间,教主丢了一本《琉光教爱夫心经》予她,要求她好好拜读,直至将里头的内容背得滚瓜烂熟,方至。 是以每当翻看那本《琉光教爱夫心经》时,苏清颜总有一种将此书扔到教主脸上,吼上一句“老娘才不想娶他”的冲动。但是,为了那个玉叶花,她只得忍、忍、忍。 可是,哪个鸡腿来告知她这《琉光教爱夫心经》该让她背什么?!翻看第一页,“衣篇”,满满一页,只有重复的一行字:夫君白子初只穿白衣白裤白靴白袜。 “……” 第二篇,“食篇”,内容极其之多,堪称为本书中的精华,详见内容如下: 一、在夫君白子初肚饿时,喂鸡腿; 二、在夫君白子初犯困时,喂鸡腿; 三、在夫君白子初生病时,喂鸡腿; 四、在夫君白子初上床时,喂鸡腿; …… 通篇下来,苏清颜别的都未记清,只记得三个字“喂鸡腿”! 第三篇,“住篇”,内容只一行字:“夫君白子初只住最华贵最奢侈的地方”。 “……”苏清颜有种给白子初盖一间最华贵的茅厕,让他住进去的冲动。 第四篇,“行篇”,这也是只有一行字,上书:“夫君白子初出外,坐轿坐马车,行路时让人抱着走”。 “……”苏清颜想退亲了。 但是,为了她的玉叶花,她还是得忍、忍、忍。 不过,在临近婚期的一个夜晚,苏清颜终于忍不住了。 ☆、鸡腿九·夜半吃鸡腿遭刺 这天晚上,夜幕初降,苏清颜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,便哼着歌儿朝教主给她精心准备的准喜房,慢悠悠地走去。 然而,方一推开门,看到里头的风景,她忽地瞪大了眼珠,撕开喉咙破天一叫:“嗷——白子初,你又在我床上吃鸡腿!” 只见她的床上,正盘腿坐着一个一身白衣的男子,而他正嘎吱嘎吱地啃着手里的鸡腿,咬了几口,鸡腿吃光了,他不满地扁了扁嘴,便随手一扔—— 扔到了苏清颜手里的盆子里。 苏清颜抹了一下头顶的虚汗,还好接着了。她低头看了一眼这都快盛满鸡腿骨头的盆子,这是第几个鸡腿骨头了?打从答应娶白子初后,这家伙每天闲得没事便会来找她玩,而他来的方式极其诡异,不是晚上突然爬上她的床,叫嚷着要贴身保护,便是突然在她沐浴过后,蹦出来吓她一跳,然后扯着她深情地道:“苏小颜,我知晓你爱我。” “不不不,我不爱你。” “你不爱我,你为何娶我。” “其实我不想娶你。” “你不想娶我,又为何睡我。” “我不曾睡过你。” “你不曾睡过我,为何要爬上我的床。” “那是我的床。” “可你睡过我后,那床便是我的床了。” “我未曾睡过你。” “你不曾睡过我,为何要爬上我的床。” “……你说罢,你究竟想作甚?” “我想……” 白子初的眼里流动着丝丝柔情,他执起了苏清颜的双手,幽幽地对月一叹,深情款款地道:“……吃鸡腿。” “……你自个儿去膳房拿。” “我懒得走。” “你不走我走。” “苏小颜,我告知大哥你会武功。” “……” 最后,苏清颜只得认命地搂着白子初奔到了膳房,看他将鸡腿啃了个遍才抱他回去。 她忽然觉得,当初自己是怎么瞎了眼,才觉得白子初这人无害的。他一傻起来,谁都比不过他。 而今夜,白子初一如既往地溜到了她的床上,啃鸡腿,他啃完一个,丢一个,使得苏清颜接了满满一盘的鸡腿,她低头瞅了瞅,这家伙还真能吃,娶回去,还不知能做什么,不过,若是娶了也有好处,毕竟他乃是琉光教二教主,若出了何事,先将他推出去,也是不错的。 吃饱之后,白子初拍了拍手,看了看油腻腻的手,便要往床单上抹,吓得苏清颜赶忙拿锦帕给他擦手擦嘴。白子初笑嘻嘻地享受着她的服务,开心了便搂着她,在她身上蹭来蹭去。 苏清颜不由得叹了口气,这白子初时而精明时而呆傻,精明起来连自己都坳不过他,可呆傻起来也多了一份纯真,让人有气都出不来了。 苏清颜顺了顺白子初的发,轻声叹道:“唉,我若似你这般纯真该有多好。” “苏小颜你怎地了?”白子初从她胸前露出头来,疑惑地问道,“莫非是觉得自己的胸太小了?不怕,我不嫌弃,凹的胸才好让我埋。” “……” 苏清颜决定还是不跟他废话了,她推了推白子初:“行了,夜已深,你该回房歇息了。” “噢。”白子初应了一声,而后翻身倒下,呈大字形躺在了床上,很快便打起了轻微的鼾声。 “……喂!这可是我的床。”苏清颜一愣,推动着他道。 白子初伸手一揽,就把苏清颜扯到了床上,双手双脚一压,把她牢牢地裹在了自己的怀里,软软地道:“喜房也是我的房,不许动,再动我便将你咔嚓了。” 苏清颜翻了翻眼皮,只得无奈地长叹了一声,挥手将一旁的烛火熄灭,闭目睡了起来。 这白子初也不是第一次跑过来跟她睡了,他秉承着新房的床好睡,吃鸡腿比较香,便时常跑过来与她同床共枕。不过这家伙倒挺老实,也没动手动脚,都是乖乖地抱着她睡觉,当然,其实是抱着她滚来滚去,把她当成鸡腿了。 苏清颜今夜跟白子初玩了那么久的接鸡腿骨头,也累着了,她打了个呵欠,便沉沉睡去。 而,夜半之时,房里忽地飘进了一股淡淡的白烟,烟若似无,但隐有暗香。 怵地,白子初睁开了双眼,双眸清亮,毫无慵懒睡意,他一手捂上了苏清颜的鼻子,而后眸光一闪,快速地抱着她一个翻身,只闻“叮叮”两声响起,回眸一看,竟是数枚暗器嵌到了方才苏清颜躺着的床板上! 此声过后,苏清颜闻声醒转,她直觉脑袋有些晕眩,摸了摸头道:“唔,怎地了。” 白子初余光瞟了一眼周围,状似一脸无辜地扁嘴道:“不知,方才我想起夜,听到有‘叮叮’的声响,便以为是漏雨了,是以便抱着你给我挡雨了。” “……”苏清颜揉了揉头,总觉得自己的头晕晕的,意识不清,她方要说话,而这时白子初竟又抱着她翻了下床,“咚”地一下,苏清颜反倒掉在了地上,疼得她唤了一声。 苏清颜幽怨地盯着他:“你又作甚?” “方才我头晕,未睡好,滚了下床,便让你给我垫着了。”白子初又是一脸无辜。 “……你给我滚!”苏清颜恼怒了,她用力地一推白子初,踹了他一脚,使得他被迫站了起身。 然而这时数道寒芒一过,直朝苏清颜的脑袋射去,白子初一骇,旋即一脚踢上了她的膝弯。 膝盖受痛,她猛地直起身来捂着膝盖道:“你作甚!” “你踢我!我踢回你!” “该死的!”苏清颜怒了,本来头晕晕的便没有睡好,还被白子初这般虐待,她再好的脾气也不由得发怒了。 她冲了上前,却忽地被白子初拉住了手,十指相扣,抱着她转了几圈。 “你作甚!” “啊——长夜漫漫,无心睡眠,我们一块来舞蹈。”白子初笑得天真无邪。 苏清颜有些恼了,她跺了跺脚,正要踢上白子初,却忽地发现白子初正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的身后,一时不明,她微微转头待望,却见白子初忽地扯过了她,紧紧地搂在了怀里,抱着她旋身一转,几声风动,数枚暗器又停在苏清颜的脚下。 也不知这迷烟究竟是什么,恁的厉害。使得苏清颜不但警惕性完全降低,连外头的敌人都未发觉,且还开始头昏眼花,浑身虚软。 “你……”一个“你”字刚开口,苏清颜便身子一软,要往下倒去,这时一个温热的东西凑上,覆在她的唇上,清新的气体从她的唇间流入,让她的脑袋清明了许多。 忽地,她睁大了双眼,看着那个正眨眨眼给她渡气之人,脸上忽地腾起了红晕,她被亲了,还是被……近距离观看,才发觉白子初真的很俊美,那长长的睫毛似把扇子一般,在眼底投下美丽的阴影,扇下光华,淡淡的月色笼罩下,白衣的白子初更具一丝清尘不染的魅力,让人沉醉。 她慢慢地沉醉在这个吻里,不能自拔,是以她压根没发现,白子初抱着她转了几个圈,带离了多少危险。 最后,当苏清颜即将清醒恢复意识之刻,白子初眸光一闪,抱着她就地一滚,然后忽地抱头跳了起来:“啊——有鬼哇!” 苏清颜被他给吓傻了:“你……你怎地了!” 白子初一手扯过她,指着外头道:“外头有鬼啊,方才一直有鬼窜进来,发出叮叮叮的声响。” 苏清颜闻之幡然清醒,有杀气!方才她意识混沌都未发觉,现下她清醒后,便清晰地察觉到了杀气所在,她抿紧了唇,低声道:“站好!”此话一落,快速地身子一跃,从窗台潜了出去,正碰上准备潜逃的数位黑衣人。 她眸光一冷,把手一翻,一片小巧的指甲刀顷刻显现在她的指尖,而后快速地朝敌人攻去。 那数位黑衣人也并非普通角色,对视了一眼,竟有三人朝苏清颜包抄过来,有一人快速地逃离报信。 苏清颜的眉拧紧了,这几人配合默契,呼吸频度一致,显然是极其擅长隐匿踪迹的高手,莫怪她方才都未发觉对方的存在。不过,他们也未免太小瞧她了。 反手一翻,数枚花瓣在手缝里显现,她快速地朝前方一射,一声哀嚎响起,那逃窜的黑衣人便倒地而亡。 剩余的三人有些惊诧了,他们完全未想到苏清颜的暗器功夫如此厉害。然而,更厉害的还在后头。 只见一阵寒光过后,犹未回过神来,便觉脖子上一凉,丝丝血迹竟从中缓缓流出,他们不敢置信地睁大了双眼,喉头里发出咯咯声响,连对方用的什么武器都没看清,便忽地倒下,摔落下地。 而他们三人中,有一人没死,却被点了穴道动弹不得,而他也是唯一看清苏清颜武器之人,那是一条银丝,一条缠在腰间的锁魂银丝,若非在月光照亮下,只怕连他也看不清。 苏清颜勾唇笑了笑,拍了拍手,将银丝收好,便提起这幸存之人往房内落去。 ☆、鸡腿十·鸡腿骨头可杀人 待苏清颜走后,白子初脸上的神情骤然变成了一片冰冷,他走到地上那些暗器面前,从怀里掏出了锦帕,拿起来左右翻看,忽地惊诧道:“这是……” 这时,苏清颜“砰”地踹门进来了。白子初一骇,赶忙将手里的东西背到了身后,然后笑嘻嘻地凑上前,左右打量着苏清颜手里的人。 “苏小颜,这是甚?”白子初歪着脑袋道。 苏清颜将这人挑进了屋里,扔在了地上。 趁着苏清颜背对自己之时,白子初快速地将那锦帕塞进了自己的怀里,旋即又恢复一脸傻兮兮的模样。 他跑到了那黑衣人的面前,蹲了下来,托着腮帮子盯着他瞧:“苏小颜,这便是鬼么?不像,不像呐,倒像个人。” 苏清颜撇撇嘴,解释道:“谁同你说他是鬼了,他乃是杀手,也不知是何人派来的,来刺杀我们。” “杀手?”白子初夸张地大喊,“那是什么鬼,为何我从未听说过。” “……”苏清颜摸了摸他的脑袋,叹道:“智力乃是无法愈合的伤啊。这杀手只是个身份,专做些杀人的生意。” “他们为何要杀我们?”白子初乖乖地问道。 “我怎知晓,指不准是瞧你这无所事事的二教主不顺,便来刺杀你了。” “啊!”白子初讶异地喊了出声,又掰着手指道:“可是,知晓我身份的都是教中人,莫非……这些杀手都是教里人。”他一惊,赶忙凑到那黑衣人的面前,“我倒要瞧瞧这人长的什么模样。” 他一把扯开了杀手那遮面的黑纱,露出了一张普通男子的脸。然而方一见到这个人的容颜,白子初便惊诧地指着他道:“你你你……” “白小初,莫非你识得他?”苏清颜一怔,赶忙问了出口,看着白子初的目光灼热。 “他他他……”白子初瞪大了双目,转头对上苏清颜的面容,缓缓将后面的话吐出,“他好丑哦。” “……”苏清颜顿时觉得,自己将希望放在白子初身上简直是个美丽的错误。 她摸了摸下巴,思索道,自己在此处的身份不过是个打杂的丫鬟,更甚点便是个傻子二教主的夫人,身份极其普通,又会是何人要来杀她?况且她会武功之事,也只有白子初知晓,那么对方为何要派如此厉害的高手来杀人。 若果不是来杀她的,那便是来杀白子初?她歪了歪脑袋,看着那傻兮兮地拿手指戳杀手的脸,直嚷嚷着“好丑好丑”的人,忽然觉得,派人来杀白子初,简直是浪费了杀手的剑。 左思右想不得其解,苏清颜索性便不想了。她眼底闪过一丝凶狠的光,沉下了脸,将自己的手放置在了脖子之上,恶狠狠地对着杀手道:“你若是将派你来的人说出,我便放了你,不若……” “不若你要喂他吃鸡腿骨头么?”白子初很欠揍地插话进来了。 “……”苏清颜鄙夷地觑了他一眼,道,“你喂他吃鸡腿骨头作甚,若是不答,直接下毒让他求生不得,求死不能,不是更好么?” “可是……”白子初指着杀手的嘴巴道:“你便不怕他服毒自尽么?” 苏清颜心里一个咯噔,低头望去,正好瞧着那刺客嘴里流出了殷红的血迹,她一凛,正要上前卸下那杀手的下巴,而这时,一样东西快她一步塞进了杀手的嘴里,定睛一看,竟然是个鸡腿骨头。 “……”苏清颜这才知道,这鸡腿骨头也有如此妙用。 而白子初似是玩得高兴了,他一拳打到了杀手的身上:“你说不说,说不说,究竟是何人派你来的,为何要杀苏小颜,你嫉妒她长得比你丑是不?” “咳咳,”那杀手被他打得狂吐鲜血与唾沫,方才咽下喉咙的毒药都被打了出来,不但想死死不成,还得受白子初的重锤打击,当真是求生不得,求死不能。 听着那痛楚又被憋着的哀嚎,苏清颜的嘴角抽动得愈来愈厉害,她第一次见着这般残忍的逼供方法。而且,塞嘴的东西还是沾满了白子初唾沫的鸡腿骨头…… 良久,那杀手似乎有点受不住了,他咳咳了几声,不停地朝苏清颜眨着双眼,示意给他解开哑穴。 白子初歪着头戳了戳苏清颜道:“苏小颜,他的眼被我打残了。” “……”苏清颜低头望去,看到杀手使的眼神,便得意地笑道:“如花,可是要老实交代了?不若你可得继续接受受打了。” 那杀手将自己的头点得如同捣蒜,生怕晚一步便要被白子初害死。 苏清颜便解开了他的哑穴,盯着他打望起来:“说罢,究竟何人派你来的。”她让白子初微微移开了鸡腿骨头,让杀手的嘴巴留出了一个缝,既不让他死,又不让他舒服。 那杀手咳了几声,便张大了嘴啊啊哦哦地说道:“是教主……”忽地,他瞳孔一缩,睁大了双眼,头一歪,便断了气了。 这一下,把白子初与苏清颜都吓到了,这人究竟是怎么死的,他们两人都待在这里,什么都没看清,连暗中杀他的暗器也没有。 苏清颜拍了拍白子初的手臂:“快瞧瞧,到底咋回事?” 白子初也觉得甚是奇怪,他旋即取过锦帕,乖乖地把鸡腿骨头取了出来,然而,方一取出,他的脸就黑了。只见鸡腿骨头下方,有一块脆骨被咬断了,而被咬断的脆骨并未在那人嘴里找着,说不准是被他吞咽下喉了。 于是,这位杀手,便成了史上第一位被鸡腿……骨头害死之人。 此后,这位杀手的光荣事迹被一传十,十传百,在往后的日子里,琉光教里培育杀手的长老,在教授前必要先点出一点,那便是,无论如何都不可招惹二教主,不若会被鸡腿害死的……而若是出任务刺杀失败被捕,情急之刻,没有毒药时,便可要求捕获你之人赏赐一根鸡腿,只需动动磨练已久的铁牙,便可早登极乐。 回头再说苏清颜这边,两人都是一脸铁青地看着对方,最后,苏清颜一巴掌拍到了白子初的脑袋上:“你出的馊主意。” 白子初不满地摸了摸脑袋,也拍了回去:“我若不出这主意,指不准他早吞服毒药死了。” 苏清颜揉了揉自己的脑袋,痛呼了一声。她无奈地长叹了口气:“那现下咋办,人都死了,剩余几个都被我杀了……是了,方才他似乎说了教主,莫非,是你大哥?” 白子初浑身一震,复又摇头道:“不是我大哥。”他的表情非常正经,神情凝重,他斩钉截铁地又重复了一遍,“绝无可能是他,我便不信,一个一心赴死之人,会真正地说出真相。”他的眼底泛着莫名的光,这样的他没了傻气,反倒生出了一种与众不同的风姿。 苏清颜愣住了,这样的白子初她还是第一次见着,她沉下了目,问道:“你缘何得知,不是你大哥。” “因为……”白子初转过头来,正色道,“他给我鸡腿吃。” “……”苏清颜觉得,方才她一定是眼花了才觉得白子初这人变得正经了。她狠狠地瞪了白子初一眼,便低下|身在杀手的身上摸索起来:“瞧瞧他身上有何东西,或者特征罢。” 白子初点了点头,便蹲在一旁,认真地看着她动作。 只见苏清颜细心地在那杀手身上摸来摸去去,找出了不少杀手必备的东西,譬如匕首,毒药,伤药,合欢药?铜板,打火石,呃……苏清颜嘴角抽了抽,拎着眼前的红肚兜:“这是作甚用的?” 白子初扯过,仔细看了起来,良久,他才一脸正经地道:“若是面纱被人扯下,可用肚兜遮面。” “……” 苏清颜又取过了一瓶合欢药:“那这作甚用的?” 白子初双眼发亮:“若是刺到了心仪的女子,可用此药来奸尸。” “……” 苏清颜深吸了几口气,慢慢地站了起来,朝外头走去:“我去瞧瞧外面那几人的情况。”她觉得,她若再同白子初在一块,她一定会被逼疯的。 白子初挥了挥手里的红肚兜道:“早去早回,多拿几条红肚兜给我哈,可香了。” “……”苏清颜的拳头攥紧了,松开,松开了,又攥紧,最后她恨恨地放下了手。 她走到外头那几个杀手身边,在他们的身上摸索了一遍,都未发现什么疑点。最后她只得无奈地走回房,叹气道:“什么都没有……”然而,待她看清房里的情况时,忽地怔住了。 ☆、鸡腿十一·关于杀手的对峙 只见白子初正对着地上一个浑身赤|裸的人东望西观,摇头晃脑不知在做些啥。耳闻到有人进来的声音,白子初便对着门外的苏清颜招了招手:“诶,苏小颜,快过来。” 苏清颜的下巴咔嚓一声卸掉了,赶忙背过身躯,捂着烧红的脸道:“白子初,你你你……你在作甚?”江湖儿女虽不拘小节,但她还未不拘到看一个男人的裸|体。 白子初歪了歪头:“我在瞧他身上有何特征呐。呐,苏小颜,你快些过来,他身上这儿有些奇怪。” 苏清颜咽了咽口唾沫,便缓缓转了过身,把手捂在了自己的眼睛上,只轻微开了一个小缝。 “苏小颜,你瞧,他身上竟然有个奇怪的东西。”白子初伸手一指,指到了那杀手的大腿根部。 “嗷——”苏清颜惨叫一声,赶忙把手合紧,碎碎念着,“我啥都未看见,未看见。” 白子初疑惑地问道:“苏小颜,你怎地了。” 苏清颜有些恼了,“那东西是个男的都有,你好奇些甚,莫非你没有么?” 白子初恍悟地嗷了一声,“原来是个男的都有么?我咋没有呢,我瞅瞅。”说完,只闻几声窸窸窣窣的除衣声响起,苏清颜一怔,忙悄悄打开了一个小缝,正见白子初解开了腰带,准备除下裤子来看。 苏清颜一惊,赶忙冲上前,想也不想地就把他的裤子抽了起来。 而这时,“你做甚!”门边一道森冷的声音旋即响起,携带着震怒的味道。 苏清颜这抽裤子的手一顿,就僵在了那里,讪讪地侧头,便看到一身紫装的教主迈步走进,虽然挡在面具下的脸瞧不清神情,但她能感觉得到他此刻的心情甚是不佳。 “你在作甚!”教主不满地又喝了一声。 苏清颜咽了咽口唾沫,方要开口,便见白子初抢话道:“她在脱我裤子!” “……” 苏清颜张了张嘴,不敢相信地瞪着白子初。 教主的周身气息瞬间冷了下来,他狠狠地瞪着苏清颜道:“还未娶亲,便动手动脚,成何体统,你……”他一侧头,便看到了那赤|裸的杀手,他身子抖了抖,怒道:“此人是谁!” “他是来偷瞧白子初脱裤子的!”苏清颜这回精了,提前把话抢了出口。 只闻几句倒吸气的声音响起,白子初的嘴角也跟着抽了抽。 教主阴沉的气息更甚,他走了上前,踢了这杀手一脚:“死了?” “不错。”苏清颜道。 “如何死的?” “被鸡腿骨头噎死的。” “……” 教主清咳了一声,望了一眼那一脸无辜的白子初,便道:“方才本座在附近行走,耳闻有动静,便过来瞧瞧,既然这人已死,丢在此不吉利。来人呐,将他抬走,把院外的那些个也处理了。” “是!”几声齐刷刷的声音响起,几个人便跟着走上前,要抬走这刺客,然而苏清颜却快了一步跑到杀手面前,挡住了他们。 她眸光一冷,面上的嬉笑都敛起了,冷着声道:“教主此乃何意?” 教主有些不满地道:“你这又是何意?” 沉默,诡异的沉默在两人之间凝起,众人只觉心口一凉,压抑的气息在房内流转。 苏清颜在这里虽一直假扮做弱势女子任他们欺负,可并不代表她愚笨。这教主早不来,晚不来,便在他们观察着杀手身份时突然出现,并要将其带走,岂非可疑。况且,他们的新房离教主所在的寝殿犹有一段距离,先不论教主是否当真能听到动静,便是因听到有声响方过来,那怎会待她将杀手擒到手又折腾了许久方过来,如此,铁定有问题。再者杀手方才都道出了是教主指使,她可不似白子初那般,随意相信他。 教主的双手攥成了拳,他冷哼了一声,负手道:“苏清颜,你这是要同本座作对么。你也不想想,若非本座罩着你,你今日犹能站在此处么。” “呵,那还真是多亏教主照料了,这些日子以来我可是吃了不少苦头,这笔账我还未同教主算算呢。”苏清颜的脸沉了下来,双眼里少了平日里的那番灵动,多了一丝杀意。 教主也不满了,他的声音越来越沉:“你来本教,果真是有目的的。” “不错,我却是有目的的,我的目的便是……”忽地,冷光一闪,她竟闪到了白子初的身旁,一把掐上了白子初的脖子,“他。” “哦?”教主身子一怔,故作镇定地扬了扬语调,“你要个傻子作甚?” “是啊,你要我作甚?”白子初还不知危险,犹觉得好玩般地扯着苏清颜的头发问道。 “呵,他虽是傻子没啥用,但,他可用来威胁教主你。”苏清颜将手掐得更紧,骇得白子初呛咳了几声。 教主的呼吸沉了沉,状似随意地道:“哈哈,你以为凭他便可威胁本座,笑话,简直是笑话!” “是不是笑话,试试便知。”眼底闪过一丝狠戾,那扣在白子初喉头上的手更加紧了,白子初怵地睁大了眼,使劲掰着苏清颜的手,“咳咳……苏……小颜。” 滴滴冷汗从教主额头流下,苏清颜眼尖地看到了他握成拳的手在剧烈颤抖,她笑了笑,她果真赌对了。这教主看似无情,但其实还是很在意弟弟的。只是不知这教主同这场刺杀有何干系,莫非,其实刺杀的人是她而非白子初?白子初只是被牵扯进来的? 而便在苏清颜思索的时候,教主终于唤了出声:“住手!” 苏清颜一愣,看了正指着自己的脖子大口喘气,脸被掐得通红的白子初一眼,笑道:“教主可是想好了?” “他可是你的夫君,你也如此残忍。”教主冷声道。 “笑话,他可是你的弟弟,你都如此残忍,我又有何不可。”苏清颜话里有话,但可惜教主的脸遮挡在面具之下,看不清他的神情。 但教主的声音却显示出了他的怒气:“你待如何?” “简单,您回去歇息,当今晚的事情没有发生,这些个杀手您也别带走。” 教主拳头握得更紧了,他冷哼了一声,恶狠狠地瞪了苏清颜一眼,僵持了一会,发觉她丝毫没有放过白子初的模样,便只得恨恨甩袖离开:“我们走!” 方一踏出门口,便闻背后带来一句:“记得关门!”气得教主他砰地一声一甩袖,重重将门砸了回去。 目送他离去后,苏清颜踮脚瞅了瞅,发现人已走远,她才慢慢地放开她的手,安抚地拍了拍白子初道:“白小初,辛苦你了。” “咳咳咳……”白子初的脸都涨红了,他抚着自己的脖子剧烈地咳了几声,而后又指着自己的喉头示意苏清颜。 苏清颜一惊,赶忙跑去给他倒水,然而刚走几步,她便发觉不对劲了。 她僵硬地低头,盯着地面看了许久,这才惊诧地指着一点儿东西都没有的地面,问道:“那杀手呢,去哪儿啦!” 只见原先还躺着个光溜溜的男子的地方,竟然只剩下了一堆衣物,而人却是不见了踪影。 “咳咳……”白子初呛咳了几声,抚着自己的胸口,缓了几口气,“方才我便想告知你了,这杀手被化掉了。” “化掉了?!”苏清颜惊诧地跳了起来,“莫非是化尸散?” 白子初摇了摇头,“我不知是甚,方才忽然便见他的尸首渐渐地被风化,最后一点都不剩了。” “一点儿都不剩……”苏清颜呆愣地喃着,不敢相信地道;“他他他……他究竟是如何做到的。”苏清颜估摸了一下所在的位置,方才她将白子初扯过来时,便一直站在这杀手面前,她的听力甚好,背后一直都没有人袭来。那么唯一有可能趁隙而入的,只有在她过去揪住白子初之时了,她身子抖了抖,好厉害,当真是厉害,不过须臾的时间,便做到了这一切,看来这教主比她想象中的还不简单。不行,她还是得早些夺得玉叶花,早日离去方可,这地方委实太可怕。 “苏小颜,苏小颜。”白子初戳了戳苏清颜的手臂,唤着她。 “嗯?”没有了杀手的尸首,想调查究竟是何人害她都查不出了,她有些无力地应了一声。 “其实,”白子初犹豫了片刻,便开口道,“兴许,我知晓那杀手是何人派来的。” 苏清颜闻声一震,惊诧地摇晃着他道:“是谁?” 白子初歪了歪脑袋:“具体是何人我不知晓,不过,我方才倒是在他身上瞧见了一个印记。” “什么印记。”苏清颜急切地问了出口。 “唔,”白子初敲了敲自己的下巴,走到了桌子前,取过纸笔便画了起来,“方才我观察到他的大腿那处有一个很奇怪的印记,还说让你来瞧着,哪知你……”他顿了顿,略带些鄙夷地觑了苏清颜一眼。 苏清颜讪讪地摸了摸鼻子:“咳,你继续。” “而后,我便看到了这个印记。”白子初放下了纸笔,指着纸上的印记道。 苏清颜凝眸望去,惊诧了起来:“这是……” ☆、鸡腿十二·于是准备成亲了 “是甚?”白子初歪着头,咬着笔尖问道。 苏清颜撑起了颔,回忆道:“若我未记错,这应是红香阁的记号。” “红香阁?”白子初讶异道,“那是甚?名字里有个香字,”他一乐,便扯着苏清颜的袖子道,“莫非那儿也有香鸡腿么!” 苏清颜甩开了他布满墨汁的手,又将他嘴里的狼毫扯了出来,轻轻放好:“你咋一天都想着吃鸡腿呢,便不会想些别的么?” “有哇,”白子初偷偷地把手上的墨汁擦到了苏清颜的衣袖上,笑嘻嘻地道,“我还想着睡。” “……”苏清颜抚了抚额,这白子初的睡功也是一流的,如何吵都不醒,除了憋不住了起夜,其他时候压根都不会起,非要睡到自然醒不可。 “这红香阁乃是江湖上一流的杀手组织,他们的阁主从未现过身,也不知长得是甚模样样,但想来起这么个名字的该是个女子罢。”苏清颜伸手指向那张纸上,被画得歪歪扭扭堪比豆花的花,“而这朵花便是他们红香阁的标记,只是却没想他们的杀手身上竟也纹了这个印记,且,咳,纹在那等地方。” “咦?”白子初歪着头问道,“杀手不都是纹在那里的么,我以为身为杀手应当掩好自己的身份,当纹在他人瞧不着的地方才是,而那地方不是正好没人瞧着么?” “是啊,若非你捣乱,只怕我也瞧不出。”苏清颜抚了抚额头,也只有白子初这个傻子会脱光人家衣服来看了。 白子初又拿起了狼毫,放在自己的手上把玩:“那个红香鸡腿阁又是来作甚的?他们为何会来抢我们鸡腿吃?” “……”白子初你的问题能正常些么,苏清颜撑着颔思索道:“你大哥同红香阁有何联系么?”她反复思虑了许久,她自己的身份在江湖上几乎无人知晓,而白子初这傻子更不用说了,两人的身份都如此的隐蔽,应是不会招致他人怨恨方是。再思及这阵子以来,自己接触的唯有琉光教之人,是以她便想瞧瞧可会是琉光教中人来杀他们。 白子初一愣,笑道:“有哇。” “有何联系?”苏清颜急切地问道。 “他们都有鸡腿哇。”白子初扯过了苏清颜的袖子,正经地考虑要不要在上面画个鸡腿。 “……”跟傻子对话真是费力。苏清颜扯过了自己的衣袖,在房内走来走去思索起来。 这红香阁虽在江湖上甚是神秘,但也并非不可查,她倒是可以书信一封回阁中,派人去查清他们与琉光教到底有何干系,可是…… 苏清颜又疑惑不解地走了几圈,白子初觉得好玩,便一手扯着她的衣袖,另一手学着她撑颔,跟在她身后晃来晃去。 可是,若真是想杀他们俩,凭琉光教中人的身手,要寻几个顶尖的高手来刺杀也并无不可,为何要派红香阁的人来。而红香阁能将生意做得如此之大,保全雇主的信息是维护信誉必不可缺的,又岂会如此轻易地将雇主说出。 如此,很有可能,便是他人嫁祸于红香阁的。但为何要偏偏嫁祸红香阁,若非今夜白子初捣乱,只怕自己也察觉不出,那嫁祸一说,又从何而来。 古怪,当真是古怪,这琉光教还是早些走的好,不若怎地死的都不知晓。 而且,究竟这场刺杀的目的是她还是白子初?她回头望了一眼那正在自己后背画画的人,幽幽一叹,这白子初…… 等等,他在作甚?她惊恐地睁大了眼,回头扯过自己的衣服,发现上头竟画了一个大大的鸡腿…… “嗷——白子初你个鸡腿!” “嗷——苏小颜,你拿鸡腿打我可好,我不想吃鸡腿骨头。” 于是,被白子初这么一折腾,苏清颜思考的心思都没有了,索性便不想了。兵来将挡水来土掩,她自信自己的武功不弱,不过是对**烟的抵抗能力差了些…… 外头的月已经西斜,看来今晚已无法入睡了。苏清颜大致地看了一眼那杀手死亡之处,发觉没有什么线索,走出去,愕然发现那余下几个杀手的尸体也不见了踪影。 她愤愤地抽了抽嘴角,索性便不想了,回房上床,闭目练起武功来。而白子初则乖乖地裹着被子睡到了里头,由苏清颜在外头守着他。 打从这一晚之后,他们的日子竟奇特地平静了下来,平日偶尔会来关照他们的宋叔也没有来了。不过想想,苏清颜这也算是同教主闹翻了,教主不肯让人来看顾他们也是可理解的。好在苏清颜这段日子以来,什么都没得到,倒是学了一手好厨艺,饿不死自己。 白子初闲着没事干了,整日里便是赖在床上歇息,和缠着苏清颜喂他吃鸡腿。现下连他自己的房间都不回,径自窝在她的床上,苏清颜也懒得管了。 婚宴的日子愈来愈近,那教主一直也没有任何的消息,整个琉光教安静得不像样,全然没有临近喜事的喜庆。 这下,苏清颜觉得有点不对劲了。少了教主同她作对,她总觉得浑身不自在。于是,这天一大早,她就把睡得香喷喷的白子初拽了起来,把他拍醒了。 “唔,苏小颜你作甚?”白子初不满的揉着眼睛道。 “什么作甚!我说,你的大哥好几日都没消息了罢,缘何你不瞧瞧他,他不是你最亲爱的大哥么?”苏清颜连拖带拽地要把他拖走。 然而,白子初的眼底微微一亮,复又快速地敛下,他直接把自己甩到了床上,呈现大字型:“不去,睡觉为大,天王老子来了我也不起。” “你……”苏清颜一恼,眼珠子转了转,便忽地不知从哪掏出了一个鸡腿,凑到白子初的鼻尖诱惑着道,“起不,你起不起。” 白子初鼻子动了动,又嗅了嗅,他眯着眼竟跟着那鸡腿动了起来,他摆了摆手,想去抓这个鸡腿,然而苏清颜的手一会抬高,一会放下,愣是不让他抓着。 于是,苏清颜便这么引诱着衣衫不整的白子初慢慢地下了床,慢慢地跟着她走。路上问清了教主所居之地,苏清颜便一路拎着鸡腿引诱白子初,偶尔会停下,给白子初咬一口鸡腿,而后又继续边拿手扇着着鸡腿的味,刺激白子初的鼻子,边倒退着朝教主的寝殿走去。 待走到殿外,看到门口的守卫,苏清颜怔了怔,给白子初咬了一口鸡腿,便哄骗他道:“你说声,不必通报了。” 白子初双眼仍未睁开,他舔了舔双唇,满足地喟叹了一声,便乖巧地道:“不必通报了!” 苏清颜旋即对着守卫笑了笑,道:“瞧,你们二教主说不用通报了。” 守卫鄙夷地觑了一眼那摆明什么都不知道的二教主,但又思及他们俩不会害到教主,便只得应了二教主的话,没进去通报了。 是以苏清颜很顺利地引诱着白子初走进了教主的寝殿。这教主的寝殿果真够大,布局得体,珠帘锦帐,这可是她那破屋子比不上的。她哇哇地对着那些镶金的柱子叫了几声,一路引诱着白子初走到了最里头,她边走边退,全然没发现自己退到了最里头的房间里,砰地一下便撞到了一个巨物。 她骇了一骇,忙转过头来,入眼的情况让她大吃一惊。 只见那是一个男子的裸|背,线条优美,皮肤白皙,堪比一般女子,然而,在背上心口的位置,似是有个…… 然,还未看清,那人便突地转过了头看,青铜面具,正是教主。此时教主乍一看到苏清颜,便怒了,厉声喝道:“苏清颜,你来此作甚!” 苏清颜一怔,没想到这教主包裹在衣裳下的身躯如此好看,让她不由得心神荡漾。 “苏清颜!”教主快速地找衣服套上,厉声一吼,把白子初吓醒了, 白子初哇哇大叫了一声,怵地睁开眼,方一看到教主这模样,赶忙冲上前去抱住了教主,哭喊道:“大哥!你怎地了!” 教主动了动身,发觉扯不开他的手,便无奈地道:“没甚,你先放开本座。” 白子初的头埋在了教主的胸口,抱着他的手不知动到了哪里,让教主的身子怵地一僵,半晌后才拉开白子初道:“你放开本座。” 白子初探出脑袋道:“大哥,可是这苏小颜轻薄你?”他抬手指着苏清颜的脸道,“是的话,大哥让她也将你娶了去罢,咱们一块共侍一妻。” “……” 白子初笑得一脸天真无邪,但教主却有一种揍他一顿的冲动。 最后,白子初在教主怀里拱了拱,才缓缓地放开了他,让他穿好衣裳。 苏清颜愣愣地看着他们俩,心里却是想着,方才她进来那么久,为何这教主却一直未发现他们的存在。 不过,教主很快便解释了:“本座近日偶感风寒,生了场病,反应迟钝了些,却没想被你这野蛮女子给瞧了去,伤风化哼!”教主整了整衣衫,不满地道。 苏清颜理也不理会他,兀自望天,你便骂罢,到时候我走了看你骂何人去。 教主瞪了她一眼,便负手问道:“你们来此作甚?” 苏清颜道:“瞧瞧你死了么。” “呵,本座会比你多活一日。” “真的么!”白子初笑道,“那我可多尝一日大哥的鸡腿了!” “……”教主瞥了他一眼,决定无视他,“你们的婚宴尚有几日。” “三日!”白子初歪着头数了数,又忽地摇头道,“不对不对,是两日!” 苏清颜拍开了白子初的脑袋,答曰:“一日。” “……” 教主叹气道,“原来只剩一日了么,罢了,左右明日便要成亲,本座便先将那聘礼,给你瞧瞧罢。” 此话一落,苏清颜的双眼都亮了起来。 ☆、鸡腿十三·与教主做门交易 苏清颜一脸谄笑地跟在了教主的后头,连白子初趁机把自己满是油光的手擦到她的衣服上,她也没有反应。 想到今日能看到那所谓的稀世珍宝,她双眼怵地放起了光芒,多日来的辛苦总算没有白费了。 教主带着他们走到了一间房的角落,忽地一顿,甩袖道:“背过身去。” “好好。”白子初很乖巧地拉着苏清颜背过了身,苏清颜歪头还想着偷看,却被白子初一个鸡腿塞到她的嘴里,“偷看会有孕的!” “……” 苏清颜愤愤地取下了鸡腿,大口大口地嚼了几下,待她吃完后教主也正好打开了机关。她随手把鸡腿骨头一扔,就转身大摇大摆地跟着教主进去了。 白子初歪头看了一眼那躺倒在地的鸡腿骨头,叹道:“乱扔东西,是会摔倒的。” “哎哟,”此话一落,苏清颜一个踉跄,竟然没走稳,朝前一摔,便要朝教主身上扑去。白子初一愣,快速地伸手一揽,岂知这时苏清颜无意识地回身一扯……两人便同时滚到地上,摔在了一起。 教主回身,不明意味地看了他们一眼。方才苏清颜绊倒的那地方有个隐藏的机关,若果她不被绊倒,直接走过去,很快便会有暗器飞出,然而,竟然被躲了过去,也不知是苏清颜故意,还是她运气好。他看了一眼被牵连摔倒的白子初,手指微动,便将那隐藏机关给关了起来。 白子初哎哟了几声,爬了起来:“苏小颜,你怎地走路的。” 苏清颜眉头一弯,笑得一脸无辜:“不是方才你咒我的缘故么。”她嘴唇一扁,流露出楚楚动人的可怜神情,佯作无辜。哼,想害她,还早着呢,她死也要把你们白家人给拖下水。 白子初一恼,跺了跺脚:“苏小颜,你不会走路!” 苏清颜耸了耸肩:“是呢,我不会走……路,喂,你干啥!”只见顷刻间天旋地转,她的脑袋一晃,便发现自己被白子初夹了起来,抗着走了。 “你不会走路,我便扛着你咯。”白子初说得一脸轻松。 “……”苏清颜觉得跟傻子说话有辱智力。 白子初抗着苏清颜,跟着教主的步伐走了进去,而苏清颜则是无聊地转悠着眼睛,望天望地。 这两兄弟神神秘秘的,真是奇怪,不过罢了,待到她得到想要的东西后,她便甩甩袖走人。至于白子初么,他一个傻子,届时带回去,若是教主有何不轨企图,想对付她,她便可拿白子初做盾。 到了密室里间后,白子初才将苏清颜放了下来,而后神一般的不知从哪掏出了一个鸡腿,就啃了起来。苏清颜剜了他一眼,再吃下去他便要成鸡腿了。 目光一晃,苏清颜才认真地打量起密室的模样来,只见屋内四处镶金,扑洒着层层金光,她双眼一亮,完全被这金灿灿的金子给吸引了。 这里放置了许多宝物,有武器,有丹药,等等珍稀秘宝。 她走了上前,看到一把金光闪闪的武器,便想上去摸,然而一个吃了一半的鸡腿伸了过来,拦下了她的手。 “苏小颜,乱摸会有孕的。” “……”苏清颜剜了他一眼,“你从何处听来的鬼话。” “大哥告诉我的,”白子初咬着鸡腿眨眼道,“他说不可乱摸的,不若若是有孕了,需要负责的。” “……” 苏清颜决定还是不跟他废话了。 教主没有说什么,他走到了一边,敲击了一下墙壁,竟见弹出了一小块瓷砖,里头似乎放置了什么东西。 苏清颜睁大了眼望去,只见教主从中取出了一个铁质的盒子。 教主走过来道:“来瞧罢。” 苏清颜与白子初的眼睛都瞪直了,愣愣地盯着那东西。 双手一动,铁盒慢慢打开,精光一闪,便现出了里头的东西,。 只见里头放置的乃是一株晶莹剔透的植物,花叶妖娆,绿叶欲滴,便是先前苏清颜寻了许久的玉叶花。 “这……”苏清颜惊诧了,这株玉叶花比之先前她见到的那个还要剔透玲珑。 为了让她瞧清,教主将铁盒递到了苏清颜的面前。 苏清颜的目光被它深深地吸引,伸手过去方想触摸,却见砰地一下,教主将那铁盒盖了下来,挡住了她馋涎的目光。 他反手一翻,将东西放在了自己的身后:“苏清颜,这便是你寻了已久的玉叶花。” 苏清颜一愣,摸了摸脑袋,装傻道:“你说甚呢。” “哼,你少装蒜了,本座早便知晓你是素音阁的阁主,江湖人称舞飞琅,因你轻功甚高,而武功形似舞蹈而得名。” “舞飞狼?嗷,苏小颜,原来你是狼来的哇。”白子初拊掌乐道。 苏清颜白了白子初一眼,跟傻子不能废话。她沉了沉声道:“既然你早早便知,为何不揭穿我。” 教主背了过身去,故作神秘地道:“本座要考验你是否有那个能力,照顾本座的弟弟。” “啥?”苏清颜被他的话给弄蒙了,照顾他的弟弟白子初?她歪头看了看白子初,白子初也歪着头盯着她。 “想必你也瞧出了,我弟弟的脑袋有些问题,而我也知晓你们素音阁乃是做杀手生意的,只会杀人,不会护人。但……”教主将那铁盒又摆了出来,“但你既然对此物有所求,那么本座便同你做门交易。” “什么交易?”苏清颜的眸光一凛,收敛了平日里那般欢乐的笑容,多了一份稳重。她老早便觉得教主对她的所为是有何目的的,却没想到这目的竟然是为了他弟弟。 教主答道:“本座的交易很简单,本座予你所需之物,而你则负责保护子初,护他到阳寿尽为止。” “啊?”苏清颜瞪大了双目,用余光看了一眼那个又无聊得玩她头发的人,护他一辈子,岂非去何处都得带着他,她可不要,她还要…… “哦?本座便知晓,你不乐意,不过,你既答应了要娶他,作为一个娘子,护着夫君不是必须的么?” 苏清颜的话被咽了下去,她原先只打算弄到了东西,便将白子初甩掉,而如今…… “哼,便知晓你不乐意,不过罢了,”教主一挥袍袖,“本座允你,若遇上了心仪之人,可纳他为妾,但子初必须为大,享有正妻该有的地位。” 苏清颜的眼睛睁得更大了,她摇头刚想拒绝,然而对上白子初那无辜的水灵双眼,她再多的话也说不出来。 “苏小颜,你不要我了么?”白子初眨了眨眼,那双眼里竟然生起了水雾,朦胧有意,想到与白子初相处的曾经,一时之间,苏清颜的心都软了。她虽是杀手出身,但她却并非铁石心肠之人,不若也不会对白子初如此照顾了。 她长叹了一声:“我应了你便是。你给我玉叶花,我便应允你保护子初。” “甚好,不过口说无凭,我们立下字据。” “好。”苏清颜点了点头,目光坚定。 两人立下字据,签上名讳,印上手印后,教主便将那张字据叠放好,放入了一个蜜蜡好的信封里,他拉过白子初的手,郑重地将其放到了白子初的手里:“子初,这字据你好生保管,放至最隐秘的地方,若果出了何事,这字据可保你一保。” 白子初也知道事情的严重,便妥妥的接过,而后撩开了裤兜,准备将那封信扔进自己的裤子里头…… 教主与苏清颜都被他这动作吓了一跳,教主急忙抓住了他的手:“子初,你要作甚?” 白子初眨了眨眼,指着自己的裤子里头道:“大哥不是说放置最隐秘的地方么?是以我要将它放至我的小鸡腿这。” “小……小鸡腿?!”苏清颜嘴角抽了抽,敢情那地方也能称之为小鸡腿…… “……” 教主的嘴角也抽个不停,连忙郑重地告诉他不必放在那种地方,放在怀里便好。 白子初噢噢连连点头,便笑着将那封字据放进了自己的怀里,拍了拍:“放好了。” 教主长叹了一声,有些无奈地对着苏清颜道:“你也知晓子初是怎样的了,只望你能好好护他,切莫让他受委屈。” 苏清颜也无奈地摇了摇头,忽然,她想到了什么,话语一转,问道:“那你自个为何不护着他。” “因为……” “因为大哥不会**腿!养不起我!” “……” “教主的脸虽然掩在面具之下,但苏清颜能感觉得到,此刻他的脸一定很臭很臭。” 敢情教主他对白子初来说,用处就在于给他吃鸡腿…… 教主狠狠地瞪了白子初一眼,便将目光转了过来:“其实,本座这般也是有原因的。只因如今琉光教表面看似平和,但实质上,却是危机四伏,许多人在销想着本座的位置,而本座唯一放心不下的便是这个傻弟弟,本座担忧,若有一日本座不在了,他该怎办。” “大哥不在了?”白子初睁大了双眼,有些惨兮兮地道,“大哥不在了要去何处,要独自找鸡腿,不给我了么?” 教主长叹一声,走过去拍了拍白子初的肩:“以后,有你的娘子陪你吃鸡腿。” 白子初有些不相信地看了苏清颜一眼,得到她肯定的目光后,只得扁了扁嘴点了点头。 苏清颜毕竟也是个江湖人,知晓事态重要,她虽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杀手,但该有的信誉还是有的。 “那你自己呢?你若是走了,子初知晓的话……” 教主挥手打断了她的话:“你切莫不可让他知晓,若果真有这么一日,勿带他回来。本座知晓你们素音阁最讲信誉,且如今见你这么多日来,受了如此多罪都忍了下来,对子初的肆意玩闹,也没有过多怨言,是以本座甚是放心将他交予你。至于本座,命由天定,子初走后,本座也好放下心忧面对那些敌人。若果本座不幸殒命,那便魂归大地罢。” “教主你……”苏清颜长叹了一声,心里有些歉疚地道,“我佩服你。”她还有很多话想说,但想了想,千言万语抵不过一句佩服。 “哈哈,”教主忽然朗声大笑起来,“本座这辈子倒是第一次听闻有人说佩服本座,这里的每一个人的,都不满本座,暗中诋毁本座,你倒是第一个真心佩服本座之人。不过,却不知……” 他忽然转过身来,缓缓地揭开他的面具:“不知你对着这么一张脸,你又会是何想法。” ☆、鸡腿十四·他们终于成亲了 苏清颜与白子初的呼吸瞬间停止了,直愣愣地盯着教主的脸。 只见那面具渐渐落下,一张容颜即将显露,而这时,他袍袖忽地一卷,将自己的脸又遮住了。 “……大哥,你作甚?”白子初不解地问道。 “咳咳,”教主咳了一声,尴尬地道,“许久未见光,有些不好意思。” “……” 苏清颜与白子初一同翻了翻眼皮,脸上露出鄙夷的神情。 良久,那教主才慢慢地拿下自己的袖子,露出了真颜。 “嘶,”乍一看到这张脸,苏清颜倒吸了一口气,只因这张脸极其可怖,宛如被人拿钝刀片片切磨,卷起肉层一般,容颜俱毁,若非上头那一双明亮的眼睛,只怕完全看不出这是一张人脸。 苏清颜愕然了许久,她先前还以为教主遮住面,是以防泄露什么秘密,却没想,竟是为了遮挡可怖的容颜。 “现下你也瞧着了。”除掉了面具,教主真实的声音便暴露在了空气中,声音较之平日里听来的来得更为深沉,隐隐有些低哑。 “大哥!”白子初忽然扑了上去,抱住他。教主愣了愣,身子忽然一僵,微微侧头看了白子初一眼,眼底流露出不明的意味。 苏清颜眉头微皱,她似乎看到白子初在教主耳边说了些什么,但可惜,她只能看到白子初嘴巴微动,可至于说了什么,她却是完全听不清。 教主轻轻拍了拍白子初的背:“行了,这没甚的,不必介意。说来,你似乎都未曾见过我的模样罢。” 白子初将脸从教主胸口探出,扁着嘴道:“我以为大哥是鸡腿样的。” “……鸡腿那是啥样的。”苏清颜傻愣了。 忽地,白子初不知从哪一掏,一个鸡腿便现在了他的手上,他边说边比划道:“苏小颜,你瞧,鸡腿是这个样的,上边是肥的,下边呢是瘦的。可是大哥……”他伸手一指教主的脸,“大哥的脸,却是反过来的,上边是瘦的,下边是肥的。” “……”苏清颜带着同情的目光,看了一眼脸色瞬间变得阴沉的教主。 教主清咳了一声,道:“瞧你对本座的容貌似乎并不嫌恶,如此最好不过了。不过,教中人却未必会似你那般了,他们见过我的容颜,是以……嗯,现下你也知晓为何我的教主之位不保了罢。” “嗯嗯,知晓了,只因大哥太丑,他们不服,是以要寻个好看的教主对么。” “……” 苏清颜又一次对教主送去了同情的目光。虽然说的是实情,但这般直言不讳打击人的,也只有白子初会做了。 教主狠狠地望着白子初那无邪的模样,恨得牙都咬碎了,然而白子初却似无视他的一般,低下头啃起鸡腿来。 最后教主只能长叹一声,走到苏清颜的面前,郑重地道:“望你今后,好生对他,尚有,”他不明地瞥了一眼白子初,长长一叹,“你……保重身体。” “……” 苏清颜瞬间热泪盈眶,一句“保重身体”满含了多少委屈,多少怨念,对上白子初这个人,当真是得好好保重身体,以免有一日会被他气到吐血而亡。 苏清颜甩了甩头,不再想了,便伸手到教主面前:“既然如此,那你便将玉叶花给我罢,左右我已立下字据,断也不会伤害他,必会一直护他。” 然而,教主却把手一收:“不成,你们成亲后,本座再交予你。” 苏清颜一愣,而后深吸了一口气,喊道:“那我们今日便成亲!” …… 于是,在苏清颜的强烈要求之下,他们便将成亲的日子改为了今日。 可是…… 苏清颜拿起那块红色的盖头,问道:“这是甚?” “盖头哇。”换上了一身喜服的白子初还是喜欢黏在她的身边,即便要成亲了,也不肯离开。他一边啃着鸡腿一边歪着头道。 苏清颜颤颤巍巍地拿起盖头,冷声道:“可这东西不当是你这个嫁予我之人盖的么。” 白子初拿着鸡腿指着自己的鼻子,问道:“我?我为何要盖。” “只因你嫁我娶。” “可是,你长得丑哇,这不是让长得丑之人盖的么。”白子初笑得一脸无邪,趁着苏清颜即将破口大骂时,他旋即拿起那沾满油腻的手兜头往苏清颜的头上一盖,而后就把她往外一推,大喊一声:“新娘子来咯!” 此话一落,哗地一下,不知从哪冒出了一堆人,就簇拥着苏清颜朝喜堂走去,连她想反抗都不成。 这时,还在她身后的白子初脸上浮现一丝看不懂的神情,他将手里的鸡腿骨头往地上一丢,就从怀里取出了一块锦帕擦了擦手。 这时一个人悄声走来,恭敬地单膝跪下,将一样东西呈给了他,他笑着取过,便甩甩手让那人下去了。看了一眼手里的东西,确信是自己所需后,他这才放心的将其放入怀里,跟着一堆人朝喜堂走去。 苏清颜进了喜堂没多久,白子初也跟着进来了,他笑嘻嘻地从众人群里将苏清颜救了出来。 他伸手将苏清颜欲掀起的盖头朝下压了压,便拉着她跑到了香案前,不顾司仪的轻唤,直接扯着她一同拜了三拜,而后边丢下了欢呼的教众,冲到洞房里去了。一阵风过后,喜堂内便只留下一堆还在等着闹洞房的人在面面相觑。 教主咳嗽了一声,朗声缓解尴尬的气氛道:“咳咳,子初较为害羞,较为害羞。” “嘿嘿嘿,是是是,二教主较为害羞,较为害羞。”听到教主这么说,众人也跟着傻笑了起来, 一直到,一个很软的声音从中冒出:“咦?二教主如此之快拉人进去,不是想那事么。” 一刹那间,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那发音人的身上,每个人脸上都泛起了暧昧的笑意。 反观这边,白子初风风火火地拉着苏清颜往喜房跑,弄得苏清颜的发丝都凌乱了几分,然而白子初还是没有停下:“快些快些快些。” 苏清颜迷迷糊糊地摘下了自己的盖头:“不满地道,快些甚呢,为何你如此心急。” “快些,快些,那里人好多,好闷,不如早些回去吃鸡腿。” “……原来你所谓的快些,是指这个?” “不不不,今日的鸡腿不一样。”白子初故作神秘地看了周围一圈,笑眯眯地道。 苏清颜挑了挑眉:“有何不一样呐,不都是鸡腿么,莫非今日洞房的鸡腿镶金的不成。” “嘻嘻,”白子初笑得异常开心,“今日的鸡腿可以蘸酱吃。” “啊?”苏清颜被他弄迷糊了,但白子初也没再解释,径自便拉着她朝房间奔去。 苏清颜无法,只得跟着他跑了。他们俩之间的关系比较微妙,近似夫妻又近似姐弟,是以她对白子初也没有什么男女之防。 冲进房后,白子初便开心地拿起桌面上的酒壶,倒了两杯酒,将其中一杯递给了苏清颜道:“苏小颜,哦不,娘子,嘿嘿,大哥说成亲后,你便是我的苏小颜娘子了。” “唔,白小初相公。”苏清颜也意思意思地唤了一声,哄得白子初的眉头都笑弯了。 “来,大哥说我们要先饮酒,方可一起吃鸡腿。” 苏清颜点了点头,抬手便要挽过白子初的手交杯,然而却见白子初的手一晃,便将酒杯送到了自己的嘴里,咕隆一声喝了下去,而后舔了舔唇。放下酒杯后,看到苏清颜那愣着的模样,他歪着头问:“苏小颜娘子,你不喝呐?” 苏清颜的手抖了抖,心道,罢了,一个傻子,较真啥呢,左右他们俩也不会是真正的夫妻。思及此,她便仰头将自己手里的酒喝了下去, 看到她喝光后,白子初便开心地将她的酒杯放下,用嘴吹灭了喜烛,就把她往床上拉。 “来,苏小颜娘子,我们一块儿吃鸡腿。” 苏清颜不明所以地挑眉,任由他动作,左右这白子初在床上吃鸡腿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,她也习惯了。 然而,当她被压倒在床上时,她才发觉不对劲了。 只见顷刻间一道黑影便覆在了自己的身上,天旋地转后,她便看到了那个在她身上,正努力地对付她衣服腰带的人。 “白子初,你作甚!”她吓得厉声一喝。 白子初被吓到了,他顿了顿,又笑道:“我在准备吃鸡腿呐。” “你你你……你吃甚鸡腿呢,”苏清颜一把推开他,翻身坐起,扯好了自己的衣裳,“谁告知你吃鸡腿要脱衣的,去去去,一边去。”她甩了甩手,她可不想失贞给一个傻子。 然而这一次白子初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了,他扁着嘴,把玩着苏清颜的头发,道:“娘子好凶,不给我吃鸡腿。大哥告知我,夫妻每日夜里都可睡在一块儿脱衣裳吃鸡腿的。” 苏清颜打了个激灵,脱衣裳吃鸡腿?她身子一抖,不会是说做那种事罢? ☆、鸡腿十五·鸡腿可以蘸酱吃 “等等……”苏清颜快速地扯紧了自己的衣物,抬手制止白子初的动作,“你老实告知我,何谓脱衣裳吃鸡腿。” 白子初乖乖的坐下,应了一声,而后他便抬起手,将自己左手的拇指与食指圈了起来,接着将右手食指放到那个圈圈里头,一前一后的模仿某个动作:“大哥同我说,成亲后,便要脱光光,把凸凸的鸡腿放进凹凹的酱里,那便是鸡腿蘸酱吃了!” “……” 苏清颜的嘴角抽了抽,又抽了抽,好……好生动的形容,鸡腿蘸酱!原来这年头,那种事情,也可以演变成吃东西了。 苏清颜咽了一大口唾沫,便开始寻思着该怎么跟他解释他们俩不能做,哪知不死心的白子初又爬了过来,伸手开始继续折腾苏清颜的腰带。 “喂,别乱碰!”苏清颜打开了他的魔爪,“去去去,一边去。”她不停地挥手驱赶他。 白子初不乐意了,他扁扁嘴道:“苏小颜娘子,你不爱我。” 苏清颜哼了一声,也不理他,她扯过被子,翻身盖上,蒙着自己的头,嘟囔道:“我可从未说过我爱你。” “那你为何娶我。”白子初有些受伤地道。 苏清颜一怔,努嘴道:“还不是你们逼的。”她翻身坐起,抱胸沉思了好一会,便深吸了一口气,闭上眼一口气将心底的话说了出来:“说来,我一开始便未打算娶你,你我之间只不过是一场交易。虽说我真心喜欢你,但那只是将你视作弟弟般看待,是以我对你并无男女间的爱恋,因而我们成亲后,我可以照顾你,给你我夫君的权利与地位,但是,我期望你我还是能保持些距离,毕竟男女授受不亲,我可不想在这场交易里付出太多别的东西。” 说完后,她长吁了一口气,她对白子初没有感情,先前任由他陪着自己睡,也不过是因为自己将他当做弟弟般看待罢了,但若是这姐弟之情上升到恋人之情,恕她一时之间还不能接受,因而,长痛倒不如短痛,倒不如挑明了说自己对他没有感觉,这样爽快些,对他们将来都好。 苏清颜承认,自己这般做法有些自私,但人终归是有些自私的,这段日子以来她对白子初已经竭尽照顾了,她只是一个做生意的江湖人,终归是要讲究利益的,若是自己的利益受到侵犯,她必定会想法子维护的。 摇了摇头,将这些想法瞥了开去,她便回身瞄了一眼白子初,心里想着该怎么安慰他受伤的心灵,怎么拿鸡腿哄他,然而,她回头一看,完全呆愣! 只见白子初正缩在床上,将被子盖得严严实实,嘴里发出甜腻的呓语,显然已经睡熟了。 “……” 苏清颜突然有种将他踹下床的冲动。 第二日一早,苏清颜睁开眼,眨了眨,又困顿地想继续睡,然而—— “唔,鸡腿,鸡腿……”一个大男人往她身上凑来凑,蹭了蹭,而后这比她重上许多的人,就这么往她身上压来,右手一搭,右脚一卷,整个人便挂到了她的身上。 苏清颜脸上一黑,便用力推他,可惜却推不动,反倒使得白子初又蹭了几蹭,差些没把她的胸压扁。 她已经无奈了,昨夜里她压根就没睡好,眼下深深的一圈黑眼圈彰显她的疲惫。也不知是昨夜里她的话伤了白子初的缘故,还是白子初故意为之,昨晚白子初一个劲地往她身上压,推开了又是一个翻身,滚到她的身上。最后苏清颜索性靠着墙睡,可白子初愣是这么硬挤了过来,差点没把她的胸挤没了。总而言之,不论苏清颜怎么睡,白子初都有法子折腾得她睡不着。 这是报复,这是赤|裸|裸的报复!苏清颜恨得牙痒痒的,不过,白子初睡觉睡得很熟,怎么也弄不醒,但也好在他平日里睡觉不打呼,身上还有淡淡的奶香味,使得苏清颜即使与他同床,也没感觉到有什么,可他昨日里竟然…… 于是,苏清颜愤怒了,她一脚踢开了白子初,趁他还没翻身过来压她时,便跳出了床外,然后她蹦着去找了一只沾墨的笔,一脸邪恶地朝白子初慢慢靠近…… 午时刻,白子初终于肚饿地清醒,他摸了摸有些瘪下去的肚皮,揉了揉惺忪的睡眼。看到身旁已经没有了苏清颜的身影,他便不满地喊道:“苏小颜,苏小颜!” 苏清颜用力地踹开了门,走进来,待一看到白子初脸上被自己画出的乌龟,她的嘴角抽了抽,深吸了几口气才强憋着自己不笑出来。她咳了几声,故作镇定,这才将手里的东西放到外间的桌子上,唤道:“你醒啦,白小初相公,快起来吃东西罢。” “噢。”白子初迷迷糊糊地半眯着眼掬起身旁的清水,乖巧地洗漱后,便乖乖地起身,还有些困意地揉着眼,走到苏清颜的身边坐下,乖乖地拿起筷子,吃起东西来。 看到那碰水后化掉的乌龟,苏清颜嘴巴都咧了起来,憋得脸上表情都扭曲了。 “苏小颜娘子,你不吃么?”白子初扒了几口饭后,就歪着头问道。 苏清颜笑眯眯地摇了摇头:“我方才已吃过了。”她举箸,夹起了一个最大的鸡腿放到他碗里,“来,你多吃点。” “好。”白子初笑得一脸天真,用手抓起鸡腿,开心地啃了起来。 然而没多久,咕噜咕噜的声音从他肚中响起,他拿着鸡腿的手一顿,脸色有些铁青,他摸了摸自己的肚子,睁大了双眼道:“苏小颜娘子,我肚子在叫。” 苏清颜笑得很是无辜,但她眼底戏谑的笑意却清晰显露出来:“怎地了。” 又是几声咕噜咕噜声响起,白子初身子怵地一僵,他怵地将手里的鸡腿啃了个干净,又把仅剩的几个鸡腿全部快速几口往嘴里塞,而后便飞也似的冲了出去。 苏清颜愕然地看着他的动作,下巴差些掉了下来,这白子初真乃神人也,她放的泻药乃是即刻见效的,他竟然还能忍到把鸡腿吃光,才跑去上茅厕,这人对鸡腿究竟是有多爱。不过,那鸡腿里放了不少泻药,他还全都啃光,想必今日定会拉得虚脱了,到时,看他今夜还能如何压她。 不过可惜,她高兴得太早了,只见一盏茶的时间过后,便见一脸白净的白子初,手里拿着一个鸡腿,蹦蹦跳跳地回来了。 “苏小颜娘子,我回来了……咦,你的下巴怎地了,莫不是掉了罢。”白子初凑了过来,对着那个呆愣的人左看看右瞧瞧,最后还好心地用力把苏清颜的大开的嘴巴给扣上。 一阵哀嚎后,苏清颜捂着自己的下巴哀声道:“你便不能轻些么,嗷——” “啊——那我给你呼呼。”白子初凑了过去,直接就往她下巴上呼呼,然而苏清颜的脸有些不自在地动来动去,白子初一急,就将自己手里的鸡腿往她嘴里塞去,然后将空出的手掰过她的脸,呼呼起来。 苏清颜恼怒地扯出嘴里的鸡腿,方想扔出去,但想了想,还是将鸡腿送到嘴里啃了起来。吃完后,她恼怒地拿着这鸡腿骨头敲打着白子初的头,问道:“你脸上的那啥呢……” “哎哟哎哟,”白子初疼得嗷叫了几声,“那啥?” “还有那啥……”苏清颜看了一眼他脸上那消失不见的乌龟,“不便是那啥么。” “到底那啥?”白子初眼底一亮,“莫非是说我脸上的小乌龟?噢,苏小颜,原来是你画的,你……”他一恼,就要抢过她手里的鸡腿骨头,然而苏清颜哪让他得逞,身子几闪,避过了白子初伸过来的手,还反敲了他几下。 两人玩闹了好一阵,房里扬起了欢快的笑意,而一直到教主的出现,这才打断了他们的玩闹。 “哼,”教主喝退了房外的守卫,一进来见到他们,就是冷冷的一记冷哼,目光一扫,他盯着他们俩不整的衣裳道,“成何体统。” 白子初看了苏清颜一眼,不着痕迹地步伐微动,恰巧挡在了苏清颜的面前:“大哥,你是来送鸡腿的么。” 教主冷冷地瞥了他身后的苏清颜一眼,便将手里的东西拿了出来,递了过去:“呶,依照约定,这便是你娘子要的玉叶花。而一会儿,你们收拾收拾东西,便走罢。” “啊?”白子初诧异地啊了一声,接过教主手里的东西,看到是昨日里见着的那个盒子,“为何那么快,大哥你不要我了么?”他眨着无辜的双眼,里头泛着水灵的流光,让教主再狠的话也说不出了。 苏清颜的眉头微微蹙起:“教主你……” 教主一甩袍袖,冷声道:“事不宜迟,你们快些走罢,昨夜你们成亲之日,许多人已经有所行动,现下我犹是趁他们不备,方能来此的。” 苏清颜也知道事态的严重,昨日里他们成亲,本便是个骚动的好时候,不过由于白子初一拜堂完便拉着她跑了,使得喜宴早早结束,这才没有出事。说来,她看了一眼那正在玩弄盒子的人,昨夜里白子初倒是帮了一个大忙。 而这时,白子初玩弄了半天,便咔嚓一声打开了盒子。 然而,甫一一看到盒子里的东西,他便惊诧地睁大双瞳,讶异道:“啊,这……这是……” ☆、鸡腿十六·鸡腿花竟被吃了 “好大的鸡腿啊——”白子初呆愣地看着那盒子里的东西,张大了口,口水都似快流出来一般。 “咳咳,不错,”教主背过身清咳了一声,自豪地道,“这便是那玉叶花了,本座以防会被人觊觎,便亲自将那玉叶花碾碎,捣成花汁,而后放到冰窖里贮存成型,最后……” 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——白子初,你快将玉叶花给吐出来!”一道撕心裂肺的吼声从他身后响起,炸得他吓了一大跳,然而,当他回头望去时,他觉得他自己已经不仅仅是吓一跳,而是心跳快要停止了。 只见那本便不大的鸡腿花被白子初塞到了自己的嘴里,鼓得他嘴巴都圆了起来,而他正睁大着眼睛,盯着那正在他嘴巴上折腾,想扯出鸡腿花的苏清颜。 “白子初,你快放开我的鸡腿花!”苏清颜一只手撑在白子初的肩头一只手在用力地往外拔鸡腿花。 然而白子初是什么人,到手的鸡腿岂会让她抢走,他将鸡腿花咬得死死的,瞪大了双眼瞪着苏清颜,愣是不放开。 教主的脸虽隐在面具之下,但从他攥紧的双拳也看得出来,他的脸色定是不好。 “子初,”他清咳了一声,讪讪地道,“快些放开那个鸡腿花。” 白子初瞪大了眼睛,用力地甩了甩头,这下恼得苏清颜更加用力地拔,拔,再用力地拔—— “啊!”她吼了一声,一鼓作气,用力地一拔,终于,在这激动人心的时刻,将鸡腿花拔了出来! 受后劲冲击,她倒退了几步,站稳了身体后,便高举起手里的鸡腿,大声欢呼:“哈哈,我j□j了。” 然而—— “嘎吱嘎吱嘎吱”的声音在她面前响起,她的脸瞬间一僵,直勾勾地看去,只见白子初的嘴巴正在不停地嚼动,脸上流露出满足的神情,咕隆一口,吞咽下肚后,他满足地舔了舔唇,喟叹一声:“鸡腿是甜的,好吃。” “啊,啊,啊……”苏清颜瞪大了双眼,僵硬地把自己手里的鸡腿花拿了下来,这才发现,手里的鸡腿花只剩下半个拇指大小的了,而余下的,不用想,已经被白子初吞进肚里了。 她的手抖啊抖,抖啊抖,最后气急之下的她,大声怒吼:“白、子、初!”一怒之下,携带着内力将手上的东西朝白子初砸去。 “啊——”一张早已准备好的嘴适时张开,将这仅剩的鸡腿花吞了进去,嘎吱几声后,咕隆一下下了肚,最后的一点鸡腿花,也没有了…… 苏清颜已经完全愣在了那里,这可是她辛苦了那么久,才得到的东西啊! 而这时,教主泼冷水般的声音又恰好传来:“咳咳,这是本教唯一一朵玉叶花了……” “……白、子、初!”苏清颜的眼底冒出了火,她低垂着眸,恶狠狠地喊了一声,而后,毫无预兆地冲了上去,掐着白子初的脖子猛烈的摇晃,“我掐死你这祸害,让你吃鸡腿,我让你吃!” 看我掐你的脖子,戳你的眼睛,锤你的鼻子,踢你的小鸡腿! 最后,一阵叮叮咚咚的声响后,大战终于结束。教主这才缓缓地放下早已不忍直视而遮面的袖子,待看清眼前的惨况时,他陡然一惊,只见苏清颜此时正坐在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的白子初身上叉腰大笑,而白子初却是睁大了眼睛,抖着手,口吐白沫,喃喃着道:“女人……好可怕……” 脑袋一歪,他便昏了过去。 ****** 行车辘辘的马车上,苏清颜霸道地大张着四肢躺在车内布置好的软榻上,她的包袱外带零嘴全扔在了左右两边的榻上,而可怜兮兮的白子初只能坐在苏清颜的脚边,臀部只沾了一点儿榻。 白子初扁了扁嘴,揉了揉自己被打扁的鼻子:“苏小颜娘子。”伸手戳了戳她的腰。 “作甚!”苏清颜怒吼一声,闭着眼不理他。 白子初的嘴巴更扁了:“苏小颜,我坐的不舒服。” “不舒服那便站着!”苏清颜怒气冲冲地吼着,方才若不是因为他偷吃,自己哪会如此受气,若非教主说西方鬼山上还有这种玉叶花,让她去采,只怕她早掏开白子初的肚子,把玉叶花给挖出来了。 白子初可怜兮兮又挪了挪,凑到苏清颜的身边,不知从哪掏出了一个鸡腿,放在苏清颜的鼻子间道:“苏小颜娘子,我给你吃鸡腿,你让我一点位置坐可好。” 苏清颜拍开了他的手:“一边去,甭跟我提鸡腿,我现下只想禁了你的鸡腿。” 白子初脸上的表情简直像要哭了一般,最后,他眼珠子一转,把鸡腿扔到了自己的嘴里,一边啃一边嗞溜嗞溜地发出满足的声音,没多久,苏清颜就被他这**的吃鸡腿声弄得肚子都饿了起来。 她偷偷睁开一眼,看到白子初手里那啃得正香的鸡腿,张了张嘴,刚想说话,却见白子初正好转过头来,笑道:“苏小颜是不是想吃鸡腿了。” 苏清颜翻了翻眼皮,闭上了眼道:“没有,你边边去。”她抬腿踢了踢白子初的臀部,可怜得白子初只得往后挪了挪,又被迫挪了挪,结果—— “哎哟。”他一屁股跌了下来,他扁着嘴,站起来,揉了揉,瞪着那无情的苏清颜,就哼了一声,走了出去。 驾着马车的乃是琉光教的青护法青辞,此次便是教主授意,让他跟着来的。本来苏清颜便打算得到玉叶花后,回素音阁,好好睡上一觉,结果被白子初这么一折腾,他们又不得不改道去鬼山上采摘这玉叶花。 白子初出去后,苏清颜这才睁开了双眼,想想自己的所为,白子初刚才被自己打了不少,自己还不让他歇息,自己似乎过分了一点。 她撇了撇嘴,翻身坐起,呼喊道:“白子初,白子初。” 然而白子初似乎是赌气一般,愣是没有应答,苏清颜又喊了几声,还是没人应后,这才觉得有些不对劲了,便走上前撩开了车帘,却发现这白子初正靠在青辞的大腿上,两手拿着个鸡腿睡得正香呢。 苏清颜嘴角抽了抽,这人究竟是有多能睡,哪里都睡得着,她一恼,便要伸手去扯白子初的耳朵,然而这时,马车竟毫无征兆地一颤,摇晃了好大一下。 青辞一凛,忙将白子初抱起,丢到了苏清颜的怀里:“看顾他。”说完,他便停下了马车,翻身下去,查看发生了什么事。 苏清颜微微皱眉,抱紧了白子初。而此时白子初还未醒,咂巴着嘴巴不知在喃喃些什么。 苏清颜撇了撇嘴,刚要抽走他的鸡腿逗他时,忽地,她目光一凛,脸上的表情瞬息一变,有杀气! “苏……”“苏清颜”三字还未能喊出口,直见数道携着强劲真气的冷箭从一旁的坡上激射而出,而目标,正是他们三人所在的马车! 苏清颜一怔,反手凝起功力,扇出掌风,将几枝芒箭凭空折断,而同时青辞也快速地拔剑,削断寒箭。 然而,敌在暗,他们在明,寒箭不断袭击而来,这般下去,他们挡得了一时,却挡不了多久。 苏清颜抿紧了唇,方想将白子初丢给青辞,自己去解决那些喽啰,可却见青辞喝了一声:“保护二教主!”待得声音一落,竟翻身朝来箭的方向跃去。 苏清颜一愣,挥掌拍开了几道寒箭,便驾起马车要逃离,岂知这时,在马车的前方竟现出了数位蒙面之人,不由分说地便朝她攻击而去。 苏清颜反手一翻,数朵花瓣便现在了自己的手上,便要朝那些人的脖子上抹去,然而这时,她怀里的白子初动了动,不知道梦到了什么,竟语带梦呓地抱着她朝后倒去。一阵恍惚后,一道寒箭快速地从她发才脑袋所在擦过。 苏清颜一愣,方才那寒箭她也察觉到了,要避开倒也不难,不过也不知这白子初是好意还是故意,被他这么一压,那几朵花瓣却是射不出去了。 然而,白子初还未发觉危险来临,犹在低头眯眼。“嗷呜——”他将头埋在了苏清颜的胸口,蹭了几蹭,“两个鸡腿。”他喃喃了几声。 苏清颜双眸一凛,眼底划过厉厉寒光,然,便在她即将动作之时,那些个蒙面人早已飞身而上,几把剑便要往苏清颜身上刺去。 “交出玉叶花!”一道厉喝从一个蒙面人口中传出,冷冽的剑带着微薄的寒芒,朝苏清颜袭去。 然而这时,趴在苏清颜身上的白子初不知梦到了什么,竟忽地伸展了双臂,到处乱甩,于是,叮叮的几声响起,不知是他的运气好,还是运气太好,竟靠着这毫无章法的鸡腿功,将那些人的剑打退了…… 咔嚓,苏清颜的下巴卸了下来,这白子初的鸡腿功也忒厉害了点……而那些人还不死心,直接举剑便往白子初的身上刺,而白子初又似被惊醒了,他晃着两条胳膊,愣地坐起,晃动了几下,噗噗几声,那些剑,竟都j□j了他的鸡腿里头,然而诡异的是那些蒙面人使劲地往里头刺剑,竟然都动弹不得。 苏清颜把下巴按了上去,快速地反应过来,反手几个花瓣便朝那几个蒙面人身上打去,然而这时马车又剧烈地晃动了好几下,白子初忽地又朝她身上趴来,抱着她动了一下,使得那花瓣又打偏了。 “白子初!”苏清颜恶狠狠地喊了出声,一把扯过白子初的长发,崩得他痛醒了:“哎哟——” 然而危险还未过去,只听他们所驾的马嘶鸣了一声,竟发狂地朝前方冲了出去。 苏清颜一惊,赶忙抱紧了白子初拉紧缰绳,然而癫狂的马长啸了几声,依旧毫无顾忌地朝前方奔去,怎生都拉不住。而这时,后边的山坡上适时地传来了青辞的尖叫哀嚎,苏清颜一凛,只怕青辞已经遇难。 在这重重危险之刻,这癫狂的马带着他们毫无目的地前冲,不一会儿,穿过了重重树丛,竟朝悬崖奔去! ☆、鸡腿十七·卖身葬妻买鸡腿 苏清颜一惊,急忙搂紧了白子初便要往旁边跳,然而白子初油腻腻的手却快她一步搂上了她的腰肢,抱着她就是一扑,大吼一声:“鸡腿,我来啦!” 然后就抱着她往外扑去,两人滚了几滚,便从一旁的山坡滚了下去,而同时,那马车嘶鸣几声,直接朝山崖下坠。 两人抱成一团不知滚了多久,苏清颜的头都给晃晕了,然而奇怪的是,这一路滚下去石子的路上,她没觉得自己的身体有丝毫疼痛。 直待两人停止了滚动,趴伏在树丛里时,她才发现,自己的安然无恙,是因为白子初一直垫在她的身下,两手紧紧地护着她的背后。 她缓缓地从白子初的怀里探出头来,入眼的便是一脸苍白,咬牙忍痛的容颜,一瞬间,心疼的、艰涩的,复杂的情绪溢上心头。 有那么一刻,她觉得这样的白子初,很有男子气概,脱去了纯真的伪装,而多了一份大男人的味道。 然而,下一瞬,白子初的话却将她的幻想尽数打破。 “唔,鸡腿……”白子初动了动唇,终于从睡梦中睁了开眼,待一看到苏清颜的容颜,他吓了一跳,赶忙把苏清颜推开,“你不是鸡腿……” “……” 苏清颜翻过身,拍了拍手站起,方才她究竟是哪里看走了眼,竟觉得白子初变得正常了。 白子初坐了起身,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背,痛楚地逸出声道:“嘶,好疼好疼。” 苏清颜一愣,便走到了他的后背,蹲下一看,发现他的背部的衣裳被碎石划破了,露出带着丝丝血迹的肌肤,而他的双手,也石子刮破了不少,一条条血痕纵横显现。 苏清颜见之,心中一疼,似根针深深刺入心脏一般,既不会很疼,也不会舒服。她默默地蹲下|身,从怀里掏出锦帕轻轻给他擦拭上头的尘埃。他们俩的包袱都在车上,马车坠崖,便什么东西都没了,但好在她的伤药带在身上,处理好后她便将伤药取了出来,温柔地给白子初上药。 白子初意外的乖巧安顺,什么话也不说,由着苏清颜给他上药。撩开他的衣袖,才发觉他的胳膊上也被刮伤了不少,细小的伤痕满露在他白皙的肌肤上,显得异常显眼。 苏清颜长叹了一声:“你啊,平日里便想着吃鸡腿,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。”不过话一落,她又不由得好笑起来,说来,今日里,白子初的鸡腿倒救了她一命。 白子初扁了扁嘴:”方才睡梦里看到一只好大的鸡腿,可是梦醒了,就变成你了。苏小颜娘子,我的鸡腿呢?” 苏清颜愣了愣,环顾了四周,方才他手上还拿着的两个保命小鸡腿也不知到哪去了。她顺了顺白子初的发,安慰道:“罢了,待会出去后,到附近的城镇,我再给你买鸡腿吃罢。” “真的?”白子初咧嘴大笑,却因扯到了伤口,他的笑容又一僵,龇牙咧嘴地喊道,“那……那我要吃十个!”他伸出了双手,晃了晃。 “好。”苏清颜温柔地笑了笑,然而却在白子初下一句话丢过来时,笑容一僵。 “可是,苏小颜娘子,你身上有钱么。” “……”钱?钱!苏清颜乍然一惊,她的钱都放在了马车上的包袱里,哪里来的钱! 苏清颜的脸上僵化了,自己真是作孽,碰上了这么个霉星之人!然而,她还未开口大骂,却听上头传来了窸窣的声响,她一惊,赶忙捂住了白子初的嘴,抱着他趴伏在了地上。 “我说,兄弟,咱们这会可立大功了!” “可不是,现下二教主与那女人都死了,这下再没人可助那丑怪了,届时教主之位一换,我们便不用再受那丑怪的气了。” “哈哈哈,说的是,说的是,老子早就瞧他不顺了,如今他孤立无援,早死了算了。” “哈哈哈,哈哈哈。” 几声朗声的笑容回荡在了山坡之上,几阵窸窣的轻微水声过后,这对话的两人便离开了。 听着声音与走动的轻声,若果没猜错,他们应是先前刺杀他们的刺客,此时应是以为完成了任务,便乐得来此如厕的。 苏清颜在下头听着,心里也不舒坦起来,这教主其实人心不坏,不过是一张脸,便引起众人不满,还使得他们俩遭了殃。不过,那都是琉光教的事情了,她也不想管,现下她该做的是…… “喂喂喂,你摸哪儿呢,放开你的手!”苏清颜一把拍掉这个听到那消息不但一点儿反应都没有,还把那两只油腻腻的狼爪,往她胸口上凑的人。 白子初双眼泛光地盯着苏清颜的胸口,嘴里流下馋涎的唾液:“鸡腿鸡腿……” 苏清颜顺着他的目光,望向自己的傲然挺立的东西,嘴角不由得一抽,敢情这胸部也变成鸡腿的代名词了? 她一把拍开了白子初的脑袋:“起来,走了,你不是要吃鸡腿么,下山了再给你买去。” 白子初却不上当,他窝在了一旁,玩着自己的头发:“你骗人,你身上压根便没钱买鸡腿。” 苏清颜的嘴角抽了抽,瞪着他看了许久,忽地脑中灵光一闪,突然凑到白子初的面前,阴测测地笑道:“我虽没钱,但我还是有法子赚钱的。” 白子初后脊一凉,打了个哆嗦,为何,他有种不祥的预感。 ****** 当白子初坐在地上,享受着这些围过来指指点点的人的目光时,他才发现自己不详的预感有多准。 他身后放置着一块破布,破布下是伪装成死去多时的苏清颜“尸体”,而在她身旁,靠着一块单薄的木板,上头歪歪扭扭地写着:“卖身葬妻买鸡腿”…… 经过白子初的强烈抗议,这假扮卖身葬妻来赚钱之事就多加了一个目的——买鸡腿,照白子初的话来说,没有鸡腿,他不做。于是,被迫折服的苏清颜只有认了。 至于为何要白子初来演戏,只因苏清颜觉得,白子初呆傻的模样适合博取他人同情,而且不会引人怀疑。 瞧瞧他现在,只是睁大了一双无辜的双眼在人群之间转来转去,便成功吸引了许多人的注意。 他的容貌本便俊美,再忖上那对状似无辜的双眼与呆傻的神情,每一个人都忍不住被他吸引过来。 “哟,好俊俏的小伙子,不知你这卖身要如何卖?”一个显然是风尘女子的美人走了过来,将手里的丝绢朝白子初的鼻尖挥了挥,一股浓郁的香味扑鼻而来。 白子初傻傻地甩了甩头,笑道:“我要鸡腿!”说完,他伸出了两只白嫩嫩的手。 那女子一看,了然地笑道:“只需十个鸡腿?那成交,我……” 白子初摇了摇头,傻乎乎地道:“不是,我要十车的鸡腿。” “十车?!”女子惊诧地扬高了语调,“多大一车?” 白子初咬了咬自己的指头,歪着头想了很久,这时,目光中行来了一辆大马车,他双眸一亮,跳起来指着那辆马车道:“那么大!” 众人疑惑地随着望去,只见那马车极其巨大,堪比两匹马的长度,上头纹着银色的麒麟纹,彰显华贵。 那女子的嘴角抽了抽:“如此大一车,你要十车吃得完么?” 白子初重重地点了点头:“吃得吃得,我一日可以吃……”他低下头掰起了手指数了数,忽地伸出五指乐道,“我能吃半车!” “……”那女子的嘴角抽得更甚,她看了一眼那无辜的白子初,最后只得冷哼一声,走掉了。 而其余众人看到白子初胃口那么大,一阵唏嘘之后,也愤愤地走开了。 最后一阵萧索的风吹过,方才热闹哄哄的地方,就只剩下了白子初和苏清颜两人。 白子初扁了扁嘴,便反过身去戳了戳装死的苏清颜:“苏小颜娘子,为何他们都不要我。” ……你个大胃王,谁敢要你。 看着苏清颜没有回应,白子初的嘴巴更扁了:“你说,他们都不喜吃鸡腿么,为何,我一说想要十车鸡腿便丢下我了呢。你说,现下我该咋办,没有鸡腿吃了。苏小颜娘子,苏小颜娘子,你快醒醒,快醒醒给我鸡腿。”他使劲地戳啊戳啊,然而苏清颜却依旧没有回应。 而这时,一道脚步声,缓缓传来,伴随着一道轻灵的女声在白子初身后响起。 “小公子,他们不要你,我要你。” 只是听到这声宛如天籁的声音,白子初的心便荡漾开了,他欣喜地转过身,蹦了起来,笑道:“真的么!” “当然。”一个女子的倩影旋即便印入了白子初的眼帘,这一刻,白子初瞬间呆愣。 ☆、鸡腿十八·被鸡腿诱走的人 “这位公子,怎地了,莫不是被我的美貌给吓坏了罢。”那女子轻轻撩了撩自己的长发,一只素手滑过自己的下巴,双唇微微嘟起,摆出了一个妩媚的动作。 白子初的神情已近似呆傻,他努力地眨了眨眼,又眨了眨,这才呆滞地道:“是……是……” 那女子莞尔一笑,扭捏着身躯走了上前,道:“公子哥,我们乐府上要甚有甚,便是十车鸡腿都可给你,你可乐意到我们府上?” 白子初张了张嘴,愣傻了半天,才道:“你……你们府上真的有恁多鸡腿么……”他张开了双手,划了好大的一个圈,比划起来。 那女子笑得一脸灿烂:“自然,你想有甚,便有甚,百车鸡腿都不在话下。” 白子初愣愣地走上前,拊掌道:“好哇好哇。” 那女子笑了起来:“那你便同我一块儿回去罢。” “好哇好哇!” ……白子初,你个鸡腿!我还在此呢,你快些看顾我。 然而白子初却听不到苏清颜的心音,他乐得点了点头,方要迈步走,忽又想到什么一般,停了下来:“不过……” 这时,装死的苏清颜听到这句话,揪起的心都放了下来,哼哼,瞧来你这白子初还记得我。 可是,下一瞬,她又被白子初的话气得差点跳起来。 “不过,你得先给我鸡腿吃,我觉得好吃了,再跟你走。” …… 于是,没多时,一大盆鸡腿便送到了白子初的眼前,看着那满是油光,散发着阵阵清香的鸡腿,白子初纵身一扑…… 咦,鸡腿会走动? 那他又扑,鸡腿又走了,那他继续扑扑扑…… 最后,白子初在那女子的一盆鸡腿引诱下,一步一步地跟着人家扑走了,徒留一个包裹在草席中的女子,在风中凌乱着。 时辰点滴过去,路上行人瞧着没热闹看后,便纷纷远离了这里,热闹的街市恢复了平静。一阵风刮过,吹起了草席的一角,在这个被人遗忘的角落里,草席忽然动了动,又动了动,最后,忽地一下,死去的人怵地蹦起,叉着腰环顾了四周,愤怒地抿着唇大吼—— “诈尸啊!” 接连起伏的“诈尸啊”随之响起,将苏清颜口中那句“该死的鸡腿”完全淹没。最后苏清颜一怒,大吼了一声,“闭嘴——” 得意地看着被她唬住的人,她开心地一甩长发,抚了抚云鬓,就大摇大摆地走了。 不过—— “娘,你瞧她背后有个东西,那是什么?” “嗯?我瞧瞧,呀,是个鸡腿呢。” 鸡腿?嗯哼?鸡腿!苏清颜身子一僵,赶忙伸手到后背摸索起来,不多时,她摸到了什么东西,扯过来一看,发现是一张白花花的纸,上头用歪歪斜斜的字体写着:“苏小颜是白小初独有的小鸡腿”,在字的旁边还画了一个鸡腿。 “……”苏清颜嘴角抽了抽,敢情这白子初还给她印章,标属自己是他的特有鸡腿了。 苏清颜忿恨地攥紧了那张纸,方想把它撕烂,但想了想,还是将它摊开来,仔细欣赏上头的文字,只见那字似是随意乱画一般,点不成点,竖不成竖,然而苏清颜却是一惊,看着那字体有些愕然起来,总觉得这些字似乎并非是自然歪斜,反倒像是故意为之,她触手上去摸了摸上头的字迹,恍然间觉得,这个字体好熟悉,这横撇间的笔力,好似在哪见过。 她蹙紧了眉头,沉思了好一会儿,又摇了摇头,想不起来。她以前也未曾见过白子初写字,应是未见多才是。罢了,还是别想太多了。 她将那张纸收了起来,叠放入怀里,拍了拍。而后便跑到街上,去打听那个带走白子初的乐府到底是什么地方。之后,她取出了随身携带的夜行衣,寻个角落换好后,待到夜幕降临,便奔去了乐府。 几个纵跃,飞檐走壁间便落到房顶之上。他们所待的骅城,较为沉寂,待得酉时末,普通的街道上已是荒无人烟,人人都闭门歇息了。 而这般,便方便了苏清颜动作。今早她探听得知,这乐府乃是这骅城里的一个大户人家,听闻他们还跟朝廷有些关系,平日里做的也不知是什么的生意,赚得好大一笔钱,是以极其富有,家财万贯。如此,也莫怪那女子能开口说送十车鸡腿给白子初了,如此大手笔,苏清颜可不相信他们只是普通的商人。 不过,人家的事情与她无关,她现在只想着如何将白子初这个被鸡腿迷昏了神智的人救出来。 她趁夜而行,快速地在房顶上几个纵跃,几个翻身,便从乐府墙头翻入进去。她是杀手出身,这隐匿身形的本领自然不在话下,且她来之前,通过自己阁内的手段,打听了一下这乐府的布局以及守卫的情况,是以此行,她大有把握,不会被人发现。 她探听得知在亥时时,此地必会有守卫、交班,需能趁此良机,在交班时潜入,方可不被他人发觉。 不过,也不知道白子初那个鸡腿在哪个角落,届时找起来也极其麻烦,她也生怕自己会惊扰到守卫,被人发现。 如今她躲在靠着府门前的墙边,隐在树丛里,伺机等待。但兴许是上天帮她,在她等得无聊,快要打盹时,只听数道脚步声,从门口处传来,吱呀的门声响起,有人进了府里。 苏清颜隐了起来,看不到来人,只能隐约从树丛星点的叶子中窥到痕迹,来人是个男子,且有了一定的年纪,听他步伐略沉,想来不会武功,而且,那些侍卫似乎因他到来之故,都纷纷停下了走动的脚步,齐声恭敬地唤道:“丞相。” 丞相?苏清颜一惊,丞相不是该在京城么,怎地会来此处,而且还是一个富商家里,想来先前所说的,这个商人与官家勾结,确实有此事,且如今看来不但勾结了,还勾结了一个大的。 但这些事情与她无关,瞧着那些守卫都没什么武功,且注意力都被那丞相吸引了去,此时不出动,更待何时。 微风恰时地拂过,撩动着树叶发出了沙沙声响,苏清颜趁势一动,快速地掠起轻功,朝他们的反方向而出,虚影一晃,便到了屋檐之下,她手脚撑开,攀上周围的横木,支撑着自己的身体。 她低头一望,这才发觉自己来到了一个偏厅,而这里人烟罕至,万般寂静。她瞄了一眼外头,趁着眼前两排的侍卫相汇走过人影重叠之刻,快速地伸手一撩,勾着檐边,借力一个翻身,掠上了房顶,几个轻声翻滚,将自己的身体隐在了屋顶中脊,趴伏而窥。 不多时,她便眼尖地瞧着两个男子从附近走了过来,一边走一边在低声倾谈。依着那两人的步伐声,苏清颜敢肯定站在左边那个必定是方才众人口中的丞相。 只见那个丞相留了一把灰白的胡须,虽脸上沧桑,尽显老态,但他目光如炬,泛着精明的光,一种难以言喻的狡黠感从他身上而出。 这人不好惹。毕竟是见多识广的江湖人,苏清颜一眼便看出了丞相的为人。 她凝紧了眸,看到他们正缓缓地朝自己所在的偏厅过来,无奈之下,她只得伏低了身子,待他们进屋后,再找准机会翻身下去。 而这时,一个晃眼,她便在不远处看到了一个熟悉的白色身影,此时的白子初正啃着手里的鸡腿,一脸呆傻,而身边跟着一个正挥着丝绢使劲往他身上蹭的…… 苏清颜的双目瞬间瞪直,那那那那……那个堪比鸡腿一般肥大的女子,便是所谓的美人? 长得也太鸡腿了罢…… 她咕隆了一声,莫非白子初喜欢这一型的? 甩了甩头,她咬了咬牙,白子初真是摊上了什么货色,尽给她找麻烦,若非答应了要保护白子初,只怕她都想将他卖给鸡腿女,而后拿钱走人了。 没过多时,白子初渐渐地消失在了苏清颜的视线里,跟着那女子渐行渐远。 而此时,那丞相也进了屋,在与另一人低声窃语。 但苏清颜对人家的谈话不感兴趣,因而待看到外头的守卫走过后,她便开始动身,欲下去寻白子初了。 然而这时,屋里忽然传来的对话,让她生生停下了脚步。 ☆、鸡腿十九·被鸡腿女看上了   “可有寻着人?”一道沉稳的声音在房内响起,切碎了沉寂的夜。   苏清颜的呼吸一沉,欲行的步伐因这句话而生生停住了。她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丞相的声音,但感觉那嗓音似是故意压抑的一般,有些鼻音。她突然对这丞相感兴趣起来,嘴角弯起一个笑容,便悄声地撬开了一块砖瓦,从屋顶的缝隙间偷偷往下望去。   “禀丞相,还未有。”另一个人的声音随之传来,若是苏清颜未猜错,这人应是乐府的主人乐福德。   “哼,凭你的钱财人脉竟还未寻着,无用!”那丞相愤怒地道。   而那乐福德对着丞相的恼怒,也只是点头哈腰,恭敬地道:“是是是,丞相您教训的是,我无用,该打,该打。”几个轻微的巴掌声落,乐福德方继续开口道:“我这几日再寻人给您查探查探,定给您一个满意的结果。”   “不必了,”空气中响起了丞相撩动袍袖的声音,“你无需再派人找了,你去暗中联系素音阁之人,让他们来寻。”   苏清颜闻言,目光一凛,究竟他们要找的是什么人,竟需要他们一个专门杀人的杀手组织来找。   乐福德对此也甚是疑惑不解,迟疑地道:“这……丞相,听闻这素音阁乃是江湖上的杀手组织,丞相您让他们去寻,莫非是想让他们……”他抬手做了一个杀头的动作,然而丞相却挥袖打开了。   “哼,这你便有所不知了,素音阁能做大,犹是有不少背景和势力的,况且论及杀手组织,若没些信息来处怎能寻着杀人对象。是以就信息及势力而言,只怕任何阻止都比之不上素音阁。因而明日里你想着法子去联系他们的接头人,进而联系上素音阁阁主,不论出多少银两,都务必让阁主亲自接下这任务。”   “这……”乐福德闻言更是犹豫了,“听闻这素音阁阁主从不露面,我怕……”   “怕甚!”丞相恼了,“有钱你犹怕阁主不肯出面么!其余人我放心不下,由得阁主来接,我方心安。”   虽是不知那丞相要她找什么,不过听到苏清颜这句话不由得暗讽一声,说得好听是不放心他人做事,说得难听点,便是在变相威胁她。若是她不接,便可对外谣言素音阁收钱不做事,而若是接了,她完成不了任务,那么便可对外说素音阁连阁主都无法完成任务,其阁内人能力有待商榷。如此一来,既影响了素音阁在江湖上的地位,又影响了阁主自身在属下面前的信服力。当真是一举多得啊,使得她不接都不行。   苏清颜轻蔑地一哂,她可是见过太多人了,这丞相打的什么主意,她岂有不知之理。不过,她勾起了唇角,露出了一个莫名的笑,不过她为了方便混迹江湖,平日里也对自己的属下有着戒心,是以既未告诉他们自己的真名,也未给他们见着自己的真颜,因而若果她自己不主动联系手下,便是她手下也不知她的底细,更莫说能寻着她了。不过……   她忽然想到那个神秘的琉光教教主,瞬时觉得一阵胆寒,她总觉得自己与教主仿佛便是天生的对头,犹第一次碰面时,她并未散出任何自己要去琉光教窃花的消息,可教主却恰时地将她逮了个正着,后来她隐藏了自己的身份混迹进教,但却又一次被教主认出。这样能将自己的伪装一一揭穿的人,她真该庆幸教主对自己并无恶意,不若,她真不知该如何面对这样可怕的敌人。   话说回来,这丞相究竟要找什么人呢,如此神秘,苏清颜顿了顿,复又将自己的视线放至下方的两人身上。   也不知他们在苏清颜恍惚时谈了什么,最后乐福德问了丞相一句道:“敢问丞相,寻到人后该如何处置。”   丞相抿了抿唇,答道:“甭管我如何处置,你只管支使钱财给素音阁阁主,让他给我寻人便是。记得,要活人!但至于这个活人是痴是傻,都无关紧要。”   苏清颜闻言,不由得在心里倒吸了一口凉气,依这丞相所说,便是想要一个痴傻的活人了。也这人究竟是谁,为何还要出动他们素音阁来解决,这丞相要那人又有何目的。她对这事越发感兴趣起来,双眸里都流动着兴奋的光,巴不得他们再多说一些。   然而,乐福德似是已经了解,没再发问此事了,反倒与丞相聊起天来,可他们俩毕竟身份地位悬殊,没说得几句,那丞相便不耐地告辞了。   苏清颜一愣,心里暗暗恼恨,为何他们不说多些呢。眼看着这丞相便要走时,却听房里头忽然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,轻灵悦耳,闻之极其熟悉。   “爹,丞相大人。”   苏清颜一听这声音,再低头从砖瓦下面去看,便给愣住了,这不是那个长得像鸡腿的女人么?不过,她身边却没有白子初的身影,那白子初去了哪儿。   瞧着了爱女过来,乐福德高兴地引着爱女给丞相介绍,但这丞相显然对鸡腿女不感兴趣,随意应付两句,又提出要走了。乐福德也是个精明人,知晓凡事国过度不好,便赶忙携着鸡腿女出来,要一同送丞相出府。然而丞相却冷声拒绝了,乐福德不敢勉强,便派人一路送了丞相出去。   苏清颜瞧了那丞相一眼,暗暗将他的长相记在了心里,而后便将注意力放回到屋内。毕竟白子初是被这鸡腿女带回来的,现下,也只得鸡腿女知晓白子初在何处了。   未多时,屋里头便传来乐福德恨不成器的声音:“唉,闺女啊,你怎地不会把握时机上去了,你可知方才那人的可是丞相,若果你能攀龙附凤,以后什么都有了,哪怕是做个小的,也好啊。”   苏清颜忍不住头皮发麻,那个鸡腿女给那个上了年纪的人做小妾?她浑身一抖,先不说他们俩的身份与年龄差距,便冲着鸡腿女那个身材,还不把丞相那把老骨头压断么。   不过,鸡腿女似乎也有自知之明,笑着道:“爹,我这般模样配不上丞相大人的,不过,爹,今日我捡来了一个白白嫩嫩的小伙子,我喜欢她,爹您做主,让我娶了他可好?”   白白嫩嫩的小伙子……苏清颜一愣,莫不是是白子初罢。娶了他……苏清颜忍不住翻翻眼皮,白子初这个鸡腿,竟还有如此多人想娶。说来,若非有那契约在手,只怕她立时便会休了他,把他洗干净双手送到鸡腿女的床上,也省得天天被他气着。   而乐福德听之,竟没有多加反对,这是意思意思地说了声“荒唐”,便要鸡腿女带着他去见人了。   苏清颜完全愣住了,这究竟是怎样的一对父女,随随便便可以娶人家,不行,她得赶紧跟上去,不若她的鸡腿相公便被人抢走了。虽说她对白子初没有情爱的情感,但毕竟相处多时,姐弟之情仍是有的,再者白子初太多单纯,若果被人害了,她便对不起一心护着他的教主了。   不过事实证明,单纯也有单纯的好处,瞧,人家都在打他的小鸡腿主意了,他还在那房间里头捧着两个大鸡腿,睡得正香呢。   苏清颜随着鸡腿女两人的脚步,跃到了鸡腿女的闺房上,掀开瓦片一窥,便看到了那个傻乎乎睡大觉的鸡腿男。   乐福德走了过去,看见白子初的容颜,不由得双眼一亮,贼兮兮地与鸡腿女相视而笑:“这个好,这个好。”   苏清颜忍不住翻了翻眼皮,还这个好那个好,当是挑菜来买呢,不过,现下当务之急,是得想个法子把白子初带出去。   可这个鸡腿男,睡得死死的,压根就不醒,她该怎么带。   她环顾了四周,发觉因着此地是小姐的闺房之故,守卫之人甚多,且如今已经过了交接班的时刻,是以想带着白子初冲出去,甚是难办。   苏清颜抿紧了唇,望了一眼附近的那株大树,发现它连通乐府之外,不过离这闺房犹有些距离,凭她一人的轻功轻松跃上不成问题,但若是捎上一个白子初,那便有些难办了。   不管了,苏清颜叹口气,死马当活马医,若是不行,强行硬闯出去,而后快些带白子初走便是,只是……她翻了翻眼皮,不知晓白子初可还记得要帮她趁机偷钱之事。   思虑好逃跑路线后,苏清颜便低下头去,继续查看下方的形势,然而她却被里头的情况给吓住了。   只见乐福德已经离开,房内只剩下白子初和鸡腿女两人。   此时,鸡腿女正坐在床前,暧昧地盯着白子初瞧,看着看着觉得不过瘾,便开始邪恶地探手去摸白子初的脸,近了,这手快靠近了……苏清颜怵地瞪大了双目,心里却在恶狠狠地喊着:白子初,你敢让她摸试试!   也不知是苏清颜的心音奏效还是白子初刻意为之,在鸡腿女的魔爪即将碰上他脸颊之际,他忽然一个翻身,咂巴了几下嘴巴,这探去的手便落空了。鸡腿女一愣,又不死心地继续摸去,可白子初似是清醒的一般,滚了几滚,又翻了几翻,几次下来愣是没让她碰着一个边角,最后鸡腿女火了,直接翻身上床,一个屁股就要往白子初身上坐……   嗷——一声晴天霹雳般的大喊从房间里忽地传出,扯裂了夜幕,苏清颜还在傻愣地看着白子初要如何应对时,便听到了这声嚎叫,她眨了眨眼,凝目望去,瞬时一惊。 ☆、鸡腿二十·鸡腿可以去吓人   只见鸡腿女此时被撞倒在了墙边,歪着脖子,双目呆滞,口吐白沫,而白子初还躺在床上,手里拿着个鸡腿在那晃来晃去。   苏清颜嘴角抽了抽,敢情方才那声嚎叫是这个鸡腿女发出的,那白子初的鸡腿功也忒厉害了。   不过,苏清颜虽暗中给白子初探过脉,发觉他没有武功,但她却发觉白子初隐藏的实力不容小觑。譬如现下,有人想攻击他,结果却被他打成了这样。若果那鸡腿女是想抢他鸡腿吃,只怕这后果更是不堪设想。   苏清颜不忍再看地捂了捂脸,瞅了一眼,发现周围竟然没有侍卫冲进来,反倒在听到这声嚎叫后面红耳赤地散开了,兴许是以为白子初他们在做那事……   如此良机,焉能错过,苏清颜便趁着鸡腿女昏迷不醒之刻,赶忙翻身跃下,溜进了房间里。   此时,白子初还在迷迷糊糊地睡觉,他舔了几口手里的鸡腿,又翻了几个滚。   苏清颜蹑手蹑脚地走进屋里,悄声掩上了门,看了眼那杀伤力强盛的白子初,一时犹豫,该不该上前喊醒他。若是一不小心,自己落得鸡腿女那般下场,当咋办。   可如今难得守卫不在,机会不可失,因而她只得咽了咽唾沫,走了上前,试探性地戳了戳白子初的手。然而,便在她正准备跑走以免被白子初打到时,却见白子初两手快速地一抱,将自己的脑袋凑了到了她的胸口磨蹭,喃喃着道:“唔,是苏小颜的鸡腿味。”   苏清颜嘴角一抽,看着他没有攻击性,索性拎起他就走。走了几步,想了想,又退了回去,将白子初扔到一旁,自个儿到处在房里翻找值钱的东西来。而白子初被扔在了冷冰冰的地上,滚了几滚,觉得冰凉不舒服,就揉了揉眼睛不满地道:“唔,冷。”   然而苏清颜忙顾着偷东西,哪得空理会他,于是,不满的白子初开始嚎声大喊:“啊——我好冷啊——”   静谧的夜里,这声凄厉的狼嚎瞬时在乐府里回荡起来。唰唰唰几下,灯火怵然通明,数道脚步声随之响起,苏清颜身子一抖,恨恨地瞪了白子初一眼,左右寻了个衣柜,便怵地躲了进去。而被这个恐怖的声音吓得走过来的乐福德,站在门口犹豫了半天,不知该不该进去。   “闺女,闺女。”乐福德思虑了许久,轻轻地敲了敲门,迟疑地道。   可鸡腿女还在昏迷,自然无法答应他。而白子初滚了几滚,便完全被冷醒了,他瑟缩了几下,就迷迷糊糊地揉着眼睛坐了起来:“嗷,好冷啊。”   而外头的乐福德听着了这声陌生的男音,愣怔了片刻,方反应过来是他未来“女婿”的声音,当即便喜道:“嘿,女婿,我闺女呢。”   白子初甩了甩头,一脸未醒的模样,也不理会外头那一声“女婿”,就傻愣地坐在地板上发呆,不知在想些什么东西。   久久不见有人回应,乐福德觉得不对劲了,想了想,还是轻轻推门走了出来。他目光一晃,正落到那一身狼狈歪着脑袋的鸡腿女上,吓得他赶忙要冲过去。   然而眼前白影一晃,一个大男人就冲了上来,缠上了他:“哇,好大的鸡腿啊——”   白子初从背后挂在了乐福德的身上,还未睡醒一般,闭着眼嗅来嗅去,在他身上东摸西摸,吓得乐福德使劲把白子初往外扯。可是白子初的缠功极其厉害,摸了好半天,都摸不着,最后他只得失望地停下手,跳了下来,喃喃着道:“唔,没鸡腿,不幸福。”   在这低喃声间,他不着痕迹地将手里的东西迅速往怀里一放,又装作若无所事一般,眨了眨无辜的双眼。如今乐福德一心扑在了他家闺女的身上,而苏清颜所在的衣柜正对着白子初的后背,是以他们俩都未发觉到白子初的这个小动作。   而此时,藏在衣柜里的苏清颜则是急得冒汗,这个死鸡腿白子初,将人家府主引了进来,一会她要怎么把他带出去。   然而白子初却听不着她的抱怨,他摸了摸自己扁下去的肚子,不悦地蹙眉道:“嗷,好饿啊,我要吃鸡腿。”   “吃甚吃!”瞧着自己的女儿变成这般模样,乐福德便冲着白子初恼了起来,“我闺女怎地变成这副模样了!”这乐福德仗着自己有钱有势,盛气凌人惯了,以为白子初不过是个想攀龙附凤的毛头小子,是以对白子初没个好态度。   白子初歪了歪头,左右看了一眼,指着自己鼻头问道:“你问我?”   “屁话,不问你问何人!”乐福德没好气地问道。   “噢,”白子初的手指一晃,“我以为你问……”身子一转,便要转到苏清颜所在的方向,吓得苏清颜心里一个咯噔,莫不是这傻子将她抖出来罢。   然而白子初的手在半空中晃悠了半天,东指西指道:“问鬼呢。”   “胡扯!问甚鬼呢,我问你呢!”乐福德欲将他闺女抱起来,奈何那女的太重,抱了半天那女的又软了下去,他一急,便冲着白子初怒吼一声,“你快些过来,帮我抱起我闺女!”   白子初却不理他,不知看到了什么,犹在指着空气,兀自在那喃喃自语:“啊,你说甚?嗯嗯,我知了,你说你是被乐福德扔到水井里害死的?啊!!!!”忽地他大吼了一声,将乐福德吓了一跳,而便在这时,正巧一阵阴风掠过,怵地吹灭了房里的烛火,瞬息房内落入一片漆黑,只余下明月投下的阴惨月光。   瞧着这蓦然诡异的场景,乐福德头皮忽然发麻起来,方才白子初口中所说的,为何让他途生一种惊悚的感觉。   这时,白子初忽地转了过身,双目空洞毫无焦距,在月色照映之下,他本便素白的脸显得惨白无色,他蓦地抬起两只手僵硬地朝着乐福德走去,双唇紧闭,可却有一道森冷的声音从他身上发出:“乐福德,你害死我全家,我要你偿命!”此话一落,乐福德被吓得浑身颤抖,双瞳紧缩,怔愕地看着白子初。   而这时,语调一换,白子初身上又发出了一道女子的满含幽怨的泣声:“乐福德,我好心助你害死祝公子,本以为此生便能脱离苦海,可是你却是如何对我的!你的夫人又是如何对我的!哈哈哈哈哈哈,今日,我要杀了你,为我那死去的亲儿复仇!”   一股冷息从乐福德的后脊慢慢爬上,听得这声熟悉的女声,他竟被吓得浑身发僵,呼吸停滞,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脏在剧烈地紧缩。   在月光照映下,一身白衣的白子初,宛如炼狱的厉鬼来袭,幽深恐怖。他继续慢慢地向乐福德走来,步伐不紧不慢,僵直的双手宛如操纵着人的生死线,指尖在不停地动作,这般诡异的情状,让乐福德生出一种即将要被那双手掐死的恐惧。   忽地,白子初步履一滞,僵硬地回头望了一圈,不知在看些什么。乐福德心里打了个恶寒,从无尽的恐惧中回过神来,趁此机会,便要抱着他的闺女逃走,可是抱了半天他也只挪动了一点位置。这时,白子初毫无征兆地冲了过去,掐着乐福德的脖子厉声大喊:“乐福德!我们一家五口只因交不上地头税,便被你活生生打死,我好怨,好怨啊!我要掐死你这奸商,掐死你这与官家谋财害命的恶人,啊啊啊啊啊啊啊!”   “啊啊啊啊啊!”乐福德骇得大声一吼,将附近的侍卫都吸引了过来,他们齐刷刷冲了进来,紧张地喊道:“老爷!”   “快……快将他……”乐福德红着一张脸,指着这个还在掐着他的白子初。   那些侍卫赶忙冲上前去扯白子初,然而白子初也不知哪来的劲,屁股一撅,双腿一踢,就将那几个人都打退了。而他的手越掐越紧,看着双颊涨红的脸在自己的动作下变得一脸惨白,他口中的狂笑愈发肆意。   然,便在即将出人命之时,他忽地停下了,缓缓地松开了手,喃喃着道:“丞相说,犹不能杀你,不若你死了,谁替他卖命,不杀,不杀,待将你利用完后……”他一顿,抖着肩阴测测地笑了起来,而后哗地一下,张牙舞爪地咧着嘴朝乐福德一吼,“再杀你,哈哈哈哈!”   “娘呀!”乐福德被他这模样吓得屁滚尿流,也不知从哪来的劲,竟将那一直抱不动的鸡腿女抱了起来,“快逃啊!”   一瞬间,风声一过,黑漆漆的屋内,只剩下了白子初一人和一个一直窝在衣柜里没有反应的苏清颜了,而再看外头,除却风过的声音,连个人影都不见了。   瞧着这诡异的一幕,苏清颜寻思着白子初莫不是被鬼上身了罢。双耳微动,察觉到周围没有人后,她便从衣柜里走了出来,行到背对着她低头的白子初身后,戳了戳他:“诶,莫装了,人都走了。”   咦?没动静,再戳戳,还没动静,那……   突地一下,白子初蓦地回过头来,伸出爪子,朝苏清颜一吼:“苏小颜,给我鸡腿!”   苏清颜的双瞳瞬间一缩,然后身子一僵,就再也没动作了。   白子初疑惑地盯着苏清颜好半晌,最后试探性地伸手戳了戳苏清颜,这一戳,她便轰地一倒地,竟然是被吓得晕了过去…… ☆、鸡腿二十一·木有钱的伤不起 白子初叹气地看着身边这个表面是晕过去,其实是已经睡熟了的女人,他不由得翻了翻眼皮,这人真的是那个杀人不眨眼的素音阁阁主么?虽说她身手确实不错,但是那时在琉光教里,暗器袭来,她丝毫不知,如今在这种地方,又能被他吓到昏迷,也忒不中用了些。 听闻素音阁乃是弱肉强食之地,若想爬到阁主之位,非一般手段不可达到,可这女人,怎地看都不似那般厉害之人,莫非,其实这都是谣言?抑或是说,她其实并非真正的阁主? 而便在白子初想得入迷时,苏清颜闷哼了一声,幽幽醒转,她看了一眼周围,发现自己此刻正在一株大树底下,她一惊,赶忙蹦起,抖着声问:“鬼呢,鬼呢。” 白子初撇了撇嘴,状似不悦地道:“苏小颜娘子。” 苏清颜循声望去,只见白子初正扁着嘴,蹲在她的旁边,可怜兮兮地吮吸着自己的手指。 她眨了眨眼,发现现下已经天亮了,目光远放,看到不远处的乐府,她惊疑地道:“白小初,我们出乐府了?” 白子初乖巧地点了点头:“出了。” 苏清颜疑惑地问道:“我们如何出来的,那不是有人守着么?” 白子初歪着脑袋,道:“如何出的?”他敲了敲自己的手心,回忆道:“唔,苏小颜被鬼吓傻后,我便把苏小颜抗出来了,于是,我们就出来了。” 苏清颜嘴角抽了抽,这说了跟没说有何两样:“那些侍卫都未拦着你么?” 白子初眨眨眼:“我扛着我的小鸡腿出来,他们为何要拦我。” “……” 苏清颜觉得,她一定是傻了才跟傻子沟通。 她甩了甩头,左右现下他们已经出了来,也不管那么多。于是,她撩了撩发,开心地拉起了白子初的手,便大摇大摆地走了起来:“走,今日收获颇多,我们去吃餐好的。” “可是,苏小颜娘子,你有钱么?” 苏清颜回头狠狠瞪了白子初一眼:“怎地没有,先前不是从那女人的房内取……了么……”后面的话,在她看到白子初从自己怀里掏出一个金簪晃来晃去时,渐渐平缓,而后停顿。她呆滞地看着那金簪,怎地如此眼熟,似乎,是那时她顺手从鸡腿女头上摘下来的。 她一个愣怔,摸了摸自己的身上,找了半天,没有,金簪没有,连抢来的银票也不见了踪影。她愕然抬头,便看到了白子初手里那晃来晃去的银票,她忍不住咽了咽口唾沫,这白子初是个傻子,莫不会将这银票给撕了吧? “白……白小初,你悠着点啊,将……将那银票给……给我。” 苏清颜颤着手探去,生怕一不小心,白子初就把它给撕……撕了……撕了?! “嘶啦”一声响起,白子初手里的银票便被他撕成了两半,他歪着头,觉得撕纸声特别动听,就开心地继续撕,撕,撕…… “我撕了你,白子初!”苏清颜嗷叫了一声,扑了上去,缠在白子初的身上跟他扭打起来。 “嗷——好疼啊,苏小颜轻点,好疼啊——” 于是,苏清颜便这么挂在了白子初的身上,扯着他的耳朵指使他在大街上走来走去。 此时苏清颜已经换下了一身夜夜行衣,恢复了平日的红妆,这般长裙摆地的在一个男人背后挂着,引得许多人纷纷侧目,不过苏清颜从来都没脸皮的,鼻子哼哼一声,也不作理会。 白子初背着她走来走去,偶尔不满地闷哼几声,但在苏清颜扯了扯他的耳朵之后,又耷拉了下去。 “苏小颜娘子,我饿了。”白子初摸了摸肚子,扁着嘴道,打从出来后,苏清颜可是睡了一个晚上,而他一直守着她,都没阖眼,好不容易想睡觉了,又被她扯着在街上逛,整个人都没有精神了。 “想吃东西?”苏清颜低下|身,凑到他耳边问道。 白子初点了点头:“我饿,想吃鸡腿。” 苏清颜翻了翻眼皮:“没钱,吃甚,你去将银票拿回来便有得吃了。” 白子初疑惑地问:“拿不回来,便没钱了么?” “屁话!”苏清颜一拍他的脑袋,方要斥他几句,只听一声咕咕叫从她肚子上传出,她脸上一赧,摸了摸自己的肚子,“我也饿了,白小初,快去卖……身……”唰地一下,苏清颜的目光放到了白子初的手里,只见他拿出了一个金簪,在那甩来甩去,亮在阳光下,发出金灿灿的光芒。 苏清颜的动作一滞,颤颤巍巍着伸手想趁着白子初不注意,将其抢过来,然而白子初却又将它放入了怀里,拍了拍:“金色的东西,像鸡腿,要是能吃便好了。” “吃吃吃,你只知道吃!”苏清颜一恼,就跳下来,动手扯起白子初的衣裳来。 “嗷,苏小颜你作甚?”白子初赶忙两手护胸,保护自己的贞洁,然而苏清颜浑然未发觉这动作有何不对劲,还一个劲地跟白子初的衣裳较劲,两人就这么在大街上东拉西扯起来,引得围观之人越来越多,结果“嘶啦”一声,白子初的衣裳便被扯破了…… 白子初一愣,顿时脸色一变,嘴一扁,大声哭喊:“强煎啊——啊——啊——” “……” 苏清颜的脸色瞬间变黑,她瞅了一眼围过来指指点点的人,叉腰大骂:“看甚呢,他是我相公,我煎了他还不成?” 这话一落,惹得众人跟着窃语说她妇道人家不知检点,苏清颜的脸越来越黑,正要发火时,只听几声整齐的步伐走来:“让开,让开。” 几道身影立时拨开人群,走到了苏清颜两人的面前。来人是几位衙役,他们叉着腰看着眼前的风景,只见苏清颜此时站到了白子初的面前,不善地盯着他们,而白子初则在苏清颜的背后……呃,对着他们做鬼脸。 衙役将他们俩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,厉声道:“大庭广众之下,不知检点,必不是好人,来啊,给我搜!”话得一落,他身后的跟班便要上前搜寻,然则一只白净的手却快他们一步挡住了他们的步伐。 “且住!”苏清颜放下手,厉声道,“你们凭何搜我们。” “哼,今日我们府衙接到有人报案,言说有贼人窃取了乐府的大量银票,瞧你们俩怎地都不似此地之人,指不准这银票便是你们偷的!” “笑话,银票恁地多,你怎知这银票便是乐府的。”苏清颜不满地哂笑道。 “哼,这乐府的银票上印有乐府的特殊印记,明眼人一瞧便会知晓,你犹想辩解不成,给我搜!” 听到他这话,苏清颜心里咯噔了一下,她疑惑地侧头望了一眼那在把玩她头发的白子初,莫非这便是白子初撕碎银票的目的? 说来,她总觉得白子初这个傻子有点怪怪的,昨夜里她假装被吓昏过去,为的便是想试探白子初,瞧瞧他会如何应对。哪知晓他倒是真真的将她扛了起来,这么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,也不知那些侍卫为何会放行。不过现下也不是她该考虑这些问题的时候,只见那些衙役渐渐走了过来,便要搜她的身。 这时,白子初跨前一步,抱着她转了个身,挺着背一站,就完全挡住了她。 苏清颜这才发觉白子初高她很多,虽然他很瘦,但站在他的背后,有一种莫名的安全感。 然而,白子初开口的话,将她这份生起的崇敬之心击得碎成渣。 “苏小颜是我的小鸡腿,你们不可以乱摸,乱摸会有孕的!” 有些话听前半句便好,再听后半句就…… “苏小颜没胸没臀,没有肉,两眼鼓鼓的长得似个蛙崽一般,很难看的,不如来摸我罢,我要啥有啥,随便摸。” “……” 苏清颜嘴角抽了抽,忍不住翻了翻眼皮。等等,脑中一个机灵,方才白子初说的话,她似乎从哪听过。 她皱紧了眉头,却怎生都想不起来,最后索性不再想了,看着白子初如何应对那些衙役。 只见那些衙役听白子初吹嘘了一阵,也嫌弃起苏清颜嫌恶来,是以打量了白子初一番,便搜起白子初来。 然而白子初一边搜一边扭动着身体,笑着道:“好痒好痒,哎哟喂,痒死了。”最后那些衙役没搜得几下,就被他弄得愤愤地走了。 待他们远去后,苏清颜这才戳了戳白子初,低声问道:“呐,那金簪呢?” 白子初扭了扭身子,挠了半天,笑道:“啥?” “方才那个金簪呐,”苏清颜愣道,“莫不是被他们抢走了罢。” “噢,”白子初笑着应了一声,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四周,便神秘兮兮地把苏清颜拉到了一个没人注意的角落,揽过苏清颜,低声道:“我将它藏在这儿……” 然,待一看到这所谓的藏物之处,苏清颜两眼怵地瞪直了。 ☆、鸡腿二十二·卖掉金簪买鸡腿 只见白子初他一拉开裤兜,笑嘻嘻地道:“来瞧,我把它放在这儿了。” “……”苏清颜的脸瞬间黑化,立时退了几步,摆手道:“不不不,你你你,你离我远些。” 金簪放在他的小鸡腿里?他也不怕自己的小鸡腿被金簪给刺破么?嘶,想到那被金簪刺破的小鸡腿,苏清颜便是一阵恶寒。 白子初摇了摇手,从自己的裤裆里取出了金簪,摇晃着道:“苏小颜娘子,你怎地了。” 苏清颜的脸更黑了,那金簪放在那东西哪里,她还哪敢取。 白子初歪着脑袋,走了上前,便要将手里的金簪插到苏清颜的头上:“苏小颜,这个金簪好漂亮,我决定将它送给你。” 苏清颜的脸一臭,又退了几步:“你你,你自个儿拿着玩便好了,不必给我。” 白子初不解地扁着嘴巴:“为何,你方才不是想要么?” 苏清颜摆着手嫌弃地道:“不不不,我不缺它。” “噢,好罢,”白子初笑嘻嘻地将金簪放进了自己的怀里,满足地拍了拍,“方想告诉你,其实我穿了两条裤子。” “……” 苏清颜突然有种冲上去打他的冲动。 两人折腾了一阵后,便从这角落里走了出来。然而没走得几步,苏清颜便心生担忧,害怕那些衙役的人又来找他们,于是,左思右想,她决定易容。 可现下他们却一点儿钱都没有,无法购置易容物品,无奈之下,苏清颜便将地上的沙土,都抹到了白子初的脸上,并扯下了白子初的发带,将他的头发弄乱,不多时,白子初便成了一副乱糟糟的模样。 苏清颜满意地看着这个宛如乞丐一般的白子初,笑得点了点头。 “苏小颜娘子,”白子初摸了摸自己的头发,“你自己为何不弄呢。” 苏清颜瞥了瞥嘴:“那乐福德见过之人是你,又并非我。”再者,她可不要变成那副脏兮兮的模样。 “可是……”一句话便将她的幻想破灭了,“可衙役见过你同我在一块了。” “……” 最后不得已,苏清颜也只得把自己弄成一个乞丐般的模样。 于是,在大街上,便见到一个白衣乞丐拉着一个红衣乞丐在大摇大摆地走来走去。 不过走没多久,两人便饿得慌了,苏清颜双眼一亮,又把主意打到了白子初的身上:“白小初,我肚饿了,你可是……”该继续卖身给我赚钱了。 “啊——有鸡腿!”白子初双眼发亮,指着前方欣喜地喊道。 苏清颜循声望去,只见那是一块匾额,上头许是店招的特别标记,画着一个椭圆状的东西,里头写着两字“许记”,而这家店是—— 当铺!苏清颜双眼一亮,有了,他们可将金簪当给当铺,这不便有钱了么。她嘴角一弯,当即便拉着白子初往当铺走去。白子初以为苏清颜要给他鸡腿吃,乐得反手拉过她,急匆匆地朝当铺跑去。 两人走进了当铺,却见一个小伙子走过来,将他们拦下,上下打量了他们一番,不屑地挥手道:“哪儿来的乞儿,去去去,此处没东西给你们吃,要吃饭到外头讨钱去。” 苏清颜一恼,就要跟他辩驳,却见白子初身子一矮,就从小二旁溜了出去,冲到店主面前,隔着窗问道:“请问这儿有鸡腿吃么?” 那店主的脸都青了,急忙喝道:“小德,你怎地将一个乞儿放进来了,快……”语气一转,他怵而双眼发亮地盯着白子初手里晃着的金簪,随着它左右转动着贪婪的眼球,“……给他端茶倒水,好生伺候。” “……” 小德与苏清颜鄙夷地丢了一记眼刀子给店主。 没多时,苏清颜与白子初两人便被请到了内间,好茶好水也被端了上来。 店主正谄笑着招呼他们,意思意思地给他们端茶倒水,不用多想,他这般铁定是为了希望能宰他们一笔,低价买到他们手里的金簪。 白子初怒了努嘴,张大了口,道:“苏小颜我要喝水。” 苏清颜翻了翻眼皮,便将茶水端了起来,轻轻吹了吹,喂到他嘴里。有时候,这白子初当真似个长不大的小孩一般,吃饭穿衣都让她来帮做。 白子初满足地舔了舔润泽的双唇,摸了摸开始咕咕叫肚子道:“怎么没有鸡腿。” 那店主闻言,双眼一亮:“有有,不过么……”语调一转,奸笑道,“这鸡腿却非白买的。” “那如何买,”白子初双眼一亮,“要黑着买么?” 噗嗤,苏清颜的嘴角一勾,忍不住笑了出起来。 “这这,嘿嘿,”店主被白子初这傻气的话给弄得不知说什么好,忽而眼珠子一转,想到这般痴傻的人也极其好骗,于是便道,“这个么,鸡腿呢是需钱买的,而你们身上,”他上下打量了一番,“似乎没钱。” “谁说我们没钱的!”白子初怒气冲冲地将手里的金簪用力拍到了桌上,哼哼着道,“这不是钱么。” 看到那金光闪闪的簪子,店主眼都直了,急忙伸手想要取过,然而白子初却将手按到了上面,大声道:“不给你,你没给钱!” “嘿嘿,”店主谄笑道,“这位公子,我得先瞧瞧这金簪值多少,我方能给你钱呢。” 白子初歪着脑袋对着苏清颜道:“苏小颜娘子,他要看我们的小东西。” 苏清颜点了点头,语含深意地道:“让他看,左右,他也不敢明着抢不是?”话得一落,一股淡淡的杀气环绕在她的周身,顷刻朝那店主袭去,骇得他无端的浑身一抖,头皮发麻,还以为是天气凉的缘故。 白子初这才放心地将金簪拿了起来,凑到店主的面前道:“呶,瞧罢。” “好好。”这店主也是个精明的人,知晓他们不太好糊弄,便也不敢小觑,当即伸手放在白子初的手下,便要接过金簪,然而白子初却一直都未放手,嘴里还叫嚷着道:“你作甚呢,快瞧啊。” 店主的一愣,敢情这白子初是不肯放手的了,眼底划过一丝冷色,他暗暗抿了抿唇,便这般仔细端详了起来。看完后,他的眼睛里满是亮光,但转瞬即逝,他忽而绷紧了脸,道:“这金簪么,其实是镀金的,是以这价么,”信手取过一个算盘,随意地拨了几下:“最多只能当五两银子。” “五两?”苏清颜诧异地道,睁大了眼看着那金簪,那富商会用如此低廉的东西么?不过她并非行家,是以她压根便不知晓其中真假,但好在她身边有一个专门捣乱的白子初。 “五两是什么?能当鸡腿吃么?”白子初歪着头,问道。 “这……”对着这个傻子,店主也不知该如何解释,他讪讪地笑了笑道,“五两银子可以买好多鸡腿了。” “是么?”白子初眼底一泛光,蹦起来道伸出五指道,“那五千两岂非能买更多,那我要五千两!” 店主一愣,直觉这白子初不好糊弄,脸色一沉,便道:“这位公子,你这金簪乃是镀金的,压根便不值这个价,是以恕我给不起五千两,五两银子,不二价,若是不愿,请罢。” “啊,五千两都给不起,你咋开店卖鸡腿呢?骗人,压根便是骗人的奸商!”他猛地跳起来,拿着金簪指着店主,大声喊道,“奸商奸商,骗人的奸商!” 白子初的声音洪亮,他们虽处在内间,但却是与外头的大街相连的,因而很快,外头的大街便有人闻声走了过来,透过窗子窥探起来。 店主被吓了一跳,这做生意最讲究信誉,谁不怕落人口实,看着白子初那痴傻的模样,店主眼里闪过一丝杀意,他找来了小德,唤他将外头围观的人赶走,而后他又抿了抿唇,强笑道:“公子哥,这并非小的不卖,实是你这金簪不值这个价,此乃镀金,并非真金的,” “镀金?啥叫镀金。”白子初听到他喊了几次镀金,便歪着脑袋问道。 苏清颜嘴角一勾,看到那店主被白子初糊弄的模样,她可开心了,于是她解释道:“比方你吃的鸡腿,有些儿鸡腿做得好,那酱汁便浸入了鸡腿肉里,可有些鸡腿做得不好,压根便没有融入酱汁,使得你为了尝出其中的美味,只得自备酱汁,点着吃。如此,可明白了。” “噢,那即是说镀金的便是坏鸡腿。” 苏清颜赞许地点了点头。 白子初将那金簪放在手里看了看:“可是,这是真金的呐。” 他将这金簪送到了店主的面前,朗声道:“你眼睛莫不是花了罢,你瞧瞧,这哪儿镀金了,此乃出自郎山的真金,上头的漆色乃是翠云之城而漆,样式乃是由前朝宫中‘玉手’方娘而制,由于此乃前朝遗物,此金簪便几经富贵人家之手,从百年前的东方世家……”白子初宛如一个智者一般,将这枚金簪的所有来历都道了个遍,店主和苏清颜听得一愣一愣的。他足足说了半盏茶的时间,这才将这枚金簪的来历说得清清楚楚,最后他一拍桌子,将桌上的茶几震了起来:“总之,此乃前朝的宫廷遗物,是以价值不菲,于是,我决定,五千两成交!” “哈?”店主被他如此一吓,只能说出了一个字。 最后,在白子初又大声喊了几句奸商之后,那店主只得小心翼翼地出价五千两银票购买了。这金簪本便成色不菲,如今又被白子初添油加醋说了一番,店主都快觉得此乃稀世珍宝了,是以他觉得五千两购买也不甚亏。 白子初开心地收下了五千两银票,数了数遍,当即将其稳稳地交到了苏清颜的手里,笑道:“苏小颜娘子,请笑纳。” 苏清颜还在被他那言论唬得回不过神来,愣愣地收下后,便站起身来,然而不知她绊到了什么,身子一斜,便朝前扑去。白子初见状赶忙搂住了她,结果不知怎地,竟没搂住,两人一块摔倒在地。 而这时,“哐啷”一声响起,似是有什么东西掉落在地。店主闻声,目光落到地上,待一看清那落地的东西立时惊诧了起来,他走过去,又瞧了几眼,确信未看走眼后,便弯下腰想将其捡起。 然而,白子初却快他一步拾了起来,一边拿袖子轻拍,一边用嘴吹了吹:“还好还在,嘻嘻。” 店主一怔,问道:“公子,你这东西是从何而来的。” 白子初傻傻地答道:“我娘亲给我的。” “娘亲?”店主完全愣住了,“这……” “哎哟,”苏清颜揉了揉身子,道,“白小初你好重,快起来。” “噢,”白子初站起,同时将将苏清颜扶了起来,还好心地给她拍了拍身上的灰,便在苏清颜为他的行为感动之时,却见他双眼一直,死死地盯着她的胸口道:“鸡腿鸡腿。” “……” 苏清颜恼地拍开了他的脸,道:“行了,我们快走罢。” “噢,好。”白子初傻傻地笑了笑,便乖乖地拉起苏清颜的手,带着她离开。 “诶,金簪!”店主赶忙将他们拦下,喊道。 白子初愣愣地回身,笑着将手里的东西放到了桌子上:“我忘了,嘻嘻。” 看到白子初的笑容,店主不知怎地竟打了个哆嗦。 店主地看着白子初俩人离去后,这才将目光放置在那枚金簪上,而这一看,他完全惊愕了。 只见那枚金簪深深地嵌入了桌子里,任他如何使劲都无法拔出。 后来不得已,只得将这桌子砍了一角,方将这枚金簪取出,然而触手一摸,一瞧,惊见金簪极细的簪身上刻着几个小字:九月十八,乐府乐福德,死。 他的脑袋瞬时一懵,整个人瘫软在地,他……究竟遇上了什么人。 ☆、鸡腿二十三·住宿青楼被捉弄 “老爷,老爷——”一道急切的声音在乐府响起,惊飞了树上的鸟。 一个家仆火急火燎地冲到了乐福德的房门前,激动地敲打着房门喊道。 躺在床上的乐福德犹在床上闭着眼歇息,听到那嘈杂的声音,他不满地怒道:“吵甚呢!我病着呢。” “就是!”他的女儿乐露也跟着喝了起来,走到门前,打开了门冲着那家仆瞪了一眼,“你没见着我爹正病着么,吵甚吵。” “大小姐,不好了,不好了,”那家仆恭敬地朝乐露道了个礼,将手里握得发汗的金簪双手奉上,“大小姐,这是方才街尾许记当铺送来的,要小的给您,还说……” “砰”地一声响起,大门被乐露狠狠地关上了,兜了家仆一脸的灰,里头传来乐露不满地斥声:“啰嗦些甚,滚滚滚,哼,还当铺呢,以为将本小姐的金簪送回来,本小姐便会给他好处么,简直妄想!” 方才一眼看到这金簪,乐露便知道那是自己遗失的了,想来定是被当初那被自己带回的白衣男子偷走的。手里攥着这个金簪,脑海里又浮现出白子初白净的面容,少女的心扉一开,春心荡漾起来。想到这金簪曾被白子初碰过,她心花怒放,笑吟吟地看着手里的金簪,便走到镜子前,将其别了上去。 “闺女,发生了何事?”乐福德无力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,打从昨天被白子初吓了一吓,他便病倒了。 乐露闻声回过头去,笑道:“爹,没事,不过是送了个簪子过来。” “是么,那算了。”乐福德也无暇理会,问了几句后又沉沉睡去。 乐露看了几眼,发觉父亲睡去后,便给他掖了掖被角,起身出去了。 这乐露甭看她平日里似个大小姐一般,但能当奸商的女儿,没有些精明怎生可以。 方才她发觉这家仆不过是送个金簪,竟如此紧张,想来必有何大事,但碍于他父亲在场,她又不愿父亲再担忧,是以安慰父亲睡下喉,她方一扭一捏地出了房间,取下头上的金簪。 左右翻转了片刻,她赫然发觉了上头的字,这个字苍劲有力,乃是用指尖硬生生在上头划出来的,而这金簪坚硬无比,能做到这般地步的,对方内功定极其高绝。 她唤人将那家仆叫了过来,打听到那当铺掌柜还在大堂候着,当即便去见了他。两人私下里谈论了许久,待得店主走后,乐露便唤来了人,悄声吩咐了几句,眼里骤然闪过一丝阴狠之色。 反观另一边,经过白子初的努力,两人终于有了钱买鸡腿。此刻,白子初正一手捧着一个装满了鸡腿的袋子,一边啃着鸡腿在大街上寻着阴凉处蹦来蹦去,而苏清颜则是一直跟在他身后,看顾着他,以免他高兴之余,不看路撞到了他人。 她虽然对白子初有所怀疑,但在还未确定所疑是否是真时,她还是对白子初很照顾的,且白子初虽然很痴傻,但她能感觉得到他对自己的不同。 如今已是正午,钱也有了,苏清颜便打算启程去寻玉叶花了,然而白子初却以鸡腿还没吃够为由要求苏清颜留下一天,没有法子,苏清颜只得认命地陪着他在城里逛来逛去,给他买鸡腿吃。 白子初倒也大方,钱全部交给了苏清颜掌管,而他则乖乖地吃东西,也不挑剔浪费,逛了许久,眼看着天色不早了,苏清颜便提出要找间客栈去住宿。 她看顾了一眼,发觉附近有一间客栈,连忙拉着白子初朝那边走去,然而方一到门口,白子初愣愣地望着那店门,就死站在那里动也不动了:“我不去,我不去……” 饶是苏清颜乃是练武之人,也扯不动他,僵持了许久后,苏清颜叉腰问道:“你作甚呢,莫非今夜你要睡树上不成。” 白子初摆着他手里的小鸡腿,猛地摇头道:“我不去我不去。” “好端端的为何不去。”苏清颜抿紧了唇,跟他较劲上了。 “我不去,”白子初晃着手,“这里不好玩。” “那你想去哪儿,我们总归是要寻个住处的不是。”苏清颜不悦地蹙起眉头,冷冷地道。 白子初扯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,手中鸡腿一指,指着一个繁华的地方道:“我要去那!” 苏清颜回头一望,瞬间杀愣,那地方是——青楼! 苏清颜的双眼越睁越大,看着门口那些穿着暴露,正晃着两个大鸡腿在那招揽客人的女人,她不由得地咕隆了一口,莫非白子初这小子情窦初开,想去破了他自己的童子身? 便在苏清颜发愣的时候,白子初已经一蹦一跳地跑到了青楼前,看着上面那大大的金光闪闪的“怡红楼”三个大字,“哇”了一声,便要往里走去。 此时苏清颜与白子初那身乞儿妆还未卸下,是以白子初连门都还未踏进,便被老鸨找人拦了下来:“哪儿来的乞儿,跑来这作甚,去去去,一边去。” 白子初歪着脑袋道:“我不是乞儿,我是来住宿。” 老鸨叉着腰上下打量白子初一眼,不屑地道:“哟,敢情还是是傻子呢,哼,又傻又穷的乞儿还想着来此处快活,来啊,把他给我丢出去。” “是!”随着几声中气十足的声音落下,几个大汉走了过来,将白子初团团围住。 “且住!”看到白子初有难,苏清颜急忙冲到了包围圈里站在他的面前,冷声道,“有何话好好说,对一个傻子下手,你们也忒不近人情了。” “哟,这位姑娘,咱们这儿是什么地方,还讲什么人……情……”老鸨的话缓缓停顿,眼珠子贪婪地便跟着苏清颜手里的银票转动起来,这老鸨做生意的,有钱便是娘,哪管得他们是什么人。 苏清颜鄙夷地觑了她一眼,将手里的银票携带着内劲砸到了老鸨的怀里,震得她倒退了数步:“瞧着没,银票给你了,给我们一间上房,记得要安静些的,若是这房不安静,有闲杂人等进入,有你好看的!” “好好好,”老鸨看到这银票眼睛都直了,哪管他们是乞儿还是傻子,连忙招呼问,“那不知二位可要找什么姑娘。” “姑娘?”苏清颜的头上冒出了袅袅青烟,“敢情我不是姑娘,不能用了么!” “……啊,苏小颜娘子是姑娘,可以用,可以蘸酱吃。” “……” 苏清颜真后悔自己情急之下,胡乱说话,她急忙扯过白子初,朝楼上走去。 在老鸨的带领下,两人走到了一个相对僻静的隔间,此处房间内烧起了袅娜的烟,苏清颜一进入闻到这味,赶忙退了出来,唤道:“将里头那些有合|欢药效的东西全给我换了!” 老鸨应着,忙招呼人换了一套新的,苏清颜确认都换新的后,这才走进去。 然而方一关门,看到里头的白子初,她又呆愣了。 只见白子初衣裳半褪,露出了瘦削的肩头,发丝凌乱,正在床上滚来滚去,脸上一片潮红,显然是中了合|欢香。 苏清颜嘴角抽了抽,她走了过去。此时白子初正一张一合着双唇轻吐雾气,中药的他面红齿白,薄唇都变得红润起来,他躁动地轻轻伸舌刷过双唇,上头立时覆上了莹润的水珠,忖得他的容颜愈发俊美,迷蒙的双眼半阖半闭地眨着,长而卷的睫毛宛如扇子一般,在轻轻地刷着他瓷白的脸蛋,如此动情的白子初,让苏清颜看得心都醉了。 她痴痴地走上前,蹲到了白子初的面前,轻轻地抚摸着他的脸蛋:“子初相公。” “小颜娘子,”白子初迷糊地张着嘴,伸手搂住了她,将头埋在她肩头蹭来蹭去,“我好热啊,好难受啊。” “是么?”听着那轻柔得宛若风点叶上之音,苏清颜心都酥了,白子初独特的奶香味沁入鼻尖,让她不禁迷了神智。 “既然如此,那便……”苏清颜媚笑着伸出莹白的玉手,柔软的手指拂过他的面颊与裸|露的脖颈,滑落肩头,缓缓地探入他光滑的胸膛。 “那便如何?”白子初柔声道,身子的不适让他扭动得愈发厉害。 “那便做罢。”苏清颜的手刮过白子初胸前的红蕊,绕着上头打转,魅惑地在他耳边轻呼一口气,手沿着平坦的胸膛下滑,到了他的肚脐处,打转绕圈,而后渐渐地滑落,滑落。 白子初的呼吸越来越急促,脸上的红晕腾升得愈加厉害,他双唇微张,轻吐芬芳,临近高涨之刻,他双手一动,却—— 怵地一指,点上了白子初腰间的穴道,在白子初僵硬的表情中苏清颜抽出了手,双手搓了一下:“唔,白小初相公,你的肌肤不错。” 她凑上前,摸了摸白子初的脸:“好舒服。” “苏小颜娘子,”白子初抽回了自己迷离的神智,扁着嘴道。 “嗯,怎地,”苏清颜笑着道。 “我好热啊。”白子初僵硬地转着头道。 苏清颜笑了笑:“乖了,我这便给你解热。” 说完,她哗地一下扯开了白子初的上衣,随手一丢,然后就让白子初仅着一件内衣的上身暴露在了空气中,一阵轻微的风适时地飘忽而过,白子初身子竟忽而一抖,接连打了几个喷嚏。 恶作剧得逞后,苏清颜就得意地拍了拍手道:“白小初相公,你乖乖地在这儿乘凉哈,我出门一趟,回来给你买鸡腿吃。” 说完,她开心地蹦了出去,将那个可怜兮兮的人独自一人丢在了房里。 “苏小颜,我恨你——啊啾——啊啾——” ☆、鸡腿二十四·夜半惊见杀手现 苏清颜晃着手里的一大袋鸡腿,边吹着口哨,边开心地走着。想到那个被她点了穴道,扔在床里的人,她就暗暗好笑。 方才那个房间里的迷香虽然有催情的作用,但还不至于一闻到便会发情,是以指不准是这个白子初搞什么鬼。而且方才卖金簪时,白子初脱口而出那么顺溜的话,一点都不似一个傻子该有的行为,是以这般综合看来,这白子初的傻,很有可能是装的,因而这一次,她要试探试探他。 不过试探归试探,白子初与她没什么大仇恨,是以她也不过整整他便罢,也没打算要他命,因而到头来,她还是很好心地给他买了一大袋鸡腿回去。 回到倚红楼时,月亮已经升起,手里的鸡腿也凉得差不多了。苏清颜吃饱喝足后,才慢悠悠地朝他们的住房走去。 此时的倚红楼早已是人声鼎沸,往来的客人络绎不绝。 苏清颜走到了门口,犹豫了一会,眼珠子一转,便闪到了一个偏僻的角落。运起轻功,几个足尖轻点,从房顶跃至了后院,看到他们的房间内还未有烛火亮起,她勾唇一笑,没想到这白子初那么能忍。 她耸耸肩,翻身而上,跃至了上头的廊间,而后贴着窗户,翻身进了他们的房间里。 由于他们的房处在后院偏隅之地,较为安静,且此时月光还未照来,使得未有烛火点起的房内一片黑暗。 苏清颜将手里的鸡腿放到了桌上,这才抬起头望向床上,愕然发现白子初竟然还保持着那个身着薄衫,背对着里头睡的姿势。 苏清颜愣了愣,如今已是秋日,这天若是不盖被,还是挺凉的,她原以为白子初多少会些武功,自己解穴给自己盖被,却没想到……莫非自己猜错了。 她试探性地走到白子初的身后,戳了戳他,没有反应,又戳了戳,还是没反应。 苏清颜一惊,莫不是死了罢,可是她皱眉看了看,这人的呼吸还可清晰可闻,那他在作甚? 眼珠子转了半天,她叹了口气,只得认命地将白子初扳过来,然而入目的情况让她惊诧。 只见白子初紧闭着双目,双唇泛白,全身在轻轻地颤抖,脸上的表情甚是痛苦,不知是疼还是冷,他的嘴巴紧紧地咬在了一块。 “白子初!”一声讶异,苏清颜赶忙解开他穴道,给他穿上衣裳,拿被层层裹紧了他,担忧之情溢于言表,“白子初你怎地了。” 她不停地拍着他的脸,试图唤醒他。然而白子初瑟缩在被里后,却是不停地打抖,嘴巴一颤一颤地不知在说些什么。 苏清颜连忙抱起他,运功抵在他的背心,将温暖的内力过于他身,没过多久,白子初的脸色才渐渐地好起来。 察觉到手心里的温度由凉变温,苏清颜这才松了口气:“白小初,你……” 忽地,她双目一凛,翻手,甩袖,顷刻间几朵花瓣便从手中射出,朝窗外打去。 浓烈的杀气忽地席卷而来,将他们俩人团团笼罩,苏清颜抿紧了唇,将白子初放好,站起,沉下了气息,眼里骤起了翻涌的杀意。 苏清颜背对着白子初而站,低声侧耳道:“白小初,你好好照顾自己。” 白子初似有些醒转,他也略微察觉到了空气中的寒息,连忙裹着被子缩到了里头,点点头:“嗯。” 然而,便在苏清颜全身戒备之时,杀气竟忽地消失了。苏清颜双目骤然一凝,眉头轻微蹙起,方才明明还很浓烈的杀气,竟突地没有了,甚是奇怪。 杀气的突然消失,要么是对方走了,要么便是对方善于隐藏自己的杀意。 若是后者的话,那可麻烦了,因为那样的敌人,你永远也不知道他们会从何处进攻。 “白小初,”苏清颜微微侧头,再一次嘱托道,“你好好保护你自己。” “嗯。”白子初无力地应了一句,语调了毫无傻意,他微微动身,带着被子乖乖地缩到了一旁。 等了约莫半盏茶的时间,依旧没有人来攻击,便是对方的呼吸也不可闻。苏清颜眉目凝得更深,莫非方才那杀气不是冲着他们来的?可是白子初在此,她不敢出去寻,不若白子初出了什么意外,她可担待不起。 然而对方越是不来,里头的人越是不耐,苏清颜的后脊都出了汗。因为她心中多有牵挂,是以落得非常惊忧,害怕无法护白子初周全。白子初也知晓苏清颜的紧张,是以异常的乖巧,窝在里头,一句话都不说,也没有捣乱。 “白小初,你还好么。”苏清颜又一次侧头开口,期望能从他的回答中得到一丝安慰。 “嗯。”白子初软软的声音传来,听起来,他似没有什么大碍了。 “那便好。”苏清颜微微勾唇一笑,便侧回头去。 然而,便是在她回头的这一瞬,只见杀气忽地冲天涌现,几道暗器挟着凌厉之势从窗j□j入,直朝苏清颜的面门而来。同一时刻,咚地一声巨响骤而从顶上传来,扯裂了安静的夜幕,轰然之间,竟有一人从房顶直接破瓦而入,飞身直下,一把银剑直冲下方袭来,而他的目标,竟是在床上的白子初! 从那人可冲破瓦片飞身而下便知,他的剑气极其凶猛,既可破砖瓦,那这砍人头自然也不在话下,白子初的情势异常凶险! “白小初!”苏清颜抽出了自己的锁魂银丝,铛铛几下将那些袭来的暗器打开。因白子初在她身后,她不能躲开那些暗器,不然会使得白子初遭到暗器攻击,而对方便是看出了她的顾虑,是以方大胆地将白子初作为她的弱点来攻击。 感受到了后背冲向白子初的杀意,苏清颜方要回头去帮忙,却听到噗的一声响起,似是一人跌落在床的声音。 白子初镇定的的声音也随之传了过来:“苏小颜,我无妨的,你继续解决眼前的人。” 苏清颜一愣,听到白子初这般安稳的话,知晓他必是用了什么法子,将那人绊倒了,是以心里一松,便全力对付起眼前趁机冲入房内的杀手。 目光相接,便看到那些杀手眼底闪过了一丝惊讶的神色,苏清颜一愣,想来必是白子初使了什么特别的法子,对付那从房顶落下之人,因而使得杀手惊诧,不过现下不是关心这一切的时候。苏清颜反手一个划弧,锁魂银丝挟着厉气便朝杀手的喉头抹去。 杀手杀人,取的便是时机,如今最佳的时机已失,他们只能奋力搏击,然而对上武功不弱的苏清颜,他们却久攻不下。 苏清颜的武功虽说不上天下第一,但能当上素音阁阁主,没有一点武功底子是不行的。 她反手一翻,几个花瓣快速地朝那几人的面门打去,而手里的锁魂银丝,竟在她的高深内力操控下,化成了一条硬质的带子,虽不似剑那般可刺人喉头要人性命,但若是被携着强劲功力的银丝缠上皮肉,皮开肉绽也是极有可能的。 苏清颜铛铛几下打开了对方击打过来的暗器,身子一矮,堪堪避开了一个削过来的刀尖,银丝快速一缩,一软,恰巧缠上了其中一人的武器,眸中寒光乍现,强大的内力灌之银丝之内,竟将那把武器搅成了碎片,顷刻间,碎片全朝杀手那处划去。 杀手们避由不及,尽数中招,顷刻身上划破出了道道血痕。身受划伤,使得他们纷纷震怒起来,瞬息由原先攻守兼备的打法,转至只攻不守,完全不要命的攻势,直朝苏清颜身体的上中下三部分打去,苏清颜一骇,这种不要命的打法更是难以对付,她立时全身戒备,使出十二分功力绞缠敌人的武器,右手一个回旋,银丝再度缠上一把青锋,然而趁这时,其中两名杀手,竟忽地从旁身子一矮,从她臂下穿过,直朝她身后的白子初刺去。 苏清颜一愣,赶忙右脚一挑,一曲,便踢上了右边欲冲去袭击白子初之人,而后银丝一转,一个回旋,使出了一记扇弧,成功地将左方之人的步履阻滞了下来。 可是,避得过一时,也避不了多久,眼见苏清颜厉害,杀手们更是卯足了劲要杀她,瞬间杀气横生,将他们俩人团团围绕。而苏清颜毕竟一人对敌,对上杀气暴涨之人,她极其不利。 然而,便在她的攻势愈来愈弱之时,只听得后背传来一声,将她惊醒。 “咦,他们的手臂上,好似有些什么东西。” 苏清颜一凛,循声望去,骤然一惊。 ☆、鸡腿二十五·鸡腿可用来下药 只见那几个杀手被碎片划破的肌肤上,影影绰绰露出了一个印记,这个印记极其古怪,似一把剑,又似一把琴,形似剑身,但在剑身上却有三根丝弦,宛如琴剑。 看到那熟悉的印记,苏清颜勾唇笑了起来,手里的攻势竟忽地一停,竟背负着双手不再动作。 杀手们见之一愣,但却并未因此而停下手里的动作,几道寒光闪过,顷刻便要取了苏清颜的性命。 这时迟那时快,苏清颜的嘴角微微上扬,一道朗声忽然从她口中而出,那竟然是个男子的嗓音:“素手拂柳衣。” 剑,在苏清颜脖间一寸堪堪停下,不多一分,不少一寸,剑的寒芒印在苏清颜的脖子上,在月光中折下惨淡的银光。杀手的动作竟因这一句话顷刻停下,僵住不动了。 杀手们手里的武器仍未放下,疑惑地相识了一眼,其中一个许是带头之人接口道:“音容掸红尘。” 苏清颜会意地颔首,笑意深了几分:“阁上窥明月。” 那人又对道:“主下揽芒星。” 不知不觉中,苏清颜的嘴角完全上扬,她忽而身子一转,撩开了她的长发。定睛一看,只见她的后颈上,竟有一个与杀手们肌肤上一模一样的琴剑印记,但与他们黑色印记不同的是,苏清颜这个印记乃是金色的。 乍一看到这个印记,杀手们竟忽地扔下了武器,单膝跪地,双手恭敬齐声道:“参见阁主!冒犯之处,请阁主恕罪!” 苏清颜心里暗暗地吁了一口气,但表面上仍得维持那阁主应有的风范,她颔首平起右手,一摆:“起来罢。” “属下不敢。”知晓自己差些便杀死了他们的阁主,杀手们此刻都被吓得冷汗涔涔,头都不敢抬起。 “不起,那你们便盘腿坐下。”苏清颜的嗓音换回了自己的女声,话语里含着不容拒绝的意味。 那些杀手低垂着头,相互看顾了一眼,便依言盘腿坐下,可头仍旧低着,不敢抬起。 苏清颜冷冷地一瞥,便唤道:“抬起头来。” 话得一落,刷刷几下,杀手们整齐地抬头,而兜头而来的,便是一瓶药。 “接着。”苏清颜喊道。 其中一位杀手接过,不明地问道:“阁主这是……” “你们受的伤不轻,先上药再说。”红袖一拂,夹着丝丝威严。 那些杀手不敢违命,忙毕恭毕敬地接过药,擦了起来。 这时,一道软软的声音插话道:“苏小颜娘子,他们为何要擦药?” 苏清颜一愣,这才想起白子初,她边回头边道:“他们受了伤,自然要擦……药……”咔嚓一下,她的下巴又一次卸了下来。 只见她原以为会虚软无力躺在床上瑟瑟发抖的人,此刻正盘腿坐在两个黑衣人的身上,边啃着鸡腿,边无辜地眨眨眼。 而白子初身下的两个人,正叠在一块趴在床上,嘴里塞着两根鸡腿骨头。 苏清颜呆愣地指着白子初道:“你……你方才不是,是……呃……”她想了半天也没能找到什么词语来形容白子初的症状,看似发病又似肚痛,可她记得教主曾告诉他白子初身体强壮,一点病都没有,那方才的是? “那个啊……”白子初将手里吃干净的鸡腿骨头塞到了他身下人的嘴里,笑嘻嘻地道,“方才我肚饿,想吃鸡腿,于是便犯病了。” “啥病?”苏清颜想到他那脸色惨白的模样,这得是什么病得肚子饿才犯的。 “想吃鸡腿病!”白子初拍了拍胸脯,认真地答道。 “……” 苏清颜觉得跟傻子说话真是费劲。 她觑了一眼那躺在白子初身下的人,问道:“那这两人是怎地回事,为何未能伤到你?”她疑惑地望着白子初,就不信他还能糊弄过去。 而这时,白子初又从袋子里掏出了一个鸡腿,摇了摇:“他们被鸡腿香味吸引,想吃鸡腿了,但又怕将我杀死,他们没得鸡腿吃,是以便未伤我了。” “……” 我若信你我便是个鸡腿!苏清颜翻了翻眼皮,决定不再跟白子初这个傻子说话,省得自己被气傻。 她回过头来,便见那些杀手已经上好了药,正恭敬地挺直腰背坐着,等着苏清颜发话。 苏清颜一把抢过白子初手里的鸡腿,在他的不满声中,发话道:“说罢,你们是受何人指使来刺杀我们。” 那几个杀手你看着我,我看着你,最后一个人恭敬地拱手道:“阁内素来有训,不可透露雇主信息,即便您是阁主,也不成。是以,属下有罪,请阁主责罚。 “唔,不错,”苏清颜咬了一口鸡腿,“还算明白规矩,赏!”她忽地从袋子中掏出了一个鸡腿,朝那人扔去。 “啊……我的鸡腿。”白子初不满地摇着手,在空气中虚划几下,眼前忽地一个鸡腿凑来,他双眼一直,就一直跟着苏清颜拿着鸡腿的手转来转去。 那接过鸡腿的杀手愣愣地看着,不明所以。 “赏你的,吃!”苏清颜令道。 听得这声令,那杀手只得愣愣地便张唇吃起来。 趁着他吃的时候,苏清颜又不死心地一个接一个问下去,发觉这些杀手各个都是守口如瓶,不肯道出。 到最后,竟是人人都拿着一个鸡腿啃了起来,而那两个被白子初坐在身下的人,也没有例外。 于是这一场刺杀,竟变成了一堆人围坐在一块,吃、鸡、腿! 当鸡腿吃完了以后,那些杀手忽然觉得不对劲了,自己的嘴巴似乎不能自己操控一般,总是想开口讲话,这时苏清颜的嘴角弯起了一个狡猾的笑容:“你们可听闻本阁有一种特制的药物,名唤真言,便是指指服药之人,无论我问甚,都会答出真话。” 那几个杀手一愣,便要伸指点上自己的哑穴,却见几道花瓣闪过,不带攻击性的打上了他们的定身穴,瞬时他们不能动弹了。 苏清颜笑着颔首:“肯守规矩,倒也不错,不过关于雇主之事,也是我必须知晓的,如今乃是我使着法子暗害你们,是以这泄露雇主信息的罪也担不到你们身上。行了,”苏清颜把鸡腿骨头一扔,掏出锦帕擦了擦手道,“究竟是何人雇你们的。” “乐府大小姐。”问话一落,旋即其中一名杀手便不自觉地开口答道。 “啥?竟是鸡腿女?”苏清颜有些不敢相信,她怎么瞧那个鸡腿女都不似那般聪慧之人。 她又继续问道:“你们如何得知是她,莫非她亲自过去联络的。” “不,她所派之人言说的。” 苏清颜的眉头皱紧了,这鸡腿女当真是厉害,素音阁虽分布天朝各个地域,但毕竟是一流的组织,因而若是想联系上素音阁之人,不懂些门道是不行的。 “那个乐府寻你们做了几次生意。”眉目一凝,苏清颜问道。 “具体次数属下不知,但属下这部接到的便有十宗。” “十宗?!恁个多,究竟唤你们去杀何人?”苏清颜惊诧道,只是一个部的便接到了十宗,那若是几个部的,岂非更多。 “大抵是些乐府生意上的仇敌,尚有一些得罪乐大小姐的公子哥。” 苏清颜的眉头拧紧了,她如今所在的乐城并不算大,人口也并不多,但若光是这雇凶杀人便杀了十起,那这乐府究竟是有何厉害之处,能如此嚣张。可即便她是素音阁阁主,也不能命令他们不接乐府的单子,坏了规矩。 “今夜的刺杀,乐府大小姐是如何形容我们的。” “她道要我们寻着一男一女,男的一身白衣,甚是喜好吃鸡腿,女的一身红衣,样貌绝美。” 苏清颜嘴角一抽,喜好吃鸡腿似乎这个目标很好找啊。她又皱紧了眉头,似乎那鸡腿女并未见过她,又怎地会知道她的存在呢。 而这时,白子初忽地趴到了苏清颜的背上,吓得她差些摔倒,“好好玩,”他愉悦地大喊着,“苏小颜,你这药可真神奇。” 苏清颜拍开了他:“走开,我在办正事呢。” 白子初笑着跳了下去,逮着一人便问道:“你上次去茅厕是何时。” “……一个时辰前。”虽然不想说这些,可是因为“真言”的作用,杀手的嘴巴也管不住。 而白子初玩欢了,逮着几个便问些乱七八糟的问题耍他们,边问边开心地拊掌,弄得那些杀手哭笑不得。 最后,还是苏清颜看不过眼,解开了杀手们的穴道,跟他们交代了一些回去应付鸡腿女的话,便放他们离开了。 而白子初没得玩了,便有些不开心地攀到了苏清颜的身上,扁嘴道:“苏小颜,我没东西玩儿了。” 苏清颜丢了一个鸡腿过去:“同你的鸡腿玩罢。我要歇息了。” 她翻身便要上床,然而白子初却扯住了她,笑得一脸灿烂:“我们去个地方玩如何。” 苏清颜头皮一麻,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。 ☆、鸡腿二十六·装鬼去吓乐福德 夜黑风高的日子,一个黑衣女子抱着一个黑衣男子纵跃在房顶之上。 苏清颜一脸无奈地盯着那正直溜溜打望四周的白子初。昨日里他们俩遭到了素音阁中人刺杀后,白子初便出了个损人的主意:夜晚探访乐府,去吓他们一吓。 苏清颜当时听之,想着这法子不错,她已经知会那些杀手回去谎报消息,并做出假的人头呈给了乐府之人,是以如今乐露已是以为他们死亡了。可是,主意涌上了心头,她又忽地退却了,只因她不知该如何去吓人。 若是只有她一人则好办,她的轻功甚佳,往来行走都没有问题,可是白子初却…… 许是猜着了她的想法,昨日里白子初不知从哪掏出了一堆瓶瓶罐罐,在她眼前摇晃了半天,说他可用药物来迷昏别人,还可以让他们产生幻觉,那一日晚上他扮鬼,便是用了这个法子,来对付乐福德的。 苏清颜想到那天乐福德失神被吓的模样,也不疑有他,当即便答应带他去乐府了。 是以今夜,他们俩便奔赴在了去乐府的路上。不过也不知是苏清颜轻功甚高的缘故,还是白子初甚轻的原因,她抱着白子初行走竟然未感觉到重量,反倒一身轻松。 她瞥眼望过去,还特意注意了白子初的脚下,发觉他并没有动脚,毫无异样,这般使得她对白子初的怀疑更甚。 不过即便怀疑,她也苦于没有证据,左右白子初在关键的时候厉害得很,她便放下心来。 她翻身跃上了乐府后院的外墙,极目远眺,发觉似乎因为那一夜白子初胡闹的缘故,守卫变多了。她拧眉望了一眼白子初,朝前方颔首示意,让他的药物出手。 然而白子初却是无动于衷,反倒歪着脑袋,伸长了脖子去看,差些便要掉下去,吓得苏清颜赶忙揽住他。 “白小初。”苏清颜恶狠狠地咬牙道,这白子初关键的时候竟然犯傻。 白子初嘿嘿地笑了一声,便轻轻地扳开了苏清颜的手,伸着食指挡在嘴边,嘘了一声,便小声地指着下方道:“你让我下去,我方能放药。” 苏清颜哼了一声,直接提起他的后领,把他扔了出去…… “娘呀!”绕是白子初偶尔精明,此时竟也被苏清颜的动作吓得大喊了一声。未几,周围的目光唰唰地映了过来,一瞬间,鸟飞人聚,几下子动作竟烛火通明,守卫怵而赶了过来,将白子初团团围住。 当白子初从地面上探起头时,感到的便是自己脖子上冰凉的刀剑气息,他瞪大了双眼看着这些尖利的兵器,动了动手想取出药物,可是那兵器却又快速地往前刺了一寸,骇得他浑身僵硬动也不敢动了,只能弯着眉头,傻兮兮地笑道:“你们吃鸡腿么。” “你乃是何……”话未落尽,砰地一声响起,发话之人竟忽地朝身边的人倒去,与此同时,他身边之人竟也跟着倒下,一个接着一个,一个撞到一个,最后一个个竟都躺倒在地,昏睡了过去。 银光映照,拖长下了一个长长的黑影,覆在白子初的身前,抬眸望去,只见这群倒下之间一个黑衣的女子走了过来,温柔地伸手把他拉起,掸了掸他衣衫上的灰烬:“走了。” 说完,苏清颜便霸气地转身,朝前走去。 白子初愣愣地看着苏清颜的背影,方才的那一刻,他俨然生出了一种丑女救大侠的感觉,竟觉得一向丑陋的苏清颜都变得英姿飒爽起来,他一个动情,便扑到了苏清颜的后背上,亲昵地唤道:“苏小颜娘子……” “嗯?” “我要吃鸡腿!” 苏清颜一个踉跄,差点便要把白子初摔出去,她侧头瞪了白子初一眼,恶狠狠地道:“你若再多话,我便让你再尝一次刀剑刺喉的味道。” 白子初吓得咽了咽口唾沫,不敢再说话了。 于是,苏清颜便这么挂着白子初溜到了前庭。方才因为白子初的大嗓门一吼,使得j□j的守卫都冲了过去,因而守卫们都被苏清颜放倒后,这一路上他们都安全得紧。 苏清颜一路都在悠闲地走着,而白子初竟异常的安静,趴伏在她的后背上什么话也没有说。但只有白子初自己知道,此刻他的双眸里满含精光,丝毫没有痴傻的模样,但可惜,苏清颜却看不见。 不一会儿,两人便到了前庭,而这里有乐福德与乐露居住,守卫愈加的森严。 苏清颜回头瞅了一眼白子初,示意他上前。他不满地扁着嘴,从苏清颜身上下了来,然后借着树枝躲闪,悄悄地匿到了乐福德的房附近,而后,便哗地一下冲了出去。 这时苏清颜也随着他的动作,快速地使出手里的石子,将悬挂在门边的烛火全部打灭,顷刻间便整个庭院便暗了下来。 白子初也精明,赶忙冲到了没有月光照映的地方,将黑色的面巾一脱,现出了他惨白的脸,而后便用他独特的腹语作假,将他恐怖的声音回荡在庭院中:“乐福德,我死得好冤啊……” 此话还未说完,便见那些从突来的黑暗中恢复视线的守卫冲了过来,亮起武器便要将他诛于手下,而这时苏清颜眼底划过一丝精光,隐藏在暗处的她,手指微动,几个石头激射出去,便打中了那些人的穴道。 白子初眼睛一亮,快速地取出了怀里的药物,拧开了瓶盖,不一会儿,香味弥漫,那些闻声赶来的守卫都齐齐软倒在地,闭目睡去。 这些守卫毕竟只是有些武艺的普通人,并非混迹江湖的高手,是以他们自然轻易便被白子初那江湖人的手段给弄晕了,即便有几个屹立不倒的,也被苏清颜暗中放倒了。 而房间里头的乐福德本便因上次之事心病未好,此时听到了白子初那恐怖的声音以及突然黑下来的灯火,心里愈发胆寒,开口唤了几声“来人啊,来人啊,”都未见人影。而今日,他的闺女乐露不在,出去寻同伴游玩未归,是以他一人更是吓得浑身颤抖。 未几,便将窗棂上现出了两个黑色的人影,慢慢地朝他的房间走来。他睁眼看到,吓得赶忙翻身转到靠墙的位置,卷起被子,缩成一团,颤抖着喃喃道:  “不……不要过来。” “呵呵,为何不过来。”门开的声音随风吱呀落下,一阵风拂过,苏清颜那被压低的声音便在房内响了起来。 乐福德被吓得睁大了双眼,颤抖着回眸,正见苏清颜与白子初惨白着脸,在缓缓地朝他飘过来。 白子初的双目呆滞,飘忽到了他的面前,冷冷地道:“乐福德,我死得好惨啊……” 听到白子初这声低音,苏清颜都忍不住被吓了一跳。知道白子初作假的她,都犹被骇到,更遑论这信以为是鬼魂来的乐福德了。 只见乐福德身子一蜷,整个人又是一个翻身,蒙着头,缩在角落里,喃喃着“观世音菩萨保佑”之类的话语。 瞧着他缩头缩脑,不肯转过身,白子初便缓缓地伸手触上乐福德,阴测测地道:“你还我命来,还我命来。你害死了恁多人,我要替他们报仇,现下,他们正在地狱里等着我的好消息呢。” “啊——”乐福德被吓得双手蒙住了自己的耳朵,瑟缩起了身子,不愿再听,可是白子初却更近了一步,将自己的手碰上了他的脖子。 刺骨冰凉的温度从相触的肌肤上传来,乐福德吓得大叫了一声,更加团缩到了里头:“你你你,你不要过来。” “呵呵呵,”白子初恐怖的声音立时在房内回荡起来,弥漫了每一个角落,“我不过去,如何索命,如何报仇。” “啊——你放了我,你……你要甚我都给你。” “我要你的命如何?”白子初阴测测地道。 “不不不……你留下我的命,我……什么都给你。” “呵呵呵,那便将你害人的东西都交出来,至于你的命,则由阎王去取。” 可怖的笑音一落,白子初的声音变得愈发诡异,一直站他身侧的苏清颜都不由得胆寒起来。 那乐福德吓傻了,哆嗦着身子道:“你你你,我若说了,你可会放我。” “呵呵呵,自然会。” 乐福德恐惧的眼里忽然亮起了精光,他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便道:“后……后|庭那处有一间密室,你若能从那里取来东西,便……便是你的。” 白子初阴测测地凑过去,方要继续逼他带自己去,却见苏清颜忽地闪了过来,抱住他的腰,快速地翻身从窗边跃出,上了房顶,在他即将惊呼之时,将他的嘴巴捂住,示意他看向下方。 白子初睁大了双眼,凝目望去,只见一个大块头的女子扭捏着身子走了过来,乍一看到那些倒地的守卫,她惊诧地大喊起来,连忙冲进了乐福德的房间。 而便在烛火亮起的前一瞬,苏清颜抱着白子初快速地掠走了。 这一路上,两人竟是异常安静地没有说话,苏清颜的脸色沉了下来,嘴巴抿成了一条薄线,而白子初则是低着头不知在思索些什么。 回到了客栈里头,苏清颜将白子初放好后,径自除下了那层黑色的外衫,不紧不慢地将其叠放整齐,最后倒了一杯茶水,浅浅地啜饮起来。 待得干涸的喉咙得到润泽后,她这才慢慢地抬头,对上白子初那毫无痴傻之态的双眸,冷冷地道:“白子初,你究竟还想隐瞒我什么。” ☆、鸡腿二十七·第一次正式交手 “啊?”语带傻气的话从白子初口中溢出,他一脸迷茫地看着苏清颜。 苏清颜不满地道:“少装蒜了!你犹想骗我至何时?” 白子初的双眼眨得甚是无辜,他歪着脑袋问道:“苏小颜娘子,你怎地了。” 苏清颜一把拎起他的衣领,怒声道:“你犹问我怎地了,你说,你可是会武功?” “啊!”白子初一脸恍悟地模样,伸出手指道,“我会武功啊!” 苏清颜眼底划过一丝寒芒:“你果真承认了,初见时,我尚未发觉,后头便觉得你愈发不对劲。犹记得那一日在琉光教遭到刺客之时,我头晕目眩,而你却丝毫无恙,这摆明便是有问题的,但那时我一时不差,未发现其中的问题,是以……喂,你有未听我说话,甭顾着吃鸡腿!”苏清颜恶狠狠地对着那个掏出鸡腿,在那瞎晃着的人怒道。 白子初一口咬下了鸡腿肉,满足地轻轻舔了舔唇上的油腻,赞许地点了点头:“苏小颜娘子,你继续道。” 苏清颜狠狠地甩开了他的衣领,负着手站起道:“后头那一日,刺客突然被毁尸灭迹,当时我便猜疑了,教主身在我的不远处,断不可能会行至我的后头,而我的警惕性甚高,后头有无人,我都可知晓,是以,当时唯一可能害死那个刺客的人,唯有一个,那便是你……喂!你究竟有未在听我说话!” 白子初随手丢掉了手里的鸡腿骨头,开心地蹭到了苏清颜的衣袖上,擦了擦嘴,而后弯起一个很纯真的笑容,笑着道:“苏小颜娘子,你继续。” 苏清颜差些被他的表情气得背过气去,她甩开了那油腻腻的嘴巴,便继续道:“而后,我们在山脚遭刺时,数位刺客朝我们袭击而来,那时你挡在了我的面前……”说到这里,她脸上忽然升起了红晕,她这才发觉那时的白子初虽然傻里傻气,看似是在睡觉中,一点知觉都没有,但是却能误打误撞打到别人,不得不说,他为她挡下了不少灾祸。 “咳咳,”她清咳了一声,掩下尴尬继续道,“而后你用你的鸡腿挡住了那些人的剑,试问,若果你丝毫武艺都无,你如何能凭两个鸡腿便可做到这一切,而至悬崖边时,你看似不经意地一扑,抱着我滚下山,其实,却是无意中泄露出你会武功之事。 “你若果真是傻子,岂会如此厉害。再者,说到这几日,你的行为,怎地也不似个傻子,而今夜我抱着你去乐府时,你的身体宛如没有重量一般,可见你身姿轻盈,应是有不俗的轻功。而你今夜去吓着乐福德时,你的声音在房间里极其响亮,可见乃是用上了内功,至于你吓乐福德之事……”苏清颜脸色一沉,她总觉得白子初似乎知道些什么东西,不若怎地会知道关于乐福德那么多事情。 眼底闪过一丝阴霾,她旋即继续道:“哼哼,我不知你究竟有何目的,指不准从一开始,我们的成亲到现下的乐福德之事,都是你同你的大哥捣的鬼……啊喂!你竟敢睡着了,你快给我起来!”一个转头,便看到了那沉沉睡去的白子初,苏清颜的火气蹭地便生了起来,差些便要杀人了。 她回身扑到了白子初的身上,使劲地摇晃他,一边在那怒吼,一边在那到处锤他,然而白子初精明得很,一个翻身,避过了砸下来的一拳,一个揉眼,打开了拍到脸上的手掌,于是,这般动作之下,苏清颜竟然都未能得逞。 这般厉害的的白子初,若要她相信他一点武功都不会,鸡腿才信他呢! 但白子初也厉害,不但未让她打着,还越睡越香,故作熟睡般的打起了轻鼾,让苏清颜气得更是牙痒痒的。 她叉着腰,鼓着双腮,狠狠地用目光去凌迟白子初,然而白子初却是闭着眼,丝毫不理会她。 可她对白子初一点儿法子都没有,既不能杀,又不能阉,到头来还是自己白出气而已。 她一怒,就脱了鞋子,翻身上床,踹了白子初一脚:“喂,睡里头一点!”与其与他生气,倒不如睡觉! 于是,白子初很乖巧地往里挪了挪,腾出了一块地方给苏清颜躺下。 苏清颜狠狠地瞪了他一眼,便闭目睡去,然而还未能睡多久,便感觉到一股淡淡的奶香飘忽过来,沁入鼻尖,她怵地睁眼,便发觉到自己的身体上搂着两个强有力的手,而她人正在被这两只手搂着滚来滚去,翻来翻去。 她翻了翻眼皮,继续睡觉。左右这白子初把她当鸡腿抱着滚来滚去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,她还怕甚。 不过,她今天倒是怕了……只因白子初几个翻身,他自己竟翻到了床的边缘,而自然他手上的苏清颜便凌空在了床侧。 苏清颜只觉身子一凉,怵然惊醒,便发现自己身子凌空,完全是靠着白子初的臂力相撑她才未掉下去。 “你你你……”苏清颜惊讶地话不成句,她动了动身子,可却又身子一僵,生怕白子初将她摔下去。 “唔……”形似梦呓的声音在耳边响起,白子初熟悉的气息从鼻尖涌入,低声呢喃的动听声音从耳廓酥麻地涌入,激得苏清颜的心都酥了,虽然与白子初同床共枕许多次,但毕竟自己是个情窦未开的女子,而白子初又长相俊美,这一来二去的接触,绕是她心定,也不免受到影响。 于是,未免自己受他影响,诉请深吸了一口气,厉声一吼:“白子初,你个混账,放开我!” 咚地一声,苏清颜完全掉在了地上,摔了一鼻子的灰…… 她愤然地爬起,提脚便要踹到白子初的身上,然而白子初却双脚一抬,正好把她踢过来的腿夹在了两腿之间:“唔,小鸡腿……” 苏清颜用力地扯自己的腿,却丝毫扯不动。于是,终于,在历经挣扎未果后,苏清颜决定投降了。 “白小初,我不跟你玩儿了。” “唔,鸡腿鸡腿。”白子初一个梦呓之后,便放开了苏清颜的脚,翻身睡到了里头。 苏清颜的眼睛下覆满了黑色一层黑眼圈,困极的她,决定翻身上床,闭目睡去。 “白小初不会武功……”一个喃喃的梦呓声从她耳边响起,将快要沉睡的她唤醒。 她打了一个呵欠,迷蒙地应了一声:“是,白小初不会武功。” “白小初只会吃鸡腿,唔……” “是,白子初只会吃鸡腿。” “白小初是傻子。” “是,白小初是天下第一大傻子。” “白小初是……” “白小初,我可以睡了么。” “好,苏小颜可以睡白小初了。” “……” 苏清颜再也不说话了,对着一个装傻的傻子,她还除了闭嘴还是闭嘴。 于是,苏小颜与白子初的第一次正式交手,苏小颜完败。 此后几日,苏清颜再也不问白子初关于他武功之事了,左右问也问不出什么东西,再者白子初也并未有心害她,关键时候还会保护她,她又何必给自己找气受。 不过,苏清颜双眼凹陷地瞪着这个在他旁边啃鸡腿的白子初,一脸幽怨地道:“我说,你何时方肯上路。” 白子初将一块鸡骨头丢到了苏清颜手里的袋子里,又从自己抱着的袋子里取出了一个鸡腿,摇晃了几下,凑到了苏清颜的鼻尖道:“苏小颜,我很大方的,你想要鸡腿,我便给你吃。” “……我不想吃鸡腿,我只要你告知我方肯何时上路。” 苏清颜的脸都臭了,那一日跟白子初折腾完后,便打算第二日上路去寻玉叶花的,哪知晓白子初竟然死赖着不肯走,足足在床上睡了一天一夜,怎么都唤不醒,于是,这上路的日子又拖了一日。然而这还未完,她想着第二日白子初总该走了罢,却见他将她拖到了街上,逛了整整一日,吃了满城的鸡腿,把她的腿跑酸了,他又殷勤地帮她按揉小腿,结果把她舒服得睡了过去,于是,轮到她睡了足足一日。 而今日是第三日了,白子初打着说要购置马车之类物品上路的借口,把苏清颜她拉了出来,在城里晃悠,结果,马车倒是没买,买了一堆鸡腿是真的。 可是白子初还不满足,拉着她到处逛,还给她买了一个金簪,别在她的头上。 苏清颜对这些饰品不甚在意,平日里也便是扎个发带,也未带什么金银首饰,是以见到白子初送她,便好奇地问道:“送我这东西作甚,无甚用处,倒不如将钱留着呢。” “啊,”白子初歪着头,很认真地解释道,“有的时候不想用手抓鸡腿,便可以用它来刺着鸡腿来吃。” “……” 苏清颜转身便走,徒留下一个被老板抓住要付钱的白子初在那哇哇大叫。 然而走了没多久,苏清颜便发现周围的人忽而齐齐聚在了一块,低声喃着什么。 便苏清颜一时好奇,凑过去听时,却听一道洪钟的声音响起,将苏清颜吓了一跳:“你说甚!乐府大小姐要抛绣球寻夫?!” ☆、鸡腿二十八·苏小颜又成亲了   那人话一落,便骇然惊醒地捂紧了嘴巴,小心翼翼地偷瞄四周,生怕自己的无心之人被人听着,而告到了乐府去。   苏清颜双眼一亮,拉着白子初便凑了过去,低声问那个喊话的男子道:“这位大叔,方才你说的是何事,跟我们说说罢。”   那男子捂紧了嘴巴,生怕自己说错了什么,连连摆手摇头,转身便要离开。   然而苏清颜哪会放他走,她的嘴角弯起了一个诡异的角度,拦在了那人的面前道:“大叔,你若是不说,我便将方才你说的那话给带出去,言说你在笑话那乐府小姐嫁不出去。”   “我可什么都未说,你你……你切莫无端冤枉我。”那大叔睁大了双眼,话都连不成句,可见他对乐府的害怕。   苏清颜笑道:“这三人成虎之事,大叔也想必知晓的,是以……”   “别别别,我说还不成么。”那大叔连忙摆手道,“真是,恁多个人知晓此事,你偏偏找上我,嗨,晦气。”   苏清颜两眼笑得都眯了起来,不知为何,她突然对那个鸡腿女感兴趣起来,想瞅瞅她会找什么样的夫君。   那大叔带着他们俩到了一个无人的角落,左右看了一下,发现附近没人后,这才肯说道:“我听闻前些个日子,这乐府的府主不知怎地,似被冤魂给缠上了,接连病了几日,后头不知寻了什么道士,言说若想真正驱邪,还得找些喜事来冲喜,而现下能冲喜的事,便是让大小姐嫁人了。但是……”大叔压低了嗓音,眼珠子转了一圈,“但那大小姐的模样,你们想必也见过了,不但那身材……啧啧,便是那脾气,咱们都受不了,是以那乐福德便打算抛绣球择夫婿,瞧瞧可会有何人想攀龙附凤,愿意入赘。不过,依我说,怕是也只有乞儿会去咯,咱们这城里的谁不知晓她的德行,她啊……唔,”大叔说着说着,便发觉自己话越来越多了,赶忙捂紧了自己的嘴巴,摇手道,“我不说了,不说了,总之你们知晓了便好。就这样罢,我回去了。”   然后转身刚要走,便觉自己的身子被扯住了,苏清颜阴测测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:“那敢问那抛绣球的地方在哪儿,尚有是何日抛呢。”   大叔咽了咽口唾沫,僵直着身体道:“这明……明日,在乐福客栈。”   苏清颜这才放心地放开了他,拍了拍手,回身一看,只见白子初忽地一脸兴奋地趴在了她的肩头,笑得极其诡异。   “作……作甚?!”苏清颜心里一个咯噔,有种不祥的预感。   白子初的眼睛笑得弯弯:“苏小颜娘子,我们去抢绣球罢。”   苏清颜嘴角一抽:“你莫忘了你已经成亲了,还嫁与我了!”   “可是你还未嫁人不是?”白子初笑得一脸天真无邪。   “……”   苏清颜额头上的青筋一点一点地显露了出来,然而白子初还在那自顾自地掰着手指数道:“呐,方才那大叔说,这乐府招的是入赘的,也即是说,这去抢绣球的人要去嫁给乐府大小姐的不是,而我天朝规定,但凡嫁人者,不可再嫁。是以,我已嫁予你了,便不能再嫁了。可是!”他忽地一扬语调,正经地道,“你却只是娶了我,但并未嫁人,是以,苏小颜娘子,白小初郑重宣布,你还可嫁给乐府大小姐!”说完,他怵地收回了正经,笑着蹦到了苏清颜的身上,扯着她僵硬的脸皮道,“呐,苏小颜娘子,你便嫁给她了罢,好不好,好不好。”   “好……个鸡腿!”苏清颜一把拍开了他的手,指着自己的鼻头道,“我可是女子,那乐府大小姐也是女子,嫁甚!”   白子初歪着脑袋,无辜地道:“可天朝并未规定,女子之间不可娶亲呐。”   “……”   苏清颜突然有种冲到京都,杀到皇宫,威逼皇帝在律法上加上一条“女子之间不可成亲”的冲动。   然而白子初还未说完,他继续道:“再者你嫁给她也未有何损失嘛,你瞧她多可怜,都无人愿意嫁给她,而我们家的苏小颜娘子最大度了,你去嫁予她,便是拯救了天下的男人,让这乐府大小姐不再危害人间。苏小颜娘子,此举可谓是英雄所为啊!”   “……”   苏清颜转身便要离开,她觉得,跟白子初呆久了,自己的智力都要退化了。   然而,白子初的下一句话,便又将她的脚步给顿住了。   “我上次从乐府大小姐口中听闻,乐府里头有一朵玉叶花。”   “……”长长地一阵沉默后,苏清颜怵地回过头来,对着那个无辜眨眼的人道:“要嫁你去嫁,我即刻休了你!”   “可你休了我,我会很伤心的,”白子初捂上了自己的胸口,蹙起了好看的眉头,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,“而我伤心了便会生病,生病了便很难受,难受了便会想死,想死了便会忍不住去死,我去死了便说明苏小颜未保护好我,苏小颜未保护好我便说明素音阁……”   “停!”一只白皙的手掌挡在了白子初的面前,苏清颜的嘴角抽了一抽,看到那个扮无辜的人,忍不住想上前去拍他一巴掌,她手上的拳头攥紧了,松开,松开了,攥紧,最后她笑了笑,阴森森地道:“好,便依你所说,不过,我嫁人了便得去拜堂,我拜堂了便得要敬酒,我敬酒了便得要假意酒醉,假意酒醉了便得乱性,乱性了便得神智迷离,神智迷离了便得睡觉,睡觉了便无法偷玉叶花了。是以,作为我的相公,这偷窃玉叶花之事便得你替我去做了不是?”   “……”   白子初终于被苏清颜摆了一道。   于是,第二日,两人经过一晚上的乔装打扮,苏清颜成功地化身成为一位风流俊逸的翩翩佳公子,为了扮得逼真,她还特意粘上了一个假喉结,束起了胸,完全同男子没有两样,然而,白子初见到这般模样的她,说的第一句话便是:“呀,两个小鸡腿没了,没得啃了……”   而白子初则扮作了一个相貌普通的小厮,跟在苏清颜的身后晃悠。两人此时走在大街上,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,然而待看清他们俩去的方向后,众人又一阵唏嘘,感慨世间又多了一个被乐府大小姐祸害的男子。   不多时,两人便大摇大摆地走到了乐福客栈。一路上为了显示阔气,苏清颜都是高抬着头,摆出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,据她说,这般才有气势,将其余竞争对手全给吓退,白子初听之,便也阔气高昂地大甩手走,看到谁都恶狠狠地瞪上一眼,普通的脸上都生出了一番凶神恶煞的威严。   可是,当他们俩走到那乐福客栈时,才发现,装阔气完全是白忙活。只见眼前的是蓝蓝的天,白白的云,干净整洁的地面,方圆数里无人的寂寥,还有客栈上那终于见到人来而双眼发亮的乐府大小姐。   一阵风吹过,扬起了地上轻微的沙尘,原本该热闹的客栈,周围竟然空无一人,只有她与白子初两人在风中凌乱着。   在这风吹沙尘的时刻,一个绣球从客栈的廊间朝苏清颜砸了过去,她反应过来,侧身便要将白子初扯到前面,然而……   她回身一望,嘴角一抽,这白子初早已不知溜到哪里去了。   于是,绣球就不偏不倚地砸到了她的身上,就这样,她诡异地成为了乐府大小姐的入赘女婿……   乐福德看到了苏清颜这个女婿,笑得合不拢嘴来,此刻他原本因为生病而苍白的脸上,也泛起了一丝健康的潮红,他不停地拊掌,喜迎苏清颜的入赘,并即刻广发婚帖,邀请了城里的有钱人家来参加他们的婚宴。   苏清颜接过绣球后,白子初也不知从什么地方跑了出来,就跟着乐福德一个劲地拱手贺喜道:“恭喜姑爷,恭喜姑爷。”当时,苏清颜恨不得将那绣球砸到白子初的脑门上,让她看一看脑门花开的盛况。   在这诡异的绣球招亲后,当日下午,苏清颜的婚宴便在乐府办起了。婚宴上,她认命地上前去敬酒,与客人客套,而后便在乐福德的安排下与乐府大小姐拜了堂,成了亲,最后乐府大小姐便被送入洞房了,而苏清颜还得在喜堂与客人敬酒。   而乐福德因为自己女儿成了亲,乐得眼睛都笑弯了,一个劲地在那劝酒,同苏清颜倾谈,苏清颜毕竟是素音阁阁主,这体面话还是会说不少的,当即把乐福德哄得心都飞了,直夸找到了一个好女婿,一时开心,乐福德在苏清颜的暗示下,便让府内的守卫都撤了,一同来饮酒吃饭,乐呵乐呵。   瞧着聚来的守卫们,苏清颜的眼里闪过一丝诡异的光,她用余光瞥了一眼周围,发现白子初已经不见了踪影,想来应是去偷窃玉叶花了。   她对白子初极其放心,觉得白子初这人压根便是假傻,这武功铁定不弱,因而她完全将偷玉叶花之事交给了白子初。   可惜,世事并非如他所愿,只因此时的白子初,竟然捧着一个大鸡腿,在膳房,睡着了…… ☆、鸡腿二十九·乐福德被人杀死   亥时末时,热闹的乐府渐渐沉寂下来,前来喧闹的宾客也逐一散去,苏清颜早已被乐福德的下人拉着进了喜房,而这时,白子初才幽幽醒来。   他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,将手里的鸡腿啃了个干净后,便洗净了手,将鸡腿骨头随意一丢,走了出去。   此时他的脸上毫无痴傻的模样,多了一份锐利之色,眸光里隐含着看不清的光。   他今夜为了凸显出家仆的身份,特意换上了一件黑裳,将他高挑的身材包裹凸显,他走到了膳房门前,便从怀里掏出了一块黑色面纱,遮上了面,环顾了四周,确信无人后,这才足尖一动,跃上了房顶,趁夜而行,其步伐之快,堪称高绝,不过须臾片刻,竟闪到了一间阴暗的阁楼附近。   今夜的守卫因为小姐大喜的缘故,都去喝了酒,现下虽散了回头,但因高兴,在宴会上多喝了几杯,是以现在的他们大都意识迷糊,更遑论能发现白子初了。   白子初的眼底划过一丝难懂的神色,他纵身跃上了附近的树梢,修长的手指摘下几枚叶子,信手一弹,只听笃笃几声响起,那些守卫都倒地昏睡过去。   白子初余光一扫,便轻盈地落地,毫无声响地走到了那个阁楼门前,从自己的发里掏出了一枚小巧的银针,轻轻往门上的重锁上一插,一扭,这门便轻而易举地打了开来,他悄声走进,然而不过数步,却见数道寒芒从他的左右两旁激射而来——   苏清颜撑颔在那发呆,她瞅了一眼身边这个被她迷晕过去的鸡腿女,嘴巴都扁成了一条直线。她虽能感觉得到白子初乃是装傻,但是白子初究竟会不会武功,武功又是如何,她却不知道,但是白子初说要等他拿鸡腿过来找她,她才能离开,是以她只得在这里干等着。   然而随着时间渐渐流逝,苏清颜的等待渐渐被担忧所侵蚀,她虽未真正对白子初动情,可是这段日子的相处以来,她对白子初这人还是有些欢喜的,如今白子初去了那么久,都未有消息,她心里便闷闷不乐起来,莫不是他被鸡腿给吸引走了罢。   想到那个一心只顾着鸡腿的人,苏清颜唰地站了起身,瞥了这个鸡腿女一眼,便将身上的红袍给褪下,露出了里头的白衣,悄声地推开了门,环顾了四周一眼,便轻轻推门出去了。   她看了一眼周围,发现今夜的守卫警惕性非常低,且因为今夜小姐洞房的缘故,周围都不会有守卫,苏清颜更大胆了起来。   她的足尖一点,一个腾空翻,便跃上了房顶,站在高处,举目远望,瞧瞧白子初会在何处。   然而白子初未见着,倒是见着了乐福德,只见他手里挑着一盏幽暗的灯,正鬼鬼祟祟地东张西望,似在小心有未被人跟着。   苏清颜的眉头轻蹙,这是他自己的府院,缘何如此鬼鬼祟祟的,她的脑海里突然浮现起之前白子初扮鬼吓他的模样,莫非这老家伙又想着去害人?   苏清颜双眼一亮,顿时对乐福德感兴趣起来,他害死多少人,她没兴趣,不过她却想见识见识,他用什么手法去害人,于是,她的木目光牢牢锁定在了乐福德的身上,身影随着他而动——   白子初拍了拍手,轻蔑地觑了一眼地上那些暗器,以及密密麻麻的箭阵,嘴角挑起了一抹得意的笑,他全然没想此处机关甚多,但凡走一步,便会碰上前后左右袭来的各种机关,样样都是夺人性命的东西,一不小心,甚至有可能落入地下的陷阱里,葬身于下方的倒刺阵中,却没想,一个小小的阁楼里头,竟放了如此歹毒的东西。   好在他武功不俗,加之头脑精明,很快便发现了其中解开机关的关键,三两下便将其解决了,而现下他便大摇大摆地晃着双手走到了里头。   这阁楼虽不大,但放的东西却不少,走进里头,轻启开门机关,只见金光闪烁,竟是放置了一堆金银珠宝,数量之大,让人瞠目结舌。   白子初愣愣地看着这些东西,满眼都亮起了精光,他咽了咽口唾沫,阻止自己想将其全部偷走的**,径自走到了最里头。在里边的,放置的乃是一张金色的方形书桌,在书桌下有几个暗格,他的手一伸,便要朝中间的暗格探去,然而犹豫了一下,又掏出了锦帕覆在自己的手上,这才摸过去。   方一小心地拉开暗格,只见寒光一闪,便朝他的双眼刺来。   他浑身一凛,身子快速后弯,堪堪避过了这几枚银针。   察觉到危险解除,他这才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,若真再这么玩下去,饶是他武功厉害,也受不住,但好在,他要寻的东西,便在这暗格里头。   他用锦帕覆手,取出了里头放置的一本黄色册子,只见这本册子有些昏黄,想来已有了一些年份了。他小心地翻了几页,看清里头的内容时,他嘴角弯了一个满意的弧度。   之后他便小心地从怀里取出了一块布,将这本册子层层裹好,放入了怀里,将那暗格原封不动地关上。   想了想,他又打开了周围的两个暗格,发现这里头并未放着机关,而却放置了一些药物,他取出闻了闻,嘴角不由得一抽,竟然是上等的合|欢药,他嫌恶地丢掉,将暗格关好,正待离去时,步子又一顿,瞧了那堆金银珠宝,决定淘一些值钱的东西带走。   在他东刨西挖之下,不一会儿,他便发现了一枚青翠欲滴的玉簪,只见其色泽上好,通体晶莹,在金光的照耀下,发出不同俗物的淡雅光芒,白子初的嘴角弯了起来,左右翻转,看到上面并无乐府的标记,便放心地放入了怀中。   他瞟了几眼,发觉也没什么东西看得上眼的了,当即迈步便离开了。   然而方行至将近门口之处,他的脚步一顿,耳朵微动,听到了不远处行来的脚步声。   他的脸上浮现出莫名的笑意,也没有闪避,直接就是大摇大摆地走出去。   “这是……”来人一行来看到倒地的守卫,惊讶地跑了过来,恰巧便与出来的白子初碰上了面。   “你……你是何人!”犹有些酒醉的乐福德幡然惊醒,指着眼前这张经过易容后的脸庞问道。   白子初嘴角一弯,挑眉冷声道:“乐福德。”   乐福德一个哆嗦,指着白子初道:“你……你究竟是何人,你……是了,你是女婿的侍从,你来此究竟有何目的,莫非女婿他……”他恍然一惊,想到这个一点也不普通的侍从,那女婿来此,究竟有何目的!   他惊诧地转身,便要回去找他的闺女,然而白子初身子一扭,便闪到了乐福德的面前,将他的去路阻拦。   “乐福德,”白子初的脸正对着明月,银色的月光覆在脸上,扑洒下一层宛若死亡的冷息,他一步一步地朝着乐福德走去,看着他在自己的胁迫下步步后退,脸上浮现得意的笑容,“乐福德,你可还记得那些被你害死之人,可还记得那些犹在地狱里等着你的冤魂。”   乐福德浑身一震,呼吸因为颤抖而变得极其沉重,他的双目里流露出了恐惧,明明自己可以撒腿逃跑,却不自觉地被白子初身上散发的杀伐之气骇住,连逃跑都没了勇气。   白子初将乐福德逼到了角落,脸上的笑意更甚,一排洁净的白牙笑露出来,发出惨白的光。   “乐福德,你可还记得那枚金簪。”   “什……什么金簪?”乐福德听闻后愣住了,迷茫地看着白子初。   白子初一愣,发觉他脸上的迷茫不似作假,复又恍然醒悟:“是了,我怎地望了,那时你似乎病重在床,那金簪落到了你家闺女的手上,怎地,莫非她未告诉你,那金簪上刻的字么。”   “什……什么字。”乐福德的声音里满含颤抖,连不成声。   “呵呵,不知道么,那我便告知你罢。”白子初脸上的笑意怵地凝滞,一股浓烈的杀伐之气从身而出,将乐福德团团包裹,让他连呼吸都不敢出,“前几日,你家闺女收到了一枚金簪,而那枚金簪上刻这几个大字。九月十八,乐府乐福德,死!”   一个“死”字方在风的带动下冲进乐福德耳眶,只见瞬息之间,寒光迅疾一闪,血液即刻飞离。   咯咯的声响还能从喉里发出,但乐福德却是瞳孔一缩,不能言语。他临死挣扎般想扯住白子初,但可惜白子初后退了一步,使得失去了支撑的他砰地倒落在地,双瞳大睁,呼吸瞬息停止。   没有一丝血迹从他身上流出,但!在他的喉头,却有着一个不大不小的血窟窿,一剑封喉,快而无影!   一滴血迹从剑尖流下,滴落了乐福德的身上,白子初轻轻一晃,便收起了手里的剑,回到腰带之上。而这时,他才缓缓地开口道:“瞧了恁久,也当出来了罢。”   回头,脸带笑容:“苏小颜娘子。” ☆、鸡腿三十··第一次比武对决 只听几道微不可闻的脚步声响起,苏清颜悄声从暗处走了出来,她静静地看着这个完全陌生的白子初,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。 白子初转过了身来,直面苏清颜,眼里的杀意还未完全收敛,在月影之中,散发着令人胆寒的冷息。 眼前的脸因为易容而陌生,若非因为自己知道他是白子初,只怕苏清颜也断然不会想到那个痴傻的男人,杀人起来会是这样的无情。 她虽是杀手出身,见惯不少血风腥雨,但却是第一次,见到如此利落的杀人,如此快的剑,还有如此无情的人。每一个杀手,从一开始,便是非自愿的,他们终归是人,总是会留有一些人特有的情感,可白子初不同,他杀人时,苏清颜能感觉得到,他是完全摒弃了所有的情感爱恨,苏清颜甚至觉得,若是那一刻,让他杀了自己,他也毫不犹豫。 杀手之间的敏锐度是最高的,何人适合当真正的杀手,苏清颜是明了的,若果放出话说,此时的白子初乃是素音阁的阁主,只怕苏清颜也不会意外。 白子初惨然一笑,似乎不愿再与苏清颜这般互看下去,他摊了摊手道:“苏小颜娘子,你还要与我在此处互望下去么?” “那一日,我第一次去琉光教,在放置玉叶花的大殿上,遇到的教主其实是你。”这一句,是肯定,而非疑问。她在琉光教时,便觉得教主的气息不大对劲,有时那教主冷酷无情,有时又似有些开朗,她虽曾怀疑过白子初可会是那开朗一面的教主,但绝没有想到,白子初其实,是那个冷酷无情一面的教主。 白子初没有答话,他只是笑着耸了耸肩,没有否认,也没有承认。 沉默立时在两人之间流淌,久久回荡,良久,待听到不远处有动静时,两人双目一凛,同时脚步轻点,跃上了墙边,敌视般地看了对方一眼,便运起轻功,朝前方夜幕拔足而去。 烈风扬起了他们的衣袂,拂乱了他们的长发,两人似在竞赛一般,在民宅的房顶上拔足相争,时而他超过她,时而她越过他,几个起落,不知不觉中竟将这个骅城跑了一圈,可是两人还是未分胜负。 苏清颜一向自诩自己的轻功了得,虽说称不上天下第一,但自认也算是一流,却没想白子初竟然能与她匹敌,一时之间,原先那对白子初猜疑的想法,渐渐被敬佩溢满。 她侧头看向白子初,在月华之中,他白净的脸上镀上一层清雅的瓷色,虽然脸上妆容未除,但却异样地散发出了一种别样的清秀之气。 这样的白子初,竟比原来那痴傻的他,更让自己为之动容。 两人争相在夜幕里疾走,不知不觉竟到了郊外的河口。 苏清颜一凛,从腰间抽出了那条银丝,刹那间脚步一刹,在地上划出一道深深的印子,而后手中银丝一动,宛如一条狠戾的毒蛇一般,朝白子初的脖颈间缠去。 白子初身子一扭,侧身一翻,凭空避过,便在同时,手朝腰间一放,印着月光,一道银芒从中而出,划向那条银丝,将其打开。 趁着白子初落地之时,苏清颜手心龛动,几朵花瓣激射而出,朝他未稳的脚下打去,而银丝快速一折,又朝白子初面容攻去。 上下两处皆受到了攻击,白子初却不慌不忙,他的嘴角弯起一个弧度,将手里的剑,朝地一划,河口边的飞沙瞬时朝苏清颜面上扑去,同时他己身借着这道猛烈的剑气身子上翻,挡过了下方激射而来的花瓣。 身于半空之时,他凌空的身子竟强行一扭,堪堪避过折来的银丝,回手一剑,从银丝中回绕的缝隙穿过,旋起剑身,只听叮叮几声脆响响起,竟将银丝牢牢缠在了剑上,而同时白子初安稳的落地。 苏清颜拂袖掸开了打过来的飞沙,再回神时,手里的银丝已经缠上了白子初的剑,她抿紧了唇,右手一嘞,将银丝缠得更紧,而同时左手运起掌力,拍向自己的右臂,蜷起首尾三指,将食中两指平贴在臂膀之下,缓缓向右手移去。 每移动一分,这右手上贯注的内功便深厚一分,而施加在白子初剑上的压力随之强上一分。 白子初的嘴角仍弯着弧度,但他额头沁出的汗却显露出了他的处境,他实是没想到,苏清颜看似武功低微,但是却不容小觑,即便是个女子,这内功也不输于他人。 他突然对苏清颜大感兴趣起来,相处这一阵子,他对苏清颜都只是观望,试探,并未想同她有过多交集,却没想今日让自己对她产生了极大的兴趣。 他的嘴唇抿了抿,而后也仿效苏清颜那般,运起左手的掌力,推至右手臂,与苏清颜抗起内功来。 时光点滴流逝,两人额上都沁出了薄汗,可是依旧胜负未分,但两人都瞧着了对方眼里对自己的敬佩,他们俩都是有身份之人,自然自诩自己的武功高强,却没想,今日竟碰上了能与自己匹敌之人。 尤其是白子初,他全然未想过苏清颜武功竟如此不弱。 两人的脚下因为运功之故,渐渐沉了下去,在地上印出一道深深的脚印,最后,只听几声叮叮响起,白子初手上的剑携着刚硬的剑气,在空中旋转起来,带动着银丝也随着飞舞,被剑气逐一打散。趁着紧缠的银丝露出了空隙,白子初快速地抽离手中的剑,后空几个翻身,便快速地远离了苏清颜的攻击范围。 苏清颜一恼,手里的银丝朝地重重一打,激起了飞沙,宛如流瀑的沙帘,翻涌前去。这飞沙竟然沿着银丝的方向,一路直激,铺天盖地般朝白子初涌去,越是到了后头,这翻涌的飞沙越是猛烈。 白子初的双眼一亮,足尖一点,身子跃然后退,但发现那飞沙之力宛如从不枯竭一般,竟都未停歇,更甚者,似有牵引一般,他去何处,飞沙便跟去何处。 眼里异光一划,便看到苏清颜那在操纵着飞沙的银丝,正在地上随着他的方向晃动。 他的嘴角勾起了一抹不明的笑,最后他竟凭空虚化了一道剑气,一个折身,竟跃到了河水里,立时不见了踪影。 苏清颜手中的银丝一顿,便屏下了气息,抿唇探听。然而白子初深处水下,便是呼吸也不可闻,她又如何能知晓对方所在。 动静渐渐沉寂下来,苏清颜的动作也随之停下,静谧的夜里只流淌着风拂过的声音,仿若方才两人的缠斗只是过眼云烟。 然而,便在苏清颜稍微有些放松警惕之时,却见水里忽地掀起了滔天巨浪,一个翻涌竟朝苏清颜扑去。 苏清颜一个愣怔,只来得及将银丝一打,撩起飞沙抵御,可这巨浪便似受控制一般,竟绕过了风沙,扑向了苏清颜。 瞬时,一个浪兜头扑来,苏清颜还未退避,便被巨浪席卷。当巨浪退回水里之时,苏清颜已经被淋成了一个落汤鸡,浑身**的,宛如从水中刚爬出来一般。 这时,一道狂妄的笑容从附近传来,苏清颜侧头望去,正见白子初笑得脸上都如开花了一般,捧腹指着她那狼狈的模样大笑。 苏清颜低垂的头上,青筋凸起,在那朗声的笑声中她终于爆发了。她大喝一声,用力一甩手里的银丝,刹那间,飞沙走石,直朝那捧腹之人打去。 顷刻,笑声宛如被人扼杀一般,戛然而止。待沙石飞过之时,只见一个黄头土脸的人现了出来,白子初嘴角一抽,呸呸了几口,又啐了几下,这才将方才因为张口大笑而吞进嘴里的沙石吐出。 “哈哈哈!”苏清颜瞧着他那副模样,当真是解气。 白子初哼了一声,甩了甩头上的尘灰,方要开口斥上几句,却听几声喷嚏声随之响起,抬眸,是一身是水的苏清颜在风的拂动下打了几个响鼻。 如今这天还是有凉意的,苏清颜被冷水一泼,几道风吹过,哪守得住。 白子初心里划过一丝愧疚,方想脱下自己的外衫,给她披上,但看了看上头的沙石和水渍,只得叹气了一声,走上前去。 苏清颜眼底对他还有些戒备,只见白子初脸上一变,唰地便换上了一副痴傻的表情,扁嘴软软地道:“苏小颜娘子,你不要我了么。” “噗嗤”一声,苏清颜被他这快速的变脸给逗乐了,笑了出声。 眼见苏清颜放下了戒备,白子初才走上前,紧紧地拥住了她瘦削的身子,用自己仅有的体温给她温暖:“走罢,莫在这吹冷风了。” 鼻尖涌上一股亲昵的奶香,苏清颜脸上一红,侧头望去,竟发觉这个怀抱竟给她一种莫名的安全感,她低头一赧,红晕着脸,轻轻应了一声。 白子初当即一把抱起她,不顾她轻微的惊诧,便运起了轻功,朝客栈跃去。 ☆、鸡腿三十一·吃玉叶花的目的 “苏小颜娘子,我好累啊。” “累甚,继续动。” “唔,可我真的好累。” “我都不累,你累甚呢。” “唔,你又无需动,自是不累了。” “谁言我不动了,瞧,这不是在扭腰么。” “……我不玩儿了!” “嘿,你还造反了你,我说啊啾……啊啾……我告知你,你今日不伺候得我舒服了,我便将伤寒传给你!让你知晓何谓夫妻俩人同甘共苦。” “……你欺辱我。” “白小初,啊啾……谁欺辱谁呢,昨儿夜里若非你害我伤寒了,你今日至于给我端茶倒水,捏肩捶背么。出来混江湖的,迟早得还的!” “……” 白子初嘴角抽了抽,不再说话了,只得认命地继续帮趴在床上的苏清颜按摩。 苏清颜满足地扭了扭身子,锤了锤自己的右肩:“来,锤锤这里。” 白子初嘴巴一扁,神情恹恹地锤了上去。 经过昨夜的大战后,白子初又变回了那个痴傻的鸡腿男,好似昨日那个杀人的白子初是另一个人般,苏清颜也开口问过他为何要装作痴傻的模样,可是他愣是不答,眼珠子转了几个圈,最后直接倒在床上睡着了。 苏清颜拿他没法子,索性便不问了,白子初身上有太多的秘密,做事不按常理,跟他计较简直是在玩自己的智力。 虽然昨日里回得早,洗了个热水浴,但苏清颜还是不可避免的伤寒了,于是,这照顾苏清颜的任务便落到了白子初的身上,因此苏清颜便趁此机会不停地折腾白子初,使唤他做事。 白子初倒也乖巧,一日都听话地任劳任怨,也难得地没有赖在床上不起身,更没有丢下苏清颜去啃鸡腿,让苏清颜觉得这个相公倒也称职。 苏清颜动了动脖子,忽然想起了什么,侧头问道:“我说,你昨日里偷着玉叶花了么。” 白子初愣了愣,歪着头道:“玉叶花,那是甚?” “你倒好意思问!”苏清颜一恼,翻身坐起,正视白子初,”不是你同我说乐府有玉叶花的么!” 白子初双眼迷茫,晃了晃脑袋,皱着眉思索,好似想不起地道:“我何时说过了么?” “白!小!初!”苏清颜看着他装傻的模样,恨得牙痒痒的,巴不得扯破他这个痴傻的脸皮,换回昨日里那个森冷的他。 “嗷——苏小颜娘子,我听着呢。”白子初忙双手堵着了耳朵,眨了眨双眼道,“可我真不记得有说过呢。” “……”苏清颜一把扯过他的耳朵,当即将那一日白子初告诉自己的话,原封不动地告诉了他。 白子初一听,便乐得拊掌起来:“原来你说的是那个!嘿嘿,”他笑着伸手往自己的怀里掏了掏,好半晌才摸出了一样东西,献宝似的在苏清颜眼前晃了晃,“你瞧,玉叶花!” 苏清颜愣愣地看着那枚翠玉般的簪子,指着它道:“这便是传说中的玉叶花?” 她接过来,差些便要放到自己的嘴里,似白子初那般咬一口。 白子初看到吓得赶忙抢过来,正色道:“这东西可吃不得,要人命的!” 这话一落,苏清颜的脸瞬间变黑了。 “那这是甚?“苏清颜的嗓音低沉了下来。 白子初歪着脑袋道:“玉叶花啊。” “那为何当初那玉叶花眯能吃,我却吃不得。”苏清颜的脸色又黑了几分。 白子初笑嘻嘻地道:“苏小颜娘子,我是百毒不侵的体质。” “……” 苏清颜突然想起了昔日在琉光教遭刺之事了,那时候的自己迷迷糊糊,还是白子初给自己渡气了,她才惊醒,而白子初却一点儿事都没有,原来他百毒不侵,这真是个好苗子啊。 苏清颜一把抢过了那簪子,透过阳光来看,只见阳光透过玉质折射出来,散出了七色的光,使得她清晰可见玉质后的风景,“这便是玉叶花?”她皱了皱眉,玉叶花不是花么,为何会成了簪子。再者,若是有毒的话,为何那个人要让我去寻玉叶花。尚有……她脸色沉了沉,忽地扑上去,掐住了白子初的脖子喊道:“尚有你这该死的,为何要将我的玉叶花给吃了!” “咳咳……放……放手啊……谋杀亲夫啊……”白子初用力地一扯,才将苏清颜给扳开,不停地咳嗽,缓了好几口气,才缓缓地解释道,“苏小颜娘子,这簪子名唤语夜华,乃是这三个字。”他执起苏清颜的手,在她手心写下了几个大字。 看到那三个字,苏清颜的脸更黑了,敢情折腾了半天,得来的还是个同名而无用的东西。 “虽说此语夜华非彼玉叶花,但我却未骗你,玉叶花当真是有毒的。至于为何我要吃掉那玉叶花,”白子初的双目一凛,恢复了昨夜里那森冷的模样,“那一日我们下山时遭刺之事你可还记得。” 看到这般模样的白子初,苏清颜也敛起了脸上的笑意,点了点头:“当时听到那些杀手说,似乎你们教中有人要对教主不利?” 白子初赞许的颔首道:“不错,当时我同大哥便发现有人暗中在教里做些甚了。当初我们来到教中,被教主收养时,许多人便不满了,我们俩为了安身保命,我便装作痴傻的模样,大哥则戴起了面具,不同他人相争,待他所有的教主候选人争斗完后,我们俩才暗中铲除异己,捧了大哥上位,但是毕竟教中人心不稳,我便继续扮作痴傻,以降低他人注意力,其实却是在暗中帮助大哥。” 苏清颜听得双眼都睁大了,生怕错过了什么信息。 白子初温柔地扯过被子,覆在苏清颜的身上,又继续幽幽地回忆道:“大哥武功不高,从那一日你进入他的寝殿,他都未发觉你存在便可知晓,是以有的时候,教主是由我来假扮的。” “噢——”苏清颜长长地唏嘘了一声,“如此说来,我初次见到的教主便是你?那么后头你刻意接近我……”她一个愣怔,恍然醒悟道,“是有目的的!” 白子初撇了撇嘴道:“这不是为了能让我出到江湖来么,这般好方便我在江湖中走动,帮大哥拉拢势力,对付那背后之人。而大哥则留在教中支撑。” 苏清颜不满地蹙起了眉头:“你也不怕你大哥武功不高,被人咔嚓了。” 白子初一愣,双眸暗淡了下来:“怕,我岂会不怕。但总比两人何时都做不了的好。大哥吉人自有天相,不会有事的。” “诶,那你为何要吃那玉叶花。”苏清颜不满地道。 “不吃,留着给人抢么,”白子初不屑地觑了她一眼,“那东西,本便是教中的圣物,我走后,大哥一人难守,而我们若带着,难保不被有心人觊觎而抢夺,倒不如下肚了事。”他摸了摸自己的肚子,脸上又浮现了那个单纯的表情,“其实味道还真不错,但可惜有毒。” 苏清颜不满地翻了翻眼皮:“那我们现下去摘花,还不一样会被人觊觎。” 白子初抱着苏清颜往里挪了挪,自己翻身躺了上来道:“知晓玉叶花有毒的不过寥寥数人,均是大哥身边之人,而此花有毒,服食者必活不过一个月,如今……”他板起了手指,算道,“从我们下山至今,已经十日了罢,也即是说距离我命将近,犹有半个月,而从此处到山那头,岂是短短月余可至的。” “你是说……”苏清颜有些了悟了,这便是指白子初只需在半路上毒发身亡,那幕后黑手便无后顾之忧了。 白子初颔首道:“若果那人非大哥亲近之人,那他必不会知晓玉叶花有毒之事,指不准犹会过来追杀我,可是现下,你瞧,我不都安然无恙么,也即是说,那谋害我们之人,知晓我服食了玉叶花,必不会长命。因而,那谋害我们之人,便是大哥身边的……”他脸色一沉,双目间流露出隐隐杀气。 苏清颜一愣,了然地点了点头,她安抚了白子初几句后,便戳了戳他的臂膀,问道:“这玉叶花究竟有何效用。” 白子初鄙夷地觑了她一眼:“你不知,又为何来夺。” 苏清颜一赧,想到那个赌约,便糊弄道:“你理这作甚,快些告诉我究竟有何用。” 白子初翻了翻眼皮:“这不明摆着的么,吃死人用。” “……” 苏清颜一把扯过他的耳朵:“你快些说!” 白子初耳朵受痛,哎哟哎哟地叫了几声:“我说我说,这玉叶花乃是至毒之物,可用其制出最无形之毒,杀人不见血,那毒液只需沾上一些,便会身亡,是以为何大哥会将其融后放入冰窖之中,便是怕其会沾上人身,夺人性命。” 苏清颜松开了手,愣住了,不自觉地喃喃出声:“若果真是如此,那人为何要取这东西。依他的性子,当是不会要制出这恶毒东西方是。” 白子初揉了揉至极的耳朵,不满地道:“指不准是要用那毒来杀你的。” “啊呸!”苏清颜不满地啐了一口,“我同他相识多年,他断不会如此。” 白子初眼珠子转了几转:“若想知晓,将玉叶花采回来送予他不便知晓了。” “说得在理!”苏清颜翻身坐起,赶忙拉扯白子初道,“走走走,我们快些动手,去寻玉叶花!” 白子初鄙夷地道:“走你个鸡腿!也不瞧瞧现下是什么时候!” 苏清颜一愣,侧目望去,只见月影横斜,夜色凄迷,外头响起了打二更的声音。 她嘴角抽了抽,方要答话,却见白子初身子一翻,蜷缩到了床里头,喃喃着道:“原来你方是真正的傻子。” “……”苏清颜脸色一黑,愤愤地躺下,把白子初身上的被子快速扯离,卷了几卷,便将被子全部盖在了自己身上,只留下了一个小角给白子初。 白子初打了个哆嗦,只得可怜兮兮地摇晃着苏清颜道:“苏小颜娘子,我冷。” “我风寒了,更冷。好梦。”翻身背过白子初,苏清颜便得意洋洋地睡了过去,徒留下一个可怜得只能抓着一小点被襟盖着手的人在无辜地眨眼。 ☆、鸡腿三十二·传说的黄二鸡腿 乐福德的死,竟惊动了官府。官府下令封城,不许城内人外出,并派人不断地在城里查人,捉拿凶手。 虽查得如此严密,但苏清颜的易容却极其厉害,她将白子初与自己一天换一个模样,整日里故意在大街上大摇大摆地行走,一直都未被人发觉。 而白子初也不知哪来的本事,竟唬得客栈的掌柜帮助他们瞒过官府,是以多日来,两人都很平安的度过。 可是在这城里晃了几天后,苏清颜便开始觉得无聊了,这里什么风景都看遍了,也没什么可看的,现下只想着快些离开。 “诶,傻子。”苏清颜戳了戳白子初的手臂,恼得他动了动手,扁嘴道:“我不叫傻子。” 苏清颜怒了努嘴:“那你叫你甚。” 白子初一指自己的鼻头道:“相公!” 苏清颜的眼皮一翻,问道:“当初你嫁与我不过是一场交易,又何必唤甚相公呢。” 白子初不满地扁了扁嘴道:“我要吃蘸酱的鸡腿,你不肯。” 蘸酱的鸡腿,苏清颜的脸瞬间黑了,说来,她还真忘了这回事了。他们俩成亲也有了一阵子了,虽然每日里都是靠在一起睡觉,但是白子初也很守规矩,什么事都没做,可是男人不是对那东西欲|望很高的么,这些天她也未见过白子初去寻过女人,莫非……苏清颜下意识地朝白子初的下|身望去,莫非他不行? “喂喂喂,”收到了她诡异的目光,白子初拿手一挡,“你胡想些甚呢,我可是正常的男人!” “那你为何不去……嗯哼。”苏清颜挑了挑眉头。 白子初掸了掸衣袖道:“脏,”他笑了起来,“我喜欢像苏小颜那般干净的。” 苏清颜懒得同他废话,她挥了挥衣袖道:“我们何时方能走哇,待在此处,我都厌烦了。” 白子初眼珠子一转:“你想走哇,可是此处的鸡腿甚是好吃,我舍不得走。” 苏清颜蹦了起来:“你若舍不得,那你便待在此处变成鸡腿罢,我可不想陪你在此了。”她一怒,就要收拾包袱离开。 “苏小颜,”白子初嘴巴一扁,“你不爱我,你要丢下我一人去吃鸡腿了。” 苏清颜嘴角一抽,继续收拾东西,不理会他。 “你不爱我,那我便……便……”白子初眼见她不搭理自己,便开始放话威胁人了。 “便甚?”苏清颜收拾好了包袱,把包袱一跨,挑眉问道。 “我便去青楼!”白子初一跳脚,开口便道。 “……” 苏清颜脸上表情一僵,便甩甩手道:“去罢,随你,好走不送。” 说完这话,她便直接从窗口跃了下去,眨眼间微风一过,待白子初反应过来冲到窗前看她时,她已不见了踪影…… 白子初愣愣地看着,最后,跺了跺脚,也挑起了自己的包袱,目的地是……城西的倚红楼。 苏清颜行到了护城河边,脚步顿了下来。这城里,若想过到下一个地方,必须得渡过这条护城河才行,而这里大小船只甚多,大的船只一般都是有钱人家渡河而用,而小船只则给小家小户的人用。 但大船因为多做游玩之用,一日里只会行两趟,早晚一趟,而小船是普通百姓做的生意,是以到了晚上为了安全,便不会行船了。 苏清颜在这里站了许久,想到若是自己走了,白子初不知这行船的规矩,落到晚上才追上来,使得两个人因此而错过,她心里便不舒服起来。 但想想,白子初这么一个大男人,武功又那么高,应是没有事的才对,思及此,她甩了甩头,当即便下到河岸边,寻了一个看起来靠谱的船家,打听了这过河费,便要上船了。 然而这时,两个女人的交谈声在她身后响了起来。 “诶,方才你见着了没,在东街那处有个人晕倒了。你说好巧不巧,官府之人正好行过,见到了那人挡路,当即便踢了那人一脚,哎哟喂,可惨了。” “怎地官府之人出来了?前阵子我病着了,便一直未出门,听闻这几日,官府都在捉人,这究竟怎地回事。” “嗨,我悄声告诉你,你可悠着点,切莫胡说啊。” “放心罢。” “听闻前阵子那乐福德被人杀死了。” “嘶,而后呢,那官府可是在找这杀人凶手?” “可不是么,找了十数日了,都没找着,可把那些衙役给急坏了,是以你瞧,那人忽而晕倒在衙役行过的路上,那一身火气的衙役见着,还不得多踹几脚泄气么,方才我见了,赶忙给走了,不若指不准会见到一具尸体了。” “啧啧,这也太狠了,这被踢的是何人,真是可怜。” “嗨,我不认得,瞧起来,是个俊俏的小伙子,一身白衣,可惜便是……” “你说甚!”一道尖刺的女声插入了他们俩之间,苏清颜一直在竖着耳朵听她们的话,待一听到俊俏的白衣小伙子时,她愣住了,赶忙丢下船家,冲过来问到。 那两个女人见着,有些古怪地道:“你……” “那人躺在哪?快些告诉我!”想到白子初可能会出事,苏清颜也紧张了,她攀着那两人的手将地点问清地点后,便冲了过去。 跑到了东街时,惊见那几个衙役还在踢人,地上则躺着也一个白衣的男子,形容糟蹋,被人踢了都未有反抗。 苏清颜抿紧了唇,快速冲上到倒地男子面前,将衙役们推了开来,怒声道:“你们这是作甚,欺辱老百姓不成!” 那衙役本便是气头之上,踢了这人还不解气,如今看到苏清颜,这火气更是噌噌地上升。领头的撩了撩衣袖,挥了挥手道:“怎地,我们在作甚,干你何事,我们怀疑这人乃是杀人凶手,我们当街处置了不成!” 苏清颜轻蔑地冷哼了一声;“若果真是凶手,只怕你们的脑袋早掉了!” “哟,还跟咱们顶嘴呢!”那头头动了动唇,便挺直了腰背走到苏清颜的面前,低睨着她道,“我们便是怀疑他是凶手,你又能怎么着。” 苏清颜用余光瞥了倒地的那人一眼,发现他的手指微动,似乎恢复了一点知觉。看到白子初这模样,她心里说不出的什么感觉,似乎是疼,又似乎是难受。 现下的她乃是易容的,是以也不怕得罪衙役。她挺直了腰板,冷声道:“亏得你们是为朝廷为百姓做事,如今竟然为了一己之私,而伤害普通百姓,你……” “苏小颜娘子!” 便在苏清颜准备冷声呵斥衙役,大打一架之时,一个明快的声音从衙役的背后传来,将她好不容易摆好的姿势给击溃。 她嘴角一抽,趁着衙役身体的空隙望去,便见到了那个笑得一脸灿烂正朝她挥手的人。 她身子一僵,侧头回去望着那个倒地的男人,白子初在那边,那这个男人是谁。 眼前罩下了一层黑影,那几个衙役掰着手朝苏清颜走来,苏清颜一愣,便笑嘻嘻地摆手道:“误会,都是误会。” 这个男人她不认识,自然没打算帮这个男人出气了。 所以她摆了摆手后,便要撒腿溜走,可是,这时,一只手快速地抓住了她的脚,让她逃跑的步履一滞,差些便摔倒下来。 回眸一看,却见是那个倒地的男人,此刻他已经有些清醒,缓缓地抬起了头来。苏清颜这才瞧清了他的模样,一脸糟蹋,脸上胡渣满布,头发散乱,这是哪门子的俊俏小伙,整个便似个糟蹋大汉一般。 然而即便容颜不整,苏清颜却从他的眸里看出了一丝精光,那双眼,完全不似一个糟蹋大汉而有的,锐利精明,如狼一般的狠戾。 他借助苏清颜的腿,慢慢地爬了起身,而后竟然伸了一个大懒腰,打了一个酒嗝,摸了摸脑袋道:“咦,天亮了” “……”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他这一句话给吸引了过去,然而苏清颜却对他似乎不感兴趣,扯了扯自己的腿,掸了掸上头的灰尘,便要离去。这时白子初也跑了过来,拉着她方要走,却听这时那糟蹋大汉喊了一声:“女侠请留步。” 白子初一顿,不满地回头,却在看到那糟蹋大汉模样时愕然顿住了:“你……” 那人见到白子初,也是一阵错愕:“你……” “你们?”苏清颜左看看右看看,这两人好似相识的模样。 这时,白子初忽地甩开了拉着苏清颜的手,同那男人抱到了一块:“哎呀,这不是隔壁家的黄二鸡腿嘛。” “哎哟,这不是隔壁家的白鸡腿嘛。”那糟蹋大汉也跟着抱紧了白子初,朗声笑了起来。 然而,便在众人听不到的地方,两人低声呢喃着:“你个小子,快些放手,我的肉被你拧紫了。” “你个鸡腿,先放手,我的鸡腿肉都烧红了。” “你先放手……” “你先放手……” “你先……” “你先……” “你们……”两个手拍了过来,将他们俩重重地拉开,苏清颜立时站到了白子初的面前,心疼地摸了摸他的身体,“白小初,你鸡腿肉疼不疼。” 白子初双眼一亮,便无辜地道:“好疼好疼,苏小颜娘子,快些帮我揉揉。”他故意重重地强调“苏小颜娘子”五个大字,余光一瞥,将那大汉惊愕的目光收在了眼底,他得意地扬了扬下巴。 “哎哟喂,这可不得了了,”苏清颜夸张地边揉白子初的腰边道,“天啊天啊,竟然都肿了,快,相公,我们快些回去上药,这可耽搁不得,走走走,我们快些回家去!”此话一落,她赶忙拉着白子初丢下大汉跑走了。 当衙役们反应过来时,苏清颜早带着白子初溜得没影了,徒留下那个大汉和衙役们在目瞪口呆,这一切变化得也忒快了。 ☆、鸡腿三十三·白小初成了王爷 “苏小颜娘子,你为何跑恁地快。”白子初一边啃着个鸡腿,一边跟在苏清颜的身后歪头问道。 苏清颜边走边道:“你未瞧着那衙役对我有些不满么,我若再不走,一会那衙役便要抓我走了。” “咦?”白子初歪了歪头,“他们抓你,那你为何要拉着我走哇,他们又不抓我。” “……” 苏清颜回头敲了白子初一栗子,不满地道:“你我夫妻一场,我有难你不帮我便罢,还泼冷水。” “哎哟,”白子初摸了摸自己的脑袋,“我这不是在帮你了么,不若方才,你早出事了。” 苏清颜敲他的手一顿,微微蹙眉道:“说来,那些个衙役也忒嚣张了,莫非都未有人管的么。” 白子初揉了揉自己的发,又趁机敲了回去,左右看顾了一眼,便拉着苏清颜到了一个角落里,道:“若真有人管,何致如此嚣张跋扈,那太守与乐福德本便是一伙了,俩人内里做了不少恶事,此地的居民大都知晓,只是苦于上诉无门,是以放任了他们嚣张了许久。” 苏清颜一挑眉头,有些明了地道:“是以你便将人咔嚓了。” “咔嚓?”白子初眼珠子一转,方才那正色的模样霎时换上了一副痴傻的表情,“啥是咔嚓,咔嚓鸡腿么?苏小颜娘子,白小初可以咔嚓你么?”他忽地抱住了苏清颜,开心地蹭了蹭,苏清颜赶忙拍开他来。 白子初这家伙一旦不想回答什么话,便会开始装疯卖傻,嘴巴又关得紧,怎地都不会回答。而他身上又似有许多的秘密,譬如为何知晓此地的情况,又为何会突然去杀乐福德,似乎从来到这个骅城里,他所做的一切,都是有密谋的一般。 可是,白子初出来的目的不是来帮助他大哥,暗中收买势力对付教众么,为何,却在这城市里徘徊,与乐府之人多做纠缠。况且,方才那人会是谁,白子初一个未出过魔教之人怎地会识得他。 不过,苏清颜瞥了一眼那个装傻的男人,算了,左右问他,他也不会答。 无法,她只得话题一转,问道:“方才你去何处了,我险些以为那个倒地之人是你呢。” 白子初无辜地眨了眨眼:“我去青楼哇。” “你说甚!”苏清颜一恼,揪着他的衣领道,“你竟敢去青楼,你这是不守夫道!” 白子初嘴巴一扁,这双眼上便生起了水雾:“你自个儿丢下我不理,犹责怪我不守夫道,你怎地不说,若是你自个儿走了,我一人留在此处,被人拐去青楼卖笑呢。” “……”苏清颜嘴角一抽,上上下下打量了白子初一眼,嘿,还真别说,凭白子初的样貌,还真能在青楼内混出点什么名堂。下次若是没钱了,将白子初卖去青楼卖笑也不错。 感受到她灼灼的目光,白子初咽了口唾沫,两手一抱自己的胸口,戒备地道:“你想作甚?我可还是个雏。” 苏清颜瞪了他一眼,怒道:“你是雏,竟还溜去青楼,你想作甚!” 白子初歪着脑袋道:“我想学习鸡腿蘸酱。” “……”苏清颜这才恍然想起,他们成亲时的鸡腿蘸酱之事,狠狠地瞪了白子初一眼,她便要拉着白子初离开。 然而,白子初伸手一打,宛若不情愿般的扭捏了几下:“你你你,你要作甚……不许乱摸,嗷,不许乱碰,嗷嗷嗷……”白子初的声音越喊越大,成功地吸引了周围人的注意力,唰唰几下,众人的目光便放在了苏清颜这里。 苏清颜冷冷地回头,看到白子初还在那自己做戏般地扭捏,兀自在那高声大喊。 苏清颜的脸色瞬间黑了,她直接转过头来,凑到白子初的耳边低声问道:“你究竟想作甚” 白子初双眼一亮,噙起了一味促狭,沉声正色道:“三日后再走。” “……好。”苏清颜冷下了脸,就用力地甩开了拉着他衣袖的手,大摇大摆地轰开了人群,朝先前住的客栈走去。 白子初讪讪地摸了摸鼻子,追了上去:“苏小颜娘子,等等我哇,别丢下我。” 两人回去客栈后,苏清颜一脸的臭青,无论白子初怎么拿鸡腿哄她,她都不开心,板着个脸,似白子初欠着她什么一样。便是吃饭时,苏清颜也只是端碗到一边,自己吃,不理白子初,而到晚上睡觉时,她更是狠心,直接一脚将白子初踹下床,让他去睡桌子。 白子初倒也好脾气,没同她闹,乖乖地坐到一旁,撑颔睡眠起来。 第二日一早起来,苏清颜便发现白子初不见了踪影,也不知去了何处,她愣了愣,白子初的轻功与她不相上下,但是她委实想不到,他竟然能不动声色地离开。 不过,白子初这人太过神秘,与他呆久了,知晓他是什么样的人后,苏清颜也没想着去探究他究竟想做什么了。 她打了个呵欠,简单地洗漱后,便打开来窗户想吹吹风,哪知窗户一开,便听到了下方传来喜悦的欢呼声,低头望去,发现街道上人头攒动,所有人竟都自觉地分开站在街道两旁,一齐侧头望着一处。 苏清颜一愣,便循着众人的目光方向望去,只见在长道尽头,明日之下,一匹高大的黑马正徐徐走来,而马上之人…… 苏清颜愕然地睁大了双眼,那不是白小初么!瞧这阵势,莫非众人在夹道欢迎白子初?不过短短一夜,白子初他做了什么,竟然得众人欢迎。 远远地瞧见了那匹骏马的身影,众人的欢呼声越来越大,竟忽地齐齐跪下来,磕头唤道:“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。” 咔嚓一声,苏清颜的下巴卸了下来,她直勾勾地盯着那个正在马上兴奋得甩手的白衣人,还怕自己认错般,用力地揉了揉眼,这才确信那人确是白子初无疑。 她惊愕地差些便要下去揪着白子初问,这是何回事,而这时,小二敲起了门,将她的想法打断了。 “请进。”深吸了几口气,苏清颜才平复内心的震惊,开口说道。 不多时,吱呀的门声响起,小二走了进来,原来是来送早膳的。 苏清颜双眼一亮,急忙扯着店小二到窗户边,问道:“这……这下头是怎地回事?” 店小二一瞧,这脸上的谄笑都自然了几分:“哈哈,那个呀,客官您有所不知,昨日里咱们这来了个王爷,手里头拿了个圣上赐予的什么令牌,言说是可代圣上惩治贪官污吏之用的。他一来啊,当即便将咱们那万恶的太守给逮了,列数了太守条条罪状,将他的府邸给抄了,简直大快人心!今日,王爷他便要推着那太守,去东街斩首示众,你瞧,”店小二伸手指向白子初后头的囚车,只见里头跪着一个蓬头垢面,身戴枷锁的中年男子,“那便是太守了,这太守为官多年,贪污受贿,何事不做,百姓早恨到骨子里了,如今见着他要被斩了,众人岂不乐乎!” 苏清颜愣了愣,白子初竟然成了王爷?她实是不敢相信,便指着那渐渐行来的白子初问道:“这……这白衣男子便是王爷?!” 小二循声望去,笑道:“嗨,这您便错了。那白衣男子只是王爷的助手。闻便是他提供了罪证,使得王爷能轻易地拿下了太守,是以王爷高兴,今日便与他一同骑马上街来,告知众人他的善行。这王爷,还真是有情有义,不计较身份啊。” 小二的眼底亮起了崇拜的光,又滔滔不绝地将这个王爷和白子初夸了个遍。 苏清颜愣愣地听着,这才发现,原来白子初坐在马的前头,而在他身后,还坐着一个一身黑衣的男子,风神俊貌,脸上有些痞气,但丝毫不影响他浑身散发出来的高贵气质,不过,许是因为他身着黑衣之故,她一直都未发现他的存在。 她轻轻地松了一口气,白子初不是王爷便好,差些吓到她了。只是,她眉头轻轻皱起,这白子初何时有了罪证去指证太守,且他怎地还同王爷如此熟络。爷再怎么不嫌弃身份,也不当会如此轻易同白子初一个老百姓同骑当是,这委实有些古怪。 苏清颜一路看着众人的队伍随着马匹的离开而涌离。直待聚在一块的老百姓们都失在了视线里,她才关上窗户,躺回床上,而店小二早在方才便已经离开了。 热闹的喧嚣后,房间里霎时回归了宁静,苏清颜愣愣地望着床顶,她对白子初这人的身份愈发好奇起来。 忽地,她翻身坐起,从怀里取出了一个竹哨,打开窗户对着外头吹了几声,待听得一阵风动响起后,她沉下了嗓音道:“派人去查,白子初的底细,他究竟是何人。” “是。”风中遗落了一个简短的字后,又是一阵微风拂面,那发音之人已不见了踪影。 ☆、鸡腿三十四·于是见到王爷了 苏清颜爬回了床上,悠闲地翘着腿在望着床顶。 她可不是被店小二说几句,便会相信白子初只一个普通人的人,那人毕竟是个王爷,又岂是如此容易便让白子初这一个来历不明的人与他同骑,是以指不准,这白子初同皇家有些什么关系。 白子初啊白子初,她嘴角微微扬起,她对白子初这人越来越感兴趣了,他便好似那带鞘蒙尘的剑,若是能除去那冰冷剑鞘的伪装,拂开他上头的尘埃,必能现出他锋芒大锐的一面。 她的嘴角上扬得更是厉害,脑中思绪繁杂,转了数道弯,将白子初的身份都想了个遍,不知不觉,竟到了午时后。 “咕咕,”肚子不满地叫了出声,她摸了摸肚子,看了一眼外头正毒辣的太阳,叹了口气,翻身下床正要唤小二送上一些食物。 岂知便在她要开门之际,那门砰地一下从外头被人推开了,骇得她赶忙倒退几步,堪堪避过了撞向她的门扉。 房门大开,外头繁杂的人声便串了进来,当先入耳的,是两道清朗的男声。 “嗷——好饿啊,外头的太阳真毒,烧得我快成烤鸡腿了。” “呵,”一道陌生中含些熟悉的男声随之响起,“子初,你成日便想着吃鸡腿,不腻么。” “咦,不腻哇,鸡腿可好吃,尤其是鸡腿蘸酱,那味道定是……咦,苏小颜,你怎地了,脸色如此之差。”白子初一愣,对上苏清颜那完全黑下来的脸,便蹦了过去,扯着她的脸皮搓圆揉扁。 苏清颜拍开了他的手,目光越过他,送到了他身后那男人之上。只见那人一些贵气,身着黑色广袖外袍,上绣金线云纹,腰间坠了一枚龙形玉佩,头戴镂空金冠,即便未见到人颜,便已被这一身傲然高贵的气质给折服。待得看到脸上,俊朗风逸,眉目间蕴含英气,谈笑间又带着爽朗与洒脱。 苏清颜眉头轻蹙,总觉得那个人…… 便在她出神之时,白子初凑了过来,在她眼前晃着手道:“苏小颜娘子,苏小颜娘子,你怎地了,吃鸡腿吃傻了么。” “……”苏清颜打开了白子初那白嫩嫩得让人想咬一口的手,嘴巴一努,有些不客气地问道:“你朋友?”指的便是那个一身贵气的黑衣男子。 从来人的气质来看,当是方才那个王爷无疑,不过她苏清颜乃是江湖人,自古江湖与朝廷便是对立而互不干涉的,是以这王爷到来,她也只会将他视作普通人来看待。 那王爷嘴角一扬,对着苏清颜道:“咦,你不记得本王了么?昨日里,还亏得你救了本王呢。” “啥?”苏清颜愕然道,昨日里,她有救过谁么?眼珠子一转,便将昨日里她所做的事情都一一回想了个遍,若说她有救过谁的话,便是那个她误以为的白子初的人了,莫不是…… 她浑身一僵,将这个王爷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前前后后地打量了一遍,都快要把他身上看出个洞来了。最后,她深吸一口气,一锤敲定掌心道:“我知晓了,你定是昨日里被衙役欺压的……” 王爷脸上一喜,双眸渐渐发亮,然而却在下一瞬,踉跄了一步。 “……那人的主子!” “……本王是那人……” 未得听完,苏清颜便为自己绝顶聪明的发现而笑开了颜,可她高兴得太早了。 “……本尊。” “啥?”苏清颜一愣,摸了摸脑袋,还有些不明所以。 “笨鸡腿,”白子初一个爪子拍了过来,“苏小颜娘子昨日救的人便是这王爷本尊。” “……啥?”苏清颜愕然地盯着这个王爷看,抖着手指着他道,“王爷你昨日易容成乞儿探访民情么。” “……” 最后,经过白子初的解释,苏清颜这才知晓,那王爷名唤沈长忆,是皇帝的胞弟,特奉皇帝之命,来此地捉拿贪官污吏。至于昨日之事,那是个意外,却原来他在来此的路上遇上山贼,护送他的侍卫都被打散了,最后他只得一人徒步来此,但也正是如此,他体味到了此地里贪官污吏治下的乱子,是以昨日里听闻这里衙役在抓人,他便趁着自己衣裳凌乱,假作路人撞倒他们,瞧瞧此地的风化,而这一瞧,便让他瞧出了其中的问题,百姓麻木不仁,衙役嚣张跋扈,如此治下的城市,百姓焉能好过。 是以昨夜里,他当即去了他新建的府邸,整装了一番,今日一早便带人去把那太守给剁了。 苏清颜撑着颔,兴致缺缺地听完,便问道:“那不知白小初你提供了甚证据。” 沈长忆从自己的怀里一掏,一拍,动作一气呵成,立时,一本册子便现到了桌上。 瞧着那金光闪闪的册子,苏清颜的眼睛都直了起来:“这是……”她忍不住伸手过去触摸,然而一个鸡腿伸了过来,挡下了她的手,“苏小颜娘子,乱摸会有孕的。” “……”苏清颜狠狠地瞪了白子初一眼,不死心地想再拿起,然而王爷却眼底含笑地将它不紧不慢地放入了怀里:“此乃乐府的账册。” “乐府?”苏清颜一愣,似乎了悟到了什么,侧头问道,“白小初,莫非你那一夜潜入乐府,便是为了……” “哎呀!”白子初拿着鸡腿的手一个不稳,鸡腿掉落在地,他心疼地捡起来,吹了几吹,又想继续啃,吓得苏清颜赶忙抢过:“鸡腿脏了,换一个。” 在苏清颜抢鸡腿的一瞬,白子初的眼底精光快速与沈长忆一接,复又换回了无辜的表情:“可我没鸡腿吃了。” 苏清颜全然没发现白子初轻巧地将话题带离开了,她皱了皱眉头道:“怎地没了,昨日里不是买了许多么。” 白子初甩了甩头,嘟着嘴道:“没了,吃光光了,这是最后一个了。” 苏清颜觑了沈长忆一眼,不明意味地道:“王爷如此大度,莫非未买给你么。” “咳咳,”沈长忆脸上一赧,“本王买给他的,都被他吃光了。” 闻得此话,苏清颜眼底的精光更甚。她愈加肯定白子初的身份必是与皇家有关。想想他王爷是何身份,竟会出钱给白子初买鸡腿。 然而,沈长忆似乎毫不避讳,也没有因此而遮掩他与白子初之间的关系,反倒开口便直呼道:“弟妹,你……” “咳咳咳。”苏清颜被这称呼呛了一口,白子初见之,便乖巧地给她顺了顺背。 好半天,她才缓过气来道:“你……你唤我甚?” “弟妹。”沈长忆又笑眯眯地唤了一声,“本王与白子初一见如故,便拜了结义兄弟,本王虚长他十七岁,是以便以兄长自称,而你自然便是本王的弟妹了。” “十七?!”苏清颜惊愕道,这白子初好歹也有二十好几了,那这沈长忆岂非四十岁了? 她上上下下地将沈长忆打量了一番,怎么看都不像四十余岁的样子,最后还是白子初傻兮兮地扳着手指头数道:“白小初今年五岁,是以哥哥今年二十二岁。” “……”苏清颜横了白子初一眼,一副“信你是傻鸡腿”的表情。白子初又不是真傻,自己的年纪岂会不知,而那沈长忆竟也陪他胡闹,若说两人没些关系,她还真不信了。 再者,昨日里大街之上,两人一见就相拥的动作她可是清清楚楚放在眼底的,两人摆明就是旧识,还谈什么一见如故,结为兄弟。都是些屁话,当是糊弄小孩子么。 然而越是错漏百出的话,越让人觉得迷惑,让苏清颜巴不得撬开他们俩的脑袋,瞧瞧他们合伙卖的什么药。 可未能待得苏清颜发问,沈长忆却开始赶人了:“哎呀,弟妹,你瞧你家相公,脸色如此苍白,莫不是是饿着了罢。” 苏清颜一愣,看着那乖乖地把用茶水洗净鸡腿,而后将其塞进嘴里的人,嘴角一抽,如此有好兴致吃鸡腿,他的脸哪里白了。 不过,她毕竟也是个人物,哪瞧不出这王爷要赶人的道理,当即便直觉地站了起身,甩甩手道:“我去买鸡腿了,是了,王爷您可要?” “不不不,”沈长忆客气地摆了摆手,“多谢弟妹,多买些给你相公便好。” 苏清颜横了那个把鸡腿塞得嘴巴鼓鼓的白子初,便甩甩手出门去了。 “苏小颜娘子,记得买几个大大的小鸡腿哦……” 砰地一声响起,将白子初的声音淹没在了摔门声中。 待得闻到苏清颜走远后,白子初眼底的纯真瞬间收敛,他甩了甩手里的鸡腿骨头,待得他的手平缓时,这鸡腿骨头竟变成了烟灰飞而去,这一手,彰显他内功之利。 沈长忆将这一切放在了眼底,但他却宛若无事般给自己斟了一壶茶,不紧不慢地道:“你的武功又上一层了。” 白子初从怀里掏出锦帕,一点一点地将手上的油腥擦去,他擦得很慢,慢得宛若时间就此停驻一般,只记下他擦拭的身影。 沈长忆的茶已经喝了一半,白子初轻轻一瞥,眉目里流露出一丝愁绪:“他可好?” 沈长忆执杯的手一顿,缓缓放下茶盏:“好。那他可好。” 淡淡的波光在白子初眼里流转,他低眉,敛下眼底的感伤:“还好。”只是简单的两个字,却宛若历经了无尽的沧桑一般,一种古朴的悲凉感从心而生。 受得这语调所感,沈长忆心生惆怅:“我想去见见他。” “可惜,他却不能见你。”白子初淡淡地道。 “为何?”沈长忆一扬语调,瞬息间脸色一变,“莫非他……” 一只素手挡下了他的急躁;“你莫急,他还好,只是,不想他人打扰罢了。” “他人?”沈长忆苦涩一笑,“我也算是他人么,你明知他也是我……” “我知,”白子初道,“可你见到他又能如何,如今他需要的是安宁。” 沈长忆双眸微睁,复又敛下眼底的波澜:“你说的极是,替我向他问好。” “好。” “罢了,”沈长忆长长一叹,“终归是我们兄弟俩亏欠你们的,若是你们有何需的,知会我们一声,我们必竭力相助。” 一抹清淡的笑意扬在了白子初的嘴角,这样的笑撇去了平日里故作的纯真,多了一份出尘,宛如清风过月,拂过遮月的云层,露出灼灼月华,清冷中带着一份高洁。 白子初没有答话,只是用最真挚地笑去回答沈长忆,但沈长忆却从这笑里看出了他的无奈,以及婉拒。 ☆、鸡腿三十五·离开骅城上船去 当苏清颜一脚踹开房门,看到里头的风景时,发现沈长忆已经走了,而白子初正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。 她环顾了四周,发觉沈长忆的气息已经消散,而白子初毫无醒来的征兆,不禁抿了抿唇。 方才她虽出去了,但是却借机绕到了外头,翻上屋顶,私下窃听,可是,却什么都没听着,不知是被白子初发现了,还是他们没再说话。 实话说,白子初的武功不逊于她,是以她也没有把握白子初有没发现她的存在。 听着没趣后,她索性便离开去买鸡腿了。本想着快些回来瞧瞧这沈长忆与白子初在捣什么鬼,哪知这沈长忆竟然走了,而白子初还睡得如此香甜。 她不满地努了努唇,一手扔下手里的鸡腿,一手扯了扯白子初的耳朵:“喂,起身,吃鸡腿了!” “鸡腿!”一听到鸡腿两个字,白子初就怵地惊醒,他睁大了眼,抹了抹嘴角流出的丝线,就张着两只手朝着他垂涎已久的鸡腿探去。 然而,却在即将碰上之时,苏清颜的手一移,这鸡腿便跑偏了。 “苏小颜娘子?”白子初歪着头问道。 苏清颜的双眸一眯,压低了身子凑到白子初的耳边道:“白小初相公,你若告知我一事,我便将鸡腿给你。” 眼看着鸡腿即将到手,却还不得,白子初不满地扁了扁唇,低声道:“何事?” “你……同沈长忆究竟是何关……” “结义兄弟!”趁着苏清颜还想问之时,白子初怵地开口,打断了她后头犹想发问的话。 “喂,我还未问完呢!”苏清颜不满地吼道。 然而,白子初却是掰着手指数了数:“苏小颜娘子说,只问一个问题,便给我鸡腿吃,可是方才我已经答了,是以苏小颜娘子要给我鸡腿吃了,不给我鸡腿吃便是不讲诚信,不讲诚信的苏小颜娘子是恶人,恶人半夜起身会被鬼抓去的,被抓去的会下地狱……” “停!”苏清颜伸手一挡,阻止他的喃喃自语,若再给他这么掰手指数下去,只怕都能数到用什么极刑了。 她不满地横了这个摆明是装傻的白子初一眼,冷哼了一声,将鸡腿丢到了他的面前,怒声道:“吃!你不吃完,我就阉了你!” “腌?”白子初兴致勃勃地取出了一个鸡腿,一边啃一边道,“苏小颜娘子要将我送去腌缸里腌了,然后做成鸡腿么?” 阉了做成鸡腿?鸡腿……苏清颜打了个激灵,目光不由自主地放到了白子初的下半身上,莫非是要拿那东西去**腿? 她浑身打了一个颤,觉得鸡皮疙瘩都掉了一身,她抖着身子转过身去,不再看他了。 而白子初顺着她的目光朝自己身下看去,嘴角不由得一抽,脸上的纯真表情霎时换成了一副铁青,那死鸡腿,莫不是想歪了罢。 于是,两人就在这你想歪,我嘴抽的气氛下度过了一日。 而第二日一早醒来,白子初竟破天荒地早早起身,将犹在熟睡的苏清颜唤了起来:“苏小颜娘子,苏小颜娘子。” 苏清颜还迷迷糊糊的,她揉了揉双眼,翻了一圈,蜷到床里:“唔,作甚,我还困着呢。” “苏小颜娘子快起身了!”白子初半搂半抱地将她拽了起来,掀开她的被子,就要给她穿衣。 “喂喂喂,你乱摸甚,哈哈哈,好痒啊,哎哟喂,放开你的手,我自个儿来,哈哈哈。”苏清颜扭捏地身子,这才挣开白子初的魔爪,自己整了整衣衫。她狠狠地瞪了正对着她叉腰扭屁股得意洋洋的人,他这摆明便是故意的,笑,看你还笑,再笑我就把你的鸡腿吃……呃,不对,割掉! 苏清颜一颤,想到那将某部位称之为鸡腿的人,心里升起了一阵恶寒。 白子初不知她心里所想,还在得意洋洋地扭着身子到了桌子边,一边收拾东西一边道:“苏小颜娘子,要起早些,今日我们要赶着坐船呢。” “坐船?”苏清颜疑惑地开口道,“坐船作甚?” 白子初笑吟吟地道:“离开这里哇,莫非苏小颜娘子喜欢上了这里的鸡腿,不舍得走去寻你的玉叶花啦。” “离开?!”苏清颜蹦了起来,冲到白子初的面前,揪起他白嫩嫩的脸颊东扯扯,西拉拉,在白子初哀嚎声中疑惑地问道,“我莫不是在做梦罢,你竟会主动提出离开?” 白子初把自己的脸从苏清颜的魔爪中抢救了出来,道:“苏小颜娘子不是一直想着离开么,今日离开不是更好么。” 苏清颜歪着头上下打量了他一下:“上次你不是言说要待三日后方离开么,怎地今日便变卦了。” 白子初掰着手指数了数:“我没算错哇,前日我提出三日离开,那便是第一日了,昨天第二日,今日不便是第三日了么。” “……”苏清颜觉得,跟白子初玩智力,她会疯的。 于是,两人收拾好了东西,吃好早点,便离开客栈,朝河岸边走去。 行到半路时,白子初叫嚷着要买鸡腿吃,苏清颜无奈,只得跑去买了一大袋鸡腿给他,哄得他脸上都笑开了颜。 苏清颜不由得叹了口气,明知道白子初是假傻,可是她自己却总是会被他傻乎乎的模样被糊弄了过去,心里不由得生起一种想照顾他的感觉。 她伸手揉了揉白子初的发,主动地拉起了白子初的手,以免他被人群挤散了。 然而,一触上白子初的手,她微微讶异地道,咦?她又朝他手心摸了摸,只见触手光滑,手心白嫩,竟然没有一丁点儿薄茧,全然不似一个有武功之人的手,她疑惑地抬头,对上白子初的双眸,问道:“白小初,为何你手心没有茧,你不是用剑的么。” “茧?那是甚?”白子初眨了眨眼,忽地大笑起来,“噢,那茧子是不是会孵出小鸡腿的!我瞅瞅!”他抽出了自己的手,左右翻看了一下,还拿另一手上的鸡腿戳了戳,发觉什么都没有,他扬起的嘴角瞬时又下弯了下去,“苏小颜娘子,我手上没有可孵出小鸡腿的茧子,你在骗我,骗我的人,没有鸡腿吃!” “……” 苏清颜真正能明白,昔日教主所说的保重身体的深刻含义了。 知晓从他口中得不到什么信息后,苏清颜索性不再多问了,她直接拉着白子初便往河岸口拽,力气之大,痛得白子初一路哀嚎,扯着嗓子大喊:“非礼啊,强煎啊,拐卖良家妇男啊。” 这震天嗓子一吼,将许多人齐齐围了过来,然而苏清颜已经决定无视了,左右此地的人,被之前那太守害得人心冷漠,最多不过是来围观罢了,断不会上前来出手阻止,是以,她很放心地将白子初拽到了河岸口,然后厉声一喝:“你若再多话,我一脚踹你下去!” “……”白子初快速地两手一捂双唇,剧烈地摇着头表示不再多话了。 苏清颜这才放心的点了点头,走到河岸边,瞅了瞅,瞧瞧哪家船家顺眼的,便要登上去。 这时,一只素白的手伸了过来,扯了扯她的衣袖,没反应,又扯了扯,还是没反应,白子初一恼,就一股脑地将手里的鸡腿往苏清颜怀里塞,毫无征兆地便抱起了她,直接就往一个地方冲。 天旋地转后,苏清颜回过神时,便看到自己落在了白子初的怀里,这是她第一次被白子初抱起来,她吓得搂紧了白子初的脖子,惊慌后,这才抬眸对上白子初的容颜。 此时的白子初一脸兴奋,嘴里在喃喃地说些什么话,但是她却听不清了。 她看着白子初的双眼渐渐痴了,此时日光斜照,落在他瓷白的脸上,五官立时立体了几分,双眼里流动出点点红光。 白子初这人,是个谜,是个让人不禁被他吸引,想去拨开层层迷雾,去了解他本性的人,这样的人,总有一种特别的魅力,让人沉迷。 鼻尖汇入白子初淡淡的奶香,惹得苏清颜完全醉倒,不自觉地扬起一抹笑意,将自己的脑袋朝白子初的肩头轻轻一靠,一种想依赖他的感觉从心而生。 便在她出神之时,白子初砰地一落地,震起了好大的声响,回神过来时,苏清颜发现自己正在一条巨大的画舫之上,耳边响起了愉悦的鼓乐声与歌女悦耳的歌声,而随之而来的,是一道爽朗而熟悉的男声。 “子初,弟妹,你们来了。”清淡而平和的声音从沈长忆口中逸出,步伐微动,款款的衣袖扬起看不见的沙尘,他便来到了白子初与苏清颜的面前。 白子初轻轻地放下苏清颜,笑吟吟地挥手同沈长忆打招呼:“早晨。” 苏清颜整了整衣衫,也颔首同沈长忆道:“早晨。”白子初也未叫唤这王爷的名讳与称呼,她自然也不敢随便乱喊。 沈长忆笑道:“本王听闻你们俩今日要离开这里,是以便派人包下了这条画舫,送你们一程。” “多谢。”苏清颜答得不冷不淡,她对这个沈长忆说不下讨厌,但也说不上喜欢,总觉得,比之纯真的白子初,他还多了几分狡猾,让她见到便想避着走,不若哪一天,被他暗害了犹不知。 沈长忆也瞧出了苏清颜对自己的态度,但他脾性随和,毫无王爷之态,当即便颔首笑道:“来,我们进屋里再谈罢。” “好哇好哇。”白子初拊掌乐道,当即便拉起苏清颜的手,随同沈长忆入了房内。 ☆、鸡腿三十六·白小初意外晕倒 进了画舫里,只见容颜昳丽的歌女纷纷走了过来,恭敬地分站在两旁,颔首福礼,留出一道长道给沈长忆三人行走。 一路走过去,苏清颜被这排场给吓到了,她数了数,这里头光是歌女便有十数人,再加之乐师数人,为数众多,果真不愧是有钱人的排场,就是不同一般。 这些歌女虽形容昳丽,但比之苏清颜的容貌,仍逊色了不少,尤其是站立两旁,更有为苏清颜做衬的意味。 余光轻瞥到周围歌女送来的羡慕之色,苏清颜得意地挺了挺胸,笑得更是春风满面。 然则,总是有人喜欢泼人家的冷水。一道软糯的声音从苏清颜身侧传来,将她的自信打击得全部毁灭。 “苏小颜娘子,你不管咋挺你的两个小鸡腿,它仍旧是凹的。” “……” 苏清颜狠狠地丢了一记眼刀子给白子初,然而白子初却精明地转眼,将目光放到了手里的鸡腿之上,转了转鸡腿,吧唧一口方要凑唇啃上去,却见手上一凉,那鸡腿顷刻便易了主。 苏清颜得意地扬了扬手里的鸡腿,在白子初怔愕的目光中三两下啃了个干净,然而阔气地一抹嘴上的油光,笑嘻嘻地宣布自己抢夺鸡腿的胜利。 白子初愕然了片刻,从怀里掏出了锦帕给苏清颜擦了擦嘴,问道:“苏小娘娘子,我舔过的鸡腿好吃不?” “好吃,好……你说甚?!”苏清颜乍然惊醒,怒瞪着白子初,然而接到的,只是一双无辜的双眸。 “我说,我舔过的鸡腿好吃不?” “……”苏清颜掏过锦帕使劲地擦了擦,而后一巴掌拍到了白子初的脸上,在他的哀嚎声中大摇大摆地走开了。 沈长忆怔怔地看着他们俩的动作,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,脸上浮现了欣慰的笑容。 走到房里间,苏清颜叉着腰看着四周的雕栏壁画,看着半晌,觉得此处阴暗不见光,周围都散发着淡淡的花香,虽闻着好闻,但不如阳光的味道来得自然。她随意地倒了杯茶,翘着腿喝光后,便觉得无趣了。 她站起身,跑到窗户边,看到外头的阳光,浮现了一丝笑容。 而白子初自进屋后,便乖乖地坐在凳子上,一言不发,沈长忆似是知晓白子初的难处,也并未开口说话,只是在不经意间会轻轻拍拍他的后背。 白子初惨然一笑,脸上的表情甚是僵硬,沈长忆不由得扶额起来,他瞟了一眼那个动来动去的苏清颜,有些不悦地道:“弟妹,怎地一人在那赏景,不过来看顾你家相公么?” 苏清颜闻言一愣,回过头来,便对上了白子初那有些苍白的容颜,愣怔后,她走了过去,抚上白子初的额际,摸了摸:“咦,白小初相公,你怎地恁多虚汗,莫不是着凉了罢。” 白子初的身子缩了缩,沉默了好半晌,才断断续续地开口道:“没……我没着凉。” 苏清颜捧起了他的脸蛋,歪头看了一会,双眸里忽然浮现出亮光,她怵地拉起了白子初的手,就要往房外跑去:“瞧你这模样,必是不闻得此处花香之故,来,我们到甲板上晒晒太阳。” “不……要……要……”那一声不字还未得落音,便淹没在了苏清颜愉悦的笑声中,因而苏清颜便将白子初的话理解成了要。 而当沈长忆反应过来欲阻止时,白子初已经被苏清颜带到了外头,感受着烈日骄阳。 如今虽是秋日,但因在江南地带,这烈日仍如一个经久不灭的火炉,在焦灼地烤着大地。此时红日正是当头,将画舫仅余的遮挡之处都毫无俱遗地暴露在了阳光之下,连一丁点儿的乘荫纳凉之处都霸道地夺取。 方一踏出舱内,白子初便被那阳光刺得睁不开眼,火辣的太阳覆在他的身上,身体的不适又多了几分,“苏……”他喃喃着开口,却忽地一阵昏眩,脚步略有些不稳,然则苏清颜还未发觉他的不对劲,由自拉着他跑到了甲板之上,拉着他站在日光之下,对着那波光粼粼的河面,大声呐喊了几声,一脸欢颜。 白子初静静地任由她拉着手,瞧她如此开心,心里也涌上说不出的快乐。阳光轻落在苏清颜素白的脸上,打下一层白皙的日华,丝缕阳光调皮地在她睫毛上跳动,在她眼睑下,扇下点点光晕。一张一合呐喊而出的双唇,在点缀的阳光中流露出动人而活泼的味道,似在诱人一探般。 鬼使神差地,白子初轻轻地将自己的身体凑了过去,好想将自己苍白的双唇覆上那水润的唇上,品尝她的甘甜,然而,还未得点上那双柔软,他的脑中却忽地一阵剧烈的晕眩,刹那间他砰然晕倒,软在了苏清颜的怀里。 “白子初!”耳边只闻得一声急切地呼唤,他便沉沉地阖目晕了过去。 听到苏清颜的嘶声大喊,突然被公务绊住身子的沈长忆赶忙冲了出来,看到那个软倒的身影,他立时奔了上前,抱起白子初便往舱内奔去。 “唤大夫!” “白子初!”苏清颜愕然地看着沈长忆身影,赶忙也跟了上去。 沈长忆一脚踹开了房门,将白子初轻放在床上,从怀里掏出锦帕轻柔地给他擦拭额际的冷汗。 “他……他怎地了?”看着那不带一丝血色的脸,苏清颜焦急而惶恐地追问。 “你还说!”沈长忆忿恨地一甩袍袖,大声喝道,“你身为他的娘子,竟连他身体不好,不仅晕船也不可久晒日光都不知么!” 这一句话,宛如晴天霹雳般在苏清颜耳边炸开,白子初晕船,且不能久晒日光?这些她从不知晓,也从未有人说过。白子初与她在一块时,都是蹦蹦跳跳的,笑意盈盈的,却是第一次,如此病弱无力,整个人没了精气,一脸惨白。 耳边依旧响着沈长忆怒声呵斥,苏清颜的思绪却是不知飘到了何处,此刻,她才愕然发觉,白子初与自己走在一块时,总是喜欢拉着她蹦到阴凉的地方,有时甚至会给她撑起一把伞,言说给她遮阴,那时的她为他这小举动而感动着,却从未发现,也许这举动的目的,是因他不能久晒日光。 这些都是零星的小事,她从未放过心上,因为在她眼中,白子初是一个生气勃勃永远都不知愁的坏小孩,她从未想过,这个小孩,也有病倒的一天,也有许多,不会告诉她的秘密。 苏清颜愣愣地站在一旁,看着大夫进来把脉,看着侍从端进一盆盆的清水,她也无动于衷,谁也不知她在想些什么,便是沈长忆,也无暇顾及她,只是一味地帮白子初擦拭脸上的汗珠。 手里的面巾换了一块又一块,白子初高热的体温才渐渐地降下去,沈长忆丢下手里的面巾,方要吸水再给白子初垫上,却见一只素手伸了过来,快他一步将面巾抢到了手里。 苏清颜攥紧了手里的面巾,抿了抿唇:“让我来罢。” 沈长忆深深地望了她一眼,便站了起身,将座位让给了她。 苏清颜浸了浸手里的面巾,覆到白子初的脖颈之上,看着那顺着脖子的弧线滑落内襟的水珠,她顿了顿,便要拉开他的衣襟,除下外衫给他擦拭身上的汗水。 然而一只无力的手覆了上来,冰凉的温度立时从她手背上窜上心尖,她身子一抖,顺着冷息的来处看去,便对上白子初那双没有神采的眸光:“苏小娘……娘子,不必……我无妨了。” 短短的一句话,他却耗了不少的气力来道尽。听得那一声虚弱的声音,苏清颜心中莫名的一痛,她停下了手里的动作,脸上覆上一层哀色,歉疚地道:“对不住,我不知你……” “无妨……”白子初强扯出了一个笑容,轻轻舔了舔自己干涸的双唇,苏清颜赶忙抱了他起来,给他喂了几口温水,待得他喝足后,才执起自己的衣袖给他擦拭流下的水渍。 恢复了一些气力的白子初,乖乖地将头靠在她的肩上,轻声道:“苏小颜娘子,不必歉疚,是我未曾告诉你罢了。” “嗯。”苏清颜低垂着眸,深深地应了一声,脸上的神情掩映在长发之下,瞧不清楚。 她张了张唇,想说些什么,然而话到了嘴边,看到白子初那惨白的脸,又生生地咽了下去,只落得一句:“白小初相公,你现下觉得身体如何,可想吃些甚?” 白子初将自己的脑袋往苏清颜怀里蹭了蹭,半阖着双眼,柔声道:“我想……吃鸡腿。” ☆、鸡腿三十七·鸡腿有什么秘密 苏清颜愕然地看着沈长忆将一只鸡腿递了过来,示意她喂给白子初。 她愣愣地接过,迟疑地问道:“真……真的要喂?可他不是病人么?” 沈长忆抱胸起来,低睨着她,一言不发地昂起下巴,指向那半靠在床上的白子初。 苏清颜会意,只得无奈地点了点头,看了手里这个油光的鸡腿,想了想,还是喂到了白子初的嘴边。 此时白子初已经恢复了一些生气,但脸色仍旧苍白,他虚软地靠在床头,无力地启唇,一点一点地咬下鸡腿肉。这一个小小的鸡腿,他竟吃了足足一盏茶的时间,可见他吃得有多吃力。 苏清颜屡次想将鸡腿收回来,但看着他对鸡腿如此渴望,便又不忍心了。 白子初将上头的油腥都舔了个干净,才缓缓地点头道:“苏小颜……娘子,我吃好了……” 这虚弱的一字一句都宛如一把重锤一般,慢慢重重地击打在苏清颜的心口,疼得她不能呼吸,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,她对白子初的感觉便变了,即便是当初那种姐弟之情,也没有现下这般生疼。 她缓缓地收回了手里的鸡腿骨头,掏出锦帕温柔地给白子初擦拭双唇上的油光,又喂他喝了几口温水,这才慢慢扶着他躺下。看着他在吃鸡腿后渐渐恢复血色的脸,她眼里流动不明的光。 伸手倾覆在明亮的双眸上,挡下了他眸中的点滴星光:“你先睡一会儿罢,醒了便到岸了。”丝柔的声音从耳眶汇入,白子初轻轻颔首,便在苏清颜柔和的声线中沉沉睡去。 苏清颜轻轻给白子初掖了掖被角,站起身走了出去,沈长忆深深地望了白子初一眼后,便也随之带门出去了。 手里的鸡腿骨头仍未扔去,苏清颜走到远离房间的地方,便沉下了嗓音,问道:“鸡腿究竟怎地回事。” 沈长忆的脚步一顿,行到了苏清颜半步之前,负手道:“鸡腿?不便是他吃的东西么?” 苏清颜一挑眉头,全然不信的模样:“若果真是普通的鸡腿,又怎地会使得他吃过后,恢复精神与血色,这鸡腿里究竟有何秘密。一个人再如何爱吃一样东西,吃了恁多年,岂会不腻,再者,如今生病之刻,最忌油腥,你身为他的兄长,却毫不忌讳,如此,更是令人猜疑。” 沈长忆嘴角噙起了一抹冷笑,道:“本王想害死他。” “你以为我会信么。”苏清颜一负右手,整个人立时换上了一种威严的气势,眸里敛去了平日的灵动,多了一份不怒自威的气势,此刻的她,方有一阁之主之态。 余光落到苏清颜的身上,沈长忆嘴角流露出玩味的笑容:“不愧是一阁之主,果真有些不同凡响。” “屁话恁地多!”苏清颜喝了一声,步伐微动,便站到了与沈长忆同肩的位置,抬眸正对着他的笑颜道,“在我们江湖人心里,纵使你是皇帝,要杀你,也不过几条人命的事。”言下之意,即使你是王爷,在我眼里一样是个可以随便杀死的人物。 眸中闪过一道寒光,沈长忆嘴角的玩味愈发深刻,未几,他竟忽然朗声大笑起来:“哈哈哈,苏清颜,你当真有趣,有趣!子初,他果真未看错人。” “沈王爷,莫要岔开话题的话。”苏清颜不悦地道。 沈长忆的笑意渐渐收敛,饶有兴趣地问道:“却不知你想知晓什么。不过……”他抬手挡住了苏清颜龛动的双唇,玩味地道,“不过本王只答你一个问题,究竟要问何问题,苏阁主还是思虑好后再问的好。” “鸡腿究竟有何秘密?”沈长忆话得一落,苏清颜赶忙问了出口。 沈长忆微怔,犹带愕然地看着苏清颜:“你……” “怎地?”苏清颜一挑眉头,“莫不是沈王爷要反悔不成?” 沈长忆忽地笑了出声,摇头道:“我原先以为,你会问子初究竟是何人。却没想,你反倒关心起一个鸡腿起来。” “也许……我关心的是他的命。” 话音一落,沈长忆脸上的笑意瞬时僵在了那里,他愕然地看着苏清颜,似是不敢相信:“你……罢了,”摇头将心底那些有的没的想法撇了去,“本王实是太低估你了。”步伐微动,又走到了她半步之前,对着外头明日,他朗声道,“那鸡腿你不也吃过么,有何秘密,你会察觉不出。” 苏清颜一愣,鸡腿她是吃过不错,但也未觉得有什么不同之处。她闭目将这鸡腿的味道,以及吃完鸡腿后自己身体的反应回想了一遭,却发现毫无异样,且许多次,白子初所食的鸡腿,都是在街上随意买来而非自己做的,如此瞧来,莫非这问题不是出在鸡腿上?可是却又说不过去,一个人又是晕船又是不能晒日的,晕倒过后,理应会想吃些清淡的东西,如今却是吃些油腥之物,怎地想怎地古怪。 她方一开口,犹要继续发问,却见沈长忆已经摆着手走远了:“苏阁主的话,本王已经作答。” “喂喂!”苏清颜恼恨地对着他的背影大喊,最后却也只得愤愤地跺了跺脚。 这沈长忆也太过狡猾了,明明什么都未说,便视作了已经回答,还将悬念留了给她,简直是只狐狸! 她对着那扬长而去的背影做了一个大鬼脸,暗中啐了几声,这才消了点气。 她看着手里的鸡腿骨头,忿恨地要将其扔进河里,然而,却在右手挪动间,停了下来。 深深地望着这个鸡腿骨头,她抿了抿唇,便从怀里掏出了一块锦帕,将其重重裹紧,包得一点不露后,放到了随身背着的小背包里,轻轻地拍了拍,确认放好后,便走回舱里了。 到了将近傍晚时,他们方渡到了河岸边的另一座城市——春阳,此时白子初已经恢复了生气,除却脸上犹有些苍白,其余的同先前的他并无两样。 下得画舫,沈长忆便提议带他们去吃些好吃的,给他们安排住宿,待到他们安顿下来后,他方离去。 苏清颜也不客气,自然浅笑着答应了,当即,苏清颜便扶着白子初缓步朝沈长忆所指的客栈行去。 待一到客栈外头,看到上头的“春|色客栈”四个大字,苏清颜傻愣了片刻。 这客栈名字,好……好生熟悉。苏清颜嘴角一抽,恍然想起有一日阁内护法向自己征询,素音阁手下的一间客栈即将开业,要取些什么又霸气又威武的名头。那时她犹陷在春困之中,瞧着外头枝头吐绿,□正好,便信手一挥,“□客栈”四个大字跃然纸上。于是,便有了这客栈之名。 当时犹未觉得这个名字有何不妥,可如此仔细瞧来,却是不妥,真真的不妥。 这名字若是放到青楼烟花之地,那可谓是□撩人,应景之名,可是放到客栈,这名字便……咳咳,有些名不对意了。 但说来,也不知是沈长忆故意,还是巧合为之,偌大个春阳城,比之春|色客栈大而奢的客栈不少,缘何偏偏要入这么一间客栈,然则,沈长忆很快便解释道:“唔,听闻春阳城里有一恰似青楼的客栈,本王便寻思着来瞧上一瞧,也好给子初破了童身,却未想,竟是正当人家,啧啧,也不知是何人取的这名,如此遭人误会,也不惧一些真心想寻乐子的人恼怒踢馆,这取名人当真是没脑!”语末的“没脑”两字似是故意一般,加重了语气,瞧着沈长忆眼底的玩味,苏清颜更是恼怒了,指不准这沈长忆早将这春|色客栈的底细探了个究竟,是以方挑这地方入住,好取笑她一番。 不过苏清颜也不是好惹的主,眉头一动,便笑道:“听闻沈王爷昔日的府邸处有一处情|色湖,啧啧,情|□|色,这名字,真真是销|魂啊。” 沈长忆的脸色一僵,那个湖,其实名为琴瑟湖,本来这名字倒也雅致,然则到了苏清颜的嘴巴却变了个味,也莫怪沈长忆脸色难看了。 这时,白子初缓和气氛的话语插了进来,他歪着脑袋问道:“为何不唤鸡客栈,腿湖呢?” “鸡客栈,腿湖,那是甚?!”苏清颜愕然道,沈长忆的脸上表情更是好看。 白子初掰着手指数了起来:“鸡客栈,加之腿湖,连在一块,不便是鸡腿客栈湖了么。” “……” “……” 苏清颜与沈长忆相互看顾了一眼,双双冷哼了一声,便一齐步入客栈,独留下那个装傻的男人在后头呼唤他们的名字。 ☆、鸡腿三十八·白小初身有秘密 待得晚饭过后,沈长忆同白子初私下交流了片刻,便告辞离去了。 沈长忆离开后,苏清颜唤小二打来了热水,让白子初先行沐浴。而她自己一人则走出了客栈,寻了个无人的角落,从怀里掏出一样小巧的竹哨,放在嘴边轻轻一吹,尖锐的哨声立时倾荡在静谧的夜里,响彻天际。不多时,只见空气中划过一道犀利的寒风,一道人影怵地跪在了苏清颜的面前。 “阁主。” 苏清颜不紧不慢地收起竹哨,从怀里掏出了那个鸡腿骨头递给了黑衣人:“王安,让苍梦检验这鸡腿骨头,查探可是含着什么药性。” “是。”王安恭敬地双手接过。 苏清颜抿紧了唇问道:“近日情况如何。” “禀阁主,一切都安好,并无纰漏。” “甚好,”苏清颜赞许地颔首,她遥望着南方夜起的白雾,幽幽地道,“此地距离阁地有多少时日的路程。” “禀阁主,只需五日便可到达。” “若果从阁地绕至西方鬼山尚需多少时日。” “西方鬼山?”王安语带惊诧,他凝眸深思了一会,轻微地摇了摇头。 “怎地了?”察觉到有些不对劲,苏清颜问道。 王安恭敬地低头抱拳道:“属下见识浅薄,从未听过这西方鬼山之名,恕属下越矩,敢问阁主从何处听之此山之名。” “你说甚?!”这一消息宛如一记闷雷打在苏清颜的心口,王安作为素音阁的手下,必是有些消息来源的,远比她这个甩甩袖什么都不做的阁主知道得多,若果连他都不知鬼山在何处,那…… 她当即从怀里掏出了一张地图,交到了王安的手上,冷声道:“你且站起,帮我瞧瞧,这上头所画的路线会行至何处。”那张地图是临行前教主交予她的,当时她也是第一次听闻鬼山之事,不过她行走江湖的时日不多,是以未曾听闻也是常情,可是却没想,这地方竟连自己消息灵通的属下都不知道,委实也太古怪了。 王安双手接过,展开后对着微薄的月光将所行路线左右看了三遍,这才双手归还苏清颜,拱手道:“请恕属下愚钝,此地若是属下未猜错,应是行至一个无名的荒凉之地,而那出若属下未记错,却是从草生灵不生,周围一片荒芜,百里之内荒无人烟。” “什么?!”若果方才王安未听过鬼山之名是一记闷雷,那现下这个消息便宛若雷电风雨交加,肆意地在苏清颜的胸口雷鸣电闪,寸寸打击这她的心。 她愕然地睁大了双瞳,如此说来,岂非一开始便是教主与白子初在耍她?!所谓的西方鬼山上的玉叶花,根本便是凭空捏造,意图让她白跑一趟,捉弄她! 想到这里,她愤怒地攥紧了双拳,一股浓厚的杀气从她周身溢出,秋日扶风,撩起她翻飞的衣袂,掠起她心头的愤怒。 她虽是好脾气,但她却不能容忍自己被人欺辱、捉弄!她是素音阁阁主,是杀人不眨眼的“舞飞琅”! 她愤怒地运起轻功拔足而去,空气中唯留得一句轻声的“派人去打探那处究竟是何地,尚有,寻探玉叶花的下落”,再回眸时,苏清颜已经融入暗黑的天际里。 她回到客栈,愤怒地一脚踹开了房门,力气之大,房门发出嘎吱的脆响。 对着那背对着她浸在氤氲水雾中的男人,她陡升满腔怒火,奋力地冲了上前,拽着他的长发就要质问这究竟是何事,然而长发一扯,将他整张脸带动着现出时,她愕然了。 只见这张脸毫无血色,嘴角一滴暗红的血渍还在不停地流下,点滴汇入水中,他的双目紧闭,紧皱的眉头流出丝丝痛意。 看到这样的白子初,苏清颜再有更多的怨气也出不来了,她伸手拍了拍白子初的脸,却愕然发现他两颊冰冷,一丝温度都无,好似从冰窖里走出的一般。 她颤抖着手伸向白子初的鼻头,感觉到那微不可闻的呼吸时,方松了一口气。 目光一动,这才发觉他所浸的水里并无丝毫温度,氤氲的水汽冒出的,乃是冰冷的寒烟!她离开不过一盏茶的时间,这原先热腾的水竟忽地变得冰冷,究竟发生了何事! 她浑身一震,沉下了呼吸,强迫自己镇定下来,半搂半抱地将白子初提出,抱到床上,给他裹上了层层被子。 然而白子初脸上的苍白不减,反倒有多增的趋势,苏清颜骇得赶忙冲了出去,让小二再准备一桶热水以及几床厚重的冬被,而她则赶忙取过布巾,仔细给他擦拭身上的水渍。 如今危急之刻,她也顾不得男女之防,避嫌了。她抱起白子初,运起身上的内功,将自己的身体贴在他的身上,尽自己所能给他所有的温暖,而另一手上的布巾则沿着他身体的肌理,一点一点地将他身上的水渍擦去。 她动作的手里凝起了内力,所过之处,水渍立时蒸干。而,便在这动作之间,她才真正看清了白子初的身体。 与她想象不同的是,白子初的皮肤虽然很白,但是触手却不光滑,布巾擦过,能感觉到上头有凹凸不平的触感。她双眸立时一凛,身为杀手,过着刀口舔血生活的她,如何不知这凹凸感从何而来。 那是伤疤的痕迹! 即便因着后头有药擦拭的因故,这伤疤淡化了几分,但仍能感觉得出浅淡的疤痕感,这手一路滑下去,竟在他身上发现了许多大小深浅不一的伤痕,而这只是他身前的伤痕,那么背后呢,背后又会有多少伤痕。 她已经不敢相信,帮白子初擦拭好正面的身子后,便轻轻地将他翻了个身,待看到背部时,她心中大痛,忽然产生一种心疼得想流泪的冲动。 背后的疤痕不似前面那般经过药物处理,这些疤痕狰狞地遍布在他后身每一寸地方,目光落处,甚至没有一块完整的肌肤,每一寸肌肤上,都有着一条疤痕,而最深的一条,是在他的心口位置,斜划在心口之上,翻卷起了周围的皮肉。看那疤痕的模样,应是已经有许多年了。 苏清颜忽地捂住了双唇,奋力咬下唇齿间的颤抖。她强迫着自己镇定下来,去细细地用布巾抚过他身上的每一条疤痕,似是期望看着这细心的爱抚,伤痕能被她抚平。 然而,伤痕依旧狰狞地停在白子初的身上,毫无消散的痕迹。 苏清颜愣愣地将他翻了过身,目光落到心口之上,便看到了那一个比着身后还狰狞的疤痕,伸手轻触那条疤痕,她闭上了双目,眼前忽然浮现出一幅臆想的画面,一把匕首毫不留情地刺入他的心口,将他滚烫的血液一一抽离! 她怵地惊醒,无法想象这个匕首是用了多少的气力,凝聚了多少仇怨而刺下的。 化不开的愁绪在她眉目里流转,此时店小二也将她所需之品送了上来,她低声谢过后,便抱着白子初放入了热水之中,掬起每一滴热水,为他温热身体。 在水雾中,眼前恍惚现出了一个纯真的身影,那个白衣男子会举着一个鸡腿,在她面前摇晃,笑着对她道:“苏小颜娘子,吃鸡腿咯。” 那才是她认识的白子初,天真,无邪,傻气得可爱。 而不是现下这个,不省人事,一身是疤,身份成迷让人捉摸不清的男人。 一滴清泪从目中挣脱而出,滴落在他瘦削的肩头,融入水汽之中。 她素来杀人无数,毫不留情,却是第一次,莫名地为着这个男人,落泪。 她心头总有一种感觉,她与白子初,是天生的对头,却也是天生最懂对方的人。 因而,她会为白子初而落泪,为他心疼。 一只无力的手伸了过来,轻拭悄声欲落的泪珠,接到了自己的双唇上,轻轻一抿,浅笑道:“苏小颜娘子的泪,是鸡腿味的。” “嗤,”听得这声调笑,苏清颜忍不住笑了出声,“你醒了。” 白子初软软一笑,将自己的头靠在了后头的苏清颜身上,轻声道:“多谢你,不若,我早死了。” “你胡说甚呢!”苏清颜一拍他的肩头,看似重手,实则柔软无力,“你以为下着地狱便有鸡腿吃了么!” “鸡腿?”白子初的脸上恢复了一些生气,嘴角轻轻扯出了一个笑容,“其实我……”他一顿,又笑着摇了摇头,“罢了,没甚,今夜多谢你了。” “你……”苏清颜一愣,看着他后背若隐若现的疤痕,犹想发问,但却生生地忍住了。如今,当是以白子初的身体为重,不应挑这些时候追问。 白子初也没有多话,他静静地闭上了双眸,靠在她的身上,浅浅地享受着热水的温度。 安静沉睡在水雾中的他,酿出了一幅仙人沐浴的如画美卷,但可惜,是个病中仙人。 白子初,你的身上究竟有多少秘密,你的身体又是怎地回事,让人如此琢磨不透,勘测不尽。 ☆、鸡腿三十九·白小初要和离了 几日的休息后,白子初恢复了一点生气。 在这几日期间,苏清颜吃不好睡不好,每日每夜地照顾他,时不时还得运功助他平复涌上的血气。好在苏清颜与白子初的功力相辅相成,在她的功力相助下,白子初的身体渐渐好了起来,虽然还未恢复先前的生气,但原本苍白的脸上已有了不少的血色。 这几日,两人都心照不宣,未提及白子初的病因,苏清颜不发问,白子初也不会主动回答,两人便保持着这般诡异的关系处了下来。在这亲密的相处之下,两人心中升起了一种莫名而陌生的感觉,这是以前两人所没有的。 先前即便两人再如何同床共枕,他们都没觉得有一丝不妥,反倒是这几日处下来,他们觉得对方睡在自己身边,颇有些不自在,实是别扭。可是两人都未说出这层别扭,这便成了他们俩人之间一个埋藏在心底的小秘密。 瞧着白子初病好得差不多后,苏清颜便倒下了,她整整睡了一天一夜,才把自己失去的觉给补回来。而白子初也没打扰她,只是安静地靠在床边,看着苏清颜给他买来的书,一页一页地撩动着书页,静谧的房内,只流动着书页翻起的轻沙声。 待得苏清颜醒来时,白子初依旧保持着看书的姿势,没有变化。 病后的白子初,敛去了平日里的傻气,恢复了他最自然的姿态,一种道不明的气质从他身上淡淡散发,静静看书的他,眉目间透出一股清冷的绝尘,但在弯起的嘴角里,又流露出温润之色。 白子初这人,太复杂,太难懂,即便是苏清颜这般慧眼之人,也瞧不清,究竟哪种气质的他,才是真正的他。他便像个戏子,在需要的时候,完全可以变成另一种角色,另一种性格的人,让你永远也堪不破他脸谱下的伪装,瞧不清他的真实。 “苏小颜娘子,你醒了?”手指龛动,翻过一页,白子初淡淡地道。他的目光依旧落在书上,未有一点余光,看向苏清颜。 苏清颜揉着双眼,挣扎着从柔软的床里爬起,扯了扯后背轻微汗湿的衣裳,不满地道:“真热。” “去沐浴罢。”白子初依旧是淡淡的。 苏清颜一挑眉尾:“我沐浴,那你呢?” 信手翻过一页,指腹轻触上头密麻的小字,白子初浅浅一笑:“我睡觉。” 苏清颜翻了翻眼皮,不满地道:“你睡了恁多个时候,还想着睡!” 白子初笑意又深了几分,但,却多了几分苦涩:“睡梦里,没有痛苦。” 苏清颜一怔,一股淡淡的哀愁从心口慢慢爬上,渐渐汇入四肢,将她重重溢满。她从不知道白子初的过去,但她此刻却迫切地想知道,这个表面开心傻气的男人,背后遮掩的到底是怎样的悲痛。 沉默在他们之间久久沉淀,良久,苏清颜方打破了沉寂,道:“白小初,同你商量个事。” “你说。”白子初浅浅应答,目光依旧放在手里的书上,但苏清颜知晓,他没有在看书,只因他的目光锁在书页上的一列已经许久了。 苏清颜叹了口气,便道:“白小初,此处离素音阁甚近,过几日,我们先绕道素音阁可好,我出来已久,想归去看看。” “好。”干净利落地回答,没有一点儿的犹豫。 苏清颜看着他不为所动,到嘴边的话在口中挣扎了许久,最后只是低沉了声音道:“我们……不去鬼山了可好,玉叶花,我不要了。” 白子初翻书的手一顿,轻轻扬起一个笑:“好。” 将他微顿的手放在眼底,苏清颜有些不悦起来,白子初也太不在意了些,吃掉玉叶花的是他,骗她的也是他,如今她好声软语地同他说,他竟一点儿疑惑与挽留都没有,这让她如何不气! 她一恼,便愤怒地一拍床单,怒声道:“白小初,我要同你和离!” 白子初翻书的手恰恰停在了那里,久久都未有动作,待得苏清颜有些不耐时,白子初方轻轻翻过一页纸,道了声:“好。” “你!”苏清颜愤怒了,“你……你……”她“你”了半晌,竟都找不出什么话来说他,最后,还是白子初轻放下书籍,缓缓从怀里掏出一封书信递给苏清颜,方缓解了她的尴尬。 苏清颜疑惑地接过,拆了开来,待一看清里头的内容,她愕然惊诧,这竟然是一封以她名义写的休书!而休夫的原因,竟是身有残疾,不能使女子有孕! 她愣愣地朝白子初的下|身望去,然而他却执被一挡,淡淡地道:“莫看了,我没问题,只是借口罢了,你若不信,不妨一试。” “你……为何?”话语间,竟带着几分凄凉。 “我不想误了你,这几日,我已然想开,与其缠着你,倒不如放开你。” “屁话!”苏清颜跳脚起来,指着白子初的鼻头道,“现下你这话倒说得好听,先前,你怎地不说!非待恁多时日了,方说,你又有何企图!” 白子初眼底一黯,轻轻地抚上自己的胸口,脸色又白了几分:“先前……我实是未想到这病来得如此突然,我原以为尚能多快活几日,却未想,”他的脸色因着这句话显得愈发苍白,忖上这张俊美的容颜,让人瞧着心都隐隐替他疼了起来,“却未想,来得如此之快。” 苏清颜的心头一紧,再多的气恼都被心疼的情绪而紧紧填满,瞧着白子初脸上化不开的愁绪,她抿了抿唇,不知该如何安慰他。 “清颜。” 苏清颜一愣,这个叫唤,还是第一次在白子初耳边听到。 白子初沁凉的手,轻按上她的,眉目里流出三分不舍七分眷恋:“你可知,我自幼患疾,大夫言说必活不过双十,如今我已多活了两年,已是足矣,想来,这两年是我贪多了,阎王爷终归是要将我收了去,你……嗯……” 霎时间,一个强有力的怀抱扑了过来,温暖的胳膊环上他瘦了一圈的腰身,苏清颜将自己的头埋在他的怀里,轻轻地汲取着他身上的奶香:“白小初,你切莫想太多,一切都会好的,也定会无恙的,我们素音阁里头有最好的大夫,我带你去瞧,定能治好你的病的。” 白子初一怔,方要开口,却见苏清颜忽地抬起头来,怵地握上他的双手,目光灼灼地凝视他的双眸,淡薄的情意从相汇的双眼间缓缓流出,飘入白子初的瞳中。 一股莫名的触动从心头涌上,白子初直觉自己要被那双水色的眸给吸引住了,一点一点地将自己埋入那双瞳中,渴望在其中寻到一块乐土。 便在他被自己迷昏得失神之刻,苏清颜快速地拇指一动,正按到白子初的脉相之上,整个动作快速利落,不落一丝痕迹,连白子初都未发觉。 而当白子初回神之时,苏清颜早已收回视线,扑到他怀里,紧紧搂住了他。 白子初身子微晃,轻轻伸手环住她的腰身,听得她在自己怀里低声承诺:“白小初,哪怕有一丁点儿的希望也莫放弃,我不会弃你而离的。” “好。” 话语一落,苏清颜深埋在白子初怀里的脸上,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。 然而,在她看不到的地方,白子初脸上的笑意骤然收敛,双瞳里流荡着狡猾的神色。 这一场关于人心的对决,不知他们,谁胜谁负。 几日的休息后,白子初完全恢复了生气,又变回了那个成天拿着鸡腿的傻小子,而苏清颜则对他完全没有法子了。 这几日里,她旁敲侧击地询问白子初那个鬼山玉叶花之事,然而他却总是歪着脑袋,一脸茫然地对她道:“啊?”苏清颜原以为他没听清,便又重复了一遍,这次他未说啊了,而是道:“啊啊?” 嗯,多了一个字,苏清颜听着,气得将枕头往他头上砸去,吓得他赶忙冲下床,躲避,结果依旧被苏清颜砸得到处跑,嘴里直喊疼。 两人便这么打打闹闹地过了几日,待得察觉白子初不再犯病后,两人便朝素音阁出发了。 出发前,苏清颜去雇了一个车夫,并买了一辆马车,以免白子初受到阳光暴晒病发。他们俩则闲适地躺在马车里,小打小闹,一路上,倒也开开心心,几日来心里的阴霾都驱散了,而他们俩之间的关系,也因为这些打闹,便得愈发诡异起来。 然则,两人却没有捅破这层关系,似是平日里那般玩闹,只是在无意中,肢体接触多了一些。有一次甚至玩闹得疯了,苏清颜的唇还无意中触上了白子初的脸,但两人只是双颊泛红,微微尴尬后,又恢复了原态。 他们俩本便是不拘小节之人,对于情爱之事,两人各有自己的看法,但并不似普通人家那般,将情爱放至第一位,他们都有彼此的责任,只是他们都未对对方说起,也许不说,方是最好的,至少,尚能维持这样的关系。 一路行得数日后,他们终于到达了素音阁附近。这素音阁既然能做那么大,又未被竞争对手打垮,这自然是有些手段的,譬如素音阁所在之地,在江湖上,便从来都是个迷。而苏清颜不傻,自然不会让马车夫知晓,因而一到了素音阁附近,她便拉着白子初下车,唤马车夫走了。 而方一下车,看到眼前的风景时,白子初愣怔了。 ☆、鸡腿四十··传说中的素音阁 只见满地萧索,一片荒凉,空旷的土地上一眼望不到边,前方还犹有淡淡的薄雾,笼罩着未知的前方。整个地方,散发着诡异的气息。 这个地方,白子初从未来过,也不知是何地。 一把伞打了过来,遮下了浅淡的日光,苏清颜笑得一脸无邪,将白子初的错愕收在了眼底,道:“如何,此地风景不错罢。” 白子初愣愣地点头:“不错,甚是不错,可惜……” “嗯?”一挑眉尾,苏清颜不满地道,“可惜甚?” “可惜没鸡腿吃!” “……”苏清颜剜了他一眼,便将手里的伞硬塞在他的手里,之后从自己的包袱里掏了半天,哗地一下,抽出了许多不明的东西。 看着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,白子初心里咯噔一下,不由得打了个哆嗦,为何,有种不详的预感。 于是,当他被苏清颜绑起了双手,蒙上了双眼,堵上了双耳,然后被她拉着走时,他才发觉,自己该死的预感有多准。 苏清颜轻轻松松地将手里的包袱都扔到了白子初的身上,挂在他的肩头,一身轻松地打着伞,拉着他朝前走去。 可怜的白子初,只能口不能喊,耳不能听地跟着她走,连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。早知会得此对待,方才他便不装傻,直接反抗了,哪知苏清颜竟会冷酷无情到这种地步,这般对待他琉光教二教主,他暗暗发誓,将来若是有一日他翻身了,他一定要将苏清颜丢到他的后宫,取出他的大杀器——大鸡腿,喂她个足足十十日,让她闻味便吐! 于是,便在白子初这般在心底愉快地决定他的报复大计时,苏清颜拉着他走进了白雾之中。 素音阁毕竟地处要地,不能为外人道,即便是白子初,苏清颜也不能完全放心,因而以防他偷看偷听偷摸,她只得把他捆起来,封口封耳,以免他暗中探听得知素音阁入口。 进入白雾之中后,苏清颜耳听四方,发觉附近无人后,便拖着白子初跃起身子,在大树间四处游走,还故意绕过了几个弯,将白子初的方向弄混,不久之后,方落下地面,朝前方走去。 渐行渐远,穿过层层迷雾后,苏清颜站定了下来。 只见此处竟是一地的坟墓,大小不一,都歪歪斜斜地驻在地上,而上头的字迹,已被风干而化,瞧不清究竟是何人的坟墓了。 苏清颜拉着白子初到了坟墓聚集地之后,便丢下了他,自己行到了一个较为低矮的坟墓前,左右环顾了一周,确信白子初离自己有些距离时,这才低下|身子,探手到坟墓后头,轻轻一扣,便按到了墓冢上一个轻巧的机关。只听几声机关开启的声音渐渐落下,一个洞口便在地上现出,洞口下方出现了一个通往地底的黑道。 苏清颜回头,看到白子初还是乖乖地站立原地,晃悠着脑袋,这才放心地走过去将他拉过来,带他从密道口下去。 进入密道后,白子初也乖巧听话,由着苏清颜的带路,一路在密道里行走,也不吵闹。不多时,两人行到了密道的尽头附近,苏清颜又将白子初丢至一旁,先过去尽头处打开了机关,一个通往上方的阶梯便现了出来,苏清颜又戒备地走过去,拉着白子初到上方。 出来后,她轻轻推了白子初几下,示意他自己走上前,待得他挪动后,才轻轻地关闭地上密道的机关,继续拉着白子初朝前走去。 两人未行得多久,便来到了一处繁华的山庄,与之方才那个荒凉的地方不同,此地风景甚美,四面环山环水,宛若桃花源一般隐世不出,这般美丽的地方,若只是个普通的隐居之地,当是极其之美的,然而,苏清颜却知晓,这个地方埋葬了多少枯骨,洒了多少鲜血,因为这里,是杀人流血的素音阁。 行到阁门前,两个守卫见到苏清颜,戒备地想上前盘问,但苏清颜立时现出了手里的令牌,将他们的盘问挡了开去。 瞧着他们犹想着行礼,苏清颜当即一挥手,抬眸示意白子初的方向,那些个守卫激灵,急忙将逸出口的话生生扼住,而后齐齐上前,大开大门,将苏清颜迎进门。 苏清颜虽说是阁主,但真正见过她真面目之人却不多,因而她走进素音阁里,众人也只当她是个普通的杀手,并未过问。 素音阁里,其实并非外头传的那般,人人凶煞,杀人不眨眼,相反,这里的人相处极其和睦,每个人行走在路上,遇到他人都会亲切地打声招呼,而后再笑着去忙碌自己手头上的事情。走进这里,当真便如大同社会一般,若非此地的情况,只怕无人能想到这里便是素音阁。 微风拂过,扬起轻微暖意,在这秋日的午后,让人生出困顿的睡意。苏清颜有些困意地打了个呵欠,待觉得行得差不多时,这才解开白子初的束缚,让他见到天光。 然而,她将蒙眼布解开了许久,白子初一直都未睁开双眼,整个人静静地站立在那里,也不知在作甚。 苏清颜疑惑地戳了戳他,哪知他竟忽地一软,整个人便瘫在了苏清颜的身上,鼻翼间吐出规律的呼吸,竟是睡着了…… 白子初醒来时,看到的便是一张放大的怨妇脸,他双眼一直,好半天才反应过来那个人是苏清颜:“苏……苏小颜娘子,怎地了?” “……”苏清颜瞪了他一眼,便直起身来,将手里的东西递到他的面前,一脸坏笑地道,“白小初相公醒了?来,这是妾身给您精心准备的鸡腿,您、尝、尝!”后头的三个字,似是用尽全力从口中挤出来的一般,说得极其用力,但话语间有带着几分旖旎的暧昧,这奇奇奇怪的语调使得白子初听之,竟是头发发麻,浑身打颤。 他身上鸡皮疙瘩一起,咽了咽口唾沫,这才强迫自己将视线放到苏清颜的手上,只见那是一大盆的鸡腿,鸡腿油泽饱满,颜色好看,散发这酱汁的清香,竟是异常的香,可是,对上苏清颜那古怪的神情,白子初却直觉不好,莫不是这鸡腿里被下了泻药罢。 瞧着白子初一脸戒备地盯着他,苏清颜又莞尔一笑,撩了撩长发,双唇轻轻嘟起,睫毛轻微地颤动,扇下淡淡的光影:“白小初相公,你怎地了?” 在这妖娆的动作以及满富风韵的话语中,白子初都被勾走了魂,他直勾勾地看着苏清颜那张在日华中昳丽的面庞,轻轻地伸出手,指尖轻触她姣好的脸,感受着滑腻的触感。 指腹带着轻佻的味道,从下巴,渐渐地触上双颊,到鼻翼,再到眼睑。看着苏清颜因着自己的触碰而有些紧张地轻颤,白子初轻柔一笑,道—— “苏小颜娘子,你的两个小鸡腿下垂了。” “……” 此刻,唯有无语,方能深刻表现苏清颜内心那渴望将他丢出去的冲动。 瞧着苏清颜脸色一僵,白子初的眼底划过一丝戏谑,直觉好玩地又继续在她脸上摸来摸去,扯来扯去,还大声嚷嚷着:“哎呀,苏小颜娘子,怎地你的肌肤下垂了,哎哟喂,这眼角有皱纹了,嗷嗷,这双眼凸出来了,蛙崽蛙崽,蛙……唔唔唔……“ 一个巨大的鸡腿快速地伸了过来,直接将白子初那张嘴给堵住了。苏清颜愤怒地将手里的鸡腿不停地往白子初嘴里塞,一边塞,一边用力地敢:“吃,你给我吃,使劲地吃,吃到我爽了为止。“ “唔唔唔……“白子初睁大了双目,双手在不停地挣扎,意图脱离苏清颜的钳制,可是苏清颜已是在气头上,哪能让他如愿,一边大声喊,一边气喘吁吁地骑在他的身上动作着。 最后的最后,两人大战了数百回合后,终于以白子初被苏清颜强喂下……半个鸡腿而告终。 便在两人休战之刻,门口等待的一个人终于鼓起勇气,敲了敲门:“咳咳,阁主,属下有事禀报。“ “进来!“苏清颜还坐在白子初的身上,不肯下来,这白子初身娇体软,坐着挺舒服的,她满足地挪了挪自己的臀部,选了个更舒服的姿势,整了整衣衫,面对来人。 阁里的左使花无心进来,看到的便是衣衫不整的苏清颜,正坐在衣衫更不整,趴在床上状似死人的白子初身上,一眼瞧着如此暧昧的场景,结合方才自己所听的东西,脸上红晕腾地升了起来,敢情自己打断了人家好事。 目光一扫,瞧着了花无心眼底的暧昧,苏清颜的脸色也挂不住了,她狠狠地拍了白子初脑袋一记,暗自在心里嗔怨他让自己没了形象,听得他抱头痛呼,她的心情方舒畅一些。 “咳咳,“花无心再次鼓起勇气打断了苏清颜道,”阁主,琼娘要见您。“ “琼娘?“苏清颜脑袋一歪,有些疑惑地应了一声,这琼娘平日里是专门对外联系顾客之人,平日里若真有什么生意,大都是靠她手下来传讯,可今日她竟然亲自到来,也不知是何事。 罢了,先前去瞧瞧罢。 她应了一声,便对花无心道:“你让她一盏茶后,至琅阁,我在那处等候。” “是。”花无心恭敬地应了一声,不经意间瞥了白子初一眼,语带调侃地道,“那属下先行告退,不打扰阁主行事了。” 话得一落,她飞也似的地便溜了出去,徒留一个正想挥拳揍人的苏清颜和一个半死不活的男人在房内。 ☆、鸡腿四十一·苏小颜接下任务 琼娘行至琅阁时,苏清颜已经等候多时了。 琼娘轻声敲门,听得里头传来卸去少女轻灵之音,换上了沉稳嗓音的应答,她方蹑手蹑脚地进来。 入目的,是一身黑衣的高拔身姿,正负手背对着自己。 即便对方瞧不见,琼娘仍旧恭敬地福了个礼:“参见阁主。” “嗯。”低沉的嗓音一落,高贵之势从身而出,即是未能瞧着她的面目,琼娘也被这陡升的盛气所摄。 此刻的苏清颜少了平日里灵动而欢朗的笑颜,多了几分凌越于人的森冷之气,绕是琼娘见过人多,也不免为其所骇。 琼娘轻咽唾沫,将欲出口的话反复在心底琢磨了几遍,觉得毫无差错后,方带些迟疑地躬身开口道:“阁主,今日有一桩生意,嗯,指明要您来接。” 一丝讶异划过眼底,复而不见,苏清颜沉了沉呼吸,忽而想到昔日在乐府探听的丞相与乐福德的对话,将其在脑中又过了一遍,琼娘还未开口,她心中便有了计较。 但她嘴上却未道明,只是将嗓音一沉,状若不悦地道:“我们阁里不缺人。” 言下之意,便是还用不着我出手。 琼娘闻之,虽早已知晓答案,但还是被苏清颜的回答吓了一跳,赶忙在心底将方才的话回想一遍,生怕自己哪里说错了,惹得苏清颜不高兴。 察觉到对方对自己的害怕,得意之情溢于言表。苏清颜一直静站着不再答话,静待着琼娘接话。 琼娘将话左右思忖了几遍,方迟疑地开口道:“属下知晓不该劳烦阁主,但此次这雇主乃是个大人物,他放话出来,若果阁主您……不接,他便四散对我们阁内不利的谣言,因而属下……” “如此说来,你可是应下了,嗯?”不悦之情从鼻腔轻轻逸出,骇得琼娘薄汗沁身,连忙否认道:“不,属下派人拖住了他们的人,言说待得几日后,再私下相谈。属下不敢擅自做主,当即连夜赶回阁中,询问阁主的意见。” 目光里流出赞许的神色,苏清颜轻轻颔首:“你做得不错。雇主是何人,由得你如此惊惧。” “是……”琼娘的话音一低,四顾左右起来。瞧得她如此神神秘秘,苏清颜长袖一挥,沉声道:“只管说罢,左右无人。” “是,”琼娘应声,便道,“是当朝丞相于送。” 话得一落,苏清颜在心里咯噔了一下,旋即一副了然地勾了勾唇,但表面仍状似轻蔑地道:“当朝丞相,呵,我还以为会是何人如此厉害,却不过是个朝廷中人。自古江湖与朝廷互不干涉,你怕甚?”语气一低,恼意显露其中。 琼娘身子又是一抖,连忙躬身下跪,低眉顺目地道:“阁主恕罪,属下办事不利,惊扰阁主,望阁主饶命。” 话落,竟接连嗑了几个响头,苏清颜广袖一挥,知晓这做戏点到即止便好,万不可过分,当即唤琼娘起身,语气缓了几缓道:“罢了,左右近日无事,我便接下这事,但下不为例!” “是,属下知罪。” “嗯,”苏清颜两手相负,依旧未转过身,询问道,“不过,既然是由我出手,酬金必要高。” “阁主请放心,属下定会不负所望。” “甚好。”苏清颜嘴角轻扬,心里头却是念着这丞相如此有钱,此时不宰更待何时,有钱了方能给白小初买鸡腿吃。想到那个人,心底都漫上了暖意。 思绪拉回,她又恢复了一脸冷色,语带冰寒地道:“于送要我去杀何人。” “这……”琼娘有些迟疑地道,“其实并非是杀人,而是让阁主您,寻个人。” “哦?”一挑眉尾,苏清颜的兴趣便被撩起来了。那时在乐府便听闻了此事,如今乐福德死后,丞相还能寻到人找着他们素音阁,让自己出手,她更是对此事好奇起来,当即便问道,“寻何人?” 琼娘从自己怀里掏出了一管竹子,恭敬地上前,将其双手奉到苏清颜的面前道:“阁主请瞧。” 话一落音,便觉手里一轻,轻风微拂,手里的东西便落到了一只素白的手上。 苏清颜侧回身,不紧不慢地打开了竹管,抽出里头的纸张,展了开来,然则上头并未写太多的字,只是寥寥数言: 年约二十,男子,容颜俱毁,心口有一剑疤。 “荒唐!”苏清颜愤愤地一甩袍袖,厉声道,“只得几个特征,便让我前去寻人,简直做梦!” 察觉到她的震怒,琼娘身子又低了下来,开口解释道:“他言说此人身上有块玉佩,乃他身份象征。若能寻着玉佩,便能寻着他人了。” “玉佩的画像何在?”轻皱眉头,苏清颜不悦地道。 “一同放在那竹管里。” 苏清颜一愣,将竹管抖了抖,这才发觉里头还有一张小纸。展开一瞧,便看到了一块圆形的玉佩,这玉佩雕纹复杂,里头刻的乃是一只巨龙,龙体蜷曲,呈仰首嘶鸣状。 苏清颜的脸色一沉,深思起来,能用上龙形玉佩,又能让丞相寻的,莫非此人是皇室之人? 玩味地用指腹摩挲着纸上的玉佩,苏清颜眼底流出了一丝诡异的光:“除却这些特征,可还有何别的,抑或是,还说了些甚。” “没……没了。”琼娘紧张地道,生怕苏清颜将怒气撒在自己的身上。 瞧着她胆战心惊的模样,苏清颜也兴味恹恹,问了几句后,当即便挥手让她告退了。 待得琼娘走后,苏清颜才长长地吁了一口气,扭了扭自己紧绷的肩头,挥袖走到桌子边,倒了一壶茶喝起来。 这阁主可不是那么容易当的,若想得到民心,该有的威严还是得有,不可完全同手下打成一片,不若人人都会以为阁主好欺,届时便难管了。 一回到这个束手束脚的地方,便觉得浑身不自在,想想,还是当时潜去琉光教时好啊,虽说每日里都在干活,时不时地还得受白子初的气,但日子却是过得自由,从不用担忧会不会有人来害你,反倒是可以成天想着去害人家。 虽说白子初是气人了些,但同他在一块,日子却过得非常开心,一切的烦恼都消失殆尽了,想到那个人,苏清颜的脸上都浮起了欢愉的笑容。 轻啜了几口茶后,她这才缓缓放下心头涌上的情意,将那竹管的两张纸又反复瞧了一遍,反复揣摩上头的意思,并在记忆里搜寻自己所知之人。 她阖上双目,依着这份信息,搜寻自己的记忆,渐渐地脑中一片清明,一个人影立时呈现在了自己的面前。她豁然站起,约莫二十,又毁容,又是心口上有剑伤的,她翻遍记忆,只想得到一个人,那便是琉光教教主,白子初的大哥!那时她曾无意中进到教主的房里,意外看到了他心口上的疤痕,是以纵观来瞧,指不准便是这教主。 她愕然一怔,这琉光教不过是个江湖门派,怎会与朝廷扯上了关系,可是,若当真细想起来,瞧白子初与沈长忆那般熟稔的模样,若说他们兄弟俩是皇室之人,倒也有可能,只是若真是如此,他们岂非是流落民间的皇亲国戚? 苏清颜的眉头轻轻拧了起来,一个丞相寻一个流失在人家的皇亲国戚,究竟意欲何为。 一般而言,皇帝以防有他人觊觎自己的皇位,断不会去寻一个流失在外的皇子,且当今天朝的皇帝年岁也不过二十余岁,与白子初两兄弟相仿,因而他们不可能是皇帝的亲儿,那么便只有一种可能,丞相只是私下寻找,意图拿这皇子之事做文章。 至于这丞相要作甚,颠覆朝纲也好,谋朝篡位也罢,苏清颜也管不着,她现下想的便是尽快找出人来,好大赚一笔。 如今既然如此巧合,让她给遇上了白子初兄弟两人,她又岂会放过如此大好机会,无论这教主是不是丞相要寻之人,她都要试上一试。 思及此,她便蹦蹦跳跳地收好了东西,准备回房去寻白子初。 然则,行到房门前,脑中一道光芒闪过,她的步履一滞,复又跃起身姿,转了个地方,到了自己的房内,换回了一身红妆。 悄声开门,看得四周没人后,她复又跃上房顶,几个纵步快速行走,不多时,便来到了一个偏隅但清幽的地方。只见这里满眼苍翠,树木繁盛,日光微斜,印下斑驳的树影,拂来微醺的倦意。 走到这里,便如同另一个仙境一般,多了几分自然的翠色,少了几分人烟的繁杂,闻得鼻尖嗅来的清香,苏清颜直觉再多的烦闷都消弭了。 在苍翠掩映之中,是一间独特的小木屋,与阁内那些高粱画栋不同,这屋子透着一股自然的感觉,架构普通,并无雕刻,但却有种朴实的美感。 她笑着走了上前,故意放重了脚步,一步一步地行到了房门前,扣起指欲叩门。 手还未得落下,便见鼻尖窜入了一股淡淡的药香,闻之心情舒畅了不少。而一道清冽的男声从里头传了出来:“进来罢,门未锁。” 听得这声,苏清颜脸上笑意更甚,轻轻推开门扉,绕到了药香味的来处,轻声道:“你怎知我来此。” “你数次来此,皆故意放重脚步而行,我虽身无武功,但我非是聋子,自然能听之一二,而此处,平日里甚少来人,也只得你来此罢了。” 随着声音落下,一个男子转过了身来。 ☆、鸡腿四十二·苏小颜的义兄长   只见这男子面如冠玉,长眉淡而有韵,水墨琉瞳,宛若一泓清泉,在眼底流淌,鼻梁挺如秀山,蕴含山水之秀,一股清而雅致的气息从他一举一动间丝缕飘出,一袭青衣加身,将他淡然而温的气质刻得深了几分。   每每瞧着他,苏清颜的眼底都流露出会心的笑容,似乎只要见着这如画般的男子,心头再多的烦闷都会纾解,他便像是一种药,让你脱离不得。   不过,苏清颜对他并无任何非分之想,多年相识以来,仅是将他视作兄长般看待。   “苏词。”她柔和一笑,道出了男子的名姓。   苏词回以浅浅的一笑,便走上前,将她迎进了房里,招呼她坐下:“你可算回来了,如何,可有寻着我所需之物。”   听得这话,苏清颜脸上的笑意立时僵住了,不为别的,只因这苏词口中所说的所需之物,便是玉叶花!   “咳咳,”苏清颜偏过脸咳了一声,在苏词一副便知你找不着的哂笑神情中,讪讪地道,“没有。”   “呵,”苏词淡然一笑,摇头道,“原来这世上犹有你办不到之事。”   苏清颜一恼,送了一记嗔怨的目光过去,又负起手,挺胸道:“哼哼,本来我是唾手可得的,岂知……”眼皮一翻,想到那个把玉叶花吃光光的人,她就巴不得把他吊起来打上几巴掌。   “岂知甚?”瞧着苏清颜眉目里的恼意,苏词关切地问道。   “哼,被人吃了!”   “你说甚?!”苏词双目微睁,愕然道,“这玉叶花可是剧毒之物,何人如此厉害,竟将其给吃了,那……不不不,想必那人也死了,罢了,死物一个,只是可惜了。”   “不,”苏清颜不由得又翻了翻眼皮,“那人未死,尚活得好好的。”   “啊?”苏词震惊的神情立时又现了出来,接连收到两个消息,他已经完全愕然了。   苏清颜瞥了瞥嘴,当即便将白子初吃下玉叶花,以及未死的缘由同苏词道了出来。   苏词脸上的神情从起先的讶异,慢慢地收敛,到了后头,变成了玩味与兴趣。   “嗤,”苏清颜话音一落,他便笑了出来,“却没想,你琉光教一行,虽未能寻到玉叶花,但却带回来了一个奇男子,如此……”他站了起身,语调调侃地朝苏清颜拱了拱手道,“恭喜阁主喜结良缘,觅得一个大好夫婿了。”   “行了行了,”苏清颜挥了挥手,“你就甭笑话我了,遇上他,我当真是倒霉透了,诶,说来,”她拉着苏词坐下,问道,“你快些告诉我,这玉叶花究竟有何功用,为何你这般想要它,还暗中设了个圈套让我跳下去。”说到后头,她不满地撇了撇嘴。   当初,她便是受苏词的引诱,同他打了个赌,本以为此局必胜,哪知晓苏词却是不慌不忙,稳胜于她,迫不得已,她只得愿赌服输,依着他所说的,去寻玉叶花。   苏词柔和一笑,温言道:“这玉叶花其实乃是至尊毒物,说来用途,那是大有妙处,你知,我素来喜好弄些花花草草,许多药物大抵已经见过,但唯有玉叶花却未得见之。后头思及你整日里无所事事,便劳你去替我寻一寻了。”   “噢——”苏清颜不满地溢出声道,状似生气地一拍桌子站起,指着苏词的鼻头道,“敢情你这是支使我这个阁主去替你办事了。”   “不敢不敢,”虽语带恭敬,但苏词眼底的笑意却泄露了他的情绪,戏谑地道,“阁主当年知遇之恩,使得苏某在阁内有了一席之地,多年来苏某都未能报答阁主恩德,是以那几日,见之阁主闲得无事,又思及玉叶花的神效,便使了个借口,让阁主出外游历江湖,以纾心中烦闷。”   话语之间,不知可是故意,竟将“知遇之恩”几个大字重重地提了几个调,使得苏清颜听之一阵心虚。   却原来,这苏词原先不过是个普通的大夫,常年在各处游走,一日行到素音阁外,正是夜晚时分,到了白雾里时,不自觉地迷失了方向,而那时苏清颜凑巧外出,正好撞见他,当时一见他的容颜便鬼迷了心窍,大手一挥,便将他捉回阁里了。   苏词当时见之,早吓得不行,但他岂是如此轻易屈服之辈,当即便奋力反抗,可他却毫无武功,哪能挣脱而出,是以后来,便被苏清颜关了起来。   彼时的苏清颜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,虽说因着成长环境之故,心性形似大人,但这少女见美者,心生爱慕之心仍是断不去的。当时她见着了苏词,便想着将其纳入后宫了。那段时日来,她天天来寻苏词,看顾着他,然而苏词终是不忍屈辱,未得几日,便服毒自尽,好在当时发现得早,将他救了回来,苏词方能活了下来。   因着他服毒之事,苏清颜整个人立时成长了不少,那一晚,她去寻苏词谈了一晚上的心,之后,便在天明时,亲自送了他出去,洒泪告别。   当时苏词也并未有所留恋,当即甩手离去。   后头,过了将近半年,苏词有一次行过素音阁附近,因是夜晚之故,附近有野狼出没,他差些丧命于狼口,好在苏清颜又是一次路过,凑巧将他救了下来。而虽说是凑巧相救,但后来从苏清颜话中得出,当时她只是想吃狼肉罢了……   半年后的相见,苏词一眼便认出了苏清颜,然而苏清颜却是脑袋一歪,问了声:“你是谁。”   苏词那时听之,脸上的笑意都僵了。一年前他离开后,心想着苏清颜犹是个女娃,一心挂在自己的身上而不得,自己如此无情离去甚是伤了她的心,心中对她犹有一份愧疚,哪知她竟然转眼便将他忘了,真真是让他白白浪费感情。   后头两人不知怎地便聊到了一块,苏词言语间透露出他们曾相识之事,并主动地告知了自己的名姓。苏清颜当时一听,整个人都精神了几分,言说他与自己同姓,百年前必是一家人,当即便要拉着他与自己结义,苏词婉拒不得,便应下了,哪知便是因此,落入了她的圈套。   第二日,苏清颜便以兄妹俩理应同住,相亲相爱为由,拉着苏词又一次到了素音阁里,此后,便是长达十数日的挣扎欲逃出阁,以及苏清颜各种软磨硬泡的功夫对付他,最后的最后,苏词实是无法了,便应承了从此在阁中住下,负责阁中人的看病救治。   之后,苏词方知晓,他们阁内虽说高手居多,但大都只会些简单的包扎功夫,于医术并不熟,起先的老大夫一过世,其手下的弟子又不成器,是以阁内的医疗状况极其之差。欲在江湖上招人,又怕将自己的秘密泄露出去,最后无法,只得将他这个上门来的人,拐进来了。当时苏词曾问为何不惧自己将阁内秘密泄露出去,苏清颜却是笑得一脸天真无邪地道:“只因,你不会武功。”   是以一时善心生起,苏词只得认命住下,绝了自己欲离之心。   这一番,便是两人相识的经过。此后,苏清颜将苏词视作了兄长看待,对他放下了所有的心防,有何开心的不高兴的事情都向他倾诉,闲得无事了,还会给他介绍个伴,拉拉红线,如此,竟过了三年之久。   话说回头,苏词瞧着苏清颜脸上的红晕后,当即笑道:“行了,也不逗你了,说来,当真是可惜了,不知这玉叶花除了琉光教,可还会有其他之地有么。”   苏清颜一怔,方想开口答道鬼山,但忽而一想,复又醒悟道,鬼山乃是虚造的,便只得摇头不答了。   “如此当真是可惜,这玉叶花虽说是至毒之物,但若能好好利用,也可变成救命良药的。”   “救命良药?”苏清颜一愣,忽而眼前浮现了白子初犯病时,一脸惨白的模样,脑中明光一现,脸上霎时现出喜色,然则却在开口时,话语生生咽了下去,若果玉叶花真能救助白子初,那当时玉叶花被他吞下后,他理当不会犯病才是。   眼底一黯,她又叹息着摇了摇头。瞧着她复杂的神色,苏词担忧地问了出口:“怎地了。”   苏清颜犹豫了半晌,当即便将白子初的病症道了出口。   苏词撑起了颔,暗暗在心底将白子初的病症反复琢磨了一遍,眉头渐渐轻舒,脸上扬起了浅浅的笑意道:“这玉叶花虽是良药,但也得用对法子,囫囵吞下去,不但不能治病,反倒会中毒身亡,当然,他恰巧是百毒不侵之体,这得另说。但玉叶花的药效,分为花,叶,乃至根茎,不同部位不同的功效,也得需不同的利用法子。因而,若是能好好利用,兴许他的病可治。”   “真的?”苏清颜兴奋地跳了起来,喜悦之情溢于言表。   苏词微微颔首,但复又话语一转道:“但玉叶花并非万能,可不可治,光是我说,犹不算,尚需我亲自探过他的病后方知。”   他站了起身,对着苏清颜道:“不知现下去给他探病可合适?”   “合适,合适,”苏清颜一喜,当即便要拉着他走,然则,走了几步,她又停顿下来,问道,“是了,起先我曾派手下送来一个鸡腿骨头予苍梦,苍梦素来有事都同你相商,因而他可有来寻你说这事?”   苏词闻言愣住了:“鸡腿骨头?那是何物?”   苏清颜一时疑惑,当即便将白子初喜好吃鸡腿,以及那一日在船上发生的事情告诉了他,可苏词听后,却是一脸迷茫地摇了摇头:“苍梦未有过来提及这事。”   话得一落,苏清颜愕然了。 ☆、鸡腿四十三·白小初真实病因 苏清颜将这事寻思了一遍,她委托王安送来,已经是数天前的事情,无论王安脚程如何之慢,当是会比她快上数天送达才是,怎会这几日都未送来,莫非那时苍梦不知要送给苏词么? 可以往若是有何要事寻到苍梦,他大都会来寻苏词一同解决,但如今怎会。 “苏词,你确信这几日苍梦都来有寻过你么。”声音因为不悦而沉了下来。 苏词听着她语气不对,寻思了好一会,才稳当地开口道:“未曾,我偶尔出去时,也未曾见过他。” 话音一落,苏清颜便愕然了,这究竟从何处出了错,自那一日她吩咐王安将鸡腿骨头送来后,她也未再联系王安了,若果东西没送来,那便要么是属下被人半路暗杀,要么便是苍梦得到了手,没送给苏词。 想了想,她当即不悦地要起身去寻苍梦,苏词瞧她脸色不太好,也未多加挽留。 苏清颜起身后,走了几步,然则却在门前停了下来,又冲回去,拉着苏词跑了起来。 一阵风过,苏词还在愕然之刻,便觉耳边灌风,眼前场景不断变化,待得天旋地转,恍惚之后,他便来到了一间阁楼里。 “这不是……”看着上头那熟悉的“琅阁”两字,他疑惑地问了出口。“琅阁”是苏清颜的所居,她带他来此处要作甚。 忽地,他心中升起一阵恶寒,思及第一次进到这里,是被苏清颜相胁,差些清白不保,此后他对此处有了一些阴影,是以如今见之,他心生恐惧,有了阴影。 苏清颜许是感觉到他的害怕,忙放下了拉着他的手,笑眯眯地道:“放心罢,不是要对你作甚,而是希望你帮我瞧瞧白小初的病症。” “白……小初?”苏词对这个陌生的名词感到特别的好奇。 苏清颜郑重地点了点头:“那是我夫君的名字,好啦,走了走了,快去给他瞧瞧,他的病可有得救。”话未说完,苏清颜就凑到了苏词的身后,推着他往里头去。 不多时,两人便来到了苏清颜的闺房里头,而白子初还在拿着两个鸡腿呼呼大睡。 苏清颜一脸不悦地走上前,想将白子初叫醒,但想了想,还是算了。看到他嘴边孩童似流下的唾液,她反倒温柔地取出了锦帕,给他擦拭。 似是感觉到温暖,白子初的头软软地靠了过来,蹭了蹭,嘴里喃喃着道:“唔,香鸡腿。” 听得这一声,苏清颜眼底的柔情都快化了,嘴角微微扬起,给他擦了擦脸后,转头正对上苏词有些错愕的神情。她一愣,笑道:“苏词,来,给他瞧瞧他这究竟有何毛病。” 苏词打了个激灵,从看着如此温柔的苏清颜的神情中走了出来,恢复了那副温润的模样,轻步上前,对着熟睡的白子初礼貌地告罪了一声,便坐在床沿边,探手往白子初的脉上摸去。 然而,这时,白子初忽而一个转身,背对了苏清颜,这苏词的手便落空了。 苏词一顿,又好心地微微探出身子,朝白子初向里的手探去。 可是,袍袖刚落,苏词方能触上白子初的手,还未得按脉,白子初便似是同他作对一般,状似发梦,挥了挥手,几下就把苏词的手打了个通红,使得苏词不得不收回手来轻柔。 看到苏词的手被打,苏清颜也吓了一跳,连忙替白子初向苏词道歉。她微微一恼,就要把白子初的手抓住,可是白子初一疯起来,谁都比不过,手被抓后,他竟在梦魇里大喊了几声:“抢鸡腿啊——啊——啊——” 而后白子初一个用力,屁股一撅,手一抽,就把苏清颜给挤了下床。 苏清颜一摔,苏词赶忙将她拉起,好心地给她拍了拍衣裳上的尘埃。叹息一声,苏词又走过去,欲给白子初再探一次,然则白子初却是有所发现一般,身子一滚,一缩,就把他的手给蜷到了下|身处,整个人缩成了一个球状。 苏词脸色一赧,这手都缩到那地方了,他又怎好意思再下手,只得讪讪地收回自己的手,摸了摸鼻子道:“这……咳咳,你的夫君当真是可爱,呵呵。” 笑到最后,他被苏清颜那一脸幽怨的眼神给吓到了,赶忙收回了自己的赞赏。 而苏清颜已经恼了,看着那背对着自己的白衣身影,她恨不得将他给切了,想到这里,她暴喝了一声,在苏词讶异的目光中,冲到了床上,然后…… 苏词把眼一闭,转过了身去,在他身后那两人的怒骂与低嚎声中,喃喃着道:“非礼勿视,非礼勿视。” “咳咳。”几道动静声响落后,苏清颜清咳了几声,示意苏词转脸过来。 苏词脸上一赧,这才讪讪地转过身来,而入眼的情况,让他素来保持风度的脸上都不由得现出一丝古怪的神情。 只见白子初四肢俱被绑了起来,吊在床的四角上,此时他已经醒转,正睁大了灰溜溜的双眼看着坐在他身上的苏清颜,而他的嘴上正塞着一个大鸡腿,嘴里发出呜呜的挣扎声,整个人的神情那是有多逗,便有多逗。 苏词咳了一声,差些便要笑了出来,最后他在苏清颜不悦地嗯哼声中,才讪讪地收起脸上的笑意。沉了沉呼吸,走了上前,他礼貌地拱了拱手,告罪道:“公子,抱歉了。” 当即,他便坐了下来,探手伸上白子初的脉相,仔细把脉。 “唔唔,”白子初反抗的声音随之响起,他不停地动着被把脉的手,一会儿握拳,一会儿曲张五指,一会儿又扭动着手腕,这般,使得苏词探的脉极其不准。 “白、子、初。” 不悦的声音携带着怒气响起,一股凉意从白子初的身上陡升,他侧头看去,便对上了苏清颜那张恐怖阴森的脸,身子一抖,在她的威严之下,骇得两眼一翻假作昏迷,不再反抗了。 瞧着苏清颜如此有能耐驯服白子初,苏词的脸上流露出了会心的笑容,瞧着白子初如此乖巧,他总算可以好好把脉了。 手指一曲,按压在白子初的脉相上,凝神入定,感知白子初的脉相。然则,探得没多久,苏词脸上的笑意渐渐收敛,换上了一副沉重的神情,越是探下去,这脸上的凝重越深,眉头都紧紧地蹙起。 瞧着他脸色不对,苏清颜心底的担忧更甚,她屡次想打断苏词的把脉,询问他白子初究竟怎么了,但又害怕打扰到他,使得诊脉的结果有误,矛盾之下,她只得生生将自己的焦急深藏在心底,强迫自己镇定下来。 可是,随着时间嘀嗒而逝,这焦急更是欲挣脱出来一般,激得心脏砰砰直跳,最后,挣脱出了心底,跃然于她心尖之上,霸道地将她所有的情绪都吞噬了个尽,强占了她最后的一丝镇定。 她的冷汗随着时间而点滴留下,静谧的房内,只剩下了苏词一人的呼吸声,而她自己的则因焦急而窒了。 最后,当苏词缓缓地放下手时,苏清颜只觉自己的心终于在揪到喉头欲从口而出之时,渐渐地滑落,然而,还未能回到胸口,这心又再度被紧紧地提起,差些便要冲上了脑海里。 “唉……”一声长叹将苏清颜的心又紧紧攫紧了,冷汗立时从额上浸出。 苏词瞧着她紧张的模样,更是不知该从何开口,只得先从怀里掏出锦帕,递给她,让她擦拭好后,他再言说。 苏清颜接过,随意地擦了一边,便焦急地开口问道:“他究竟怎地了?” “先将他放下来罢,此事非一时半会可说清的。” 听到苏词还未解释,苏清颜已经有些不耐了,但还是听了苏词的话,将白子初放了下来。 而白子初被绑过后,竟变得异常乖巧,眨了眨眼,把手里的鸡腿啃干净,又把手上油腻蹭到苏清颜衣袖上后,便乖乖地卷起被子,对她甩甩手,窝到里头,继续睡起觉来。 瞧他一副完全不想知晓自己病情的模样,苏清颜也知,不该再多打扰他了。当即便同苏词掩门出去,两人行到一个僻静的角落,苏清颜这才问了出口道:“苏词,白小初他究竟怎地了,那病可有药可治。” 苏词环顾了四周,发觉没有人偷听后,这才轻叹了一声,缓缓开口道:“简单来说,不好,极其的不好。” 只是几个大字,便如一记闷雷砸在苏清颜的心尖,她趔趄了几步,愕然地睁大眼睛问道:“为何如此说,莫非他的病无药可治了么。” 苏词的目光里划过一丝黯色,他低垂下眸:“要治也并非不可,但只怕不易,只因他这不是病,而是自幼被人中下的毒。” “你说甚?!” ☆、鸡腿四十四·鸡腿骨头不见了 听到这消息,苏清颜只觉脑袋似被重重一击,完全懵了。幼时便被人下毒,那这些年他是如何过来的。 忽而思绪一飘,忆起到那一日白子初对她说的活不过二十年的话,一时之间,心疼的,悲伤的,各种情绪朝她席卷而来,将她淹没。 “究竟是何毒?”话语从唇齿间流出,却是暗含颤抖与无力。 瞧着苏清颜这样,苏词也不太好受,薄唇轻抿,将残忍的真相道出:“若果我未探错,这毒乃是他从母体过到他身上的,也即是说,他从初诞世间开始,便带着这种毒了。” “什么?”听得这句话苏清颜震惊地倒退了数步,双瞳满含不敢相信,究竟是何人,竟然下如此重手,不但害了她的母亲,还害了他。 苏词眼底也含着黯色,他点了点头道:“不错,此毒甚是诡异,应是一种宫廷秘药,名唤‘月寒’……” “宫廷秘药?”听得这词,苏清颜的讶色又深了几分。 苏词抿唇道:“不错,此种毒甚是诡异,起先中毒,并不会要人性命,但会使得那人身体变质,转为寒体。而女子寒体,对生育孩儿极其不利,若是不小心,便有滑胎的可能。即便是幸运诞得孩儿,孩儿也会因着寒性之故,要么在初诞时熬不过去,死于寒症,要么便是活不长久,终会冻死。” 这一道消息,宛如晴天霹雳朝苏清颜砸过来,她实是不敢相信,那个天真无邪的白子初,会带着这种病症活了二十余年。莫怪先前他病发时,热气升腾的水忽而变得宛如冰水一般,原来是他寒症复发之故。 “此病无药可救么?”苏清颜颤抖地问了出声。 苏词眼底一黯:“此毒极其霸道,中毒者,不能靠外力而缓解寒症,也即是说泡热水,晒日光都不能缓解,唯有靠诸如内力之类的内力相助。” 苏清颜闻言倒退了数步,怔怔地看着苏词,不知该说些什么,被震惊到了极致,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。最后,犹是苏词继续给她解释道:“此毒是否能解,我也说不得准,毕竟乃是宫廷迷药,我也不过是无意中得知此药之事的。具体如何解,兴许可靠玉叶花一试。” “玉叶花?”苏清颜的声音扬了一个调,惊喜地道,“玉叶花真能解么?” 然则,方露出的喜色又被苏词的黯然摇头而打落了。 苏词叹息道:“我说不得准,只是玉叶花乃是至毒之物,兴许能以毒攻毒,当然,这都是我个人的臆想,在未见过玉叶花之前,我没有把握,但若能寻着玉叶花,试上一试总归是好的。” “玉叶花……”苏清颜喃喃着这个词儿,总觉得好似有什么东西被她忽略了。甩了甩头,不再去想,思及白子初那模样,她又心疼地问道,“那子初那般,除却玉叶花,便无药可缓解了么。” 苏词忽而沉默了,他撑起了下颔,沉吟了半晌,才道:“若果我未记错,应是有一种名唤‘微光’的药物,可以缓解‘月寒’的病症,但此药却是极其独特,需得混着油吞咽方可,不若毫无用处。” “油?!”苏清颜听得这词怔住了,“你的意思是……等等……”她忽而一顿,脑中浮现了一样东西,怵地一个转身,她便风风火火地冲进了房内。 此时白子初半睡半醒,抱着被子卷成了一条大虫,在那不安地滚来滚去,瞧着他那有趣的模样,苏清颜心头的难受都渐渐落下了。 她走了过去,戳了戳白子初,可他却似个猫崽子一般,伸手挠了挠自己的脸,咂巴了几下嘴巴,又滚到一边睡去了。 瞧着他那副模样,想到这般开朗活泼的男子将不久于世,心酸苦楚忽而涌上了苏清颜心头。因而,为了他的好,为了他的命,她只得—— “嗷——抢鸡腿啊,强煎鸡腿啊——嗷嗷嗷——” “闭嘴!”一个大巴掌拍过,将那个惊醒过来欲夺回鸡腿的人拍回了床上,而后一脚将他踹到角落,苏清颜便溜也似的地跑走了…… 冲出去后,苏清颜得意洋洋地将手里的鸡腿在苏词眼前晃动:“你快瞧瞧,这鸡腿上可是有那劳什子的‘微光’。” 苏词点头,取过锦帕接过后,便带着苏清颜往自己的住所走,苏清颜知晓他是要回去拿工具试验,是以便也未多加询问,跟着他朝前走去。 看着苏词手里的鸡腿,苏清颜的脑中不断地回想着与白子初相识的曾经,似乎从第一次见到白子初起,他便是鸡腿不离身,若当真是性喜吃鸡腿便罢,但若是连生病了都吃,那便极其可疑了,因而苏词一提到微光这药物,她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这个可疑的鸡腿。 然而,可惜的是,苏词回去将这个鸡腿的成分都研究了一番,却是无奈地告诉她,里头并未有什么特别的药物,只是一个普通的鸡腿罢了。 苏清颜听到这个,完全愕然了,莫非是自己猜错了?可是,那一日白子初吃到鸡腿便恢复的情况是怎地回事,她当即将晕船那日,白子初吃完鸡腿后的反应说了出来,苏词听后,眉头都皱紧了,他久久方开口道:“如此情况,甚是特殊,但他身中的却是月寒无疑。至于鸡腿之事,我也实是想不明白。” 苏清颜的嘴抿成了薄薄的一条线,当日白子初吃的那个鸡腿骨头又不知所踪……等等,双眼忽地一亮,苏清颜招呼了一声,便跑了开来。 几个纵跃,在房顶上迅疾跃走,不一会儿,便来到了一处药香四溢的地方。她寻了个偏隅的地方,翻身从房顶落下,从怀里取出了一个面具覆到脸上,遮挡了她的容颜。 广袖轻拂,一只手高傲地背负身后,陡然之间,生出了一种浑然天成的高傲气势,将她整个人的身姿衬得挺拔。 轻盈的步伐一落到门口,便听到守卫齐声恭敬地道:“参见阁主。” “嗯,满意于众人的表现。”苏清颜轻微颔首,便撩动裙摆朝前走去。 此处乃是他们素音阁的药房,里头的苍梦是负责他们阁内配药的药师,平日里他都是同苏词一块合作,苏词负责探病,而苍梦负责抓药,有何事他们俩都会互相商议。因而苏清颜方会在将鸡腿骨头给苍梦时,没有额外下令要苍梦将鸡腿骨头给苏词,却没想这一次,苍梦竟然未将鸡腿骨头给苏词,委实太过奇怪了。 行到了里头,恰见苍梦这背对着她在炼药,她清咳了几声,才将苍梦从他沉醉的炼药中走出来。 苍梦是个与苏词年岁差不多的年轻男子,因着痴迷炼药,沉醉其中的缘故,少年白头,竟是满头的白发。 每每瞧着那副俊颜忖上这白头,素来爱美的苏清颜都忍不住一阵唏嘘。 瞧着苏清颜进来,苍梦欣喜地跑过去,拉着苏清颜就要往他的药罐子带:“阁主,快瞧,快瞧,今日我又研出了一种新药。” 苏清颜忍不住撑额,这小子同苏词是完全相反的性子,特别好动,且一点也不守礼,不过现下她无心要看他的新药,当即轻甩开袖子,沉了沉嗓音道:“苍梦,我有事问你。” 苍梦人虽活泼,但毕竟是素音阁这种地方出来的,脸色还是会看,瞧着苏清颜板着一张脸,知晓这事必是要事,当即便恭敬地大大鞠躬问道:“阁主,请吩咐。” 苏清颜眉头轻蹙,化不开的忧愁从紧抿的嘴角扯出:“苍梦,你老实告知我,此前你可有收到我阁中之人王安,接我命令送予你的一个……嗯,鸡腿骨头。” “啥?”苍梦闻言愣了好半晌,生怕自己听错一般又问了一次,直到听清后,才颇带不解地解释道:“阁主,我此前并未收到过任何的鸡腿骨头,莫不是……咳咳,”后面的话,他也不敢乱说,但他知晓苏清颜心中已经有了想法。 苏清颜的眉头蹙紧了,浓烈的戾气骤然从身体而出,她的手下办事,她素来有把握,不会有送错的可能。如此看来,要么那一日,她见着的王安并非本人,而是他人假扮,来探话的,要么便是王安,在行进的途中,出了什么意外,譬如……被人暗杀。 思及这两种可能,苏清颜周身燃起了杀意,鸡腿骨头不过是个普通的东西,不值得一抢,若说真有什么特别的,不过是她在那鸡腿骨头上绑了个红结,以免被认错,可那红结也不过是个凡物,卖不了钱,夺去有何用。 等等……脑中忽而闪过一丝明光,这鸡腿骨头虽是普通,但却可从中得知鸡腿里含着什么药性,若是想不让他人知晓药性之事,那么…… 苏清颜忽而打了个激灵,火急火燎地便冲了出去。 此时她脑海里,只想着一个人,白子初! 除了他,她再想不通还得有谁会做这事。 可是,沉下心来想,却是越想越可怕。当日她趁着白子初沐浴时出的门,吩咐手下后,便回到了客栈,见着白子初犯病出事。而她的轻功高绝,她能肯定当时外出时并无人跟踪她,那么鸡腿骨头若真是白子初截的,他又是如何动手的?! 不……她双目愕然睁大,兴许白子初不必动手,只需他有探子布在他们素音阁里,那么便有可能在那手下接到任务后,第一时刻知晓此事,而后派人去将那鸡腿骨头劫走。 若真是如此,苏清颜的脚步顿了下来,她不敢相信,白子初究竟有多大的能耐,能在与她朝夕相处中,做到这一切。 不,兴许甚至有可能,那一日她见着的那王安便是白子初的手下假扮,而非她自己的人。 她怔愕地倒退了数步,忽而间后脊一凉,白子初,这个人,不但让她头疼,还让她感到可怕。 ☆、鸡腿四十五·鸡腿骨头掉下湖 临到门口时,苏清颜的脚步慢慢放缓了,她竟然生出一种害怕见到白子初的感觉,明明白子初不过是个正常人,不过便是心计重了点,可是她就是害怕,莫名的害怕。 她忽而忆起先前她悄声给白子初探过脉时,发觉他的奇经八脉都极其独特,不大似常人,但却暗含高端的内功,不容小觑。 思及此事,她怅然一叹,她宁愿白子初恢复正常的模样,与她对立,也不愿白子初捧着一张傻兮兮的脸,凑到她面前,笑着对她说:“我便是想着害你,你要打我么?” 他越是这般,苏清颜越是下不去手,明知晓他是有问题的,却还是狠不下心来对付那张天真的脸庞。 最后,矛盾纠缠,也只得长叹口气,轻轻地推开了门,然而,进门后看到白子初手里晃着的东西,她愕然愣住了。 此时白子初已经起身,穿戴整齐,正坐在床上一边啃鸡腿,一边摇晃着另一手上的鸡腿骨头,两条修长的双腿在调皮地晃来晃去。 可苏清颜愕然的不是他这副模样,而是他手里拿的鸡腿骨头,那上头正绑着一条红绳!那条红绳她不会记错,是由她亲手绑上的,她自己的打结方式极其特殊,因而她完全肯定那个鸡腿骨头便是她在寻找的那消失的骨头! 她派人送回来的东西,竟会在白子初手上,这是何等的让她大吃一惊!究竟白子初从何时拿到手的,又是为何要故意炫出来,白子初,他究竟想作甚! 怔愕之后,苏清颜霍地冲了上前,便要抢走那根鸡腿骨头,而白子初一瞧着她走近,忙身子一缩,将鸡腿骨头护在了自己的胸口,戒备地盯着她瞧:“不给你!” “白、子、初!”苏清颜愤怒地大喊,目光死死地锁在那个鸡腿骨头之上,语气中逸出强烈的怨气,“那鸡腿骨头从何而来的!” 瞧着大怒的苏清颜,白子初也只是被骇得吞吐了一口唾沫,而后又将身子蜷成了一团,将两手裹在了自己的身下,睁大了双瞳道:“不告诉你!” “白子初!”苏清颜早已大怒,冲了上去就跟白子初扭打做一团,“我让你再装傻!找打!” “好疼啊,嗷,强煎啊啊啊啊——” “你喊罢,喊再多也无人救你!”因着愤怒,苏清颜的双目里激射出火光,她既是气白子初对付她,又是气白子初装傻。 然而,白子初虽然装傻,但脑子还是精明的,身子左扭,手肘一曲,趁其不备,手肘打到了苏清颜的麻穴之上。 身子一麻,这动作立时慢了半拍,使得白子初成功地从床上钻了出去,不过苏清颜也不是吃素的,伸腿一撩,将白子初绊了个趔趄,差些便往地上摔去。 但好在白子初的下盘稳固,左脚一搭,右脚一稳,旋即迈步迅疾而奔,冲了出去。 苏清颜勃然大怒,大喝了一声,便不顾白子初安危地将手里的锁魂银丝勾了出去,正对着白子初的背心,然则白子初似未瞧着一般,也未回身抵挡,苏清颜一骇,连忙甩手将锁魂银丝勾了回来。 这锁魂银丝极其厉害,若是勾中了白子初,只怕便是血溅当场,明知晓白子初的功力完全可避开,但她还是不忍心伤害白子初。最后,因着她的片刻犹豫,白子初冲出去,跑远了。 苏清颜气愤地跺了跺脚,旋即加快了步伐冲出去寻白子初。 可是白子初便似一条滑不溜秋的泥鳅,有时好似已经抓着了他的尾巴,但他的身子一扭,一滑,瞬息又溜了百余里远,让苏清颜只得跳脚,干瞪眼。 两人一个在前面笑嘻嘻地蹦蹦跳跳,一个在后头面红耳赤地直追,引得素音阁里头的人都纷纷侧目观看。但不知是苏清颜忘了还是故意为之,追及白子初的路上,她竟都未叫唤手下来帮忙,因而两人越跑越远,不知不觉,便冲上了盘旋的楼梯,来到了阁楼的廊间。 这条架空的长廊通往素音阁的机密室,平日里若无大事甚少有人往来,苏清颜方一追及到这里,便骇住了,不成,她必得在此拦住白子初不可,不若让白子初闯入机密室中,便坏事了。 双目一凝,周身的戾气而发,苏清颜怵而一点,爆发出了无尽的力量,竟忽而跃到了白子初的后头,她伸手一抓他的背心,欲强强抢他手里的鸡腿骨头。 哪知意外在这时发生了,白子初受到后力的牵扯,脚下一滑,就要往苏清颜身上倒去。他一骇,吓得双手挥动,意图稳住步伐,哪知这么挥着挥着,手里的鸡腿骨头被甩了出去。 苏清颜一愣,便要扑过去抓住鸡腿骨头,岂知白子初还未稳住的身子一歪,就直往她身上撞来,恰巧地把她绊倒在地。 砰地一声响起,两人倒在地上,齐齐发出了一声痛呼。同时,一声噗通声落,将苏清颜怵然惊醒,她快速地推开白子初,冲到了廊边,低头下望,只见楼阁下那个人工湖上泛起了轻轻的漪澜,显然,那鸡腿骨头已掉入湖中了。 这一幕,宛如惊天霹雳一般朝苏清颜砸来,她愣愣地站在那里,看着那层漪澜慢慢地平静,看着湖水恢复一片宁静,只在微风中动起轻漪,那一刻,她觉得自己的心已经被冻结了,似有股冷风灌进,吹得她全身冰冷,只能不停地打颤。 那条人工湖深不见底,将近环绕了半个素音阁,那鸡腿骨头掉进去,便如同大海捞针,找不回来了。 怒到了极致,心竟是忽而平静了下来,她愣愣地望着那条湖泊,没有说话,直待白子初试探性地戳了戳她的手,她才缓缓地转过身来,拍开了他的手。 她定定地凝视着白子初那有些胆怯的双眸,忽而勾起了一抹嘲讽的笑,自哂道:“我当真是个傻子,白子初,你永远也不懂,不懂……” 她为着他的病担忧,难受,想查清他的病因想救他,结果,他当做是场玩笑,随意地毁坏她的真心。她是傻,傻到为了一个鸡腿骨头而较真,她当是不理他最好,省得日日为他操心。 “白子初,你若是真傻,该多好……” 风中遗落了一句轻飘的话,再抬眸时,苏清颜已经远去,连同带走的,还有一滴飘在风中的痛泪。 怔怔地望着苏清颜那寂寞的身影,忽而有什么东西,正慢慢地敲击着白子初包裹着硬壳的心,一点一点地掰开他的伪装,将那颗赤诚的心解放出来。 “清颜……” 在心头初开之时,道道冷风猛地灌进他的心头,让他浑身发颤,似乎,他感觉到了苏清颜的悲哀。 他侧头望了一眼那恢复平漪的湖水,又怔怔地看着那将鸡腿骨头甩出去的手,莫非,当真是自己做错了么,其实,她是真心对自己的…… 苏清颜浑浑噩噩地走了自己的房内,瞧着床上那叠沓整齐的被褥,无力地翻身上床,扯过被子盖好。现下她什么都不想,只想着好好睡一觉,一觉醒来,她和白子初还是一场交易。 可是,越是不想想的,越是有回忆灌入她的心头。白子初的傻气,天真的笑容,甚至是病中的苍白,都点滴揪着了她的心,让她无法忘却,如今,便是裹身的被寝上也满是白子初的淡淡奶香。 白子初,白子初…… 三个字在她的心头宛如魔音一般,缭绕不去,霸道地将她头脑中的一丝清明都掠夺走,只让她一心想着那个人。 她真不知自己为何会那么在乎白子初,究竟是对他的怜悯,还是对他的喜好,她已经无法答出。此刻,她才恍然发觉,白子初这个人,已经占据了她的心尖,让她难以忘怀了。 她自嘲地一哂,可是白子初呢,白子初对她又会有何感情,兴许她对白子初而言,不过是个利用的工具罢了,终归,他们之间,还是一笔交易…… 心中一寒,苏清颜冷笑了几声,当即便唤人来,将这布满白子初气味的东西,尽数换走,待得这里连白子初一丝一毫的气息都没有时,她才放心地上床入睡,将一切抛诸脑后。 晚间,她被花无心唤醒了,急促的叩门声,声声而落,将她从梦魇中强拖出来。 迷糊中睁开眼,苏清颜不满地翻了个身,喃喃着道:“何事?” “阁主不好了!”听得苏清颜的回应,花无心忙大喊道,“您带回的相公出事了!” “你说甚?!”苏清颜幡然惊醒,顾不得穿鞋,忙冲到门前,砰地开门惊道,“白子初怎地了!” 花无心无心多加解释,连礼都不顾,便拉着苏清颜跑起来:“快,阁主快!” 她急,苏清颜更急,但花无心的轻功比不过苏清颜,因而苏清颜索性便反手拉过花无心,厉声道:“在何处!” “素心湖!” 那个人工湖!苏清颜一愣,赶忙足下生风,顾不得花无心,甩开她冲了出去。 为何偏偏是那个人工湖,白子初,你切莫做傻事,白子初,白子初! ☆、鸡腿四十六·鸡腿骨头又成迷   苏清颜冲到时,看到的是在众人围拥中,一个裹着被子在瑟瑟发抖的白衣男子。此时的白子初脸色苍白,双唇发紫,滴滴水渍顺沿他湿漉的长发滴落,溅落地上。   有人瞧着不忍,心疼地走上前想拉起他,然而他却倔强地一甩手赌气道:“我要苏小颜娘子,我要苏……苏小颜娘子!”侧头看到了惊愕在那的苏清颜,白子初开心地一扯身上的被子,冲到了苏清颜的面子,献宝似的将手上的东西呈到了苏清颜的面前:“苏小颜娘子!我将鸡腿骨头捡回来了!你瞧你瞧,咦,你怎地了?啊,不哭不哭,苏小颜娘子不哭,白小初乖了,将鸡腿骨头捡回来了,不哭不哭……”   瞧着那越落越多的眼泪,白子初虽是孩童般的哄她,但其实心底却是阵阵刺痛,从何时开始,自己的心便被她带动,受她牵引,而后不由自己。那时,瞧着她伤心的泪,自己也心痛难耐,最后看着那波光粼粼的湖面,他也不知怎地,竟不由自主地跳了进湖,潜入水底去寻找那个几乎不能寻到的鸡腿骨头。   好在上天也在助他,最后他终于在潜伏的湖底,找着了那个鸡腿骨头。上来时,有些人以为他自尽了,便跳了下湖去寻他,如今瞧着他安全回来,赶忙拿起被子裹到他的身上。之后,他便一直坐在那里,等着苏清颜过来。   滴滴热泪如断弦的珍珠,不停下落,苏清颜不知自己是怎地了,竟然止不住的在众人面前泪流,是为这个傻气的男子,还是为他不顾一切的行为。   她忽而扑到了白子初的怀里,将自己的泪浸入他湿漉的衣裳里,掩藏自己脆弱的一面:“白子初,你个傻子,傻子……”她反反复复地道着那句傻子,因为这世上再没有比白子初更傻的傻子了。   明知晓自己的体寒,还在如此凉的秋日里跳入湖中,去找一个几近渺茫难寻的鸡腿骨头。   经过湖水的浸泡,鸡腿骨头岂能再瞧出其中的药效,白子初不傻,怎会不知这个道理,可是,他还是为了让自己开心,不顾一切地纵身下去,这样的男人,让她不知是爱,还是替他心疼。   白子初一直搂着苏清颜,拍她的背安抚着,随着过来的花无心瞧着他们相拥的画面,当即便将围观的众人赶走了,而自己则隐到不远处,瞧着苏清颜可还会有何吩咐。   没多久,花无心便听到了一声急切的叫声从不远处响起,她一惊,赶忙掠了过去,原是白子初晕倒了。   她赶忙唤了来人,招呼着将白子初送回苏清颜的阁楼,并唤来苏词给白子初诊脉。   前来的苏词方一放下白子初的手,便轻轻叹了一声:“无妨的,只是他本体寒,又在如此寒意的秋日入水,这寒症愈发厉害,是以往后几日,想来便会起高热,清颜你得多加照顾他方是。”   苏清颜郑重地点了点头,当即命人去煎药,而自己则尽心尽力地照顾白子初。   温热的面巾覆上白子初惨白的脸,沿着他俊美的轮廓一点一点地擦拭脸上的水渍,极尽温柔。不一会儿,热水送了上来,她忙让手下帮忙将白子初抱到热水里,而她则运起功力,为他擦身。   在氤氲的热水之中,白子初渐渐醒转,他侧头看了一眼忙碌的苏清颜,心里如针一般刺痛,恢复一些温度的手掌覆上苏清颜的脸,在她微怔的目光中,轻轻将她的脸压向自己,缓缓地,一个轻盈的吻落到了苏清颜的唇上。   轰地一下,苏清颜的双颊腾升了红晕,烧得她两颊发烫,这是她第二次与白子初亲吻,上一次,还是白子初为了让她从迷烟中清醒而给她渡气的,而这一次,却是白子初毫无目的的亲吻,真正的吻。   瞧着苏清颜没有反抗,白子初渐渐将这个吻深入,试探性地探出舌头,轻描苏清颜的唇形,在她渐渐软化后,轻柔地撬开她的贝齿,探入温热的腔体,细腻地刷过每一隅每一地。   白子初的动作异常地温柔,苏清颜渐渐地沉溺到了他的柔情里,不能自拔。装傻的白子初,温柔的白子初,抑或是阴冷的白子初,脑海里都是白子初三个字,深深地印在里头,再也拔之不去。   这一吻,温柔而冗长,察觉到自己快要晕眩时,白子初才缓缓地放开了苏清颜,浅浅地笑道:“苏小颜娘子,我喜欢你。”   砰砰砰,心跳的声音骤然加快,方能缓下的潮红复又腾升,苏清颜最后双唇轻抿,迟疑了半晌,也略带羞赧地回道:“我也喜欢你,白小初相公。”   一道美丽的弧度现在了白子初的唇角,他展露一个恬静的笑容,之后便缓缓地将双眼阖下,沉沉地昏睡过去。   虽只是一个浅浅的吻,却定下了他们这一生永不分离的爱恋。   白子初这一病,病了数日方好起来,而这数日之间,发生了一事,使得两人好不容易好起来的感情,忽而又沉了下去。   这一日,苏清颜早早便起身出外给白子初准备早膳,这几日来,白子初的早膳都是她亲力亲为,不敢交予他人之手。   行到膳房附近,随意地一瞥,便见着了一个极其眼熟的身影,她一愣,赶忙冲了过去,将那人拦下,却见正是不久前领她的命,将那鸡腿骨头送给苍梦的王安。   她一怔,思及自己被摆了一道,当即拦下王安怒斥道:“王安,昔日我交代你送的东西,为何未按我要求送达。”   这王安听之,一脸茫然,但他也是个懂礼的,当即先单膝跪下请罪了一番,待得苏清颜的怒气渐消后,方迟疑地问道:“不知阁主您所言何意。”   瞧着他的茫然不似作假,苏清颜的眉头都拧紧了,当即把鸡腿骨头未送达苍梦手中之事道了出来,听完后,王安竟是睁大了双目,接连磕头解释道:“阁主明察,属下当日确是将那物送至了苍梦大人的手里,犹记得那时他还仔细研究了一番,待得他将那物放好后,属下方离去的。”   “你说甚?!”苏清颜闻之,愣住了,这王安也是个老实人,不若当初她也不会托他送来了。可那一日她去寻苍梦时,却见他说并未收到,那这究竟是何处出了错,为何会这般。   当即,她便带上了王安,冲到了苍梦处,让他与王安质对。两人当着他面辩驳了一会,驳得面红耳赤,一个执意说自己送到了他的手里,一个执意说从未收到,甚至未曾见过他人,瞧着他们俩不似作假的神情,苏清颜更是疑惑不解。   最后,她拂袖挡下了他们的争吵,撑颔问道:“王安,你可记得,你是何日送达的。”   王安郑重地点了点头,当即还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册子,双手呈给苏清颜道:“禀阁主,属下记得清清楚楚,当日是十月初一,因着是一月伊始,是以属下记得特别牢。再者,属下有记日志的习惯,每一日皆会将自己所行之地,所做之事记下,阁主若不信,可翻属下的日志瞧。”   苏清颜颔首,拧着眉头翻看了下,确实在十月初一时,有记下过他到来此处将东西送予苍梦之事。   “十月初一?!”苍梦闻言后,讶异道,“阁主,十月初一那日我出外未归,至初三那日方归来的。”   “什么?”苏清颜被这一消息震得双瞳大睁,而王安更是急了,连礼都不顾,便质问道:“怎地可能,那一日,我明明将阁主交代的东西亲手送到了你的面前,你……”   “等等,”苏清颜一个摆手,将他的话止了下来,扶额道,“王安,去查十月初一至初三期间,药阁外的守卫都是何人。”   王安一怔,应下后便离去了。   被这诡异的事情弄得一团糟,苍梦也是一头雾水,瞧着苏清颜心情不佳,便拉了张椅子,给苏清颜坐下。   未过多时,王安便带来了那初一至初三之间白日里守卫之人,一一站到了苏清颜的面前,接受她的询问。   然则,问完之后,苏清颜发觉事情愈发扑朔迷离了。   简单而言,若将本该初一守卫之人称为甲方,将初二守卫之人称为乙方。则依据甲方所言,他们在初一前夜,见到了乙方,乙方言说为了表示感激,要替甲方值初一的岗,当时甲方虽心有疑惑,但也应下了。是以本该在初一守卫的甲方,未有依时守卫。   然则,问题便出在了这里,只因乙方人说,他们并未在初一前夜去寻甲方。   而据王安所说,当日他看到的是甲方人值守,可甲方却坚定地说自己并未来值岗。   如此说来,便是有可能初一那一日,那些守卫是有他人易容的。   苏清颜听完后浑身发冷,无力地挥手让他们下去后,她慢悠悠地走了。   一步一步地踱回自己的卧居,看着那紧闭的房门,她突然失了力气去推开。   如此大费周章的安排那么多事,为的不过是一个鸡腿骨头,除了一个人会如此做,她再想不出还会有何人会这般作为了。   白子初啊白子初,你究竟在我这素音阁里埋了多少的探子,又想做些什么。 ☆、鸡腿四十七·厉声质问白小初 苏清颜轻轻地推开了房门,此时白子初正安静地趴在床头,一边啃鸡腿,一边调皮地晃着两条腿在看书。 耳尖地听到苏清颜推门进来的声音,白子初开心地回头一看,笑容立时现在了脸上,衬得两个小小的酒窝深了几分:“苏小颜娘子,你回来了。” 看着白子初这乖巧的模样,苏清颜心里头当真不知是什么滋味,她抿了抿唇,将脸拉了下来,一步一步走到白子初的面前,质问道:“白子初,我有话同你说。” 察觉到气氛不对劲,白子初也乖乖地点了点头,将手里的鸡腿啃完,处理干净骨头,擦干净手后,便乖乖地坐好,睁着一双大眼,瞧着苏清颜。 看着双瞳里流露出来的纯真,苏清颜竟不忍以坏人去揣度他,最后也只得叹气一声,问道:“白子初,你……你究竟是什么人。” 白子初歪了歪脑袋,不解地指着自己的鼻头道:“我是白小初哇。” 瞧他又是一副装傻的模样,苏清颜当真是又气又恼:“你何苦再装,你究竟想作甚,为何要……嗯,派人来夺那根鸡腿骨头。” “派人夺鸡腿骨头?”白子初一脸茫然地道,“苏小颜娘子,你说的是甚?是说那一日掉湖里的鸡腿骨头么?” 苏清颜郑重地点了点头,方想开口问,却听白子初插话道:“那个鸡腿骨头哇,那是有一日一个人哗地一下冲进来,塞到我手里的。”他边说还边做着夸张的动作比划,脸上的神情完全不似作假。 这样看来,苏清颜脸色又沉了下来,她抿了抿唇,问道:“那你可有见着那人的模样?” 白子初摇了摇头道:“那人蒙着面的,我未看清,我想抓着他,但他似个泥鳅一般,我抓不着!” 苏清颜立时便沉默了,白子初虽然装傻,但是武功却是不弱的,连白子初都抓不着的人,那人的武功究竟有多高。 白子初忽而扑了上来,挂在苏清颜的肩头,将自己手里的鸡腿伸到苏清颜的面前道:“苏小颜娘子,给你吃鸡腿!” 苏清颜心情不佳,根本无心顾他,这几日围绕着他发生了太多事情了,以致于她自己都不敢相信白子初所说的话,究竟是真还是假的。白子初看似在装傻时,往往就透露了几丝精明,看似精明时,又会在适时的时候装傻,她当真是无法琢磨透他。 白子初瞧着她半天没有反应,就有些不开心地将鸡腿凑到她鼻头前,软软地道:“苏小颜娘子,吃鸡腿。” 苏清颜叹气地接过,直接一口咬下,然而这口肉还未吞下,她就怵地转头,拽着白子初的衣领吼道:“那你为何要将鸡腿骨头丢下湖!再者,人家塞给你一个鸡腿骨头作甚!” 白子初半眯着一只眼,掏了掏自己的耳朵:“嗷,苏小颜娘子,不必如此大声,我也听得到的。” “你快些答我的话,少装傻!”苏清颜可没那精力同他废话。 白子初也被苏清颜这模样给吓倒了,连忙坐下来,乖乖地掰着手指头数道:“鸡腿骨头是人家扔进来的,我瞧着那鸡腿骨头好看,上头还有一个红绳子便拿着来玩儿了。苏小颜娘子,你说那鸡腿骨头为何要绑个红绳子,嗯……你铁定猜不着,”还未得苏清颜开口解释,白子初就一脸高深莫测地摇了摇手指,自己解释道,“那是因为那人欢喜你,想同你表白心意,但是不知该如何表白,便将上头挽了一个红绳,示意爱慕,至于为何会扔到我手里,那定是因为……他将我当成你了!”他重重地一口气将这话说完,指着自己的鼻头,很正色地道。 而苏清颜已经是一脸臭青了:“你我两人差别如此之大,他为何会将你当成我。” “嗷,那我便不知了,”白子初摊了摊手,摇着脑袋道,“兴许,他是个瞎子?” “……”苏清颜真想把白子初的脑袋里撬开,瞧瞧里头到底装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,竟然有如此多的歪理由。瞧他这么说,越是彰显出此事同他有关,可是,对着这样装傻的白子初,苏清颜纵使有再多的疑虑与愤怒,都在对上他那对无辜的双眸同时,将气给泄掉了。 白子初,你果真厉害。在心头,恨恨地想着这话后,苏清颜又一把揪过白子初的衣领,质问道:“那既然是他人送予我的东西,你为何要将其扔进湖里!” “啊——”白子初忽地抱着头,痛楚地喊道,“我并非故意的,是那鸡腿骨头突然长了腿,自个儿跳进去的。” “……白子初,你的借口敢正常点么。” “啊——”白子初恍悟过来,又伸着手指道,“啊,定是那鸡腿骨头不忍我心痛,自己跳下去的。” “……白、子、初!何谓不忍你心痛。” 白子初唰地脸色一变,一脸正经地道:“苏小颜娘子娶了我,那便得守妇道,不可与其他男人接触,而那鸡腿骨头是他人送予你的,你若是碰了,那便是与其他男人间接接触了,那便是不守妇道了,那我心便痛了……” “停!你够了!”苏清颜觉得,再这样下去,她真的会疯的。 瞧着白子初压根便不想答话的模样,苏清颜再跟他折腾下去就是傻子,因而她将整件事在脑子里想了想,这些事铁定是同白子初有关,指不准这里有不少琉光教的暗线,如此,她也只得自己暗中想办法找出,将其一一铲除了。 她站了起身,看着眼前这个把玩自己头发的人,当真是有气都出不来,她宁愿白子初恢复正常的模样,同她争吵,也不愿意他拿装傻做盾,而同她绕圈圈。 最后,她左思右想,又思及到白子初的病情,她做了一个决定! 她一手拉起白子初,另一边,呼喝着下人来给他们收拾行囊,在白子初疑惑的问句声中,回答道:“我要带你回琉光教!” 唰地一下,白子初的脸色在听到这句话时,怵而变色,但很快,他又恢复过来,但眼底的惊惧,却是挥之不去的。 苏清颜那时犹在看顾身边那进来的下人,因而未见着他的脸色,当她回过头来时,看到的也只是一张有些微白的脸:“怎地了,你不想你的哥哥么。”她方才想了想,既然这玉叶花在鬼山之事是作假的,那么白子初兄弟俩人铁定知晓这真正的玉叶花在何处,白子初这人摆明是装傻不肯说的,而唯一能询问到的人,也只有教主了。再者,她要寻的人,指不准便是教主,因而琉光教一行,是必须去的。 然而,白子初却是猛烈地摇了摇头,状似哭了一般地喊道:“我不回,我不回去!”他边呼边扑到苏清颜的身上,把自己挂到了上头,骇得苏清颜倒退了数步,才站稳身子。 “我不回去!我要同苏小颜娘子在一块,苏小颜娘子不可丢下我,不可以休我,休我的都是坏鸡腿!” “……”苏清颜的脸都黑了,这白子初的嗓门忒大声,几声大吼下来,引得了众人纷纷过来围观,便是花无心也凑了过来,在外头笑话着。 苏清颜突然觉得自己的面子丢进了,她脸色一黑,不知哪来的劲,就揪起白子初的衣领,把他扯了下来,怒道:“谁言要休了你了!我同你一块回去,你大哥出了事,你也不回去救助,你究竟是甚心思!” 白子初的身子一僵,立时又变回了那无理取闹的模样:“我不回!大哥说回去有妖怪吃人的,我不……咕哝。”一声吞咽声落,话语戛然而止,他欲再言时,发现自己喉咙里竟是一声都发不出了。 苏清颜得意地笑了起来,凑上前拍了拍他惊愕的脸蛋,道:“此乃我阁中的的秘药,名唤失言,服用者会不能言语,而此药,唯有我手上的解药能解。嘻嘻,白小初,你便乖乖地同我归去罢。” 白子初掐着自己的喉咙猛烈地咳了几声,还意图伸手进去将那颗药抠出来,可惜都是徒劳的,因为那药在入喉的一瞬间,便化开了。 白子初急得跳脚,而苏清颜则是笑得一脸邪恶,不紧不慢地走上前,要拎起他,哪知他突地打开了她的手,就要往外溜出去。可惜,苏清颜早防着他偷溜,手里的花瓣扣指一射,正中他腰上的穴位,立时他整个人便倒了下来,动弹不得了。 苏清颜得意洋洋地走过来,弯腰看着他:“白小初,你总算栽在我手里一次了,嘿嘿嘿,哈哈哈!” 爽朗的笑声从喉里逸出,多日来被白子初弄得糟糕的心情,立时变得开朗起来,苏清颜狂肆地叉腰大笑,终于,把众人都笑走了…… 最后,只有一个人留了下来:“清颜,这……这是怎地回事。” 话语一落,苏清颜便看到了每日定时来给白子初检查身体的苏词。 瞬息间,苏清颜双眼一亮,沉下了步伐,一脸邪恶地缓缓朝苏词走去:“嘿嘿嘿。” 咕隆一声,一口唾沫从喉头咽下,苏词霎时间,心里生出了一丝恶寒。 ☆、鸡腿四十八·回教途中被暗算 羊肠小道上,一辆装饰奢华的马车在缓慢地行走着,这辆马车行得极其安稳,毫无颠簸,可见这马车构造的独特。 在车上,白子初可怜兮兮地扯着苏清颜的袖子,一边指着自己的嘴巴发着无声的音,一边摇着她的手。 但苏清颜就是不为所动,抱着胸闭着眼,被白子初纠缠得烦了,索性便一指点上他的穴道,把他丢到一旁的苏词身边,让苏词看顾他, 苏词无奈地接过这个颇有些重量的男人,叹了口气,他不会武功,纵使想给白子初解开穴道也无法。 白子初的眼珠子转啊转的,不停地给他使眼色,但可惜苏词却看不懂,瞧得是一脸茫然。 偷偷地睁开一只眼,苏清颜将白子初使出的眼色收到了眼底,嘴角弯了起来。这白子初是想让苏词给他解药,不过,她既然敢将苏词带出来,那肯定是有把握苏词救不了他的。 只因那药是她自己的独门密药,苏词也不知解药是甚。至于她将苏词带上的缘故,是为了给白子初随时探病,以免白子初在半路病发,一命呜呼了,那便糟糕了。 而今,她为了耳根清净,连一枝笔一张纸都不给白子初,平日里他要吃饭睡觉,还是出恭,全靠他的眼色与手比划。 素来爱说话的白子初,不能说话,气得腮帮子都鼓了起来,每天就是不停地骚扰苏清颜,让她睡不好觉。久而久之,苏清颜一气恼,但凡睡觉时,就点他大穴,不让他动弹。 当然,第一次还能得逞,第二次白子初就有所防范了,他身子扭来扭去,愣是不给苏清颜点着,苏清颜一怒,就同他在车厢里打闹起来了,白子初一玩疯了,就想趁机溜出去。但可惜,苏清颜这一次,带来了许多手下,方一探出头,便被外头的刀剑给逼退了回来,他只能乖乖地坐好,认命地让苏清颜点穴了。 他们几人便是这般的打闹着回到了骅城。 这几日来,越是接近琉光教,白子初越是不安,他每日里都是蹦蹦跳跳,指着自己的喉头啊啊呜呜地喊来喊去,可惜苏清颜却视若无睹,压根便不理会他,急得他快哭出来了。 经过骅城的护城河时,他甚至疯狂地拉起苏清颜,想拉着她一起游回去,当然,这最后的结果还是被苏清颜点了穴道,扔进船舱。 这一下,白子初更是无力了。他眉目里渐渐流露出不安的情绪,然则苏清颜却一点也不理会,苏词见了,也觉得不忍心起来,便规劝苏清颜道:“你瞧他这样,指不准那处会有何危险,你还是别去了罢。” 苏清颜闻言却是怔住了,良久,她才淡淡地开口回道:“我以为白子初不理解我便罢,连同你也不理解我么。我为何要回去,是因教主他知晓玉叶花在何处,而玉叶花是白子初的救命良药,我这一切不都是为了他的命。” 白子初虽是说不出话,但耳朵还是好好的,听得这句话,他竟是轻微一怔,便敛下了双目,没有再多话。而苏词听后,也只得叹气一声,不再多劝。 到了骅城河边时,苏清颜给他们易了容,确信这易容无误后,这才让大伙上岸。 如今这琉光教里头发生何事,她不敢保证,为了众人的命,她只得让大家易容。是以易容的他们,沈长忆是认不出的,是以白子初想偷溜出去找沈长忆的想法,也被生生扼杀了,且不说他现下被看得死死的,便是想冲出去寻沈长忆,别个人也只会将他视作普通人看待,更别说认他了。 且苏清颜这手易容功夫了得,连她自己都无法卸妆。左右都没有法子逃离,白子初真是急得不行,甚至屡次想使出武功冲出去了,可是,且不说围在他周围的都是素音阁的精英高手,再说他纵使逃离又能如何,苏清颜完全可以继续前行去琉光教寻玉叶花,至于白子初,苏清颜则可派人去寻,素音阁手下遍布整个天朝,想逮着他完全是轻而易举之事。想一想,这一次,他当真是栽在了苏清颜的手里。 晚上在骅城休息时,白子初似个孩子一般搂着苏清颜的腰,一直对她直摇头,嘴巴里一直在用唇形说道:“别去,有危险。” 苏清颜见到了,只是轻轻地揉了揉他的发,道:“我不可拿你命作赌。” 白子初一愣,便急切地道:“大哥他不知晓玉叶花在何处的!” 苏清颜眼底划过一丝寒芒,骤然朝白子初射去,她冷冷地道:“如此说来,先前同我说的所谓鬼山有玉叶花乃是假的了?而你也知晓,这玉叶花并不在那处?” 白子初一愣,抿了抿唇,眼底满含愧疚地点了点头。 苏清颜一恼,忽地推开了他,怒道:“耍我很好玩么!” 白子初乖乖地低着头,嘴唇龛动,然而因为低头的缘故,说的什么苏清颜也听不到。 她恼了,扳起白子初的脸便道:“你说的甚,我瞧不着。” 然而,对上白子初的脸时,苏清颜却是愣住了,只因此时白子初脸上全是哀色,眉目里的愁绪都快弥漫着整张脸了,他双唇动了动,最后才开口道:“鬼山十分之远,你带我去到哪儿,短时内便无法归来。届时,教中的内乱兴许便平复了。” 苏清颜看完他嘴巴上说完的这句话后,忽而沉默了,她不知道该如何说心头的情绪,很复杂很复杂。总觉得自己什么责问的话都说不出口,从白子初言语中,透露出了如今琉光教甚是不安稳,情势极其危急,若是上去,指不准会出事。 不过,苏清颜揽着白子初的头,将其靠在了自己的头侧:“放心,我会护你安好的,我应了你大哥的么,即便你大哥出了事,我也会派人去将他救出来,哪怕有一丝希望,我也不会放弃玉叶花的下落的。” 一滴泪,毫无征兆地从白子初的眼眶夺出,滴落在苏清颜的衣上。苏清颜一愣,忙将白子初掰开,一边给他擦拭脸上的泪痕,一边问道:“怎地了,大男人哭甚。” 白子初摇了摇头,什么话也未说,只是突地搂紧了她,在她看不到的地方,说出自己心头的话。 “清颜,此生有你,足矣。” 经过一晚上的休整之后,苏清颜便让随行的精锐手下易容,隐在他们身侧,不与他们同路,而苏词因为不会武功的缘故,则留在了客栈,等待消息。 因而,真正行到前往琉光教路上的,只有苏清颜与白子初两人。 此时苏清颜以免白子初大嗓门将别人引来,因而还未解开他的“失言”,而白子初竟是异常安静地没有闹腾,反倒收敛起了傻气,绷紧了神经望着前方。 侧头看到这般的白子初,苏清颜的眉头也拧紧了,全身戒备起来,以免会出何事。 行往山上的路上,一路安静,如今已是深秋,鸟鸣声已经少闻了,整个地方,也只得风打落叶的沙沙声响,而越是这般安静的地方,越是透出几分诡异。 不知不觉中,苏清颜与白子初走近了来,两人的肩膀贴在了一块,以防意外的发生。 一路走到半山腰,都未发生什么情况,但他们也不敢放松警惕,瞧着快走到上头了,白子初便顿下了脚步,指着一旁,示意她歇一会。 苏清颜的脚步一顿,但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,迈步就要前去。 这时,白子初脸色唰地一变,快速地一扯她的手,将她往后一带。 一阵恍惚之时,苏清颜愕然惊醒,瞧着一道划破空气的暗箭从她的眼前掠过,快而无影! 若非白子初眼疾手快,只怕自己早中箭了。 “白小……”“初”字还未落音,只听机关开启声不停地随之不断响起,唰唰几下,数道芒箭便朝他们扑去,形成了一道密密麻麻的箭阵。 苏清颜一骇,赶忙抽出自己的锁魂银丝,迅速将几个扑来的箭打断,旋身一折,凑到了白子初的身边,与他背对背站好,此时白子初也抽出了自己腰上的银剑,将射过来的芒箭削断。 两人的后背紧紧相贴,苏清颜侧头关切地道:“白小初”,方一道完,才醒悟过来,白子初此时是不能说话的。 白子初也知晓此事,点了点头,另一手拉起苏清颜的手,在她掌心画了一个“走”字。 苏清颜点头会意,当即划断数枝芒箭,而这时,正好那机关的芒箭射尽,给了他们逃离的空隙,她手一动,便要拉着白子初朝下方冲回去。 然则,在她动的一刻,数道人影从山上奔了下来,无数枚暗器从他们手上激射而出。苏清颜一骇,正要反击,却见白子初身子一转,到了她的前头,铛铛几下,将那些暗器打开。 整个过程不过须臾,苏清颜却被吓得全身发颤,生怕白子初一不小心便被砸了个血窟窿。 心里头是如此想,但她手上却更快,几朵花瓣从白子初身子的缝隙间射出,直朝那些人射出,而她身子一动,打开数道芒箭后,便要扯着白子初走。 然则这时,却见白子初回身将她重重一撞,她身子一个不稳,赶忙单身撑地,在半空翻了一翻,再抬眸看时,发现白子初被一张巨网裹住,正在勉力挣扎! “白子初!“口中方能唤出着一声,得手的那些人便冲了下来,要将苏清颜一同抓去。 苏清颜迟疑之刻,白子初无声地喊了句:“走!“ 苏清颜再不犹豫,手中数道花瓣而出,将冲过来的人步伐阻住,而她则转身逃离,手里的银丝仍不懈怠,一边划起地上的沙石攻击后头之人,一边扬起沙尘阻下他们的脚步。 她一路直奔,丝毫不敢回头。 她奔到了山下,察觉到后头没人追上时,才松了一口气。然则,这心方落下,又怵而揪紧了,只因她发现,她的手下竟全失了踪影! ☆、鸡腿四十九·众人意外都出事 苏词一个人在客栈里不安地走来走去,屡次想出去寻苏清颜两人,但出外的步子又屡次止住了。只因,一个人挡在了他的门口。 那是苏清颜留下来保护他的人,如今苏清颜他们俩出去后,这人唯一的职责便是护着苏词,若是苏清颜他们十日未归,便带着苏词离去,去寻人来救。 由于苏词不会武功,苏清颜又生怕苏词这最后的救命稻草出事,因而,不让苏词随意走动,苏词当时听着还未有什么,可是方才苏清颜与白子初出去后,这心就开始扑通扑通地跳了起来,总觉得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。 事实证明,他的预感果然是正确的。 他好不容易才定下心,坐了一会,砰地一声撞门声响起,又将他吓得跳了起来。 苏清颜匆匆地撞门进来,环顾了四周,急切地问道:“小四呢?” “小四?”苏词疑惑地问了声,这才反应过来苏清颜说的是那个负责保护他的人,他疑惑地走出门,发现外头没有那人的踪影,这下更是疑惑起来,“咦,方才他还在这的,怎地不见了踪影。” “他也不见了?!”苏清颜愕然大声道,“怎地会这样……”她双瞳怵而大睁,脚步不稳地踉跄了几步。 察觉到她有异,苏词忙扶稳了她,关切地问道:“怎地了,发生何事?” 苏清颜借着他的手,摇晃着身体到了桌边,呆滞地坐下,无力地撑起了头,一句话也说不出。 瞧着她脸色苍白,苏词忙拉起她的手欲给她探脉,但她却扯回了自己的手,摆手道:“无妨的,无妨的。”这末了的话语,不知是在安慰苏词,还是安慰她自己:“再等等,他便会回来了,再等等。” 苏词瞧着她这般模样,也甚是焦急:“白子初呢,为何只得你一人回来!” “子初!”苏清颜霍地站起,愣愣地对上苏词的双眸,嘴唇龛动,却是很久以后,才颤抖着道,“子初他,被抓走了。” “什么!”苏词也惊诧了,“他被抓走了?那你那些手下呢,莫非全都……” “不……”苏清颜呆滞地摇了摇头,“他们,不……也许他们已经死了。” “清颜,你此话何意!”苏词此时完全失了平日里的风度,攀着苏清颜的手问道。 “他们……”苏清颜的双瞳忽而失了焦距,呆滞地道,“他们失踪了。” 苏词听得这话,脑中忽地一片空白,什么都听不着了。 “子初被抓,我手下尽数失踪,”苏清颜愕然地摇了摇头,“当初子初便不让我来,为何我却……都是我的错,我的错,可是!”她忽而一扬语调,“可是我赌不起子初的命,赌不起!” 苏词瞧着她那样,心里头也不好受,他目光闪烁不定,张了张唇,屡次想说话,却话到了嘴边,自己又生生咽下。最后,只得不停地拍着苏清颜的背道:“你放心,子初一定没事的,那里毕竟是子初曾生活的地方,一定会没事的,没事的。” 苏清颜轻轻地推开了他的手:“与其坐以待毙,不如想法子去救他方是。”话得一落,她的双眸里激射出利刃般的寒芒,浓烈的杀气从她身上逸出,这一刻,她宛若脱胎换骨一般,成了那杀人无情的素音阁阁主。 起先,白子初因为救她,而被抓,再加之手下的失踪,让她忽而乱了手脚,如今回来后,又发现自己的手下突然失踪,自己刚定的心又起了波澜。尤其是面对自己熟知的苏词,她更是卸下了平日的伪装,将自己最柔弱的一面,展露出来。 可毕竟光着急也无用,她必须要做些什么,去将白子初救出来。 她豁然站了起身,从怀里掏出了一样东西,拉过苏词的手,将手里的东西重重地放到了苏词的手心:“苏词,现下众人都不在,我唯有靠你了。你没有武功,这事本不该劳累你的,可是我却没得法子了。这块令牌,乃是我们素音阁阁主的专有令,你好好拿着。” 苏词略带惶恐地接过,这令牌交到他的手上,其中的意义他最是明了的:“清颜你……” 苏清颜摇了摇头:“不必多说,如今时候不多了。此前我到琉光教前,因着……嗯,某些原因,安排了一批精锐的手下,潜伏在骅城附近,现下,我要你拿着这枚令牌,替我去调动他们,让他们即刻赶往琉光教救人。” “这……如此重事,你为何不亲自前去。” 苏清颜抿了抿唇,道:“没有时间了,我需要去探路,寻着白子初在何处,我们分开行动,尽快唤人前来,这样白子初便多安全一分。” “但兴许白子初他……”苏词目光微闪,犹有些犹豫,但苏清颜却打断了他,“苏词,我赌不起,我应承他大哥要保护他的,再者……”双目灼灼,郑重地道,“他是我的夫君,他因我而被抓,我不能不救他,不论是刀山火海,我都需去闯。” 说完这话,她重重地拍了拍苏词的肩,从怀里掏出了一张地图道:”一切,便拜托你了。” 苏词双手接过,大意地浏览了一眼,却见眼前一阵风动,再抬眸时,苏清颜已经不见了踪影。 他仓皇大惊,到处去寻时,已寻不到了。 他愣愣地看着手里的东西,再寻思着今日发生的事,不由得苦涩一笑:”清颜啊,你当真是给了我好大一个担子。” 摇了摇头,他也不敢怠慢,赶忙收拾好东西,去买了一匹马,策马赶去了地图上所指之地。 半日多的时间,他便到了此地,只见此地偏隅荒诞,便是让他到来,他也绝不会想到这里会有人潜伏。怔愕同时,他沿着地图上的地方走了几步,来到一处树边.依着地图所指,机关是在树下。 他看着地图上的指引,弯下|身,寻了片刻,便在草中找到了一块凸起的石头,探手上去,欲触摸时,却忽而停下了,这种时候,他竟犹豫了起来。 这手触上机关,又复拿下,拿下了,又触上,反复几次后,他方沉下心来,将机关打开。 不一会儿,只听机关声响起,树干上竟忽而出现了一道门,探头一瞧,发觉里头竟有一条通往下方的密道,这地方竟如此隐蔽!若非有着地图指引,只怕他也不知此处。 他吞咽了一口唾沫,当即便行到了下方,一阵黑暗的摩挲后,终于来到了一处较为明亮的地方。 “何人?” 森冷的气息从他面前拂来,他一惊,来不及答话,便将手里的令牌呈出来道:“我是你们阁主派来的。” “阁主派来的?”一个男人随声现在了苏词面前,他取过了苏词面前的令牌,仔细翻看了一遍,问道:“阁主所令何事。” 苏词当即便将苏清颜的交代跟他说了出口,那个人听完后,阴测测地笑了一声:“很好……” 话语未落,只见寒光快速一闪,顷刻之间,血液骤然从苏词身上飞离! ****** 苏清颜准备好了一切,探听了不少关于琉光教的消息后,便隐在了骅城里。她本想去寻沈长忆相助,奈何探知他几天前外出,仍未归来。无奈之下,只得待在这里,瞧瞧可会有琉光教之人出现。 功夫不负有心人,待她等得没多久,夜幕初降时,几个琉光教的侍卫下山来找乐子,她见之当即便跟了上去,瞧着他们分别去了不同的房间后,悄声溜到其中一人的房里。 趁着对方还未反应过来之时,点上了那人的穴道,灌他喂下“真言”,让他道出琉光教如今的形势。 听完他所说的话后,苏清颜宛如被雷击中了一般,却原来如今琉光教竟是被宋叔掌权,而教主之人已经不知所踪,估计已经被关押起来了。 她听完后已经呆滞了,她实是没想到那个看起来憨厚的宋叔,竟然会是那幕后对付教主之人,而那教主竟不知所踪,那白子初呢,他被抓去,莫不是会受刑罢! 思及此,她竟是被骇得浑身冰凉,她愤怒地一瞧这个被自己迷糊的男人,踹了一脚,当即便点晕了他,扒了他身上的衣物,给自己穿上,而后取出他怀里的令牌,易容成他的模样,便赶忙朝琉光教回去。 似乎因着她身着教中人衣物之故,进教时守卫也只是看了一下她手里的令牌,未多加询问。 她不由得松了一口气。她在琉光教待了不少时日,加之她来盗玉叶花之前,便已查探好了琉光教的地形,是以她很轻松地便摸到了囚牢附近。 一路向囚牢摸索去时,她可谓是浑身冷汗,生怕会被人发觉自己的行踪,但好在,老天也在助她,这一路极其顺利,虽然路上差些被人发现,但还是化险为夷。 来到囚牢后,她放药迷倒了两个守卫,便快速地蹿进囚牢里去。 入得里头后,她放缓了步子,沉下呼吸朝深处走去。她不确定白子初在不在这里,且也知晓如今她这般所为甚是冒险,但是她已经别无选择,她甚至等不及自己的手下前来,她有种预感,若是今夜不来,此生她将再也见不着白子初了。 当她轻声慢步行到里头,听到人声之时,她真庆幸,好在她来了。 ☆、鸡腿五十··入牢夜探白小初 “白子初,你若是不想你大哥出事,老实交出教主令,我便饶他一命,不若……” “嗯……” 一记闷哼从一个人口中吐出,隐在角落的苏清颜探身看去,只能见到一个模糊的身影,也不知是教主真身,抑或是他人。 而一开始发话之人,从声音听来,是……宋叔! 虽已经做了心理准备,但苏清颜仍是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个事实,她实是没想到,竟会是那个慈爱的宋叔背叛他们。 罢了……甩了甩头,苏清颜换了个角度,凝眸继续看前方,寻找着机会将白子初救出。 只见此时白子初双手抱膝,坐在角落里,脸颊也深埋在膝弯里头,瞧不见他脸上的神情,整个人安静得不像话。而教主,则是被人架在墙边,双手被拷在墙上,平日里高昂的头耷拉着,毫无生气。 空气中弥漫着难闻的血腥味,似是从教主身上发出的,但从苏清颜这角度来看,看不甚清。 她竖起了耳朵,将内力灌注于耳内,仔细聆听。 许是瞧着白子初没有反应,宋叔恼了,他又甩起手里的鞭,随着几声鞭子甩地的重响,他厉声道:“白子初,教主令在何处!” 白子初一直安静地坐在那里,只是由先前的抱膝,变成了两手放到身侧,掩在袍袖里的手不知是何动静,但苏清颜莫名地感觉到,他的手紧紧地攥起了。 苏清颜的眉头不由得蹙了起来,白子初的武功不弱,即便当时情况紧急,加之被网缚住之故被捕,但应不会这般束手就擒才是。可是,也难保是宋叔他们给白子初下了什么散攻散之类的药物,毕竟他虽百毒不侵,但却不能抵抗所有的药物。 如今苏清颜只能远观,瞧着形势而动,极其被动。她真恨不得现下便冲上前,去将白子初救出来,可是,她毕竟孤身一人,难成大事。 那边厢,瞧着白子初还是毫无反应,宋叔已经不耐了。他直接唤人开了门,走进监牢里,愤怒地一脚欲踹上白子初。然则,白子初忽地一个侧翻,躲了过去,而这时,他才抬起眸来。 看着那对眸里的泪光,苏清颜怵而愣住了。那双眸里透着凄楚与寒凉,点滴泪珠,蕴含在里头,只是一眼,便让人生起心疼的心。 趁着宋叔还未回神,白子初便朝着那大开的门口冲去,然则外头毕竟堵着人,没能冲出,他便被甩回到了里头,砰地一下,摔落在地。 苏清颜的心跳怵而停止了,目光一直深锁在白子初的身上,久久不能移开。白子初竟然连一点反抗之力都没有,可见必是中了什么药之故,那这般,她当如何救他! 她的唇紧紧地抿了起来,沉下气息,将所有可行的法子都在脑海里转了一遍,最后只剩得一个法子:等!等着她的手下来,一起相救,可是…… 她将目光放到了那个白衣男子的身上,许是瞧着白子初没有反抗,宋叔又过分地踢上了几脚,而白子初只是在那里裹着身子,任由他们踢打,一点反抗之力都没有,那模样,看得苏清颜浑身发颤,心如同滴血般生疼。 白子初被她下了“失言”,喊不出声,但苏清颜很清楚地感觉得到,白子初身体很疼,很疼! 不……不只是他疼,她的心也很疼,每一个踢上他身体的脚,每一处被脚印弄脏的衣物,一幕一幕,都如同针刺一般,慢慢地侵蚀她的胸口,将她最大的憎恨发泄而出。 她的手已经紧紧蜷起,指甲凹陷,恨不得此刻便冲上前去救他,可是宋叔的身手她虽然不知,但从他的呼吸吐纳中便可瞧出武功必定不弱,她此时若出去,只怕反倒会将自己陷入泥淖。 她只得忍,或是…… 眸光怵而一凛,她沉下了呼吸,将那刺耳的踢打声从耳边瞥去,在心中定下了一个重重的决定。侧目看了一眼那依旧蜷着身子的人,苏清颜咬咬牙,转身便要离开,她要去搬救兵,来救白子初! 然则,这步子还未离去多久,只听后头一声剧烈的哀嚎声响,极其凄厉,将她的步子拉了回来。侧身望去,只见宋叔怵而蹲了下。|身,正捂着下。|体痛楚地呻。|吟,而白子初正瑟缩着身体站在一边,那些手下瞧着宋叔出事,忙过去查看起来,而一些人,因着白子初的动作而恼怒起来,冲过去对着白子初就是一阵毒打。 心,宛如被刀一片片地割着,慢慢地磨,慢慢地片,这一刻,苏清颜只觉得自己的心跳都停止了,眼前只有一个被人欺辱的白子初,看着他的白裳染上刺目的红色,看着他在众人的毒打下毫无反抗之力,也看着他……他…… 白子初,你当真是个混账!她仰起了目,将心头欲冲出的泪倒流回去。她没有回头去寻人,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,等着宋叔离去。 没多时,因为痛楚难耐,宋叔下令离开。苏清颜反应过来,看了一眼天顶,赶忙借着墙壁之力,跃至上头,屈指成爪,用力一插,生生在天顶上插出十个孔洞,借着这手指的支撑,将自己的身体紧紧地贴到了天顶上。 好在这里的灯光昏暗,照不到她,因而她攀在上头,也未落下阴影被人察觉。 眼看着宋叔犹面带痛楚地从自己身下方走过,苏清颜不由得暗暗松了口气,可是,这气还未松完,只见宋叔的脚步一顿,在牢门前生生站住。苏清颜浑身一震,莫非是他瞧着那被迷昏的守卫,因而怀疑里头闯了外人? 可是,那迷药的时间她是算好的,她进去后未多久,那两个守卫便会醒来,如此,当是不会出差错方是。 不过,当宋叔开口时,她才发觉是自己吓唬自己。但,当听完宋叔所说的话后,苏清颜便如同被一盆冷水兜头泼下,只因他道—— “白子初,你也甭装傻了,更莫妄想会有人来救你,今日我便放你一马,待得你引来的素音阁精锐到来,我将其一一收服后,我再来好好逼问你!哈哈哈!” 朗笑声,随着他的离去,依然未断,在这空荡的囚牢里回荡不绝,而苏清颜待在上头,迟迟未下来,只因她现下浑身发颤,双瞳空洞。 何谓精锐到来?为何不是手下到来,而非要冠以精锐两字! 能知晓她在此处附近有精锐手下的,不过几人,但宋叔却能知晓此事,这说明甚,说明他们素音阁里有他人的探子! 不…… 苏清颜浑身一震,将此事往深处细想,所谓的“引来”又是何意。白子初的被捉,毫无反抗的任打,宋叔知晓此事,再联系先前她在白子初所不知的时候,曾暗中得到的消息。尚有一种可能,那便是…… 她轻声慢步,缓缓地落地,走向白子初所在的监牢,轻而易举地撬开了锁头,走进门口,望着那蜷着身体窝在角落里的人。 此时白子初的脸埋在手臂中,瞧不清,苏清颜也不敢过去,生怕这是一个陷阱,只因她忽而发觉,她太小看白子初了,若果方才她所想的都是真的,那么白子初这人已经不是普通的精明,而是绝顶聪明了。 她静静地看着白子初,许久,一声宛如极地寒冰般深冷的声音从口中道出:“我知晓你无恙,莫装了,若是想我助你,便老实起来罢。” 话音一落,白子初的身体缓缓动了,他慢慢地爬了起身,坐了起来,勉强扯出一张笑脸对着苏清颜。但是苏清颜完全没有被这笑容给动容,只因那笑容未达心底,反倒似一种奸计得逞的阴险笑容,而他的双目里,失了平日里的精纯,多了几分狠戾,这才是真正的白子初! 苏清颜冷冷地从怀里掏出了“失言”的解药,携着真气砸向了白子初。 接过后,抬头吞下,呛咳了几声,感觉喉咙里头一阵沙哑后,白子初试着发出了几个音:“你如何发现的?” 白子初一顿,发觉自己当真能说话后,嘴角的笑意更甚:“啧啧,你的‘失言’果真厉害,让我的腹语都道不出。”虽脸上因着被打而略带尘埃,但他却无丝毫的狼狈,反倒似一把蒙尘的剑,一旦出锋,必是锋芒大露。 苏清颜没有回答他的问题,反倒环顾了四周,冷声道:“现下不是探讨这个的时候,你说罢,接下来,你想如何做。” 白子初定定地望着她,又是浅浅地一笑,他爬起身,走到自己的身后的一个角落,指了指地上道:“帮我把这撬开,先前我光用手,也只能打穿一个洞罢了。” 苏清颜闻言一怔,走了过去,瞧着地上有一个不深的洞,里头黑乎乎的不知放了什么东西。 而这位置,正巧便是苏清颜刚进来时,白子初所在的位置,思及方才白子初忽而由抱膝,变成了两手放在地上,莫非方才,他便是在挖这个洞。 许是察觉到苏清颜的想法,白子初叹息道:“这洞是我方被关进来时打的,只可惜我重外家功夫与剑法,这内劲差了些,因而也只得打出那么小个洞。” “呵,这便是你利用我的目的?帮你凿洞?”苏清颜未有动作,她侧过头去,正见白子初褪下了身上的白裳,从怀里取出药来给自己满是被打清淤的身体上药。 瞧着那身体上的伤疤与清淤,苏清颜又是莫名的一痛,不过现下,并非儿女情长的时候,她如今只想知晓白子初到底想做些什么。 “咳咳,”剧烈地咳嗽了几声,白子初这才软软地从怀里掏出一件衣物,竟然是一套夜行衣,他将其抖了开来,方要换上时,他手上一顿,侧过头去对着盯着他的人笑道:“苏小颜娘子,要瞧我换衣么?” 脸上一赧,苏清颜当即便偏过了头去,蹲下|。身去研究这个洞究竟是什么,白子初挖这个洞又想作甚。 “莫看了,我告知你罢,这洞里的东西是甚。” ☆、鸡腿五十一·逃出教门却出事 当烟硝散尽,大火逐渐熄灭时,苏清颜方缓缓地走回那处已经倒塌成一堆废墟的琉光教。 每行一步,她的心便如同被一把钝刀捅上一刀,既不能很快地得到解脱,又让她无比的痛楚。 心痛到了极点,却是无法痛哭出声,她多希望这条路没有尽头,这样,也许她便见不到那个鲜血淋漓的尸体了。 ——“这可是本教独一无二独家秘方酿造的珍稀之物,属于白小初一人的小、鸡、腿!” ——“成亲后,便要脱光光,把凸凸的鸡腿放进凹凹的酱里,那便是鸡腿蘸酱吃了!” ——“不哭不哭,苏小颜娘子不哭,白小初乖了,将鸡腿骨头捡回来了,不哭不哭。” ——“苏小颜娘子,苏小颜娘子。” 耳边痛楚地回荡着他轻呢过的话语,那纯真无邪的脸庞,那嘴角的两个酒窝,关于他的一切,一幕幕地在眼前回放,这一刻,行到那满是鲜血的地方时,她忽地跪倒在地,失声痛哭。 白子初,白子初! ——“若真不幸,我也定会护你周全!” ——“清颜,快走!” “你让我走,自己却留了下来,白子初你个傻子,天生的大傻子!” 泪接连不断,如同断弦的珍珠点滴落下,她成为阁主以来,在杀手堆里敛去了自己最纯真的感情,只做一个无心之人,但却在遇上白子初后,将自己最真实的一面一一展露,陪着他嬉闹,陪着他欢笑,明知晓他个装傻的混账,但却不自觉地沦陷,将自己的心埋到了他的心里,如今,却是带不走了。 心忽而空荡荡的,一阵寒风拂过,将她千疮百孔的心里灌满了冷风,从心口吹出,吹入四肢百骸。 此刻才知晓,自己的这份情,藏得有多深,爱得有多切。 白子初,这人,无论是骗自己也好,利用自己也好,她丢不掉了。 她怵而站起,疯了一般地冲了进去,在断壁残垣中寻找着白子初的身影,将那些尸首一个个地掰开,将那些倒塌的建筑一一翘起。 手,被鲜血覆满,流的不知是自己的血,还是别人的,泪点滴而落,汇入鲜血之中,流成一条悲伤的河。 “白子初,你在哪儿,你在哪儿……”她竭力地哭喊,大声地叫唤,“你出来,你出来啊!” 泪尽了,血干了,天际的红日渐渐升起,一柱日华打落她的身上,她怔怔地看着天边,无声泪流。 所有的话,哽在了喉头,道不尽的苦楚从胸口涌上,最后,竟只出得一句话:“白小初,你回来,我给你吃鸡腿可好。” “咳……可否不吃鸡腿……我想吃……牛肉……”断续而无力的声音从苏清颜后头传来,苏清颜浑身一震,犹不敢相信地甩了甩头,不,一定是幻听,幻听。 “苏小颜……娘子……” 又是一声无力的轻唤,将她从幻想中拉了回来。 她身子忽而僵住了,双拳紧紧握起,深吸了一口气,才渐渐地转过身来。 见到来人的一刻,泪如决堤,她扑了上去,冲到那人的怀里,大声哭喊:“你还在,你还在。” “咳咳……”受伤的身体受到这般猛烈的冲击,白子初差些便站不住脚,他轻轻地环上苏清颜的腰,叹声道,“我还在。” 痛心的,欣喜的,种种别样的情绪,将苏清颜溢满,她抬起头来,一抹脸上的泪,将白子初上下查看了一遍,发现他只是受了一些烧伤,但并不严重,当即便欣喜地道:“你去了何处,你如何逃离的。” 白子初轻轻拉着她的手,走出了那些废墟,在空旷的阶梯上,轻轻地拭去她脸上的泪痕,哪知他自己的手上也满是尘埃,越擦越脏,自己忍不住乐了,岂知这么一笑,扯痛了伤口,让他又痛呼起来。 苏清颜见到,赶忙拉着他就往山下跑:“先莫多说了,我们下山去治伤才是。” 白子初也没多加说话,他表面虽看起来无异,但实质上胸腔鼓鼓做疼,若非听到苏清颜的呼唤,强撑着一口气走出,他只怕现下还站不起来。 “苏小颜娘子……”手指无力地垂下,白子初颤着嘴道。 听到这虚弱的声音,苏清颜愕然回眸,便见到一丝血迹,从白子初的嘴角滑落,越来越多,溅染在了他的衣衫上。 “我撑不住了,好想睡……苏小颜娘子,”他摇晃地走过去,捧起苏清颜的脸,轻轻地落下一个冰冷的吻,“我爱你,对不住,我利用了你……” 一个“你”字,方落下一个音,他的双目再支撑不住地阖上,身体朝前倒去。 “白子初!” ****** 嘀嗒水声从耳边传来,本已失去意识的头脑,渐渐清醒,耳边响起了轻微的对话声。 “他真的无恙么,为何三日了都未醒来。” “放心罢,他命硬,死了多次都死不了。” “苏词!” “抱歉,你且放心罢,他不过是轻微的烧伤以及内伤罢了,不会有碍的,至于昏迷,只不过是多重伤加之,方会承受不住,昏过去罢了,依我瞧,今日应会醒了罢。” “那便好了,”苏清颜轻轻地吁了一口气,“苏词,你照顾他一阵,我去给他端盆热水来。” “好。” 轻柔的声落后,推门声随之响起。 目送着苏清颜离去后,苏词这才缓缓地转回头来,对着白子初道:“你也该醒了罢。” 听得这声,白子初轻轻地睁开了眼,满目疑惑:“她知晓了?”方才听得两人的对话,便觉得有些古怪,寻思了许久,白子初便知晓了其中的问题。 “知晓甚?”苏词轻轻一笑,替他答道,“知晓……”语调一沉,“我同你的关系?” 白子初一怔,点了点头。 苏词失笑道:“你莫小瞧了她,你以为你利用了她,她便不会利用你么。” “此话何意?”白子初愕然道。莫非有什么是他所不知的。 轻轻的脚步声逐渐行来,苏词缓缓站起:“我该走了,你们俩好好谈谈,你若真心对她,有何话,便一块儿说了罢,切莫隐瞒,不若,对你们都不好。” 吱呀的门声落下,苏清颜推门进来了,瞧着苏词欲要离开,忙道:“苏词,你要走了?那……” “放心,他已醒了,你们好好谈谈罢,我去熬药。”话语一落,苏词便离开了。 关门声响起后,房间里便弥漫起了诡异的气息,苏清颜察觉到苏词话里有话,疑惑不已。眼珠子一转,她走到了床头,看到白子初醒来,便将手里的水盆放好,浸湿了布巾,拧干后,便扶起了白子初,将温热的布巾覆在他的脸上,给他擦拭脸庞。 “你的身上有伤,不宜浸水,因而只能给你擦脸了。”苏清颜叹气了一声,打断了沉默。 白子初忽而抓住了她的手,虽因受伤之故甚是无力,但也足以让苏清颜挣脱不去。 双唇微动,酝酿了许久,白子初也不知该如何开口。眼里流露出了愧疚的神情,他竟不知该如何像苏清颜解释。 最后,还是苏清颜打断了他,道:“行了,你不必说我也知晓,从一开始,你我之间,兴许便是一场利用。” “清颜……我……”白子初眼底漫上了无尽的愧疚,屡次张唇,却不知能说什么,最后只得轻叹一声,“你都知晓了。” “嘻,白小初,”苏清颜捏了捏白子初的脸,发觉触感不错,又揉了几把,调解了压抑的气氛道,“你莫小瞧了我,我好歹也是个素音阁阁主,论智力,不比你这傻子差。” 白子初不满地掰回自己的脸,眉头轻蹙,这般委屈的他,宛若变回了那个纯真无邪的模样,看得苏清颜更乐了,把他搓圆揉扁,把玩了好一阵,才放过他。 瞧着他气呼呼鼓着腮帮子的模样,苏清颜戳了戳他,笑道:“你瞧,你这腮帮子鼓得似个蛙崽似的,当日还说我似蛙崽,哼哼。” “哼哼。”白子初歪着头,偏过了头去。不得不说,苏清颜这般逗弄下来,两人之间的气氛也活跃了起来,方才的尴尬劲也没了。 “诶,”苏清颜戳了戳白子初手道。 “作甚呢?”白子初不满地回应道。 瞧着他语气不善,苏清颜眼珠子一转,忽而冲了出门,又风一般地回来,将手里的东西凑到了白子初的面前道:“你若再不乖乖听话,我便将这东西塞到你嘴里。” 低头一看,白子初的脸都僵了,这不是他最爱吃的鸡腿么?不过,白子初却一反常态的扁了扁嘴,吞沫一口道:“你……你待如何?” 许是发觉了什么好玩的东西,苏清颜的双眼都亮了起来:“咦,白小初,你不想吃鸡腿了么。” 白子初僵直了脖子,用力地甩了甩头:“不想!” “那你说,为何你先前要吃恁多鸡腿,嗯?”苏清颜将手里的鸡腿又凑上了几分,瞧着白子初脸色随着变黑,笑得更邪恶了。 瞧着那油腻腻的鸡腿,白子初吞咽了一口唾沫道:“你不是知晓了么!” “我知晓甚?”苏清颜摇了摇鸡腿,“知晓这鸡腿是你的救命药,抑或是知晓,苏词是你安插在我素音阁的内应,嗯?”声音一沉,方才那一抹笑颜,渐渐收敛,眼底流露出一丝狠戾的光芒。 白子初不由得吞咽了一口唾沫,这样的苏清颜,让他不由得害怕起来。 ☆、鸡腿五十二·大火后寻白小初 当烟硝散尽,大火逐渐熄灭时,苏清颜方缓缓地走回那处已经倒塌成一堆废墟的琉光教。 每行一步,她的心便如同被一把钝刀捅上一刀,既不能很快地得到解脱,又让她无比的痛楚。 心痛到了极点,却是无法痛哭出声,她多希望这条路没有尽头,这样,也许她便见不到那个鲜血淋漓的尸体了。 ——“这可是本教独一无二独家秘方酿造的珍稀之物,属于白小初一人的小、鸡、腿!” ——“成亲后,便要脱光光,把凸凸的鸡腿放进凹凹的酱里,那便是鸡腿蘸酱吃了!” ——“不哭不哭,苏小颜娘子不哭,白小初乖了,将鸡腿骨头捡回来了,不哭不哭。” ——“苏小颜娘子,苏小颜娘子。” 耳边痛楚地回荡着他轻呢过的话语,那纯真无邪的脸庞,那嘴角的两个酒窝,关于他的一切,一幕幕地在眼前回放,这一刻,行到那满是鲜血的地方时,她忽地跪倒在地,失声痛哭。 白子初,白子初! ——“若真不幸,我也定会护你周全!” ——“清颜,快走!” “你让我走,自己却留了下来,白子初你个傻子,天生的大傻子!” 泪接连不断,如同断弦的珍珠点滴落下,她成为阁主以来,在杀手堆里敛去了自己最纯真的感情,只做一个无心之人,但却在遇上白子初后,将自己最真实的一面一一展露,陪着他嬉闹,陪着他欢笑,明知晓他个装傻的混账,但却不自觉地沦陷,将自己的心埋到了他的心里,如今,却是带不走了。 心忽而空荡荡的,一阵寒风拂过,将她千疮百孔的心里灌满了冷风,从心口吹出,吹入四肢百骸。 此刻才知晓,自己的这份情,藏得有多深,爱得有多切。 白子初,这人,无论是骗自己也好,利用自己也好,她丢不掉了。 她怵而站起,疯了一般地冲了进去,在断壁残垣中寻找着白子初的身影,将那些尸首一个个地掰开,将那些倒塌的建筑一一翘起。 手,被鲜血覆满,流的不知是自己的血,还是别人的,泪点滴而落,汇入鲜血之中,流成一条悲伤的河。 “白子初,你在哪儿,你在哪儿……”她竭力地哭喊,大声地叫唤,“你出来,你出来啊!” 泪尽了,血干了,天际的红日渐渐升起,一柱日华打落她的身上,她怔怔地看着天边,无声泪流。 所有的话,哽在了喉头,道不尽的苦楚从胸口涌上,最后,竟只出得一句话:“白小初,你回来,我给你吃鸡腿可好。” “咳……可否不吃鸡腿……我想吃……牛肉……”断续而无力的声音从苏清颜后头传来,苏清颜浑身一震,犹不敢相信地甩了甩头,不,一定是幻听,幻听。 “苏小颜……娘子……” 又是一声无力的轻唤,将她从幻想中拉了回来。 她身子忽而僵住了,双拳紧紧握起,深吸了一口气,才渐渐地转过身来。 见到来人的一刻,泪如决堤,她扑了上去,冲到那人的怀里,大声哭喊:“你还在,你还在。” “咳咳……”受伤的身体受到这般猛烈的冲击,白子初差些便站不住脚,他轻轻地环上苏清颜的腰,叹声道,“我还在。” 痛心的,欣喜的,种种别样的情绪,将苏清颜溢满,她抬起头来,一抹脸上的泪,将白子初上下查看了一遍,发现他只是受了一些烧伤,但并不严重,当即便欣喜地道:“你去了何处,你如何逃离的。” 白子初轻轻拉着她的手,走出了那些废墟,在空旷的阶梯上,轻轻地拭去她脸上的泪痕,哪知他自己的手上也满是尘埃,越擦越脏,自己忍不住乐了,岂知这么一笑,扯痛了伤口,让他又痛呼起来。 苏清颜见到,赶忙拉着他就往山下跑:“先莫多说了,我们下山去治伤才是。” 白子初也没多加说话,他表面虽看起来无异,但实质上胸腔鼓鼓做疼,若非听到苏清颜的呼唤,强撑着一口气走出,他只怕现下还站不起来。 “苏小颜娘子……”手指无力地垂下,白子初颤着嘴道。 听到这虚弱的声音,苏清颜愕然回眸,便见到一丝血迹,从白子初的嘴角滑落,越来越多,溅染在了他的衣衫上。 “我撑不住了,好想睡……苏小颜娘子,”他摇晃地走过去,捧起苏清颜的脸,轻轻地落下一个冰冷的吻,“我爱你,对不住,我利用了你……” 一个“你”字,方落下一个音,他的双目再支撑不住地阖上,身体朝前倒去。 “白子初!” ****** 嘀嗒水声从耳边传来,本已失去意识的头脑,渐渐清醒,耳边响起了轻微的对话声。 “他真的无恙么,为何三日了都未醒来。” “放心罢,他命硬,死了多次都死不了。” “苏词!” “抱歉,你且放心罢,他不过是轻微的烧伤以及内伤罢了,不会有碍的,至于昏迷,只不过是多重伤加之,方会承受不住,昏过去罢了,依我瞧,今日应会醒了罢。” “那便好了,”苏清颜轻轻地吁了一口气,“苏词,你照顾他一阵,我去给他端盆热水来。” “好。” 轻柔的声落后,推门声随之响起。 目送着苏清颜离去后,苏词这才缓缓地转回头来,对着白子初道:“你也该醒了罢。” 听得这声,白子初轻轻地睁开了眼,满目疑惑:“她知晓了?”方才听得两人的对话,便觉得有些古怪,寻思了许久,白子初便知晓了其中的问题。 “知晓甚?”苏词轻轻一笑,替他答道,“知晓……”语调一沉,“我同你的关系?” 白子初一怔,点了点头。 苏词失笑道:“你莫小瞧了她,你以为你利用了她,她便不会利用你么。” “此话何意?”白子初愕然道。莫非有什么是他所不知的。 轻轻的脚步声逐渐行来,苏词缓缓站起:“我该走了,你们俩好好谈谈,你若真心对她,有何话,便一块儿说了罢,切莫隐瞒,不若,对你们都不好。” 吱呀的门声落下,苏清颜推门进来了,瞧着苏词欲要离开,忙道:“苏词,你要走了?那……” “放心,他已醒了,你们好好谈谈罢,我去熬药。”话语一落,苏词便离开了。 关门声响起后,房间里便弥漫起了诡异的气息,苏清颜察觉到苏词话里有话,疑惑不已。眼珠子一转,她走到了床头,看到白子初醒来,便将手里的水盆放好,浸湿了布巾,拧干后,便扶起了白子初,将温热的布巾覆在他的脸上,给他擦拭脸庞。 “你的身上有伤,不宜浸水,因而只能给你擦脸了。”苏清颜叹气了一声,打断了沉默。 白子初忽而抓住了她的手,虽因受伤之故甚是无力,但也足以让苏清颜挣脱不去。 双唇微动,酝酿了许久,白子初也不知该如何开口。眼里流露出了愧疚的神情,他竟不知该如何像苏清颜解释。 最后,还是苏清颜打断了他,道:“行了,你不必说我也知晓,从一开始,你我之间,兴许便是一场利用。” “清颜……我……”白子初眼底漫上了无尽的愧疚,屡次张唇,却不知能说什么,最后只得轻叹一声,“你都知晓了。” “嘻,白小初,”苏清颜捏了捏白子初的脸,发觉触感不错,又揉了几把,调解了压抑的气氛道,“你莫小瞧了我,我好歹也是个素音阁阁主,论智力,不比你这傻子差。” 白子初不满地掰回自己的脸,眉头轻蹙,这般委屈的他,宛若变回了那个纯真无邪的模样,看得苏清颜更乐了,把他搓圆揉扁,把玩了好一阵,才放过他。 瞧着他气呼呼鼓着腮帮子的模样,苏清颜戳了戳他,笑道:“你瞧,你这腮帮子鼓得似个蛙崽似的,当日还说我似蛙崽,哼哼。” “哼哼。”白子初歪着头,偏过了头去。不得不说,苏清颜这般逗弄下来,两人之间的气氛也活跃了起来,方才的尴尬劲也没了。 “诶,”苏清颜戳了戳白子初手道。 “作甚呢?”白子初不满地回应道。 瞧着他语气不善,苏清颜眼珠子一转,忽而冲了出门,又风一般地回来,将手里的东西凑到了白子初的面前道:“你若再不乖乖听话,我便将这东西塞到你嘴里。” 低头一看,白子初的脸都僵了,这不是他最爱吃的鸡腿么?不过,白子初却一反常态的扁了扁嘴,吞沫一口道:“你……你待如何?” 许是发觉了什么好玩的东西,苏清颜的双眼都亮了起来:“咦,白小初,你不想吃鸡腿了么。” 白子初僵直了脖子,用力地甩了甩头:“不想!” “那你说,为何你先前要吃恁多鸡腿,嗯?”苏清颜将手里的鸡腿又凑上了几分,瞧着白子初脸色随着变黑,笑得更邪恶了。 瞧着那油腻腻的鸡腿,白子初吞咽了一口唾沫道:“你不是知晓了么!” “我知晓甚?”苏清颜摇了摇鸡腿,“知晓这鸡腿是你的救命药,抑或是知晓,苏词是你安插在我素音阁的内应,嗯?”声音一沉,方才那一抹笑颜,渐渐收敛,眼底流露出一丝狠戾的光芒。 白子初不由得吞咽了一口唾沫,这样的苏清颜,让他不由得害怕起来。 ☆、鸡腿五十三·白小初终于摊牌   “白小初,你是要自己乖乖地招呢,还是要我自己道出来呢,嗯?”苏清颜将手里的鸡腿晃了晃,往白子初的鼻尖又凑了几分。   白子初死死地盯着这个鸡腿,双眼都僵直了,最后他深吸一口气,重重地闭起双目,在苏清颜灼灼目光中,他终于开口道:“你自己说!”   “……”   苏清颜一怒,就跳了起来,把鸡腿往他嘴里使劲地塞:“你不是不想吃鸡腿么,我便让你吃个够!”   “嗷呜——”白子初一阵哀嚎起来,“不吃鸡腿,我不吃鸡腿,嗷呜——”   最终,这场争斗,以苏清颜坐在白子初的身上而告终。   白子初扁着唇,戳了戳苏清颜:“苏小颜娘子,你好……”“重”字还未落音,他便被苏清颜横过来的一眼吓到,慌忙改口道,“轻……”   “嗯哼,”苏清颜扭了扭身体,挑了个白子初受伤不重的地方坐好,但并无挪开之意。   白子初都成了一张苦瓜脸了:“苏小颜娘子,我是病人。”   “病人?那甚好!”苏清颜扬了扬手里的鸡腿,便往他嘴边,“这鸡腿不是你的药么,来吃下去便好了。”   “……”白子初索性把眼一闭,不再同她折腾了。   苏清颜一人瞧着没趣,便从他身上滚了下来,钻进他被窝里,拱了拱,又蹭了几下,一边咬手里的鸡腿,一边将他们的过往说出:“啧啧,白小初,你说,你布了这么局,布了多少年嗯?从几年前苏词的到来,便布下了这个局,你果真厉害呐。”   白子初身子一僵,翻过身去,道:“我不同你说,你是坏鸡腿!”   “……”苏清颜恼得扳过了他的脸,”你说我坏鸡腿?你想灭了我们素音阁,我还未同你算账呢!”   白子初身子又是一僵,直接抱头大喊起来:“嗷——苏小颜欺负人,嗷——”   “哼哼,”苏清颜撇了撇嘴,道,“你以为你的苏词还会帮着你么,告知你,他现下已经背叛你了,归于我素音阁手了。”   白子初的嘴巴一张,咂巴了几下,轻轻地道出了一个字:“噢。”   “……你快些说,苏词是何人!”苏清颜拽紧了他的衣领,怒吼道,“若非我英明神武,早先发觉了苏词的不对劲,趁着前几日出事,引着他到我手下精锐之处,将其抓获逼问,只怕我被你蒙在鼓里。”   “嗷嗷,我说,我说……”白子初认命地捂紧了自己的耳朵,又碎碎念道,“恁地凶的人,除了我,你瞧瞧还会有何人要你。”   “嗯?!”   “不不不,”感觉到了一阵寒息,白子初连连摆手道,“我说我说,苏词是我的……嗯,某方面说,是我好友兼大夫兼护卫。”   “护卫?”苏清颜被这词给愣住了,好半天才反应过来,道,“如此说来,他会武功?!”   白子初翻了翻眼皮:“他潜在你身边恁多年,你竟都未发觉?那你是如何知晓他同我的关系的。”   苏清颜用力地拍了一爪子到他脸上,在他的痛呼声中,娓娓道出:“起先苏词到来时,我有些疑惑,便将他拉到了我的房内,试探一番,发觉他为人正经,便将他放走了,后来因缘巧合之下,他又来到了我的身边,那时是我迫之,自然为想到他会是……”她忽而语调一扬,扯着白子初耳朵吼道,“你的内应!”   “嗷呜——”一声痛呼落下,白子初扁着嘴,委屈地道,“后头呢,你怎发现的。”   “后头便到你来了之后。可还记得那个鸡腿骨头,嗯?”苏清颜一挑眉头,得到白子初扁嘴的肯定后继续道,“那鸡腿骨头,是我唤王安送至苍梦手中的,结果反倒到了你的手里,后来我多方打听,才知王安送到的那一日,苍梦本人并不在,在的则是另一个假扮做苍梦之人,便是门外的守卫也被人掉了包。能做到如此混淆视听,又能不被人怀疑,很显然,我阁中有了奸细。而苍梦所在之地,平日里若非无事,大家伙都不会过去,而过去最多之人,便是一个人——苏词。”   苏清颜脸色一沉,瞪了白子初一眼:“苏词因着常与苍梦来往的缘故,自然知晓守卫的换班情况,因而,暗中派人换掉守卫,而自己扮作苍梦,接下鸡腿骨头,自然是极其容易的了。后来,他来给你诊脉时,你到处乱动,而他便趁这时,挡住我的视线,一面假作按压你,一面暗中将鸡腿骨头给你,一切都是当着我面而作,但却精妙地让我无法察觉,白子初,我所说的可对?不若,我委实想不出,尚会有何人,能完美地做到这一点。”   白子初抬手挡住了自己的双眼,嗔怨道:“早知如此,我便不让他夺鸡腿骨头了,失了一手好棋子,可惜,甚是可……嗷呜,你又扯我耳朵!”   “你还敢说!”苏清颜怒声道,“你为何要同我争一个鸡腿骨头,你明知那骨头,我……”   白子初忽而安静了下来,良久,他轻轻地顺着苏清颜的背,安抚她的躁动,缓缓地将心头的苦楚道出:“我只是不想,你因此而可怜我罢了。”   苏清颜一愣,听着白子初话语里的悲戚,心中忽而感伤起来,白子初的过去,究竟是怎样的,究竟又遇到了什么,为何又要同自己扯上关系。   白子初轻轻地揽过她的腰身,温柔地在她唇上落下一吻:“清颜,目前为止,你对我的事所知多少,又猜出了多少。”   苏清颜一怔,幽幽地回忆道:“从你身中宫廷秘药,以及与沈长忆相识来瞧,你应是皇室中人。”她顿了顿,得到白子初肯定的点头后,继续道,“而从苏词起先与我打赌,让我来寻玉叶花,以及苏词乃是你的内应来瞧,你应是想对付我,不,应是说素音阁。”   白子初勾唇一笑,点了点头:“不错,我确是要对付素音阁。”   苏清颜也跟着笑了起来:“你若是想对付素音阁,光是接近我一人是不够的,你尚得想法子让我甘心为你利用,甚至甘心为你,派出精锐人手,去、救、你。”后头的话,忽而冷了几个度,她虽是笑着的,但笑意却未到达眼底。   白子初轻轻地摸了摸她的脸,又在她额际落下一个吻:“清颜,你果真厉害。但我未想到,你竟能将精锐隐藏得这么好,还用他们引出了苏词的身份。”   苏清颜笑了笑:“先不说我,先说说你,你究竟想作甚,为何三番四次利用我,从一开始。”   白子初微微扬起了嘴角,紧了紧盖在苏清颜身上的被子,将自己的过去一一道来。   “你可知,先皇的皇后并非如今的太后。”   苏清颜一愣,点头道:“知晓。听闻是先皇后意外病故,先皇方赐予一贵妃皇后之位,先皇故去后,这位皇后便成了太后,也即是当今天子的亲母。”   白子初颔首,继续道:“此事得从二十年前说起。二十年前,承嘉皇后,也即是后来意外病故的皇后,与当时的萧贵妃同时有了身孕,当时皇帝尚未孕有子女,因而她们有了身孕,皇上自然高兴不已,言道初诞的皇子,必封王封地。两女听之,自是欢喜。她们两人表面仍是为好姐妹,但其实却是暗暗较劲,其中尔虞我诈我不大清楚,只知晓,似是承嘉皇后先传有孕之故,萧贵妃闻之,便暗中给承嘉皇后下药,意图使得她体质大改,无法生育,而那药,名唤,月寒。”   一口气倒吸回去,苏清颜睁大了双眼,月寒,不便是白子初身上中的毒么,如此说来,他是……   “不错,”白子初点了点头,“我是承嘉皇后之子,但如今,你也瞧着了,我不过是个普通的江湖人罢了,皇室之争,与我无关。”   他顿了顿继续道:“后来,许是我娘亲命硬,靠着那阴寒的体质,撑到了我与弟弟的诞生……”   “弟弟?”苏清颜愣住了,这大哥之事还没结果,怎地便跑来了一个弟弟。   白子初微微一笑,顺了顺她的发:“是极,我有一个弟弟,我这一生,大都为了他而过的。”   他幽幽地望着床顶,将思绪带回了二十年前:“那一日,我娘临盆之时,父亲他不在宫内,恰巧外出,因而,奸人便暗中使计,意图将我与弟弟杀害!”   苏清颜怵地双瞳大睁,不由自主地攀上了白子初的手,紧紧地攥着他。   白子初轻轻拍了拍她:“无妨,我命硬。当年我娘临盆后,身体虚弱,那萧贵妃虽大着肚子,但还未临盆,因而收买了我娘身边的侍女,趁着我娘昏迷之际,一刀刺向了我的心窝……”   “白小初!”苏清颜怵而喊了出声,攀着白子初的手,惊愕地看着他,   白子初被苏清颜这声给吓了一跳,顺了顺自己的胸口道:“你莫吓着我好么,不若当年我未死,现下都给被你吓死了。”   苏清颜怔怔地望着他,心里不知是什么感受,她伸手触上了白子初的心口,她记得,那里有一条非常深的刀疤,莫非便是那时落下的。   白子初伸手覆上了苏清颜的手,惊愕于她的手有些冰凉,便两手捂着她的手,给她温暖:“不错,我心口的那道疤,便是那时留下的。从疤痕上便可瞧出,这刀已是刺穿心窝的了,但那时许是侍女因紧张而手抖,抑或是我命硬,我竟活了下来。而那时便在我弟弟将要被害之时,我娘亲的另一侍女默娘发觉了,她也算机灵,知晓如今皇上不在,我娘身体不好,挨不过,届时即便保下了我,我也无法在宫中久待,当即便假作是萧贵妃一派之人,劝说那侍女道:若是杀死了我们兄弟俩,届时萧贵妃将抖出去,她也没好日子过,反倒连累家人,不若将我们兄弟俩喂下毒药,送出去,之后便假作有刺客来袭,将我们兄弟俩掳走,如此便可撇清关系了。那侍女听闻后便应了下来,然则在默娘松一口气时,便见那侍女快速地从怀里掏出了一瓶药,灌入我的口中,不多时,我的脸便如同腐烂了一般……”叹息一声,“毁了。”   苏清颜完全愕然,脸被毁了?皇室子弟?莫非,当初丞相要素音阁寻的人,便是白子初?! ☆、鸡腿五十四·白小初道出过去   白子初颔首道:“不错,我的脸被毁了,毁的模样,便如当初你见着的我所谓的‘大哥’那张脸那般。”   话到这里,苏清颜忽而醒悟过来:“你的意思是指,当初去着琉光教的便是你同你弟弟,而后来,因着某事,你弟弟离开了,而你则扮作了自己的弟弟,再寻人来假扮你这个哥哥?”   白子初嘴角一弯,啄了苏清颜一口道:“不亏是苏小颜,果真厉害,一猜便”中。   “那你弟弟,他可有中毒?”   “未有,”白子初轻轻摇头,“当时默娘见之,便将弟弟抢了过来,未免侍女起疑,便给弟弟喂了一种普通的强身健体,保下了弟弟。不过,我便没如此幸运了。”   “那后来呢?”苏清颜忍不住继续问道。   “后来默娘寻了个信得过的人,带着我们私下出宫了,我们被一户普通人家收养,大抵过了两年这样,我娘因为身体被药害之故,加之爱子不在身旁,承受不住打击,最终香消玉殒,而萧贵妃便成了皇后。我娘死后,我爹为感激默娘在我娘生前的照顾,便将她放了出宫,而她便来寻了我们。”   苏清颜的心被白子初的话紧紧揪了起来,他们事后,必定还经历了许多波折,不若,白子初不会如此生恨,将琉光教众人尽数杀光。   白子初双眸里忽而现出一丝狠戾,杀意渐出,将他的双瞳溢满:“之后我们兄弟俩同默娘过了数年的快乐时光,直至七岁时,因着所居之地内涝,我们举家搬迁,途径骅城郊外,突欲贼子抢劫,而那贼子,便是琉光教中人!”   苏清颜倒吸了一口气,似乎欲见了后头发生的事情一般,她紧紧地握住了白子初的手,将自己仅有的温暖过到白子初身上。   哪知白子初的手愈发冰冷,话语间也冲出一腔愤怒:“那群贼子,眼见默娘姿色不错,便见色起意,意图玷污她。当时默娘带着我们俩便要逃离,但她一个妇道人家,带着两个七岁小儿,能逃去哪,最后,被团团围堵。而那些个畜生!”他愤怒地一敲床板,厉声喝道,“便当着我们的面玷污了默娘,那时的我与弟弟冲上去,又是咬,又是打的,可是我们毫无气力,什么都做不到,做不到,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默娘,被他们玷污,后头,忍不住侮辱,咬舌……自尽。”   苏清颜已被这消息骇得说不出话来了,她张了张唇,却不知能说什么话来安慰他,只能揽着他的肩,将他的头埋在自己的肩侧,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哄道:“白小初,乖,有苏小颜在呢,白小初乖。”   一滴炽热的泪滑落苏清颜的肩头,白子初加紧了这个拥抱,将内心隐藏多年的痛楚道尽:“若果当年不是默娘,我们兄弟早已死了,默娘于我们而言,那便是亲母一般的存在,可是……可是我们只能眼睁睁地瞧着她被污,死去。我毕生都忘不掉,默娘死去时,那张大睁的双眼,那是痛,更是对我们的不舍。”   苏清颜的心底宛如被放了一粒苦药,随着时间的推移,药慢慢化开,这苦味也随着弥漫到了每一寸地方。她轻轻地拍着白子初的背,咬着牙,待得白子初镇定下来后,她才开口问道:“后头呢,你与你弟弟又是如何到的琉光教。”   “后头当时的教主出现了,他瞧着我们俩精力如此十足,尚有余力来对付教众,便将我们俩带了回去,训练成他的……死士。”   沉重的“死士”两个字一落,让苏清颜倒吸了一口气,死士是远比杀手还难驯服的,杀手还有些自由,而死士,则必须是为了主人,不惜一切牺牲自己所有的利益,甚至是生命,这对喜好自由的白子初来说,简直便如同地狱一般的存在。也因是如此,死士的训练,比之杀手来得愈加的残暴与苛刻,随时都有可能丧命。   白子初蹭了蹭苏清颜的发,柔声道:“当年我们俩,不过是个七岁的小儿,却要遭受如此待遇,呵,清颜,你说我如何不恨,我恨不得琉光教那些贼子尽数死光,巴不得饮他们的血,吃他们的肉!当年我们俩过的那简直是非人的日子,日夜受他人鞭打,吃的都是发馊的食物,我们屡次逃出向人求救,屡次被人冷漠地无视,甚至被那些人抓回去。后来,我们不逃了,因为不会永远也有人来救我们,唯有我们,自己救自己。”   苏清颜沉默了下来,抱着白子初的手臂越来越紧,面对这样凄惨人生的白子初,苏清颜才觉得,自己的生活有多美好。她虽是一个杀手组织的阁主,但却是承袭她娘的位置,而阁中人都敬仰她,善待她,比之白子初而言,简直是一个天一个地,不,白子初的生活,可称之为——地狱。   白子初自嘲地哂笑道:“我们俩为了活命,便苦练武功,最终将所有的对手杀尽,站在了最高处,也,取下了教主的首级。那一日,琉光教大乱,我们俩放出了所有的死士,恢复他们的自由,他们当即便答应为我们效力,一同将意图反抗的众人杀尽,将我们兄弟俩捧上了教主之位。之后,我们确是过了一阵风平浪静的日子,可惜,好景不长,因着长期在那紧张的地方生存,忽而过到这种安逸的生活,弟弟他受不住,病倒了。也便是那一日起,有了‘病傻’的白子初,以及为了报答我放死士自由,而愿意追随我的‘教主’,而我弟弟,我则将他送走了。”   苏清颜的唇抿成了一条薄线,她没有再打断白子初,而是静静地聆听着他的故事。   “弟弟走后未得多久,便有皇室中人暗中寻到了我,言说他乃是当今天子派来的,是了,弟弟走的前两年,先皇病故,当今天子即位,也便是他即位两年后,来寻了我,言说意外探听到皇室血脉流到了民间,他欲与我认亲。   “当时我听之,岂会相信,皇室中人最是无情,瞧着我娘那样子,便知晓了。当时自然是一阵推脱,不肯面圣。后来你猜怎么着,”白子初的语气渐渐变得轻快起来,似是想起了什么开心的事情,“后来皇帝竟然亲自现身来寻我了,从他口中听之,是当年欲杀我们的那侍女临死前说胡话,言说多年来,太过愧疚此事,后来被有心人听之,传到了皇帝耳里,他当即便派人明察暗访,终于寻到了我们。   “当时我犹有些怀疑他,自然不敢多加接触,但后头,许是兄弟连心罢,两个十余岁的小孩,能知什么事,便放下了心房,成了好兄弟。”   谈及皇帝的时候,白子初脸上都扬起了幸福的笑意,苏清颜看到,打心底也为他感到高兴。   白子初温柔地亲了亲苏清颜,继续道:“后头我们相熟后,他便请了御医为我诊脉,结果查出我体内有两种毒药,一种是月寒,一种便是毁颜的药。当时为了替我解毒,他是操了不少的心思,四处派人查访可有良药,也即是那时,遇上了苏词,苏词听闻了我的病症后,便主动提出要到我的身边,照顾我。但可惜,苏词只是解了我的毁颜,月寒却是无解,唯有用微光来缓解,是以为了不让琉光教人怀疑,知晓我身体有恙,我便常将药洒在鸡腿之上,装j□j吃鸡腿,以缓解月寒的药性。后来,听得月寒无解后,皇帝他竟然为了我,而心生愧疚,郁结于心,之后竟大病了一场,将我给吓倒了。”   苏清颜睁大了双瞳:“不是自古都言皇家人最无情的么,皇帝这……莫非是故意收买你人心而为之?”   “谁知晓呢,”白子初微微一笑,“但这些年,确实多得他照顾,我在琉光教的地位才能渐渐安稳,弟弟也能安然地活着,过上好日子。即便他是故意为之,而利用我,我也值了。”   说道这里,苏清颜有些愕然道:“莫非你弟弟也经常吃鸡腿么。”   “嗤,”白子初笑了出来,敲了敲苏清颜的脑袋道,“我弟弟健康得紧,当年什么罪都让我受遍了,便是月寒也只过到我身,并未过到他身。”   苏清颜扁了扁嘴:“那他如此健康,当是由他来面对余下之事方对,为何要你一人独自面对。”   白子初被这问题给问住了,良久,他才敛下双眸轻轻笑道:“因为我是男人,而他是我弟弟啊。”   忽而,有种莫名的湿意涌上了心头,苏清颜此刻才发觉,白子初虽然瘦,但却用他瘦弱的身躯,撑起了一片天。   “白小初,你是个好哥哥。”   “是啊,可惜我不是个好相公,”白子初嬉笑地悄悄抹去苏清颜的泪,“苏小颜,我这个利用你的相公,你可还爱。”   “爱,如何不爱,”苏清颜勾唇一笑,“没有你救我,我只怕早死了。”   “嗤,”白子初笑道,“可那时,若非我为了点着引线,将你拉进来,只怕你也不会出事。”   苏清颜笑了笑,没有答话,当初进来救他,便是她自愿的,若真出事,白子初完全可将她丢下不理,可是他没有,他用他自己的身躯,安然护得她一点伤都没有,反倒是他落得一身的伤。 ☆、鸡腿五十五·白小初算计之事 “那后头呢,你为何要来对付我们素音阁。”苏清颜敲了敲白子初,催促道。 白子初继续道:“皇帝这般对我,我对他心生感激,便言说要报答他,他推却不得,便道,‘若可,便帮朕除尽天下贪官污吏罢。’” 听到这里,苏清颜愣住了,她思绪忽而飘到先前乐福德的死,恍悟道:“莫非乐福德的死,便是你故意为之?” 白子初点了点头:“乐福德与丞相勾结已久,害了不少人,我自然得将他除去。” “可你……”苏清颜忽而想到那一夜装鬼时的场景,白子初对乐福德如此熟悉,光是靠他一人不肯定做到的。 白子初轻轻笑道:“我为了皇帝,成立了一个组织,专为皇帝刺杀天下间的大恶人,而那些手下,大都是琉光教我们叛变时追随着我的人,是以平日里,我在教中范围行动,而他们则去打探消息,刺杀之时,我则会与他们同去,甚至是自己亲自动手,甚少让他们独自行动。” “呵,你使的好计谋啊,这般他人无人不服你了。” 白子初笑道:“他们当过多年的死士,自然心底有些抗拒为我效命杀人,因而若想让人信服,必得凡事都从己身出发,亲自动手,方能调动士气。” 他顿了顿,双眼泛光地看着苏清颜道:“至于对付你么,那便是因你们素音阁杀过太多好官,皇帝震怒,要将你们除去。” “于是,你便让苏词故意出现在我面前,使得他能成功混进我素音阁里头,打探消息。他与我混熟之后,便无意中提出打赌,使得我输于他,不得不潜入你们琉光教偷玉叶花,而你呢,”苏清颜用力一扯白子初的脸,“便想着设计,让我死在你手里,是、不、是。” “哎哟喂,”白子初痛得大呼了一声,甩着手道,“苏小颜娘子,轻些,轻些,我鸡腿脸疼。” “……” 苏清颜对这鸡腿男当真是无话可说了,她松开了手,不悦地道:“说罢,自己老实招供,究竟你设了多少局,让我来跳。” “噢,”白子初揉了揉自己的脸,便乖乖地扳起手指头数起来,“起先,我查探出了素音阁所在,便先让苏小词故意在你们阁外迷路,让听闻见色起意的苏小颜将他拐了进去……哎哟,你怎地打我。” “屁话!正经些!”苏清颜的脸都黑了,什么叫见色起意,当她是什么了。 “总之呢,便是让苏小词溜进去,暗中放药把你们的医师解决掉,而后趁着你们缺医师时,混进去,之后,便是如你所说的,待得时候差不多了,便提出赌约,让你输了赌,来此处偷玉叶花。啊,苏小词的赌术很厉害的,是以,你铁定会输的。” 白子初笑得一脸无邪,但苏清颜看着好似在鄙夷她赌术烂一般,她抿了抿唇,扯了白子初一记:“道,那你们俩是如何暗中联系的?嗯,究竟我素音阁里头有多少你的人手。” 白子初一怔,忽而捂住了自己的嘴巴,使劲地摇头道:“我不会告知你的!给我吃鸡腿,我也不会告知你!” “……” 苏清颜无奈地揉了揉眉角,白子初不说的话,她纵使逼死他,他也不会说,不过,现下他既然老实将事情原委道出,那便不会再害她,因而即便放了几个探子在她那里,也当是无恙的。 白子初瞧着苏清颜无心再问,便继续道:“后头便是你来此,然后我们设计让你娶我了,而我也借着这机会,得以从琉光教出来,逃离那个地方。” 苏清颜一愣,说到逃离那地方时,白子初语调一沉,但复又恢复了原态。苏清颜听之,心里真不是滋味,她轻轻地拍了拍白子初,什么话也没说。 “其实,我利用你的第一件事,便是利用你,让自己从那处地方逃脱出来,只是未想到,竟将我的亲信,陷入了泥淖。”白子初的嗓音一低,语含悲戚。 苏清颜抿了抿唇,问道:“若果我未猜错,我们初下山时遭到的刺杀是你安排的罢。” 白子初一愣,轻轻一笑道:“你如何得知。” “猜的,”苏清颜一脸得意地道,“昨日里青辞忽而现身,你却毫无反应,显然本便知晓青辞还活着。” 白子初点了点头:“不错,当时我安排这场戏,便是想试探下你的功力的,却没想……”他瞥了苏清颜一眼,有些不屑。 苏清颜恼怒地又扯了他几下,嗔道:“当时我便觉得有些怪异,青辞毕竟是一教的护法,怎地如此冲动,独自一人冲上去,解决敌人,是以,这对敌的动作间便留了一手。” 白子初不满地撇嘴道:“你还言说我利用你,你不也骗我么。起先我们在琉光教时有一夜,突然遭到刺杀,那时我尚以为是‘教主’派人来故意来试探你,岂知后头我问他时,他反倒说以为那些人是我叫去的。如此看来,我们俩都未唤人去,那这唯一的可能,便是苏小颜你!”他伸手一指苏清颜,又在她咬过来时快速地缩起,“那些人是你派来的,而目的便是试探我,结果,哼哼哼!莫怪那时候为何堂堂素音阁阁主会被迷晕了,哼!”后头的话,不必多说,也知道那一晚他抱着苏清颜躲过了多少暗器,鬼都知晓他会武功了,只是没想到苏清颜竟然一直都装作不知晓他会武功。 “哼哼哼,”苏清颜得意地扬了扬下巴,话语一转,接着道,“哼,你设计得也不差。若是我未猜错,此次归教时,你被抓之事,也是你故意设计的罢。唔,我想想,你在同我离开琉光教之前,必是先用教主身份吩咐宋叔等人,要待你下一次归教时,假意将你抓获,而后待得我派精锐的手下来救你时,你便将我精锐手下一网打尽,攻破我的势力,如此,素音阁核心被毁,自然元气大伤,短期后不能再接任务,去刺杀你们的朝廷命官。如此,可对?”苏清颜语气一沉,直勾勾地盯着白子初瞧。 白子初听得她把这话说完,头都因愧疚而缩了下去,直待苏清颜恼怒地将他抓出来,揪了几下,他才痛呼地应答:“对对对,苏小颜娘子忒聪明了。” “不过,我犹有些疑问,你如何算准我必会救你,莫非……”苏清颜恍悟道,“你利用我的感情!啊!”用力一扭,白子初的耳朵立时红了一大片。 “嗷,好疼啊——我起先确实利用了你,但我……噢不不不,我未利用你,未利用……” “嗯哼,”听得白子初答出了自己满意的话,苏清颜才放开手,“你还是自个老实招罢。” “呜……”白子初揉了揉自己被蹂躏的耳朵,委屈地道,“起先,我引你来琉光教,甚至是让你娶我,确实别有用心。素音阁在天朝已经许久,若要打击,非是一时半会便可做到,是以,我布下了这个局,引你前来。的确,我是想利用你,好让我们出外,而我便能随着你去到素音阁。之后,待时机成熟,我便会以琉光教出事,要归去看哥哥为借口,引着你调动精锐,随同我前去。而在归教的半路,我便会被抓,而你为了救我,自会派出精锐手下来救,是以我便可打击你的势力了。” 苏清颜的眼眯成了一条线,她咬了咬牙道:“如此说来,若是我不爱上你,对你毫不上心,你岂非这计划也实施不成。” 白子初翻了翻眼皮:“你若对我不上心,我便同你在外头瞎耗着呗,左右我也没甚损失不是。不过,”他忽而扬起一抹天真的笑容,指着自己的脸道,“白小初如此可爱,苏小颜怎会不爱呢。” “……” “……” “……” 苏清颜翻身下床:“让我去吐一会。” 白子初一怔,赶忙将她抱了回来,笑嘻嘻地道:“苏小颜娘子莫生气。” 苏清颜狠狠地瞪了他一眼:“你这计策果真是好啊,若果我爱上了你,你便能趁势打击我的势力,若果我不爱你,你便可随我在江湖闯荡,远离琉光教。哼,你便不惧我知晓你的利用后,同你反目么。” 白子初一拍胸口,大义凛然道:“为了战胜邪恶势力,必要的牺牲是在所难免的……哎哟喂,我的耳朵哟。” “白小初,你若再废话,我今日便剁了你的耳朵煮鸡腿。“ “呜……苏小颜欺辱我,我这不是不让你归去么,偏生你倒好,将我弄哑了,你自个儿往里头钻,能怪我么。“ “……“ 苏清颜这么一想,好似还真是这么一回事。不过,她苏清颜也不是吃素的,其实在回去的前夜,她便得知了白子初意图抓获她精锐的这个消息,是以第二日白子初被抓后,她便演了一出好戏,假作自己的手下失踪,她所投无门,便唤苏词前去寻精锐手下,但实质,是让自己的精锐手下将苏词这个内应抓起来,而她则孤身一人上去,假意解救白子初,这般,便是给自己留了一手,让自己的精锐手下留存,只是未想到…… “只是未想到,宋叔竟然反叛了,”白子初轻声一叹,道,“起先我只是与宋叔商讨做戏,假作我大哥被拉下台,而宋叔上台,却没想,我反倒成了宋叔戏中的戏子,他是真正的反叛,而我仍被埋在鼓里。” “但我仍留了一手,便是那炸药,白子初一顿,正色道,“炸药是我原先埋下的,当时当上教主后,恨不得将这些人尽数杀光,但思及宋叔为人还不错,青辞对我也忠心,便未下狠手,留着他们到了后头,却没想,反叛的竟是他们。好在,宋叔将我关到了埋炸药的地牢里头,我方得以将炸药挖出。” 苏清颜抿了抿唇:“若果宋叔未将你关到那一间里,或是我未去寻你,助你撬开,你又如何办。” “呵,”白子初笑了起来,“我一直在作赌,从一开始对你的算计,到算计宋叔,都是在赌,可事实证明,我赌赢了。宋叔喜欢暗处,我便赌,会反叛我的人是他,因而便挑了那最暗的监牢,埋炸药。苏小颜对我有心,我便赌,她会来救我。如何,我可厉害?” 苏清颜的双眸敛了下来:“是,你可厉害,利用了我对你的感情,去解决了你的敌人,甚至,还差些毁了我自己手里头的势力。” 白子初忽而沉默了,他无言了许久,方道:“知晓你为何会发觉苏词是我内应么?” 苏清颜愕然抬眸,将整件事回顾了一片,好似发觉到了什么。 白子初抿了抿唇道:“你想,若果那一日,我并未将那鸡腿骨头拿出来,你可会顺着这事,揪出苏词?尚有,后头你为何能发觉我被抓一事,乃是我布置的?” 苏清颜浑身一震,这才发觉自己忽略了什么。 白子初轻轻拥住了她,柔声道:“是,我起先是利用了你,可是在与你相处之后,我真正爱上了你,我不忍再伤害你,因而,便在暗中将自己的布局告与你知,让你明白,并有所防范。至于,可愿再相信我这人,便由你自己评判。” 苏清颜忽而沉默了,的确,白子初是利用了她,但不得不说,在相处的时候,白子初待她极好,为她着想,甚至在最后,不惜将自己精心的布局打破,让她知晓。这一切,都源于,白子初的爱。 “白子初,你赢了。”默默地落下这一句话,苏清颜翻身下床,走了出去。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,白子初心生一痛。起先他本打算利用苏清颜,而毁掉素音阁,却没想,在这场利用中,他丢了自己的心,不愿再害她,因而他轻手推翻了自己布下的局,让她看清自己一切伪装,可是到后头,也许,他还是无法得到她的原谅…… 吱呀的门声响起,将白子初低沉的思绪打断,他欣喜地看向来人,然而却在一瞬,脸色唰地一下变黑了。 “不不不,你别过来。” “白小初,你骗了我恁多次,我不好好报答你怎地行。” “不不不,你,你莫靠近我……不,唔唔唔……” 反抗声被数个硬塞进嘴里的鸡腿完全压下,白子初奋力地反抗,终是不敌暴怒的苏清颜,最终,惨败于她手里的鸡腿之下…… ☆、鸡腿五十六·玉叶花真正下落 帷帐之内,颠鸾倒凤,翻云覆雨,房间内都弥漫着旖旎的情||欲味道。 浅浅的女子低吟声渐渐平息,男子悦耳的喘||息也随之平缓。 一只修长的手撩开了一边的帷帐,正要起身时,身后的女子用力一抓,箍住他的身体:“白小初,你去哪儿?” 白子初身子一顿,回头傻兮兮地指着地下道:“给你捡衣服穿哇,不若你想光着鸡腿身走出来么。” “……”苏清颜翻了翻眼皮,便放开了他,卷起被子将自己满是情||欲的身子裹好。 打从那一日白子初将对她的算计都一一道出后,她也明了了白子初对她的情意是真实的,因而坦然地接受了白子初的爱意,一时情动,两个人便擦枪走火,直接滚上床了。 两人虽都是第一次,但白子初却很小心翼翼,一边爱抚一边低声询问她疼是不疼,动作极其温柔体贴,依着他说,他可是温习了不少春|宫图才有的技巧,恼得苏清颜暗骂他色胚,老早便想着这档子事。 他委屈得大喊冤枉,言说自己若是不好好温习,将来鸡腿蘸酱时,弄疼了咋办。 不过,也得他这般学习,技巧变得极其高明,初尝一次后,苏清颜便食髓知味了,好几次故意引诱白子初,甚至直接把他拉上床,把他煎了,吓得白子初一直在哭喊自己清白不保,苏小颜强煎良家妇男。 但说归说,到了床上,还是苏清颜躺着享受,白子初殷勤卖命的命。 每每事后,苏清颜总是会感慨,自己找了个好相公,瞧瞧他现下便是洗衣穿衣这等活都包揽了下来,把她伺候得服服帖帖,舒舒服服,如此好相公,天下难寻,只可惜…… 看着白子初捡起衣服,将衣裳上灰尘掸开的背影,苏清颜眼底一黯,白子初体内的月寒一日未解,他便随时都有性命之忧。 不过,也不知是最近j□j滋润还是怎地,白子初的脸色愈发红润,整个人的气色都好了很多,便是吃了太多年开始反胃的鸡腿,也忍不住吃了几个。 打从知晓白子初病因后,苏清颜以免他吃吐,便不再给他吃鸡腿了,将药下到了饭菜里,让他服下。不过,因着先前白子初总是给她鸡腿的缘故,现在反倒是她喜欢上了吃鸡腿,两人完全反过来了。 “诶,白小初,”苏清颜在床里滚了几滚后,便无聊得开口问道,“你为何总是装傻?” 白子初的手一顿,侧过身来给苏清颜穿上,双唇微动,话语里恢复了常态:“你不觉得,傻气的白子初,才是最单纯的么。” 苏清颜忽而怔住了,心思忽而飘到白子初的过往之上,被害,被打,挣扎在底层的重重过往,这时,她忽而明白为何白子初喜欢装傻了,因为那样的他最单纯,可以摒弃所有的杂念,做个最天真无邪的自己。 白子初静静地给苏清颜穿好了衣裳,给她扯好紧皱的衣裳,将心头的哀苦一一诉说:“正常的白子初,需要面对着苦难,与现实,可装傻的白子初,却是心性纯良,何事都不会放在心上,每日里都是一张笑脸,一个鸡腿。当我走过恁多年的哀苦之事,才恍然发觉,装傻的白子初,才是我真正想要的。” 他坐了上床,将苏清颜往里头抱了一些,顺着她的发道:“这些年来,为了活命,我无情残忍地杀死了许多并肩作战的兄弟。为了能逃出那个地方,我竭尽了一切所能,可却只能将我弟弟送走,那个地方,是吃人的地方。后头得皇帝相助,我才得以安稳下来。装傻惯了,才发觉那样的我,无忧无虑,不用想着今日要算计谁,明日要如何保命,何事都不用想,只想着今日有无鸡腿吃,明日能否睡个好觉。清颜,安逸惯了,我便想逃避这一切,逃避这让人恐惧的现实,只想着能单纯的过一辈子。” 苏清颜沉默了,她撩开了被子,裹在白子初的身上,轻轻地拥住了他。的确,眼前的白子初,恢复了常态,便如同带上了一个个面具的小丑,在不同人的面前扮演着不同的角色,为教主时,他冰冷无情,为组织之首时,他威严面冷,为兄长时,他温柔,为人夫时,他体贴,可是,面对着重重的身份与角色,他变化太大,是以,他方想着逃避,回到最纯真最无需变化自己的模样。 “其实有时,我真的会以为自己的傻的了,”白子初微微勾起唇角一笑,“那样多好,傻傻的,何事都不知,不怕被人欺,不怕被人害,也许死了便死了,还会笑着死去,呵,多好。” “白小初……”苏清颜拥紧了他,轻拍他的后背,“其实,我也喜欢装傻的你。” 白子初一愣,浅浅地笑了,他顺了顺苏清颜的发,不发一言。 两人便是这么紧紧相拥,没有说话,一直到苏清颜想到了什么,这才抬眸问道:“是了!我忆起你先前说过,那时前皇后临盆时,萧贵妃还未生罢,那你同沈长忆以及皇帝……” 白子初轻微颔首:“不错,论年纪,皇帝以及沈长忆尚得唤我一声大哥。” 双瞳惊讶地微微大睁,苏清颜愕然地看着他道:“那你……” 一抹嘲讽挂在了嘴角,白子初他捏了捏苏清颜的脸,笑道:“你以为皇家子弟会认一个民间男子为大哥么?他们焉能放下自己高贵的心。” 苏清颜一怔,也恍悟了过来:“如此说来,那你岂非……” 放心罢,白子初笑了笑:“我与他们相处时,俱是以名姓相称,从不在兄弟辈分上纠缠。” 苏清颜听得一愣一愣的:“那你弟弟呢,去了何处?” “他啊,”提及自己的弟弟,白子初脸上的笑容都自然了几分,“他在一处相当安好的地方生活着呢,他的身体虽不似我这般自初诞便被害,但在琉光教时,他为了我受了不少打,是以身子骨比我还差,因而现下在安心养病呢。我连皇家子弟的身份都未告诉他,便是希望他能静心养病,不再过问世事,过去的一切遭遇都与他无关了。” 苏清颜静静地听完,又搂紧了他几分:“你当真是个好大哥。” 白子初笑了起来:“我以后会成为一个好相公。” 苏清颜拍了拍他的胸口:“何谓以后,现下不便是了么。” 白子初脸上的笑意渐渐收敛,双眸也沉了下来:“待得我毒清之后罢。” 一句话,使得方才活跃起来的气氛冷却了下来,苏清颜愣愣地望着白子初,这才想起,他还中毒之事。 她扑到了白子初的身上,搂紧他道:“如何方能救你。” 白子初脸上表情一换,似是故意挑回原先活跃的气氛一般,搂住了苏清颜,在她身上蹭了蹭道:“苏小颜娘子,多多同我鸡腿蘸酱,我便好起来了。” 苏清颜一恼,推开了他,正色道:“我不同你说笑,可是玉叶花能让你解毒?但,先前琉光教里不是有玉叶花么,你为何不吃。” 白子初忽而脸色一换,又变回了正常的模样:“琉光教的玉叶花是假的,只是摆着好看罢了,不若你以为我为何敢吃。纵使我百毒不侵,我也不敢乱吃,不若吃坏了我的鸡腿肚咋办?” “……你便不能正经些,”苏清颜忍不住扶额,却在手搭在自己额头时,脑中灵光一过,忽地想起了什么,扯住了白子初道,“不对,先前你为何要用玉叶花来引我去琉光教,你有何目的!” 白子初翻了翻眼皮,不屑地道:“能有何目的,不便是想让你同我一块寻玉叶花么。” “你……”苏清颜愣住了,自己究竟被他算计了多少道,她以为自己已经在防着他了,结果,连自己防着他的事,都是他的算计。呆愣了许久,她才问道:“你为何偏偏要我陪你去寻。” 白子初一顿,摸了摸苏清颜的脸,十分正经地道:“因为你……傻!” “……白、子、初!” 苏清颜临近爆发,用力地一扯他的耳朵。 在痛呼声中,白子初老实招道:“因为玉叶花真正所在之地极其凶险,只有苏小颜娘子如此厉害的人物方可陪我前去,因此我便让傻傻的苏小颜跳、进、来……咕隆……了……哎哟喂,我的耳朵哟!” 愤怒的苏清颜用力地一扯他的耳朵,差些便要将其扯了下来,她当真是入了白子初的套,从一开始便被算计得个彻彻底底的。 “哼!”折腾半晌后,瞧着白子初可怜兮兮的模样,苏清颜这才放开手,冷声道,“那玉叶花何在?” 白子初环顾了四周,拉低苏清颜,扯高被子,将两人缩在一团,这才神神秘秘地开口道:“其实,我悄声告诉你,你切莫告知别人。” 瞧着他如此正经,苏清颜听得一愣一愣,重重地点点头。 “其实,玉叶花在……” “在……” “它在……” “咕隆,在何处?” “我也不知晓。” “……” “白、小、初!”苏清颜一掀被子,拎起他就要一顿打。 “嗷——” “子初,玉叶花有下落了!”惊呼声中,一个人忽而撞门而入,欣喜地道。 苏清颜的手立时顿在了那里,而白子初则是双瞳大睁,一脸呆滞。 “在哪儿?”苏清颜忙丢下了白子初,想冲过去揪着进来的苏词询问,哪知身子一动,就被白子初抱在了怀里:“苏小颜,你衣冠不整!” 苏清颜立时僵住了,瞧着自己同白子初,还是刚翻云覆雨过的模样,即便是穿好了衣裳,这衣衫还是不整。 而进来的苏词也发觉了自己的冲动,忙讪讪地道了一声歉,言说一会再来,便离开了。 可苏清颜哪还能再等,赶忙扯起白子初,让他给自己穿戴整齐后,便火急火燎地拉着他冲出去了。 见到了苏词,苏清颜开口便问:“玉叶花在何处?” “在皇宫!” “在天极!”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,一道来自苏词,一道来自…… 苏清颜冷冷地侧过头来,阴测测地道:“白小初,你不是不知晓么。” 白子初脑袋一歪,脸上瞬时换上了痴傻的表情:“啊?我不知甚?” “你少装蒜!”苏清颜扯过了他的耳朵,嚷嚷着道,“方才你不是不知玉叶花在何处么?” “啊!我忽而想起了!”白子初伸出手指道,“玉叶花在天极!” “天极?那是何处?”苏清颜的眉头都拧紧了,将这个地名放在嘴边绕了几个弯,还是想不起来,这是什么地方。 “那里啊……”白子初掰着手指头数了起来,“那里有黑黑的天,有吃人的猛兽,有会爬的大虫子,有……有……”瞧着苏清颜越来越黑的脸,他怵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,摇手道,“我什么都未说,你莫喂我吃鸡腿。” “……” 苏清颜和苏词都忍不住地丢了一记鄙夷的眼光给他。 ☆、鸡腿五十七·进皇宫寻玉叶花 于是,在苏清颜与苏词商讨之后,三人决定朝皇城出发。 然而行去皇城的路上,白子初一直在马车里翻滚,嚷嚷着不想去。 但苏清颜却不理会他,兀自翘着腿,一边晃悠着哼歌,一边吃着点心,不理会他。 白子初无聊地在榻上滚来滚去,滚着没趣了就溜过来拽着苏清颜的衣袖,可怜兮兮地道:“苏小颜,我们不去皇城可好。” 苏清颜扯回了自己的衣袖,打了个呵欠:“为何不去。” “因为……”白子初脸色一变,正色道,“皇宫会吃人的!” 咚地一声,苏清颜拿手里的鸡腿敲了他一下:“你的玉叶花不要了么,再如何吃人,咱们也得去!” 白子初扁了扁嘴,抓起苏清颜的发梢把玩道:“苏小颜娘子,其实天极真的有玉叶花,我不骗你……” “才怪。”一道声音适时地传来,将白子初的话,生生打断。 苏词撩开了车帘行了进来,瞪了白子初一眼,又对着苏清颜道:“孰是孰非,清颜,你自个儿看罢。” 苏清颜觑了白子初一眼,冷哼一声,又笑嘻嘻地对着苏词道:“我自是信你的。” 瞧着苏清颜不信自己,白子初的嘴巴都扁成一条线了:“苏小颜娘子,为何不信我。” “我信你?”苏清颜扬起语调道,好似见着了什么稀奇的事情一般,“你的话若可信,天下便会掉鸡腿了。你说说,咱们认识至今,你骗过我多少回了?嗯?” 白子初知晓自己理亏,无话可说后便抱着双膝滚到了一边去:“不信便不信,一会儿天下掉鸡腿给你瞧!” “哼哼,”苏清颜可不理会他,对着他直哼哼了几句,便偏过了脸去,但想了想,还是觉得有些不安心,便轻轻地招呼了苏词过来,低声问道:“诶,苏词,这天极究竟是何地方。” 苏词余光瞥了一眼那个双眼发亮想过来偷听之人,无奈地摇了摇头道:“我也不知,八成是他瞎编的。” “我未编!”白子初跳脚起来,“当真有这地方!不信,你们便拐过去瞧!” 苏清颜翻了翻眼皮:“你当我三岁小儿呢,想唬我们去,没门!哼哼,指不准,你趁着我们拐过去时,私下联系宫内人,让他们将玉叶花送至那处,而糊弄我们呢。” 白子初嘴角一抽,嗓音都沉了几分:“你当皇帝如此好糊弄的不成。” 苏清颜努了努嘴,也没说话了。 三人便这样嬉闹了数日,每日都在白子初打滚声和苏清颜的呼喝中度过。 这几日来,苏清颜发觉自己越来越爱吃鸡腿了,好似一吃鸡腿,这身体都舒爽许多,而白子初则是偶尔才吃一次。 奇怪的是,白子初同苏清颜同房的时日越多,这人也变得越发精神,原先时不时变白的脸,也未再变白了,偶尔还能到阳光底下晒晒,药也服用得少了。反倒是苏清颜,不知是行房过多,还是因为冬日到来变懒的缘故,整日里便想着睡觉,和吃鸡腿,完全同白子初反过来了。 原来活泼的人,变得懒惰,而原先懒惰的人,变得勤奋了。 白子初也是个会照顾人的,每日都把苏清颜伺候得好好的,让她不会受冻,也不会肚饿,这一路上来,随着北上,这天气也愈发地冷了,苏清颜没得多久,便冷得伤寒了,吓得白子初忙停下了行程,窝在客栈里照顾她。 苏词瞧着苏清颜的脸色不太妙,也甚是担忧,每隔一段时日,便会来给她探脉,弄得苏清颜怪不好意思的,言说他未免太小题大做了,苏词面对此,只是笑了笑,并未答话。 白子初也只是暗暗看着,不多发一言。 这一日,苏清颜的病情好得差不多了,三人便决定明日离开。晚上,哄得苏清颜歇息后,白子初轻声慢步地离开了房间,去到了苏词的房里。 一进屋,白子初便赶忙问道:“如何?” 苏词抿了抿唇,摇头叹道:“不太妙。你们……嗯,减少些。” 白子初双眸一暗:“我知晓,这几日我都未行事。只是,时候可够。” “放心,有药相辅,尽快便好,不若你书信一封,唤圣上先将其备好罢。” 白子初颔首道:“也只得这般了,一会我书信一封,你替我去联络手下,唤他们快马加鞭赶回去,而我们,先缓上一缓罢,不若,半路又病着了可不好。”说完,他从怀里掏出了传信用的笛子,递给了苏词。 苏词接过这犹带着余温的笛子,会意一笑:“你有心了。” 白子初心里漾起了暖意:“他是我娘子,我不好好照顾如何能行。” 苏词颔首赞许道:“你知晓便好,先前我还生怕你是利用她。” “呵,”白子初轻轻一笑,说实话,“一开始我确实是利用她,可后来,终归是不舍,便让自己爱上她了。倒是你,清颜没瞧出,我可是瞧得出的,你同素音阁里的花无心也看对眼了罢,何时请我们吃酒。” 苏词脸色一赧,嗔道:“你何时发现的。” “嗤,”白子初笑了起来道,“你我相识如此之久,你何事我还瞧不出,我这双眼,可是神了的。” 苏词忍俊不禁地道:“是极,你这双眼,瞧遍了天下,却不知瞧出了自己栽在了苏清颜的手里。” 白子初脸上浮现了一个莫名的笑容,摆了摆手,回头便离开了。 然而,方行进屋,他便被骇住了。 只见此时苏清颜歪倒在了一旁,嘴角流出丝丝血迹,神智已经昏迷。白子初一惊,忙冲了过去,朝着外头喊道:“苏词,苏词!” 他伸掌贴在苏清颜的后背,给她运功,惊慌失措地抱着她,眼底流出担忧。 苏词冲了进来,看到苏清颜这样,话不多说便给她把脉,然而越看脸色越是凝重,最后,他缓缓地放开了苏清颜的手,沉声道:“她身体暂时无法适应,方会吐血,但事不宜迟,我们还是尽快赶路来得好。” 白子初的嘴巴抿成了一条薄线,卷过被子给苏清颜裹上,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脸颊:“对不住。”低声歉疚后,他便让苏词去准备好趁夜赶路的东西,而他则唤小二打来了一桶浴水,将苏清颜略带冰冷的身躯放入水中,待得她身体变暖和后,才将她抱起,给她穿上了厚重的衣物。 而这时,苏词也准备好了,走了进来。 白子初顺了顺苏清颜的长发,裹紧了她身上的狐裘,便抱起她同苏词一块上路了。 这一路上,白子初与苏词都不敢有片刻耽搁,两人交换着歇息与赶马,一旦行到下一个城市,便换马匹,继续赶路。 而苏清颜则是半睡半醒,时而会迷蒙地睁开眼,但又直觉身体好冷,眼皮耷拉,忍不住又闭上了眼睛,继续熟睡。因着她熟睡的时辰较久,白子初也无法将她唤醒,只能每日用唇将流质食物渡给她,可是这般长久下去,她的身体也吃不消。 苏清颜不傻,渐渐也感觉到了自己身体的不对劲,起先她还以为是伤寒,后来发觉自己无论盖多少被子,手脚如陷入冰狱般的冷,激得她浑身发抖,哪怕白子初将内力过给她也无济于事。 迷蒙混沌中,她忽而想起了同白子初在一起的有一日,白子初身在热水之中,却使得那热水变成了冰水,想到这里,再联系自己身上的病,她不由得暗暗叫苦,因而,这一日,她恢复了一点神气后,便冲着白子初喊了一声:“白小初,同你在一块,我亏大了……待我醒后,喂你餐餐吃鸡腿……腿……” 而后,脑袋一歪,复又昏迷过去。 “……” 白子初嘴角一抽,病了还不忘威胁他,也只得苏清颜做得出了。他无奈地盯着她瞧了半晌,又将她身上的狐裘裹紧了一些。 多日的赶路之下,三人离皇城越来越近了。 终于,第十日的夜幕初降时,他们赶到了皇城门外,然而,却被城门的守卫拦住了。 苏词停下了马车,下车去与守卫沟通后,便上前来道:“子初,他们要查人。” 白子初轻轻皱眉,若是平日里,查人也不是不可,但现下苏清颜身体不适,不宜出外吹风,想了想,透过车帘看了一眼高耸的城门,犹豫再三,他还是从怀里取出了一枚独特的令牌,递给了苏词:“拿去给他们瞧。” 苏词接过,便行到守卫面前给他们瞧。守卫瞧见后,话不多说,立时便分站两旁,拱手请他们入内,由此来看,应是皇帝已经知照过守卫了。 很快,入了城后,白子初便将苏清颜安置在了一间靠近皇宫的客栈内,让苏词多加看顾他,而他则准备夜闯皇宫。 “子初,你这般当真可以么?”苏词看着正在换夜行衣的白子初,略带担忧地道,“其实,凭你的身份,直接进去也未尝不可。” 白子初摇了摇头:“我不想给他惹麻烦,左右这溜进去也不是第一次了,不会出事的,你在此等候罢,我去去便回。” “好。”苏词点了点头,不多时,一阵风过,白子初便不见了踪影。 此时夜幕已经降下,街上点起了华灯,本来,夜深时刻进宫,才是最好的,可现下,白子初已经等不及了,他必须尽快取得玉叶花。 足尖轻点,几个起落后便到了皇宫墙外,寻了一个偏隅的地方,甩手将带着的铁钩扔了上去,待得钩稳后,他便顺着这绳子,攀上城墙。一个翻身,悄声落地。 极目远眺皇帝此时应在的养心殿,便熟悉地顺着路线,翻身跃去,迅疾地奔跑后,不一会儿,便落到了养心殿外。 还未能踏上殿前的阶梯,便听里头传来一声清朗的男声:“进来罢,今日城门的守卫已告知朕,你到来了。” 白子初一愣,便笑着推开了大门,走了进去。 此时金碧辉煌的大殿里静悄悄的,微风拂来温暖的醺意,一身黄袍的男子正立于案几之上,挥笔写字。 轻轻抬眸,露出了一张与白子初在眉目间形似的脸庞,这便是当朝的皇帝,沈长忆的胞兄——沈意连。 见到皇帝,白子初也没有下跪行礼,而沈意连也没有怪责,反倒放下了手里的笔,朝白子初走去。 渐渐的,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,待得相聚只有一臂之长时,双双伸手,朝对方—— 一拳打去! 立时,空寂的大殿里便回响起了两个男人痛楚的哀嚎声。 白子初揉了揉自己的胸口,不满地道:“我的鸡腿肉,被你打扁了!” 沈意连也拧成了一张苦瓜脸,嚷嚷着道:“敢打朕的,你也是第一人了。” “哼哼,”白子初叉起了腰,强作无事地得意道,“如何,白小初的鸡腿拳可好吃?” 沈意连瞥了他一眼,无奈地摇了摇头:‘罢了,不同你争辩,你为何突然回宫了。” 白子初一愣,便扑了上去,攀着沈意连的手道:“我要玉叶花!” “玉叶花?”沈意连微微一怔,“天极不是有么,为何跑来皇宫来寻。” 白子初也没时同他解释,直接开口道:“之后再同你解释,我现下急需玉叶花来救我娘子。” “你娘子?”沈意连微微一怔,上下打量了白子初一眼,“莫非她是因你……” 白子初点了点头:“不错。” 沈意连会意地点了点头,但仍是有些好奇地问道:“不知你娘子是何人?” 白子初对他也没有防心,老实告知道:“素音阁阁主,苏清颜。” 沈意连的双眼一眯,有些不悦地道:“竟是她,你莫非忘了先前我们的约定?” 白子初摆了摆手:“你放心罢,现下她已应承我,今后不会再乱杀朝廷官员了,比之这些有的没的,我更关心你何时将玉叶花予我。” 沈意连的目光中忽而闪过一丝狡黠,他笑着道:“若让朕交出玉叶花也并非不可,只是朕有个条件……” ☆、鸡腿五十八·跟黄大鸡腿商量 苏清颜舔了舔双唇,干涸得好想有水来滋润。她的身体冷得如同一块千年寒冰,即便是外头裹着层层棉被,也难以克制她从心底漫上的冰冷。 从那一天病倒开始,她便发觉了自己身体的不适,且越来越难受。起先她还以为是普通的伤寒起热,也没怎么在意,可时日久了,也看出了端倪。她这病症,便如同白子初当初月寒犯病一般,浑身冰冷,甚至口吐鲜血,她想起白子初自打同她欢好后,愈发的精神,多少都猜到了原因。只可惜她浑身无力,整日便是沉在黑暗中,不能醒来,因而气得想将鸡腿塞进白子初的嘴里都不行。 但今日,不知是老天开恩,还是给她喝下的药发挥了功效,一口温热的药下肚后,她渐渐恢复了知觉。 迷蒙中睁开双眼,环顾了一周,便看到了立于身前一脸担忧的苏词,环抱着自己的白子初,还有…… 她轻微蹙眉,打量起对面那个一袭黄衣的男子,身姿峻拔,剑眉星目,双眸满含精慧,睥睨众生的凌云之势从身而出,若无估错,应是当今圣上无疑。 “苏小颜娘子,你醒了?”白子初喜色的声音从耳边响起,苏清颜侧头,便撞入了一对纯净的双眸里。 苏清颜转了转眼珠,无力地点了点头。 “太好了!”白子初雀跃地道,当即又动作轻缓地舀起了一汤匙的药,放到嘴边吹了吹,慢慢地送入苏清颜的嘴里。 随着药液的滑落下腹,苏清颜觉得自己的气色也好了很多,腹间生出了一股暖意,将身体的冰寒渐渐驱散。 “这玉叶花果真有效,瞧,方一下肚,便好全了。”沈意连忽而开口笑道。 听得这声,苏清颜身子轻颤,疑惑地问道:“玉叶花?” 白子初的身子立时一僵,清咳了几声,狠狠地瞪着沈意连一眼,然则沈意连却是一脸的笑意,似是乐得看他该如何应对。 苏清颜也不是好糊弄的主,如今恢复了一些生气后,便侧目死死地盯着白子初,质问道:“白小初,这是怎地回事?” “啊,苏小颜娘子,你身体不适,来,再多喝几口,”白子初眼珠子一转,舀起了一勺的药,就要送到苏清颜的嘴边,然而她却是双唇紧抿,死也不开口,只跟着白子初大眼瞪小眼。 白子初的脸都下拉下来了,他扁了扁唇,软软地道:”苏小颜娘子,你身体重要,有何时,先吃了药再说。” “嗤,”沈意连瞧着白子初这般委屈的模样,不由得笑了出声,便是苏词脸上也浮现出祥和的笑容。 苏清颜乖乖地吞咽了几口,将药尽数喝光了。 白子初瞧着她如此听话,忍不住啄了她一口,又捏了捏她好不容易恢复血色的脸,而后将苏清颜轻轻放下,起身便走:“苏小颜娘子,我去放碗……” “站住!”恢复了生气的苏清颜可是中气十足,一眼便瞧出了白子初想逃,可是白子初岂会如此乖乖的留下,一个转身,就飞也似的冲了出去,顺带来留了一句回来:“苏小颜娘子,那谁谁谁,有话同你说,我便不打扰了!” “了”字刚落下一个音,他便跑得没影了,苏词见之,微微讶异后,便告了声,离开了。 不多时,这房间里便只剩下了苏清颜与皇帝沈意连两人。 沈意连一直端坐在一旁,品茶看着他们的互动,脸上的笑意都深了几分。 而喝过药后的苏清颜,已经恢复了不少血色,她呼吸吐纳,将功力运起暖身后,身体不适感也逐渐驱散。 这时,她才撑起身体,靠在床头,打量起沈意连来。 而沈意连还是闲适地一口一口品着茶,也不开口说话。 沉默的气氛在两人之间回荡开来,弥散在房间里。 “堂堂皇帝陛下驾临,民女有失远迎。”最后,还是苏清颜打断了两人之间的沉默,叹息出声。但话语虽是恭敬,却无谦卑之感。 沈意连也不在意,他微微点头,笑道:“朕素来听闻素音阁阁主之名,一直都未得相见,如今见之,不得不叹服阁主,虽是病中,但威严不减,朕欣赏你。” “唔,”苏清颜嘴角一歪,动了动身子寻了个舒服的姿势,便甩手道,“成了,我们素音阁杀了恁多你们的官员,只怕你现下还恨不得我死呢,岂会欣赏我。” “呵,”沈意连执杯轻啜一口,“朕虽恨你,但也爱才,若是阁主为朕所用,朕必厚待,也不追究你先前之事。” 苏清颜也不同他客套,直接问道:“我为何要助你,若不助你又当如何?” “呵,”沈意连转了转手里的茶杯道,“你可知你的命,乃是朕救下的,若非朕的玉叶花相救,只怕你撑不得几时。” 苏清颜双眸危险的一眯:“玉叶花?我怎地会要服食玉叶花。” 沈意连一怔,旋即笑道:“怎地,子初未告知你么?” 苏清颜觑了他一眼,摇了摇头:“玉叶花不是子初该食的么。” “嗤,”沈意连笑了出声,摇头道,“瞧来他当真是瞒地太好了,这玉叶花,若果当真于他有用,他老早便吃了。他弟弟所在的天极那处,满地的玉叶花,还缺这一株不成……” “等等,”苏清颜一只手朝前一伸,惊愕地道,“你说甚,天极是何处?” 沈意连脸上浮现了玩味的笑意:“天极乃是白子初胞弟所居之地,那里遍地都是玉叶花,是以那玉叶花是他所需的话,他老早便服用了。” “……” 苏清颜的身子完全僵住了,她忽而低了下头,紧紧地攥起了被子,恶狠狠地道:“白子初,你又算计我。”怵地她抬起了眸道,“那我为何要服食玉叶花。” 沈意连兴味地道:“子初因着百毒不侵之故,体内月寒无法靠玉叶花的毒性来解,是以只得寻个阳历阳时初诞的女子交.合,将月寒过给她,之后再喂她服下玉叶花,以此来解毒。” “……” 此话一落,苏清颜身体怵地一崩,接着重重地吸了几口气道:“继续。” 沈意连脸上的笑意更甚:“而现下朕虽不知你们为何千里迢迢跑来皇城寻玉叶花,但不论如何,你这条命,是朕赐的玉叶花救下的,是以,不知阁主要如何感激朕呢。” 此刻,苏清颜觉得若是来一把火烧过来,她一定火山迸发了。白子初又算计了她一道!她咬牙切齿地道:“不知皇上您要民女做何事?!” “简单。你若能办到,朕既往不咎。”沈意连一放茶杯,轻巧地将他欲要苏清颜做的事情道了出声。 而听完那句话后,苏清颜真有种将白子初的头拧下来的冲动。 之后,苏清颜便私下与沈意连商谈了许久,不知谈到了什么,沈意连朗声大笑起来。后来,两人的对谈声愈发的变小,连在外头偷听的白子初都听不到了。 他不满地扁了扁嘴,将耳朵又凑上了几分,可是却还是一个字也听不到。一气之下,他便抬起了脚,一脚……呃,收了回来,对着拉开门的人,点头谄笑道:“嘻嘻,黄大鸡腿出来了。” 沈意连眉头轻皱,似是不满这个称呼,然而白子初却是故意的一般又喊了一声:“不知黄大鸡腿同我家娘子谈得如何了?” “呵,”沈意连嘴角一弯,“你进去同她说罢,她瞧起来心情不佳,如今她可是中毒未愈,你可得担着点。”说完这话,他径自拂袖离去,而苏词看顾了一眼,便前去送他了。 白子初望着沈意连离去的背影,吞沫了一声,方才他口中的“担着点”这几个字似乎话中有话,为何听起来,总有种不祥的预感。 他又咽了咽口唾沫,沉下呼吸,一步一步地挪进去。第一步,很好,没问题,继续走。 第二步,没反应,那继续,第三步,第四步,第五步…… “啊——不要打脸,嗷嗷嗷,啊,我的脸啊啊啊啊啊啊啊啊——” 乒乒乓乓地声音落下后,苏清颜胜利地骑在白子初的身上,一下又一下地打着他光滑的脸蛋,同他算账道:“白小初,你又算计得好啊,故意同苏词联手,误导我以为皇宫此处方有玉叶花,而后,连同皇帝一同算计我,使得我不得不答应他的条件,欠他人情,如此这般,我便受制于他,不能再随意滥杀他手下的官员了可对。” “嗷,苏小颜娘子,我鸡腿脸好疼啊,嗷嗷嗷,轻些轻些。” “白小初!你老实给我招!苏清颜可没那神气同白子初废话了。” 白子初轻轻地掰开了苏清颜的手,吹了吹,哄她道:“苏小颜娘子不气,我这般也是为着你好啊,你瞧瞧你先前杀了不少朝廷官员,皇帝让我接近你的一大目的,便是要我杀了你,灭了素音阁。如今你应了他的条件,替他做事,他自然便将你划为他手下之人,不再对付你,如此,也可保下了素音阁不是?” 苏清颜一愣,白子初说得确实有道理,无论江湖如何远离朝廷,这天下终归是皇帝的,若是皇帝有心要灭掉素音阁,不过是动动手指的事情,届时,只怕素音阁便不在世上了,白子初的算计,虽说让自己亏了一点,但不得不说,也是为素音阁考虑。 “苏小颜娘子,捏我的手可疼不,白小初给你吹吹,吹吹……” “唔,”苏清颜满意地点了点头,看到白子初那么乖巧,这气都消了一半,闭着眼赞许道,“不错,乖……了。” 一个“了”字方发出一个不完整的音,立时又顿在了那里,苏清颜怵地睁大了双瞳,死死地盯着白子初瞧。 白子初眨了眨眼,同她瞪了半晌,就笑眯眯地收回了点上她穴道的手,将她抱起放在床上,给她裹好了被子,轻轻拍了拍:“苏小颜娘子是病人,要好好歇息。”说完这话,他溜也似的冲了出去,只留下一句风捎来的话语,给里头死死盯着他背影的人。 “苏小颜娘子,又被我摆一道咯!” ☆、鸡腿五十九·与丞相私下会面 静谧的夜里,秋风扫过,卷起地上的落叶,发出沙沙的声响。如今已是子时末,城市里的喧嚣早已回归了沉寂,只余点点星火在风中荡漾。 三个人身着一身黑衣,头戴纱帽之人悄声在夜色中行走。他们一边走,一边左右回顾,似是怕被人见着一般,神秘得紧。 如今城门已关,仅有几位守城人在四处巡逻,到得城门时,他们被守城人拦了下来。思虑了半晌,领头之人便从怀里掏出了一样东西,在守卫面前晃了晃。 守卫一瞧,立时拱手给他道了个礼,放了他们出去。 三人快速地走出了城外,左右看顾一眼,便朝西行去。一路秋风起荡,撩动他的衣袂,在这风中,他们的步伐越行越快。 不多时,三人便来到了城郊外一处极其偏僻的地方,只见在重重树丛掩映下,现出了一间极其昏暗的小黑屋,里头并未打起明灯,在秋夜中散发出诡异的气息。 领头之人沉了沉呼吸,便唤后头的人走上前,执手轻叩门扉。 笃笃几声落下后,里头传来了一记森冷而低沉的嗓音:“何人?” 门外的领头人抿了抿唇,道出了暗号道:“相。” 话得一落,这门竟是无风自开,三人在外头瞧了一眼,随同的俩人先一步走进了屋里,确信没有危险后,才同身后之人点点头。随着领头之人踏入里屋,他们身后的门便轻巧地关上了。 领头人扫视了一眼屋内的风景,只见一个人背对着他负手站立,身上散发出一种不怒自威的气质。 他行过去,将头顶的纱帽取下,露出了一张颇为沧桑的脸,若是识得他之人观之,并会讶异出声。 只因这人乃是当朝丞相于送。堂堂丞相,为何大晚上来此,究竟有何目的? 于送瞥了一眼依旧负手站立的人,也不客气,寻了张凳子便坐了下来,而另外两人则守侍在他身侧。声音一沉,于送道:“听闻素音阁阁主已寻到了人。” 负手而立的苏清颜嘴角弯起了一个弧度,随之袍袖一拂,转过身来,此时的她背对着月光,身影投在了桌子之上,印出惨淡的光芒。 女人?虽说苏清颜此时带上了面具,但于送却在看到她身形时,眸霎时凝了起来,他毕竟是个精明人,一眼自然便瞧出了苏清颜是男是女,虽说是男是女对他毫无影响,但心里多少因着苏清颜是女子而多了几分轻蔑之心。 苏清颜款款坐下,将于送眼底的轻蔑收之眼底,嘴角的弧度愈发上弯。她抬手轻轻地点起了烛火,在摇曳的火光中,淡淡地问道:“此前丞相曾让本阁主亲自去寻一个面容俱毁,身戴龙佩的男子,可有其事。” 于送抿唇颔首,道:“确有其事。” “如此甚好,”苏清颜点了点头,“不若我当真以为丞相乃是故意为难的。我们素音阁虽不大,但……”她忽而闲适地撩起了自己的一缕长发,浅浅地道,“解决一个丞相府也是可以办到的。” 于送的双瞳危险地眯了起来,唇抿成了一丝薄线:“阁主此话何意。” “呵,”苏清颜哂笑道,丞相如此精明当是知晓的,“罢了,不说恁多。虽说先前从给过一笔厚礼,但如今我寻人费了不少功夫,丞相理应再给些好处才是。” “放心,”于送把脸一沉,继续道,“只需阁主将人交出,我自会予你好处。” 苏清颜也不是那么好糊弄之辈,笑着道:“有何好处,丞相得先告知我才是,我们素音阁不缺钱不缺粮,而丞相此次又是让我亲自出手,这好处,得对得起我的付出才是。” 于送的脸又沉了几分,他冷冷地道:“此事,待我见过人后再谈。” “呵,”苏清颜冷笑了一声,“丞相如此精明之人,若果见过人后故意言道此人并非你所寻之人,故意为难,并暗中使计将人劫走,我岂非亏了。” 于送的眉头都拧紧了,如今做这比生意,他本便处于被动的一方,还得苏清颜如此要挟,自是不悦:“你待如何?” “好说,”苏清颜道,“丞相先说你会付何酬劳,若是这酬劳我瞧得过眼了,自然将人双手送上。不过么,丞相最好开些能当场允诺的物什予我的好,不若,我怎知丞相不会回去搬救兵,来我这处抢人呢。” 听得苏清颜步步紧逼,于送的脸都绷紧了,他沉了沉呼吸,拂袖道:“我同手下商议一番后,再答复阁主。” “请便。”苏清颜礼貌地把手一摊,站起身,走回了方才所站的地方。 于送盯着她的步伐半晌,侧头回望他的手下两人道:“如何?” 那手下两人目光放到了苏清颜的脚上,又侧耳听了一阵,一同点了点头,示意于送。 瞧着手下如此有把握,于送的心也放下了,他当即折回身对着苏清颜道:“不知阁主想要甚。” “想要甚?”苏清颜闻声,转回来,慢慢地坐下,敲击着桌子,似在思索一般,好半晌,才笑着道,“我想要的东西太多了,不若丞相您说您出得起甚。” 于送的眉头都拧成了一片,从怀里掏出了几张银票,数了数,便将其重重地拍在了桌子上,道:“这是十万两银票。” “十万两?”苏清颜好笑地看着他有些不耐的脸庞,道,“十万两您觉得,足以换那人的命么?” “哼,”于送勾唇冷笑,“他的命不足十万两,十万两已是足以,若是阁主还不应,便莫怪老夫提醒你一声,此人乃是要犯,若果阁主留在手上,相反会遭致杀身之祸,倒不如,将此人予我,好省却麻烦。” 苏清颜心里不由得暗骂他一声,但仍面不改色地道:“我可将他放了。” “此处乃是京城。” 沉稳的话一落,苏清颜的脸色微变,于送言下之意,便是此处是京城,是他的地盘,即便将人放了,他依旧有那个能力给素音阁冠上罪名,污蔑他们私藏要犯。虽说自古朝廷与江湖没有往来,但若是惹着朝廷之人,纵使你武功高强,能一人杀百人,也难敌操控百姓生计的朝廷,毕竟是人总归是要吃饭的,若果官家一下令,不让他人居住此地,不得种粮,那么到得最后,也是被逼死的下场。且这于送官居高位,自然手底下牵连的官员不少,若同他作对,也没有好下场。 虽说现下苏清颜有皇帝的支撑,但却不能将皇帝之事道出,最后,她恶狠狠地在心里暗骂了几声,便只得忍着怒气,应下了这十万两买她手头上之人的事。 得到好处的于送,对苏清颜又轻视了几分,自得地道:“阁主,现下,这银票我已放至了此处,你当将人交出来了罢。” 苏清颜执起手,轻轻拍了几下,不多时,一记帘子撩起,一个黑衣人压着另一个垂着头的男子从里屋走了出来。 黑衣人一边压着手里的人,一边推他,催促他走快些,而那低垂着头在前方走着的人,则是一直在晃悠脑袋,被推时踉跄了几步,还是未抬起头来。 黑衣人走出的一刹那,于送身后的守卫快速地打量了一下那黑衣人,确信后便凑到了于送的耳边,轻声道:“可。” 于送会意,知晓这是手下在告知自己,这黑衣人不足为惧,他更是放心了下来。这两位手下,是他花重金请来的,放至江湖上,可谓一流的高手,他们一人顶上数人,因而他方敢如此放心,只带两人前来。 于送瞟了一眼那低垂头的人,上下打量了一番:“便是这人?” 苏清颜朝手下一扬下巴,手下会意,便将他压着的人长发一扯,故作凶狠地喝道:“抬起头来。” 立时,一张狰狞恐怖的脸便现在了惨淡的烛光之下,绕是于送心定,也不由得被这张脸吓了一跳。 好在他也是沉稳之人,当即便沉下呼吸,缓过劲来:“你如何证明他便老夫要寻之人。” “嗤,如何证明?”苏清颜好似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道,“丞相你只予我两个特征,一是面容俱毁,二是身有龙形文佩。” 她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玉佩,扔在了桌上,但在于送把手伸过,意图取走之时,抬手一压,正压在那玉佩的红绳上:“丞相,看看便好,咱们交易的内容,可并未有这块玉佩。” 于送身子一震,暗暗咒骂一声,当时,却未想着苏清颜竟会留这一手,他原以为得到这男人,便可连同得到这玉佩。不过,他素来精明,这将玉佩左右一翻,确信是他所寻的真品之后,快速地将玉佩的结构记了下来,只待日后仿造一枚。 苏清颜将他目中所露出的信息收之眼底,但脸上并未有何表现。 于送看完后,便对苏清颜道:“确实是那块玉佩,但阁主既然不愿相赠,老夫也不愿相逼,但此物可是罪犯的罪证,若果阁主留之,只怕会引致祸端。” “这便无须丞相担忧了,”苏清颜将那玉佩收了回来,放入怀里,”我自有打算,现下,人已在此,丞相,钱留下,人您领回去罢。” 于送眼底划过一丝不明的光,冷笑着开口道:“只凭一枚玉佩以及毁去的容颜,老夫怎知此人可是我所寻的。若是阁主拿他人来糊弄老夫,老夫岂非亏了。” ☆、鸡腿六十·算计丞相的计划 苏清颜双眸一凛,暗暗骂了一声,但脸上仍面不改色地道:“呵,丞相当日让我寻人时,所给的特征统共不过几样,也无那人的样貌特征,如此寻人本便是不易,而丞相犹如此怀疑,呵,自然如此,这笔生意不做也罢。” 听得苏清颜有些生气,于送也不恼,笑道:“阁主切莫生气,老夫也是担忧您找的人非是老夫所寻的,因而,老夫需得亲自验身方可。” 苏清颜身子一震,沉声问道:“何谓亲自验身,莫非还要瞧他是男是女么。” “呵呵,”于送暗含深意地捋了捋胡须道,“阁主切莫担忧,老夫只是瞧瞧此人是否易容的罢了。”把手一挥,还未待得苏清颜拒绝,便让他带来的手下,先一步走过去检查起那低垂着头的人来。 苏清颜的手下见之,犹想阻止,但觑了苏清颜一眼,看到她微微地摇头,只得止住了。 苏清颜的脸掩在面具下瞧不清,但她实质上却是流下了不少虚汗,她死死地盯着那两个过去的手下,生怕他们看出什么。 但越是这样,她越得镇定,她将目光收了回来,对着丞相,哂笑道:“呵,这人弄回来,费了我不少劲,因而未免多生事端,此人已被我弄傻了,因而丞相的手下,需得小心行事才是。” 丞相的双眼微微一眯,不明意味地笑着道:“无妨,傻了方好。” “如此甚好。”虽故作镇定地对谈,但苏清颜的心却是剧烈地跳动起来,瞧着那两人越走越近,一个人哗地一下掰开了傻子的衣裳,露出了他的胸膛,这一刻,苏清颜的心剧烈地跳动了一下,但下一瞬,看到傻子心口那十分明显的剑疤时,她暗暗松了口气。 可是,下一瞬,她的心又被揪紧了。 只因那拉开傻子的手似要确定剑疤的真假一般,触手就要往那剑疤摸去。 白子初!心底喊出了一声,苏清颜的呼吸都快止住了。 而同一瞬,另一个于送的手下,正探手朝白子初的脸上摸去,看看可会发现那有覆着一张人皮面具。 噗通噗通,苏清颜的心跳立时变得剧烈起来,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里了。白子初原本毁掉的容颜早已治好,因而今日这般模样是易容的,却没想,这于送竟然如此精明,若是被发觉了,那便不妙了。 她紧张地放在桌上的手都紧紧地握成了拳,身体开始有点颤抖起来。 于送余光一扫,瞧着了苏清颜的紧张,他脸上的鄙夷更甚,如此不镇定,焉能成大器,这对苏清颜的轻视又深了几分。 他瞥了那还在检查傻子身体的手一眼,笑着挥了挥手,道:“成了,回来罢。” “丞相。”两位手下走过来,拱手欲将自己检查的结果道出,但于送却挥手制止了。 “不必了,老夫信得过阁主的为人。” 听得这一声,苏清颜瞥了一眼那边的人,心口的重担终于松了下来。 不意外地将苏清颜松口气的模样放在眼底,于送的眼底泛起了精光。 他回眸看了一眼那个还在低垂着头,摇头晃脑精神不清的傻子,满意地点了点头:“成了。” 他忽而站起,将手里压着的银票朝苏清颜那处一挪:“这笔交易成交。今夜之事,还望阁主保密。” 苏清颜随之站起,抱拳道:“丞相放心,我们素音阁素来重诚信,今日之事我什么都不知,是罢,小九。” 目光放到了自己的手下身上,那名唤小九之人,点了点头,应答道:“属下什么都未见着。” “哈哈哈,如此甚好。”于送捋了捋手里的胡须,那老夫告辞了。 “丞相请慢走,恕不远送。”苏清颜伴着于送行到了门口。 于送意思意思地道了个礼,便带着两位手下离去了。 归去的路上,两位随行的手下问于送道:“丞相,不需再仔细查看一下此人么。” “不必了!”于送挥了挥手,“你不言,我不说,不是没人知晓真假么。老夫一开始的目的便是那玉佩,如今这玉佩的做工我已知晓,其余的伪造便可。” “若真是如此,丞相您自己伪造一枚玉佩不便可以了么。” 于送摇了摇头:“此乃皇家之物,岂是普通玉石可以伪造的,若是不清楚这造玉者的喜好,着重在玉佩的哪一方面下功夫,我如何能造出一模一样的,当今天子非是普通人,加之朝中留有不少先帝的手下,一眼便可看出真假,是以不好糊弄。” “但这人……”他的手下指着那傻子,还是有些疑惑。 “人?”于送冷冷地笑道,“三人成虎的典故你们可曾听过。” 此话一落,两人都明了地对视了一眼,笑着拱手道:“丞相英明。” “哼,”于送一拂袍袖,冷笑道,“若非老夫的目的在于玉佩,只怕老夫便要解决这敢拿他人来骗老夫的阁主了。我们走!观察这人几日后,你们便私下替老夫联系各位官僚同胞,待老夫选定良辰吉日后,便依计划行事。” “是!” 响亮的应答声落,随之响起的便是回荡在长路上的肆意笑声,在天际飘荡,荡到了苏清颜的耳里。 苏清颜静静地负手站在门外,看着凄迷的夜色,许久之后,待得那声笑声远离,她方轻轻取下脸上的面具,收回自己的怀里。 “白小初,你又摆我一道。” 对着空寂的夜,苏清颜冷冷地转身,对着里头她的手下道。 样貌普通的手下走了出来,笑着将脸上的人皮面具一揭,露出了一张纯真的脸颊,软软地唤上一声:“苏小颜娘子……哎哟,你又打我。” “哼,”苏清颜收回扣他头的手,不满地道,“你何时将人对换的。”先前为了取得于送的信任,苏清颜可是费了好大的劲才将白子初易容成那副模样,结果他倒好,临时偷偷将人换了下来,弄得她白折腾。 她走过去拧了拧白子初的耳朵,在他的痛呼声中,怒声问道:“你何时换的。” “哎哟,好疼啊,苏小颜娘子轻点。” “哼。”苏清颜松开了手,抱起胸来,等着白子初给自己一个解释。 白子初摸了摸自己红起来的耳朵,扁了扁嘴巴道:“苏小颜娘子又是如何发现我的。” “嗤,”苏清颜得意地道,“你那一身鸡腿味,一进来我便闻到了。” 白子初歪了歪脑袋,凑过去对着苏清颜的鼻子看了半晌:“苏小颜娘子,你这鼻子堪比狗鼻耶,可是我同那傻子一块进来的,你如何便认出我了。” 苏清颜捏了捏白子初的鼻子:“那傻子抬过头时,我瞅了一眼,发觉他的双瞳并无你这般灵动,我当即便认出并非你了。” “嘻嘻,”白子初搂住了苏清颜的腰,啄了一口上去,“苏小颜娘子果真厉害。” “成了,你少讨好我,快些说换人了作甚。”苏清颜一推白子初不满地道。 白子初把嘴一扁,不满地道:“苏小颜娘子,你怎地如此狠心,我可是去送死,你当真如此狠心让我去么。” 苏清颜翻了翻眼皮:“还不都是你的好兄弟害的,若非他提出要解决掉丞相,我至于要将你送进去么。” 白子初笑眼弯弯,摸了摸苏清颜苏清颜的脸:“你当真是狠心呐,也不怕我一去不回。” 苏清颜努了努嘴:“你这不是还好好的么,本想着将你送进去,好潜伏在丞相府里伺机行动,却没想你……”她挑了挑眉,不再多言。 白子初讪讪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道:“其实,我想出了更好的法子,对付于送。” “哦?”苏清颜的双眼顿时亮了,将自己的耳朵凑了过去道,“说说。” 白子初也不含糊,扯着苏清颜的耳朵,小声地将自己的计划道了出来,听得苏清颜连连点头,笑意愈甚。 听完后,苏清颜赞许地点了点头,两人双双对视,现出了贼贼的笑容。 话语一转,苏清颜问道:“诶,是了,那傻子是何人,他身上的剑疤同脸是真的么。” 白子初解释道:“疤同毁去的脸是服药加之苏词处理过所致的,因而自然是真的。至于那傻子不过是个罪犯,过不得几日便要问斩的了。左右都是死,不如为国牺牲。” “唔,你果真厉害,做事从不会露马脚。”苏清颜笑道。 “苏小颜娘子也不差,知道做戏,降低于送的警戒心。”白子初也意思意思地夸奖道。 “白公子,过奖过奖!” “苏姑娘,有礼有礼。” “哈哈哈,甚好,甚好。” “是极是极。” 两道朗声忽而响起,但下一瞬,两人的笑声生生顿住。 刹那间,白子初飞也似的撒腿就跑,苏清颜也未给他逃跑,迈步便朝前冲去。 “白子初,你给我站住,你又算计我一道!” “傻子方让你追着呢,哈哈哈!” ☆、鸡腿六十一·攻入丞相府杀人 约莫一个月后,是夜,丞相府。 几道人影在管家的接引下,悄声来到了丞相府的书房,此时于送早已等待多时了。 听得门外脚步声响起,于送双眸一亮,赶忙站起迎客。 不多时,推门声落下,数位身着黑衣掩藏身份之人走了进来。 于送双瞳变得愈发明亮,赶忙迎了上去,拱手叫唤着对方的名姓。 对方一一拱手回礼,烛火摇曳,倾覆在双方脸上,将他们脸上那诡异的笑容印得深了几分。 管家告了一声,关上门悄声离开了。 因而,里头之人未能瞧着,这管家在关门的一瞬,脸上露出了一抹神秘的笑。 管家低垂着头,双眼却是在左右打量回望,目光里透出精明的神色,双耳一动,将周围的声音丝毫不落地听之入耳。 因着于送即将要同几位官僚谋划大计,是以今夜的守卫比之先前还森严了几分,那管家小心翼翼地在府内行走,一路上将守卫的布置都看了个遍,一一记在心底。 他眼光八方,耳听四方,随着一条小路径自朝前走去,不知不觉,便来到了一处守卫最为森严的地方。 只见此地一片深幽,左右行走的守卫在来来回回的走动,正守在一扇紧闭的大门之前。 那道大门,用了三个大锁锁起,也不知里头放了什么东西,如此神秘。 管家勾唇一笑,低垂着头走上去,门口的守卫见之,板着脸走了过来,问道:“何人?” “是我。”管家淡淡地开口道。 守卫认出了管家,脸上的线条变得柔和了几分:“管家您深夜来此,莫非丞相有何吩咐。” “是极,”管家笑着点了点头,他目光望了一眼那大门,凑到守卫的耳边轻声问道,“里头之人可还好,丞相将要做大事了,这人可得看牢了。” “管家您放心,这人我们兄弟都看得紧紧的。” 管家点了点头,他抿唇看了一眼,但似又不放心地摇了摇头道:“虽说你们在外头看得紧了,但我仍不放心。” 听得这话,这守卫的脸霎时变了变:“管家此话何意,莫非是质疑我们兄弟能力不成。” 管家摆了摆手道:“不不不,你莫误会,我是指外头虽看得紧了,但里头如何咱们却不知道,若是……”他声音一低,压着嗓音道,“若是这人给自尽了咋办。” 双瞳骤然一缩,守卫的脸唰地变色,急忙行到了大门那边,便要开门进去查看,然则,这门锁还未开启,便听空气中划过数道破空之声,将静谧的夜撕破。 同一时刻,只听数人低声哀嚎,随之而落的,是身体倒地的声音。 守卫一愣,抽出腰上的剑,铛铛几声将袭来的暗器尽数打断,喝了一声,连忙让手下朝暗器来袭之地冲去。 不多时,这里的守卫便走得只余三分之一。 守卫沉了沉脸,屏住呼吸,唤众人围在了门口,他低眉一瞧,地上躺着不少兄弟的尸体,便是那管家,也似因暗器来袭而丧了命,趴伏在地上,未有动弹了。 他的脸色变了变,这攻击来得如此突然,防不胜防。 加紧了戒备,身体崩得愈发的紧,他抿了抿唇,便唤一个手下冲回去禀告丞相。而他们则继续守在大门之前,然则,疑惑的是,守了不少时候,也未见到有人来袭,仅仅是见到暗器罢了。 这一下,他疑惑起来,且那派去通知丞相之人,至今都还未归来,莫非…… 脑中忽而打了个激灵,他心头大骇,糟了,中了调虎离山之计! 咕隆一声吞沫声落,守卫的脸色变得极其好看起来,当时自己一时冲动,唤人上去追,现下,使得此处的守卫不足三分之一,若是敌人来袭,只怕…… 况且,那派去通知丞相之人,如此之久,都未归来,想来已经遭了毒手。 静谧的空气里散发出诡异的气氛,这敌人越是不来,众人越是紧张,心都砰砰直跳。瞧着自己的手下都被无知的恐惧给骇住,守卫的脸色变得愈发难看,想了想,还是从怀里掏出了信号弹。这信号弹乃是丞相配给他的,紧急之刻方可使用,因着这信号弹唤来的乃是丞相隐藏在府内的精锐,未到关键时刻不得使,是以方才他一直都未敢用出。 如今危急时刻,他若再不用,便中计了。 他迈步朝前,一拉信号弹的引线,便要朝天放去。 然,还未完全放出,便见空气里划破一道死亡的黑芒,直接朝他脖颈袭去。他心头一骇,绷紧的身子快速反应过来,侧身避过,然,下一瞬,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,将咽喉送到那不知从何处来的银剑之上。 血落剑出,整个过程是说不出的快,当守卫的手下反应过来时,守卫已经被一剑封喉,倒落在地。 厮杀声立时响起,所有人怵而朝银剑的主人拔剑袭去。 而这银剑的主人,竟是那位管家。 管家微微蹙眉,手里的银剑破空一挥,身子一翻,跃到了墙上,从上方携着破天之势朝下方的众人打去。 他一人面对着数十人竟能毫不惊慌,拆招犹有余力。 身姿一拔,便要朝外头奔去,众人焉能放过,齐齐剑出,朝身处半空的他一剑刺去。 管家身子一震,强行在半空中扭转身形,携着剑气一划,将众人的剑阻下,但他的身子却因这动作而有所阻滞,还未到得不远处的树上,便要下落。 便在这一刻,一道黑影掠过,在他的身上轻柔地一拍,他整个人顺势借力一托,便翻身立于了大树顶上,他喝了一声,将凌厉的剑气朝下一划,立时击中了数人。 同时,那忽而窜来的黑影手心一横,一条银丝便现在了手里,银丝看似柔软,实则蕴含气劲,用力一缠,顷刻间一人腰上便喷出了血迹,洒到了周围同伴之上。 管家也跃了下树,给黑衣人助力,两人背对背的配合。与此同时,与黑衣人到来的数十人,同时出动,利落的剑出,默契地配合动作,不多时,这里的所有人,都命丧剑下,无一活口。 抹了抹脸上沾上的血迹,领头的黑衣人松了一口气,笑着对那死而复生的管家道:“白小初,你果真厉害。” 管家闻言一怔,对着黑衣人笑了笑:“苏小颜,你也不差。” 原来,这管家与后来助他的黑衣人,竟是白子初同苏清颜。 两人行了上前,看着眼前这道深锁的门,苏清颜的眉头轻轻皱了起来:“白子初,打开它。” 白子初一怔,嘴巴扁了扁:“为何让我来。”嘴里虽是满含抱怨,但手上的动作却快了一分,将气劲运在了剑上,猛地朝锁上一劈,顷刻,这三道大锁便被他强劲的气力给劈断了。 “不是你来,还会是何人来。”苏清颜觑了他一眼,鄙夷地道,“这等体力活当是由你们男人做。” “是是是。”白子初无奈地应答,乖乖地将这大门拉开,行了个礼道“,苏小颜大人,请进。” “嗯哼。”苏清颜的鼻子得意得都扬上了天,她回身对着自己带来的手下道,“你们在外头侯着。” “是!” 白子初掏了掏耳朵,也回身对着另一拨人道:“你们挑几人同我们进来。” “是!“另一拨人随之应答,便尾随着白子初的脚步走了进去。 苏清颜手下自然是素音阁的杀手,而白子初的手下便是他那神秘而不见影的皇家杀手。 说来,今夜还是苏清颜第一次见着白子初的手下,此前白子初一直瞒得好好的,她都未曾见过,这一见,发觉这些杀手训练严格,比之自己素音阁的手下也不差,待日后定要好好同白子初商讨如何训练这些人才是。 行至里头,白子初轻轻拉起了苏清颜的手,带着她朝里处走去。 一路上,苏清颜还扯着白子初的脸,笑道:“白小初,你果真厉害,竟能趁着这管家外出时,将其迷晕,扮成他混进来。可是,你如何知晓他的习性。“ 白子初怒了努嘴道:“此前为了替皇帝拔去于送这眼中钉,早早便有所准备了,只是时机未成熟罢了。” “时机未成熟?苏清颜不解地道,何谓时机成熟。“ 白子初笑眯眯地道:“自然是将你搞到手啦。“ “……“ 苏清颜白了他一眼,懒得同他多说。白子初虽是没说,但她多少也猜出了端倪,因着他们素音阁常刺杀朝中官员之故,若果再不阻止,届时内忧外患,甭说打倒丞相,只怕这人手都不足了。 行到将近里头之时,两人终于看到了一个一手被墙上的铁环扣住,正瑟缩着身体,在那傻兮兮地流着口水之人。 白子初沉了沉呼吸道:“此人乃是一等的要犯,本该要处刑的,是以我便向皇帝要了过来,弄成了傻子,替代我过来。“ 苏清颜点了点头:“动手罢。” 白子初会意,将苏清颜拉到了一旁,而他的手下则将那傻子围住,以免这傻子突然发作攻击人。好在,傻子早已被弄得傻乎乎的了,利落的一剑落下,那傻子顷刻便绝了呼吸,歪着脖子身亡了。 回身甩掉剑上的血渍,白子初轻巧地收回了剑,而后从怀里掏出了一枚药,趁傻子还有余气,快速地塞进他的嘴里,仰起他的头,让他吞下。 不多时,药下腹后,便起了作用,傻子的脸渐渐地发生变化,那丑恶的面容渐渐散去,恢复了原本的模样。这人原来的样貌极其普通,但年纪却甚是年轻,可怜如此年轻之人,却因犯事而被处刑,甚是可惜。 白子初收回了手,擦了擦手上的水渍,回身道:“走罢,他本该死的了,只是多活了一月罢了。没了这丑陋的容貌,便是于送想借这容貌做文章也没法子了。” 苏清颜点头,便随同他走了出去。大门一关,此处立时便又恢复了沉静,看着这些倒地的尸体,苏清颜捡起了地上未能放出的信号弹,将其一扯,立时一发信号便现在了空中,砰地发出一声响。 白子初同苏清颜微微颔首,当即便让手下集结,拉着苏清颜朝夜幕中离去了。 ☆、鸡腿六十二·携手江湖云游去 信号弹在天际乍然响起,惊醒了正在会谈的于送等人。于送的话语一顿,赶忙唤人去看看究竟怎么回事。不一会儿,便从手下那处得知了囚牢之事。 身子一震,于送连忙匆匆同官僚赶了过去。可他们到的时候已经晚了,入目的只是满地的尸体,以及那个早已尸体冰冷的傻子。 于送已经被骇住了,他身边的官僚看到,更是惊讶:“这是……” 于送把手一挥,对着那死去的傻子,脸上浮现出了一丝狠戾:“此人乃我们未来的皇帝陛下,只是……” “丞相,我们可要再寻一人来。” “不必!”于送把脸一沉,心里暗暗计较了一番,便沉声下令道,“此人已死,想来我们的计策已被发现,指不准已经传到了狗皇帝的耳里。既然如此,那我们便打他们个措手不及!” “丞相您的意思是……” 于送颔首道:“不错,我们即刻调动兵马,趁着消息还未传到,打上皇宫,将狗皇帝诛于手下后,再寻另一傻子替代。” “是!” 齐齐地响声一落,众人快速地四散,去寻自己的部下集结。 彻夜微凉,月落树梢,在这静谧的夜里,天朝将迎来一场浩劫。 而同时,苏清颜与白子初两人从丞相府离去后并未回到自己所居的客栈,反倒是翻墙出城,朝城郊掠去。 他们所行的目的,是隐藏在城郊的大批军马。 先前他们探子得到消息,在城郊附近的村庄,陆陆续续来了不少伪装成普通老百姓的军人,他们一听,当即便想了个主意,先去刺杀那个被他们利用的傻子,引起于送他们的恐慌,而后趁着他们还未将命令送达的空隙,一面派人去通知沈意连准备,一面前来城郊对这些军人动手脚,降低这些军人的攻击性。 出得城门后,苏清颜同白子初点了点头,当即两人便拔出身子,朝相左的两个方向跃走,同时他们的手下也尾随而去。 因着时间紧迫,他们俩必须分开行动,此前他们还吩咐了自己的手下,在不同的军马驻扎之地行动。 苏清颜轻盈的身子趁夜拔行到了村庄附近。此时这片村庄是一片静谧,只有一些犬吠的声音,但她知道,里头定是有人在巡逻把守,因此她不可贸然行进。这里是军队的驻扎地,他们江湖中人武功再如何厉害,也没有那种敌过千军万马的本事。 苏清颜跃到了一个上风向的树梢上,眼光八方,确定这里是于送身边官僚的士兵所在后,便朝身后的手下点了点头。众人同时从怀里掏出了一瓶药,伺机待着风起时,一同将药瓶打开,使其中的药味,随风弥散出去。 此药乃是特制的软筋药,但苏词在里头动了点手脚,不会让人一下子身子瘫软惹人怀疑,可是却会渐渐地丧失气力。军中对敌,保持精力是极其重要的,苏清颜他们虽不能将这些人一一杀尽,但让他们降低了攻击性,也可让沈意连的兵马轻巧获胜了。 风轻扬,将无色无味的药散落在了村庄附近,十数人手里的药剂量可是相当的足,虽说不能保证每个人都中药,但能使哪怕一人中药也是极好的。 眼看着这药香弥散得差不多了,苏清颜便收回了手里的药瓶,朝身后之人点了点头。收到苏清颜的提醒,众人一同收回了药瓶。 苏清颜看顾了一眼,察觉村庄依旧静谧并无异样,心里松了一口气,但随之又提了起来,只因不远处渐渐传来了马蹄声,其声之快,让她不由得啐一声“来得真快”。双眸一凛,她回身低声下令,同一时刻,众人齐齐拔出身子,从马蹄来声处的相反方向跃走,不一会儿,便消失在了月色里。 苏清颜带领着众人一路前奔,不知跑过了多少路子,直待远离了城郊,她方停下来。 望了一眼天际,此时月亮正当头,隐于云层,正是夜深之时,苏清颜褪去了身上的夜行衣,散下了长发,让手下先一步远离后,她寻了个僻静的角落换回了一身红裳,静静地站在夜幕里等着白子初的到来。 冬日里的风撩起了冷意,苏清颜紧了紧身上的衣襟,吸了一口鼻子,心里在默默地替白子初祈祷着。今夜他们的所为极其冒险,若有不慎,便有丧命的危险。 她沉下了呼吸,闭上双目,感知着四方的动静。 不多时,待得云破月初,冷风停歇之时,一道轻盈的破空声从远处传来。苏清颜不疾不徐地睁开双眼,便看到了那个笑意盈盈的白色身影。 月华倾注于他的白衫之上,落下浅淡的光晕,瓷白而俊美的容颜忖得月辉都失了颜色,他时而如同一水清莲,流动着出尘的气息,时而又如同喧闹的喜鹊,在鸣笑着给你带来欢乐的余韵,那是她的夫君,白子初,是要与她一同相守之人。 近了,他的步子近了。恍惚之中,冲过来的,是一个紧紧的拥抱:“苏小颜娘子,我归来了。” 苏清颜会心一笑,轻轻拍了拍厚实的背,一句温言从口中流出:“归来便好。” 话音一落,一记深情的吻便骤而落下,温柔的舔舐着她微有冻裂的双唇,仔仔细细地描摹着美丽的唇形。悄声地启开双唇,探入她的口中,将那里处的蜜液席卷而过,吞入自己的腹中,银丝从口中流下,却未断绝,便如同他们的爱意,永不决断。 风为他们而歌,月为他们而亮,他们的爱,没有海誓山盟,深情爱意,只有一种平淡与欢乐。 待得月隐了,云深了,白子初才放开苏清颜,温柔地捏了捏她略带绯红的脸。 白子初从怀里掏出了一块玉佩,将其放入了苏清颜的手里,重重地按了按“此乃我初诞时,娘亲送予我的玉佩,我一直带着,现下我将其送予你,以后,白子初的一生都系于苏清颜的手上。” 苏清颜轻微一怔,将那玉佩左右翻看了一遍,发觉正是那块龙形玉佩,她微微一笑,顾左右而言他地道:“嗤,这于送没有这玉佩,不知能凭何同皇帝争。” 白子初暗叹她不解风情,无奈地道:“你切莫小瞧了于送,那一日我可瞧得清清楚楚,他将这玉佩扫了一眼,便记下了玉佩的形状,之后还派人去仿造了一块,只可惜……” “只可惜这玉佩尚未造出,他便被你算计了一道,”苏清颜将话接了下来,“你故意将那假扮你的傻子杀死,引起于送的恐慌,而后让我们给他手下的军人下药,同时派人送信予皇帝,让皇帝做好准备。因而,狗急跳墙的于送与准备充分的皇帝一对上,谁胜谁负,自然明了了。” “嘻。”白子初的嘴角弯弯,不置可否。 苏清颜也不多话,揪着他的脸就是一阵狠狠地蹂躏。 “走罢。”柔声从口中逸出,白子初温柔地拉下苏清颜的手,顺了顺她微乱的长发。 苏清颜嘴角弯了起来,她轻轻点头,拉起白子初的手,向着月色前奔而去。 风随着他们的步伐扬起,将他们的对话声传得更远。 “你丢下皇帝,同我一块闯荡江湖,便不惧被他发觉,将你宰了么?” “我欠他的业已还清,此生再不相欠。今后这天下该如何,非是我所能定的。而我算计了你如此之久,欠你的再难还,只得用下半生补偿。” “嗤,若是皇帝发觉我们今夜给他带来如此多的惊喜,他可会杀了我们。” “只怕他现下忙着镇压于送的反军,短期内可无暇顾及我们。待得他发现之时,我们早已远离了。” “嘻,白小初,却没想,你竟连你的兄弟也算计了进去。” “我若不算计,焉能从中脱离出来,随同你云游江湖。这个朝廷终归是他的,我能帮的业已帮尽,余下的由得他处置了。” “呐,白小初,你将你的手下并入我们素音阁可好?” “好,都依你。” “那白小初,以后我们餐餐吃鸡腿如何” “……” “喂喂,白小初,你跑哪去!” “苏小颜娘子,我不要吃鸡腿!不要哇——” 月色凄迷,夜色寂寥,长长地回荡着他们快乐的声音。 这一夜后,再也没有了替皇帝卖命的白子初,再也没有了皇家的杀人组织。只有一个讨厌吃鸡腿的素音阁阁主夫君——白小初。 江湖依旧是江湖,朝廷还是朝廷。 沈意连在白子初同苏清颜的帮助下,成功铲除了于送,平定了江山。当然,整顿了朝廷之后,气极的沈意连便暗中下令去寻白子初的身影,可白子初早已隐在素音阁里,让沈意连找不着了。 待得将近一年,沈意连放弃寻白子初后,白子初才真正地抛却了一切,随同苏清颜游历江湖,云游四海。只在偶尔思念时,他方会回皇宫一探。但,那时的他,只是一个普通的江湖人,同皇家没有了任何的牵扯。 算计了半辈子,能得一心爱之人朝夕相伴,欢乐嬉闹,值了。 只是偶尔,会在苏清颜逼他吃鸡腿时,发出怨天哀叹。 “苏小颜娘子,我不要吃鸡腿——” 当然,他的结局依旧是被苏清颜打趴在地,硬生生地把鸡腿塞进他嘴里。 彼此算计了半辈子,后半辈子,他却是被她给算计了。 但他无怨无悔。因为他们的故事还很长很长,还有许多算计不清的和吃鸡腿的日子…… ☆、鸡腿六十三·白子初的亲弟弟 苏清颜还是第一次见着白子初的胞弟——白心书。 那一日,她与白子初丢下皇帝云游江湖后,白子初便带着她来到了天极,那个他胞弟白心书隐居的地方。进到这个地方,白子初匆匆引见了白心书给苏清颜认识后,就不知做什么去跑走了,因而房内只剩下了苏清颜与白心书两人。 白心书的面容同白子初一模一样,不同的是白子初身上虽偶有清冷之气,但大都是灵动之色,而白心书的人则如同他的名字一般,带着一股温润柔和的气质,你看着他,便宛如看着一本书,只觉对着他,你再污浊的心灵都能受到洗涤。 苏清颜打量了他已经许久,他的脸色浮着淡淡的苍白,由此可见他的身体不太好。 白子初走进来时,正看到苏清颜在与白心书大眼瞪小眼,他好笑地搂着苏清颜道:“你们俩在看甚呢?苏小颜娘子,莫不是你欢喜我胞弟,想将我们俩都娶了罢。” “娶?”苏清颜尚未答话,白心书清和的声音便响了起来。他疑惑地看了一眼苏清颜,侧头问白子初道:“大哥,这是怎地回事?” 白子初清咳了一声,拉着苏清颜一同坐下,便将他们的相识经过道了出来。 听完后,白心书轻轻地笑了出声:“原是如此,大哥,你嫁与她,你不怨么。” “有何好怨的,”白纸粗拿起了茶壶,给苏清颜和白心书倒了一杯茶,笑道,“昔日我亏欠她甚多,嫁与她,算作弥补罢。” 白心书将茶杯捧起,在氤氲的热气中,眼底流动着淡淡的波光:“如此甚好。大哥,你的毒能解,我心中的症结也解了。” 白子初的手一顿,又笑道:“心书,你无事当是多出去晃晃,成日里闷在这里对身子可不好。如今我体内的毒已清,你不必再担忧了,现下,你当是好好养身子才是。” “好。”白心书颔首应道,啜了一口茶,结束了这谈话。 茶的热气升腾,苏清颜的脸掩在了热气之中,余光轻扫这兄弟二人,心里也不知想着什么。 这兄弟俩之后又互相寒暄了几句,未聊得多久,话题又止了。 待得茶水饮尽后,白子初便带着苏清颜离开了,白心书也未多相留,送他们到房门口,便退了回去。 白子初遂拉着苏清颜在天极这附近行走。此处鸟语花香,是一个万山环绕,水色清幽的地方,这里坐落着不少人家,大都是些隐世不出的人,据白子初说,有许多是昔时随同他打下琉光教,后来生去退隐之心的同伴。 这里与世隔绝,确实是隐居的好地方,不过,缺点便是不同外界来往,缺乏交流。 苏清颜悄声地陪同白子初走着,放眼而望,看着那在冬日里扬起的雪花与竞相绽放的梅,抬手轻轻地接下一片雪花,看着它渐渐地融化,凉意沁入心底。 “你同你胞弟关系似乎不大好。” 听得这一声,白子初的身体僵住了,良久,他方苦涩一笑道:“你也瞧出来了,的确,是不大好。” “你先前不是说你们俩相互扶持,最后你为了他,而将他送至么。如此,怎地会关系不好呢。”苏清颜疑惑地问道。 白子初轻轻地摇了摇头:“便是因着当年我私下将他送走的缘故,他心生怨怼,怪我丢下他一人面对如此多人,是以方会对我渐渐疏远了。其实,我也知他是爱护我,是以未同他计较。” 苏清颜愣了愣,笑了出来:“敢情他是在闹别扭来着。” 叹息一声,白子初无奈地揉了揉自己的额际:“说实话,我自个儿也不晓得能怎么让他好过些,你也知,他的心病乃是多年积累下来的,带得身体都不好。我生怕自己说多错多,是以这矛盾一直都未能解。” 苏清颜不由得觑了他一眼:“你也不怕他因此对你有意见,以致后头同你之间的间隙愈发变大。” “咳咳,”白子初清咳了几声,忽而揽住了苏清颜的身子正色道,“既然如此,此事便交由娘子去做罢。” “……白子初,你敢再无耻些么。” “敢!”白子初一拍胸脯,笑道,“苏小颜娘子,既然我入赘了,你可得负责我方是。” “……” 苏清颜的脸色霎时变黑了,最后,她狠狠地一拍白子初的脑袋,转身离去。 她大摇大摆地走回了白心书的房间,一脚踹开了门,在里头之人诧异的声音中,砰地一声将门甩上。 跟着她过来的白子初,被她这阵势给吓住了,左右看顾了一眼,发觉无人看他时,他方蹑手蹑脚地凑到门口,想偷听苏清颜会对白心书说什么,哪知这脚方一落到窗户外头,便听里头传来一声大吼:“白小初,你若敢偷听,今日晚膳吃鸡腿!” “……” 白子初立时把脚一缩,飞也似的溜走了。 他以免今晚真的吃鸡腿,先飞去了膳房,将里头的鸡腿全部让人消灭掉,确认一个鸡腿不留后,他才高高兴兴地拍着手走出来,回到白心书的房间附近。 此时正好苏清颜走了出来,白子初一见,欣喜地凑了上去,抱着苏清颜笑眯眯地道:“苏小颜娘子,苏小娘娘子,如何了?” 苏清颜的脸低垂着,一直都未抬起,许久,方从鼻腔里挤出一个“嗯”字。 瞧着她的情况不太对劲,白子初担忧地捧起了她的脸,而入眼的是一张阴沉昏黑的模样:“苏……苏小颜娘子,怎地了。” “呵,”白心书迈步走了出来,对着白子初温和一笑,“也没甚,只是我让她答应我一个要求。” “什么要求?”白子初疑惑地问道,看到苏清颜这样,他也有点难受,忙凑到了白心书的面前道,“心书,我知晓你对我有意见,但凡事对着我来便好,苏小颜娘子她何事都不知,你……” 余下的话,被白心书伸出的手挡下了,他浅浅一笑,正对着白子初道:“大哥,你知晓这些年我不与你亲近是何缘故么?” 白子初一愣,摇了摇头。 白心书怅惘一叹道:“当年你为着我,而孤身一人留在了琉光教,我数次有心去助你,奈何却被你的手下阻下脚步。这么多年来,想助你却助不到,这心病大都是由此而生的。” 白子初浑身一震,心里顿时生出了愧疚之感。 白心书摇了摇头道:“后头瞧着你终于坐上教主之位,掌控全教,我这心里也踏实下来。但是大哥,我心里仍为你的病情担忧。平日里总想着你可会寻到解毒之法,可会有生之年能娶妻生子,安度余年。如今,见着你已经解毒,并有了妻子,我自是欣喜的。只是……”他抿了抿唇,道,“只是,兴许是我迂腐了罢,我只是望你能继承娘的香火,实是不愿你入赘,白这一姓,是娘亲的,我不愿娘亲的一脉断在你的手里。” “可是,你大可……”白子初被他的想法所震惊了,良久,方能吐出几个字,后又不知能如何接下去,他本想说白心书大可再娶一个女子,由他来接下他们娘亲的香火,但想了想,白心书所说的并无道理,他们的娘亲早早过世,连个亲儿都抱不到,如今他们能回报的,只有他们孩子的姓氏了。 “是以方才我同大嫂提的,便是希望你们能再成亲一次,由大哥你娶她。先前你们的婚礼不过是匆匆了事,不如在此,大办一场婚宴,让大家伙热闹一番,也好让我欢喜一场。” 白子初摸了摸鼻子,看向苏清颜,征询道:“苏小颜娘子。” “嗯哼。”苏清颜抱起了胸,不满地努了努嘴。 “苏小颜娘子,其实,我们在一块恁地久,都未有分过彼此,如今,你看着我面子上应了这回可好。” “成……”一个“成”字拖长了好长一个音,苏清颜点了点头,对上白子初欣喜的面容,她又话语一转,言道,“不过么,我有条件。” 心里咯噔了一下,白子初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。 “让我嫁你可以,不过,你得吃上一个月的鸡腿。” “……我可以反悔么?” “嗯哼?!” “不不不,当我未说。我吃便是,吃便是……”嘴巴一扁,白子初差些就要哭了出来。 于是,在白心书的张罗下,白子初与苏清颜办了一场盛大的婚宴,这一次,苏清颜是乖顺的盖起了盖头,真正地同白子初拜了天地,喝了合卺酒,嫁与了白子初。 一夜的旖旎缠绵,颠鸾倒凤后,婚宴的热闹回归了沉寂。 第二日午时,因着久久不见白、苏两人起身,白心书到来敲门来看他们,然则,这手一锤上门,便见门吱呀一下打开了。 他疑惑地走上前,环顾一瞧,床上被寝叠放整齐,人气早已消散,显然白、苏两人早已离开。唯一留下的,只有桌上的一张白纸,两个不同的字体立于纸上。 “待君大喜时,复归。” “愿君安,勿念。” 冬日冷风灌进,白心书心里却漾出了暖意,将这一张纸贴身放入怀里,悄无声息地转身离去。 几个月后,白心书大婚,白苏两人归来,但只匆匆见过一面,喝了喜酒,两人又离去了。 天极依旧是天极,江湖依旧是江湖,只是偶尔,江湖人才回到天极。 ☆、鸡腿六十四·白家小鸡腿诞生 打从白子初招出自己吃鸡腿的原因后,他便没再吃过鸡腿了,毕竟吃了那么多年,再好吃的东西也得腻味。他体内的月寒因着苏清颜而解之后,对鸡腿更是避之不及,一闻到鸡腿的味道便要退开三尺远。 然而,因着同他在一起久的缘故,苏清颜反倒是吃鸡腿吃上了瘾,几乎餐餐都要吃鸡腿。 白子初同她在一块吃饭,每每闻到鸡腿味,都是叫苦不迭。 是以每日都会上演这一幕: “苏小颜娘子,打个商量可好。”白子初把嘴一扁,吸了吸鼻子道。 苏清颜咬了一大口鸡腿肉,鼓着嘴巴回答道:“不好,我偏要吃。”早早便猜出了白子初的想法,所以苏清颜直接拒绝了。 白子初委屈地扁扁嘴,只得继续乖乖地把头埋进饭里,不再多求了。 两人云游江湖了好些时日,此刻又回到了素音阁里。不久之前,苏词同花无心也成了亲,他们俩也在苏清颜的放行之下游历山川了,因而素音阁变得安静了不少。 苏清颜与白子初每日无趣地便是打打架,吃吃鸡腿,多日下来,苏清颜都被养胖了不少。可是,她这鸡腿是越吃越欢,每日同白子初打架过后,肚子一饿,吃得更多了。 白子初毕竟关爱妻子,是以都一直忍着,只是可怜了自己的鼻子,得不停地吸入鸡腿味。 且不止如此,苏清颜以他先前多次算计她为由,要白子初给她洗衣做饭,什么活都包揽下来,每天做得他累死累活,晚上还得好好伺候苏清颜,这般折腾下来,白子初都累得快趴下了。苏清颜却也精明,每次在白子初快崩溃要造反时,给他蜜糖吃,又是亲又是抱的,哄得白子初的心都飞了起来,甩甩头言说不累了,之后,他又被苏清颜丢去干活了。 而这般苦难的日子,直到某一天苏清颜身体不适才得到结束。 这一日,白子初一如既往地做了鸡腿给苏清颜吃,还蒸上了一条新鲜的鱼,炒了几碟小菜。到午饭时间时,他乖乖地端上了菜,笑嘻嘻地拉着苏清颜坐下,给她端饭夹菜。 然而,当一个大鸡腿方放入苏清颜的碗里,香味逸出之时,苏清颜忽而脸色一变,侧身捂着嘴巴干呕起来。 这一下子,把白子初给吓坏了,连忙过去轻抚着苏清颜的背,关切地问道:“苏小颜你怎地了。” “呕——”苏清颜侧过头又是一阵干呕,喉头里泛起了恶心的感觉。 白子初吓傻了,立时扯着嗓子大喊道:“苍梦,快唤苍梦。” “呕——”苏清颜攀着白子初的手,刚想同他说不用,结果,又是一声作呕,把白子初惊得一身冷汗。 很快苍梦便赶了过来,白子初将苏清颜抱了起来,放在自己的腿上,拍着她背安抚。 苍梦瞧着白子初那一脸担忧的模样,还以为苏清颜出了什么大事,战战兢兢地按手上苏清颜的脉,咕隆了一声,才强压下心头的惊慌,认真给苏清颜把起脉来。 随着时间流逝,苍梦的脸上喜色愈发地变甚,白子初看着莫名其妙,待得苍梦终于把手放下来时,他忙急切地问道:“苏小颜娘子她怎地了。” 苍梦轻舒了一口气,笑着拱手道:“恭喜阁主与姑爷,阁主有喜了,孩儿已有两月大了。” “啥?” “你说甚?” 此话一落,苏清颜与白子初都愕然了,两人面面相觑,都不敢相信这一个事实,似乎这是什么骇人听闻的消息一般。 同一瞬,两人低头看向了苏清颜的肚子,指着那还未凸显的肚皮道。 “里头有个娃娃了?” “里头有个小鸡腿了?” 语毕,两人又睁大了双瞳,对望道:“真的假的。” “真的!” “……” 于是,从这一日起,怀孕了的苏清颜便被白子初保护起来了,走到哪都由白子初搀扶着,要是动一下,跳一下,白子初都一惊一乍地,摆着手喊道不许动,再动喂你鸡腿。 每每听到这句,苏清颜都想哭了,因着鸡腿油腻之故,她闻之便想吐,想吃都不行,以致于难受得慌。 是以她被白子初养了数日,变得圆润了不少,直到苏词回来,她才得到解放。 苏词回来,得知这个消息,为苏清颜高兴不已,给她送上了不少补品,还给她开了养胎药,助她调理身体。 同时他还嘱咐苏清颜多动一些,前期要锻炼身体,这下苏清颜才总算可以从白子初天天的看顾中解脱出来。 此后数月,苏清颜在苏词的调养下,肚子变得愈来愈大,而白子初每天在照顾她之时,还多了一件事,便是蹲在她的身边,凑耳去听肚子里孩儿的声音,一边在低声地叫唤:“小鸡腿,小鸡腿。”每每听之他这话,苏清颜都一爪子把他拍走,恼怒他喊他走远些,以免教坏肚里的孩儿。 可是,不知是白子初碎碎念的“胎教”成功,还是产后苏清颜爱吃鸡腿之故,这诞生出来的娃儿,竟然也是个爱好鸡腿的人! 那一日,苏清颜经历了几个时辰的痛楚生产后,终于喜诞麟儿,产下了一个健康的男孩。 喜得贵子,白子初笑得合不拢嘴了,成日里便是抱着他的孩儿,一个劲地亲,唤他“小鸡腿小鸡腿”,而还在坐月子的苏清颜却是无奈地看着他,让他切莫再嚷孩儿唤作“小鸡腿”了。 然则,白子初毕竟受了“鸡腿教育”侵染多年,哪是说改就改的,因而,数月后,苏清颜的身体养好时,两人便为这孩儿的名字争执了起来。 这一日,苏清颜趴在摇篮边,笑着拿手里的玩具逗弄着孩儿,而白子初则站在她的身后,轻轻地搂着她,时而温柔地在她脸上落下一个吻。 为人父后,白子初恢复了正常的模样,甚少再出现那个傻兮兮的样子了,反倒是苏清颜一时不习惯,唤他多变回那个傻兮兮好欺负的白子初,哪知他却是把脸一摆,正色道:“为人父者,需得为儿之表率,万不可以作傻以误吾儿。” 听得他说得那么认真,苏清颜也不勉强了。 现下瞧着气氛那么好,苏清颜便开口问道:“白小初,你说咱们的孩儿取啥名字好呢。” “这个问题,我早已想好了。”白子初得意洋洋地从怀里掏出了一张纸,展在了苏清颜的面前,“瞧,我将好几个名都取好了,你瞧瞧哪个好听。” 苏清颜赞许地颔首,心道白子初果真是个贴心的好相公,然而下一瞬,待她看清纸上的名字时,她的脸唰地变黑了。 只见上头用娟秀中带着一丝霸气的字体写着数个大字,而最醒目的三个字是—— “白鸡腿?!”苏清颜的嗓音一低,恶狠狠地攥着手里的那张纸道。 而白子初还未发觉到她的怒气,还在那自我良好地笑道:“不错,你我都如此爱吃鸡腿,是以便唤作白鸡腿。” “那这里头的白小鸡,白小腿,都是些甚?!”语调再度一低,苏清颜的脸色挂不住了。 白子初还以为她喜欢,这头都扬上天了,笑眯眯地道:“那是他的小名,形似我们的白小初和苏小颜哇。” “白、子、初。”怵而将那张纸紧紧攥起,苏清颜的头上乌云满布,纵使她再爱吃鸡腿,可却不想让自己的儿子叫这么个名字。 于是,她唰地站起,将这团纸化成了灰烬,转身揪住白子初的衣领,而后一拳挥上,就是一阵暴打,待得他嗷嗷直喊疼后,两人才静下来,由得苏清颜给孩子取了个名字“白清和”。 这孩儿终于有了个正常的名字,可是,由于白子初常在白清和的耳边叫唤“小鸡腿”的缘故,使得后来白清和只对“小鸡腿”这三个字起反应。若是叫唤他的名字,他反倒别扭地不理会。而每当白子初摇着手里的鸡腿行来时,苏清颜手里的玩具再好玩,他也没有兴趣,反倒朝白子初手上的鸡腿瞅去,那眼睛好似馋猫似的,瞪得贼大。 抓周时,他什么都不要,反倒朝白子初爬去,双目炯炯有神地盯着白子初手里的鸡腿,白子初睁大了双眼,愣是不肯给他,他便哇哇大哭,吓得白子初立时将鸡腿塞到他的手里。后来长牙了,他开始咿咿呀呀地张口,指着那油腻腻的鸡腿,暗示自己要吃。 这一系列古怪的现象,饶是苏清颜与白子初心定,也不由得吓了一跳。苏清颜气恼地敲着白子初,骂他从小教坏儿子,而白子初则是委屈的扁嘴,为自己辩解。 当然,无论结果如何,这白清和都成了一个三餐不离鸡腿的吃货,长大后,在江湖上游荡时,成日里便是一手拿着把扇子故作风雅,另一手则拎着一大袋的鸡腿,时不时掏出一个啃上几口。 是以,即便那时他的剑法与轻功高绝,闻名天下,但人们仍记不住他的名字,只记得了他的特征,吃鸡腿,人称“鸡腿公子”…… 本文由书本网提供下载,更多好书请访问http://www.bookben.cn/